“童筱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面对她突来的勇敢,凌慕寒无法不生疑,当初她可是哀求着不要来。
“将军大人,你又怀疑我?”不高兴的轻哼着,看在他如今的处境的份儿上,也不闹脾气,说道:“是是是,我之前是不想来,可没想到魈王喜欢女儿嘛。我乖乖做他女儿好了,又可以帮你们照顾旋皇子,一举两得嘛。”
“童筱意,你老实告诉我,你以前见没见过魈王?”尽管凌慕寒一直在这个房间,可他很清楚魈王是怎样的人,如此就无法不生疑。
“没有。”她很诚实的回答,可换来的仍旧是他的质疑。
这时阎烙与莫魈从门外进来,见那两人贴在一起嘀嘀咕咕,阎烙是一副了然暧昧的笑,莫魈却是沉冷着脸。
“筱意!”
“呃?”童筱意扭头一看,连忙干笑着与凌慕寒拉开距离,却仍旧是止不住的问:“那个,他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啊?”
“哦,是他想出去散步,却忘记了自身情况,如此炽热的阳光,他的眼睛怎么承受得住呢?”阎烙似笑非笑的话,解释了他的情况。
童筱意明白,定是凌慕寒试图逃离,却被对方算计好了。
迟疑着,她走到莫魈跟前,问:“你那会儿说的话什么意思?”
莫魈将她拉着坐在身边,冷声道:“以后不准来见他!”
嘟了嘟嘴,她没敢反驳,却不死心的再次追问:“到底,你打算把他怎么样啊?”
“我不要他的命,只是需要用他来换样东西。走吧,人也看过了,跟我回去!”莫魈很不高兴的拽起她的手。
“我、我还不想回去。”话一出口就对上一双沁寒的眼睛,她连忙笑着说:“那个,我对天下第一毒师很好奇啊,上次的毒药好有趣,我想在这儿看看。反正回到楼里也很无聊。”
“不行!”
“有什么不可以?”阎烙蓦地出声,笑吟吟的点着头道:“我早就想招待她了。你别担心,她不过是念着主仆的旧情分,即便往后不准见面,你也要让他们好好儿的告个别啊。”
莫魈沉默了一下,总算答应,同时不忘提醒:“别让她碰到你那些药!”
童筱意没料到他竟然答应了,望着他出了院门,又回头看看阎烙,警惕的皱眉质问:“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有什么企图?”
阎烙看着她这副样子就忍不住笑:“你多心了,我只是一个人太闷,找个人说话而已。”
童筱意自然不会信他。
看了眼凌慕寒,她蓦地问:“他的眼睛是中了你的毒,你能不能解?”
“你想让我为他解毒?”阎烙自然猜得出她的想法,却是噙着笑摆手:“我为什么要为他解毒?他中毒之后,不知道有多有趣呢。”
童筱意笑着轻哼:“我才不是让你为他解毒呢。你有没有那个能力,我都不在乎,我觉得我家将军大人如今这样很可爱。”
“现在还是‘你家将军大人’?若是被魈王听见了,他可是会生气的哦。你是他女儿,却跟他敌人如此亲密,当心他将你关在朱雀楼,再不准你出来。”阎烙笑着威胁。
童筱意放弃跟他说话,走到凌慕寒跟前,问:“将军大人,你有没有吃饭?他有没有虐待你?”
阎烙在旁轻笑:“筱意,你说这样的话真让我伤心啊。为了证明我没虐待他,把十二给你用,想要什么,跟他说。”
“嗯?”童筱意不解的望向他,却只看见他出了门,不知哪里去了。
“童筱意,你跟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凌慕寒看不见,却听得很清楚。且不说魈王,单是阎烙性情的古怪,怎么会对她如此示好?难道,他们想利用她达到什么目的?
“我跟他们没事啊。”童筱意同样不解,这会儿也懒得多想,问道:“将军大人,你真的要为救旋皇子而牺牲吗?”
“这是皇命。”
童筱意自然没期望能改变他脑子里的想法,叹口气,突然问了一句:“将军大人,要不要洗澡?”
凌慕寒先是一愣,接着尴尬了脸色。
童筱意嘿嘿的笑了两声,猜到他自从被捉住后就没洗过澡,毕竟哪有人管犯人三餐还带沐浴的。跑到门口,左右不见人影,便学着莫凤儿,喊了一声:“十二!”
简直就像声控机器人,十二出现了。
“十二,烧热水,准备木桶,要洗澡。”
十二难得的抬动眼睛望着她,显然是吃惊了一下,随后扭头去准备了。
童筱意望着十二单薄的背影,不禁再度感受到阎烙的变态。十二看着不过十四五岁,哑巴不知道做了多少年,而他前面的十一个,居然都死了。想着就令人寒毛倒竖。
她蓦地想起一件重要事情,扭头回来说:“坏了!将军大人,若是你洗了澡,没衣服换怎么办?总不好意思让你光着身子,嘿嘿。”
“童筱意!”凌慕寒喝斥她的打趣。
她如今胆儿肥了,更不怕他的吓唬,却觉得有种久违的感觉。唉,难不成她得了受虐症吗?被吼还会觉得高兴。可悲啊可悲!
“将军大人,烧水还要好一会儿呢,我去给你找衣服。”说完就跑了出去。
在每个房门口张脑探望,终于找到了阎烙,他正站在桌子前对着一堆瓶瓶罐罐,神情清冷。扭头看见了她,只是笑笑,状似亲和。
“那个……”童筱意不好意思的干笑,迟疑开口:“我看你身量跟他差不多,能不能借套不常穿的衣服?”
“衣服倒是可以借,但是……”阎烙嗤笑道:“我劝你别服侍他洗澡,不然你爹爹可是会雷霆大怒,你如今不是凌大将军的丫鬟,而是他魈王的女儿。懂吗?”
“那借我衣服。”她直接忽略他后面的话。
叹口气,阎烙摆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放了手中工作,去了另一间房。少顷出来,手中捧了一套崭新的月白衣物,递给她:“这是前些天新做的,总不好让凌大将军穿我的旧衣。”
“多谢。”童筱意猜测,他是不愿意让别人穿他的衣服罢了。
阎烙看着她跑进那扇门,仿佛是看到那个人当初欢喜的样子,还真是像啊!
热水很快就准备好了。
童筱意知道他怕光,先一步将窗帘子都拉上,然后扶着他走到浴桶跟前,将洗澡所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正要为他脱衣服的时候,手被推开。
“你出去。”
“呃?”童筱意盯着他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扑哧笑起来:“将军大人,你是不是害羞啊?反正你全身上下都被我看过了,你还怕什么呀!”
“童筱意,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你这样,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凌慕寒窘迫间不禁又严厉的喝斥她。
她却是不以为意的耸耸肩,以玩笑的口气说道:“不怕啊,我现在是魈王女儿嘛。你不知道哦,魈王还想将我嫁给他干儿子呢,所以我是不愁嫁的。我想啊,再过一段时间,我声名远播,弄不好有很多人上门求亲呢。嘿嘿……哎哟!”
得意的笑还没笑完,脑门儿上就重重的挨了一下。
“将军大人,你干什么啊?好疼的!”她气呼呼的反问。
“童筱意,你给我记清楚,你的卖身契上写着一辈子不准赎身!现在你的处境是权宜之计,可别忘了你是哪国人!”凌慕寒对她那番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很是恼怒,恨不得拽着她耳朵训斥。
“我,我可能是玉镜国人啊。你别忘了,当初死掉的刘四说过,他是从玉镜国将我拐来的。”她气哼哼的反驳。
“听起来,你很庆幸啊?”凌慕寒冷声问着,只要她敢点头,非得好好儿教训她不可。这才几天,她尾巴都翘上天了。
“没,哪有。”童筱意怎么会听不出他声音里的威胁,忙嘿嘿的笑着转移话题:“将军大人快请沐浴,水都要凉了。”
“你出去!”
“唉,我不是想偷看你的春色啦,我要帮你洗头啊。”她同样一副无奈的口气,好似被逼迫的人是她一样。
在浴桶旁边,她早摆了高凳,放了盆水,连洗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因她的话,凌慕寒想起邺城军营里的那个午后。
没再坚持反对,褪了衣服,以毛巾裹了下身,浸入水中。微一仰头,感觉她的手穿过发间,轻轻的梳理后,热水缓缓淋上头发。或许是这几天神经绷得太紧,一下子松弛下来,竟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童筱意望着他沉静的面容,想着,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正文 115 接踵而来的亲事
沐浴更衣后,童筱意找来一条黑纱蒙在他眼睛上,然后搬了把椅子让他坐在门口。她手里拿着檀木梳和毛巾,擦拭了头发后,便帮着他慢慢的梳理。
“我想偷偷望呀望一望他,假装欣赏欣赏一瓶花/只能偷偷看呀看一看他,就像正要浏览一幅画/只怕给他知道笑我傻,我的目光只好回避他/虽然也想和他说一说话,怎奈他的身边有个她……”*
凌慕寒听着她哼唱熟悉的歌调,并没忽略有双眼睛的注视。
蓦地,他说道:“童筱意,你明天出去见隶舒,跟着他离开雀城。”
童筱意手上的动作一停,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说:“将军大人,你都深陷囹圄了,照顾好自己吧。你难道不知道那种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人容易心力交瘁,容易英年早逝吗?”
凌慕寒闭着眼睛没作声。
童筱意也没说话,继续哼唱着,等着他的头发快干了,便扶他进屋。她知道,从昨天见了面之后,他肯定一直没睡,所以精神才不好。在外面坐了一会儿,他都忍不住犯困了。
“童筱意,这是魈王府,你自己放精明点儿!”凌慕寒不忘叮嘱她,以她那种闯祸的能力,他真是没法放心。
“将军大人你放心吧。你睡吧,我在这里保护你!”她嬉笑着,轻拍他的手。*
凌慕寒没斥责她,反而顺势将她的手握住,看似亲密,却又别扭的侧身朝里,背对着她。
童筱意微微一愣,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过了很久,见他睡着了,睡得也很安稳,于是抽回手,出了房间,带上门。她觉得心里有种东西一丝一丝的在剥离,惴惴不安,又似恋恋不舍。她不断回想着他的那个举动,那么突兀,那么突然,又那么莫名。
是她太敏感了吧?
一抬头,正好看见阎烙站在对面的门口望着她,似乎是专程等她。
想到种种蹊跷,她便走了过去。
阎烙看着她来了,返身进入屋内,取下架子上的一只红釉小瓶,笑道:“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她抚着下巴,眯着眼睛盯了半天,猜测道:“这么红的瓶子装着,该不会是——鹤顶红?!”
阎烙听得笑起来:“这里面的确是毒药,但不是鹤顶红,是你家将军大人需要的毒药。”
“我家将军大人怎么会需要毒药?”先是不屑的冷哼,紧接着在对方提示的笑容里瞬间惊愕:“难道是,以毒攻毒?”
“很聪敏嘛!”阎烙捏着泛着漂亮光泽的红色小瓶子,笑眯眯的问:“想不想要?如果你不想要,我就把送给莫凤儿,她很喜欢我的毒药呢。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这个毒药配制起来不难,只是材料太难找,如果没了这瓶,估计他只能瞎一辈子了。”
童筱意盯着他手中的小瓶子,又盯住他,难免不心动,可是……
“你肯给我?”她最大的疑惑在这里。
“当然不能白白的给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送给你。”阎烙笑的极其诱惑。
尽管这个想法是那会儿看着她的背影才突然产生,可每每看到她眼睛里的神采,看到她的笑,他就觉得“为什么不呢”?前一次,或许是他太笨,可再一次,怎么能允许再错过。
“什么条件?”童筱意觉得他的眼神儿很不对劲。
“嫁给我。”
“呃,啊——”童筱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惊恐的望着他,好半天才出声:“喂,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可是很认真的。”尽管他满脸带笑,但眼睛里的确是认真无疑。
“啊?”童筱意傻眼了。
乌鸦嘴又应验了!
那会儿她不过是随口跟将军大人吹嘘而已,哪知转眼就真的有人来求亲。OMG!这人的身份,以及这速度,以及这样求婚的聘礼,都让她很为难啊。
阎烙见她不停转动的眼珠儿,笑着将小瓶放回架子上:“不用急,你考虑考虑。什么时候下定决心了,来找我,当然,暂时不要让你爹爹知道。毕竟,你爹爹会嫌弃我这个女婿太过年长。”
“呃?那个,你今年贵庚啊?”经他这么一说,她有点儿好奇。
“问问你爹爹就知道了,我跟他同一个生肖。”
同一生肖?同年?可他看着比莫魈年轻些呀。
带着满腹狐疑,童筱意回到了朱雀楼。
莫魈坐在窗口的书桌边闲闲的翻书,见她回来了,不由得微微沉眉。之前在阎烙那里,她跟着那个凌慕寒如此亲密,难保不生出别样心思。正所谓:女大不中留。女儿早晚要出嫁,与其给外人,倒不如……
童筱意跑过来,站在门口对着他嘿嘿干笑,一副有所求的表情。
“有话进来说。”莫魈轻笑。
“我有个事情问你。”她嘻嘻笑着进来,与他隔着书桌,压低了声音,十分好奇又质疑的问:“那个阎烙,他跟你同年吗?”
莫魈微一挑眉,不懂她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童筱意百思不得其解的摸着脸,说:“他看上去至少比你小七八岁呢,你们怎么会同年呢?同年的话,那是多少岁?”
莫魈嗤笑:“同年?谁说我跟他同年?”
“不是吗?可他说你们是同一个生肖啊,难道、他比你小一轮?看着不像啊。”童筱意想不明白。
莫魈冷笑起来:“是同个生肖,但是,是他比我大一轮。我今年三十九,你说他多少岁?”
“三十九加一轮……啊?五十一?!不会吧?他哪里像五十多岁啊?”童筱意震惊的眼珠儿都要蹦出来,连连摇头,认定他是在玩笑。
“他若不是乱吃药,能有那个长相?你记好,他那里的药都不能随便乱碰,你也别往他那儿走,省得出事!”莫魈却是一脸严肃的警告。
“难道是真的?五十一,可他看着顶多三十一,什么养颜圣品,居然这么有效果。”她完全沉浸在惊讶之中,喃喃自语,根本没听他的警告。
莫魈看着她那感兴趣的样子,知道刚才的话起了反作用。
“筱意!”
“嗯?”收回神游,发觉他沉冷的面容浮着淡笑,招手让她靠近。越过桌子走到他跟前,询问的相望。
“筱意今年十七了,到出嫁的年纪了。”莫魈喃喃说着,笑着注视她的脸,随之又说:“你刚到我身边几天,我哪儿舍得把你嫁出去呢,可女儿终究是要嫁人。你觉得钟离怎么样?”
“呃,你不会是想让我嫁给他吧?”童筱意顿时哭笑不得。
乌鸦在她身边筑窝了吗?为什么她随便说一句话都能应验呢?她都要成预言大师了。
莫魈笑道:“钟离从五岁就跟着我,二十年了,个性稳重,办事历练。他与我有父子情分,你又是我女儿,亲上做亲,有他照顾你,我也能放心。不是很好吗?”
“呃……”童筱意有刹那的恍惚,他慈爱关切的口吻,仿佛他们是亲生父女般。
“主子,钟离公子求见。”侍女在外禀报。
“啊,我有事,先回房去了。”童筱意可不想撞在一起,否则他真的心性一起,直接把婚事敲定了。
莫魈笑笑,让她走了。
莫钟离进来,正好与她擦肩而过,侧头看了一眼。当进来后,发觉义父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望着自己,不禁奇怪:“义父?”
“你今年二十五了,打算什么时候成家呢?”莫魈问。
“成家?义父怎么突然问起这事?”莫钟离还真没想过,见他问,迟疑的想了想,说:“等义父的大事完成,再成家。”
“古语道:成家立业。可见成家在立业之前。”莫魈话音一转,笑问:“你觉得筱意怎么样?虽然不如凤儿漂亮,却很可爱。她没有凤儿的身手和历练,只有将她嫁给我信任的人,我才能放心。”
“义父?”莫钟离再吃顿也听得出来什么意思,但他真正吃惊的是义父为童筱意的这份心,难道……
哪知莫魈只是轻笑:“我只是提一提,让你对成家的事上上心。说事吧!”
正文 116 调戏护花使者(加更)
童筱意站在房间外的走廊,倾着身,伸长了脖子朝落云院张望。然而隔的太远,小树林又茂密,只能看见屋顶。
乐梵一定是在旋皇子逃跑滚落山坡时附身的,依照他那个性子,被关在小小的落云院真是难为他了。根据他们所处的地方,救凌慕寒可能性大一点,至于他……关着也死不了,暂时先关着吧。*
想起阎烙的那个提议,她很惆怅。
若是他的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