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儿,或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我不会娶她的,已经将她送走,阿佑那里我早就想到了对策……没有早些跟你说,只是因为……因为我在嫉妒!我嫉妒你会因俊驰的话开心大笑,会为他细打算,不愿他为你受伤……我就是爱得很了害怕你离开!”
阮非白语无伦次的说着,因幼年失怙,人情冷暖他早遍尝,早已将自己的那颗心裹了一层又一层,保护的滴水不漏,人人称赞公子温润如玉,其实那平淡笑容掩盖下的躯体究竟掩藏着怎样恶劣的情绪又哪里能被世人所看到?
就连对自己都有所隐瞒的人,没有确切的把握,怎会对他人坦白?
是他不清醒,竟然想以此试探她,却生生要把她逼离他身边!
“昭儿……”按压的声音隐藏着深深痛苦,伸出的手无力苍白,“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看着她毫无表情的面容,他心里忽然一动,咬咬牙说出口,“昭儿或许你忘了,但是我记得,从黄饶回来的那夜,你喝了一些酒,恰好我来了……或许你当那是梦境……但你我确实有了肌肤之亲……”
青昭愕然的瞪大眼,脑子里一片茫然。是真是假?那些自己确定无比真实的感觉原来是真的?原来那一夜……?
她摆摆手,阻止他靠近,转身快步往前走。
没走几步,泪就不停的往下落,她忙擦去,又恐自己控制不住发出声响被他看出,用手紧紧捂住嘴巴……
是上天的怜悯麽?居然在最后给她这么一个浅薄的希望,若是她有了非白的孩子……若是她真的有了他的孩子……那么……,不管,她一定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阮非白神色焦急的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想要上前去,又怕惹恼她,硬生生按捺下焦躁不安的心情,停在原地。
他欺骗了他。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那日乖巧妩媚的她……若是那日不犹豫,是不是今日又是不同结果呢?
以她的性子,素来不会怀疑他的话,更何况是这样的事……让他二人之间的纠葛更深一点,这样她想要抛开时也不是她一人就能决定了。
卑鄙也好,无耻也罢,总之昭儿,你此生想要与我再无牵扯,绝不可能!
依旧是白衣风华,但是那双黑眸里却是掩藏不住的坚定信念。她只能由他来陪,纵然是老天,也休想搞破坏!
他将目光投在她僵直的背影,略一思索,快步走过去,言辞恳切道:“昭儿,气坏了身子不好,再说几句我就送你回去可好?有流冥道长在,你身上的毒定然能解,放心,我翻天入地,也要为你找到解药。”
青昭点点头,以衣袖掩面,不让他看见她哭肿的双眼。
阮非白只当是她仍在气恼,或是有些害羞,忙扶着她往来处走。
“你若是生我的气,待日后我忙完了去到苍梧,你想怎么着都成,只要别拿自个身体不当回事。”
青昭闷闷的点点头,低声问道:“多久?”
“嗯?”阮非白一时没有弄明白她的意思,挑起眉困惑的看向她。
本是及其习惯的动作,看在青昭眼里,却成了笃定的挑衅,她怒道:“我问的是要多久你才能回来!”
阮非白忙笑道:“我保证很快,不出半个月……我一定能回到你身边。”
青昭狠狠瞥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表示听到,就不再开口。
知道她刚才那样就算是同意了,阮非白满心满眼的欢喜,更是温柔体贴的替她遮住略显刺眼的阳光,嘴角挂着大大的笑容,护送她安然回到马车。
临走时,流冥探出头,对他冷冷说道:“别以为就这么过了,待我闲暇,再来‘好好’会会你。”
似是没有听懂这话里行间的威胁,阮非白只顾连连点头,眉眼带笑的说道:“有劳道长了,昭儿她有时爱使性子,不爱喝太过苦的药,还望道长盯紧些。”
流冥一脸愤然,恨不得一脚把他踢走。昭儿心肠软原谅他可不代表他要给他好脸色看!竟然伤昭儿如此深,是不是太没把他流冥放在眼里了?难道菫理山的流传千年的显赫名声是说的好听的?他瞬间决定,明年凡是从大驭来的,名字中带有阮、非、白这三字任意一字的都不要!
喜穿白衣、笑容温润,眼睛太过也不要!
看着师傅在角落里愤愤咬牙,蓦地想起当年他报复凤家的手段,青昭打个冷颤,忙凑上前,瘪瘪嘴道:“师傅,昭儿饿了。”
流冥的思绪立刻打住,转过头就呵斥坐在一旁的那迦:“没听到你主子说肚子饿了?还不快去拿些糕点?”
莫名挨骂的那迦委委屈屈的看一眼青昭,赶在流冥再度发飙前跳下马车,快步闪到隔壁那辆,气势汹汹的拧着元洛的耳朵,很快就打劫出一些精细糕点,又是迅速闪身回来,拿给青昭。
还顺便将她手侧的那壶茶用内力催热,备用。
其实这两车厢的糕点,就在流冥坐处下的暗格里,不过谁敢让正在气头上的流冥道长稍稍挪动哪怕一下下呢?
青昭在流冥紧迫的目光下吃的直打嗝,眼明手快的那迦立马送来热水,看着青昭小口小口的喝完,才得意一笑,要论照顾青昭,舍她其谁?
青昭此时吃饱喝足,于是……困了。
这车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将将好坐下江誉之、衍碧、流冥、那迦、和她五个人,睡觉的话那迦也带着小枕头,很舒适很自在。
心无挂念,某人很厚颜的在众人的注视中坠入梦乡。
见她安然入梦,驾车的小六忙提速,争取早日回去。
流冥伸出手指,搁在她纤弱的手臂上,为她听诊。
江誉之看着流冥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忙压低声音问道:“情况如何?应是无大碍了罢?”要是真有什么,他有何面目对落欢交代啊……
流冥看出他的紧张,收回手指,淡淡笑笑安抚他,“嗯,情况不错,看来司命大人带回来的药物起作用了。”
江誉之这才将提着的心放回去,笑道:“要不是有你在,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昔年往事早已随烟尘湮灭,今日坐在他对面的也不是昭儿的恩师,疼宠她维护她的流冥道长而已。
上一代的事已慢慢隐在尘埃里了,真正该关心的应是下一辈的幸福。
他伸手轻拍坐在身侧的衍碧,眼里是慈父特有的温和:“如何?翟景那孩子可还能入你的眼?女孩子太过挑剔了可不好,我对他到挺满意的。”
衍碧难得脸红的低着头,喏若着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江誉之开怀一笑,“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翟景这孩子精明狡诈,唯独在你面前收敛那些公子哥的骄傲习性,体贴不说,还任由你捉弄他,要不是太过看重你,哪会做到这一步?”
衍碧不服气的微微辩解着,“他哪有你说的那样好?”
“那你说哪样才算好?”江誉之含笑反问。
衍碧瞬间失神,想起那个同样骄傲聪明狡诈的男子,温无忧。他自有他的天地,那一回相救,后来的多次交锋,也不过是她一人在痴想吧?一个是世家小姐,一个是武林巨擘,本就该是毫无瓜葛的……
停顿的时间有些长,江誉之有些疑惑的看向她,“难道真有你想要的男子?”
衍碧连忙答道:“没有,我是在想,为什么翟景的那些好,我之前都没看到。”
“那是因为你把自己太当回事儿。”闭眼假寐的流冥冷然说道。
衍碧一愣,细细回想似乎真的是这样,看着熟睡中的妹妹,怜惜的摸摸她的头,慢慢笑起来。
是了,看不清只是因为将自己放的太高,才会一味挣扎的走向远方风景,忽略了身边人。
翟景是很好的,她也不会辜负他。那些痴望暗含浅浅期待的岁月,就当是一场旧梦,过了就算了吧。
她还要想办法让妹妹更幸福。
梦里全是可爱小宝贝的青昭小脸红扑扑,哪里知道姐姐的切切心意。
只不过,这梦里的小宝贝是不是太眼熟了点?
为何眉眼间全是那个人的影子?过分,她才是他娘亲的好不好?
第七十六章 风雨前夕
更新时间2011-12-29 21:44:59字数:2742
雨过天晴,大地回春。绿茸茸的小草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占领了边边角角,欣欣向荣的样子格外讨人喜欢。
不日后就是嘉和帝大婚,宫里自是忙碌非凡,唯有一角,却是安静无声。
月白衣衫的男子站在亭子上,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整个人流露出一派沉稳安闲的意味,如墨的眸子唯有扫过负气坐在一旁的人时,才略有波澜。
抬眼慢慢观详了装扮一新的皇宫,他缓缓开口:“阿佑,特意叫我来,不是为了让我见识一下皇家气派吧?”
少年抬起白玉脸庞,一双眼隐隐喷火,愤恨的低吼:“我即将大婚,周边那些制衬再也被你一一扫除,你应该高兴的!”
“哦?”权倾朝野的阮相微微转移视线,态度很温顺,“阿佑觉得我不高兴么?”
“你一直心不在焉——”君衎佑皱眉指责道,“而且无论我说了什么,你都只是笑!”
阮非白低低应一声,垂下头,长睫掩下的眸子闪过一抹嘲弄,但很快就隐藏不见,只听见他平淡的声音在风里飘荡,“阿佑开心就够了,不是说好了麽?阿佑开心,与我足以。”
君衎佑涨红了脸,难堪的瞪着他,“我知道你是生气我听信那女人的话,试探你。只是……只是我……”
“无妨,”阮非白极快的打断他,“你知道的阿佑,我从不会生你的气。只是……有些分神罢了……”
他将目光投到廖远的长空,侧影惆怅寥落,半晌才继续说道:“若是准备好了,就不要再多生事,沈姑娘极不错,你当好好对待。”
君衎佑目光复杂的打量着他,嘴角浮现一抹嘲讽的笑容,“非白,你果真不愿同我讲那些心底深处的事了,”他暗暗抓紧衣袍,脸色有些苍白,目光却是那般热切,满含殷殷期望,“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无论何时,无论何种境地?”
阮非白微微移开几步,避过与他直视,声音压得极低,“阿佑,我保证会还你一个锦绣山河。”
长久的静寂。斜坐在栏杆的嘉和帝仍是逼视着他,只是那眼里的光芒一寸寸退去,慢慢染上了一层灰,年轻的面庞在阴影里模糊不清,隐隐约约可看见那倔强抿起的唇角。
阮非白等了良久,见他再无动作,俯身行礼,“既然皇上无别的吩咐,容臣先行告退。”
和阿佑,终是要变得陌生了。
那个一心信赖他依恋他的软弱孩子终于消失不见,取代的将是一个心机深沉阴狠强势的帝王。
是好是坏,已由不得他来评说。唯希冀自己能尽快洗刷掉他心里的阴暗,让他敞开心扉,以更包容的心态来对待他的子民。
阿佑,再过些时日,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但是,也是我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期盼的日子,但愿,能处理的好看点……
这也是他在他面前如此沉默的原因,若是阿佑发现了所有真相,不知道又是怎样的天翻地覆,可是他已等不了,再也等不了了……
马车驱使的极快。郭梧无声的递过去从苍梧传来的信函,便又继续垂首驾车。自家主子这些时日心绪一直不好,仅仅会在看有关青昭姑娘的信件时稍稍展颜,他嘴笨,看着相爷一日日消瘦,恨不得将远在苍梧的流光抓回来,自己代替他暗地里保护青昭姑娘。
其实,以她的身份,哪里需要他们来保护?不过是相爷求个心安而已。
阮非白一目十行扫完信件,又从头细细读一遍,眼里的寥落一扫而空,满是挡都挡不住的温柔。
她还是那般能折腾,司命和流冥两个高手竟然也看不住她……
不过,这信上说,她身上的毒已经尽数解除干净了,不知道有没有用上他送去的药物。
信上还提到青昭好起来后就死活不愿意让大夫听诊,只说是看着生气,谁敢在这时刻让她不痛快?自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阮非白玩味的一笑,想起分别时自己跟她说的话,那个傻姑娘总不会以为……?那样的话,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瞬时觉得心情极好,窗外的景色也顺眼了许多,悠然靠着车,笑眯眯的打量着金陵春景。
想到某一处,懒洋洋的问郭梧:“今日还有谁来拜访?”
“没有了,这些日子您太忙禄,我眼瞅着那些兔崽子跟打秋风似的赖在院子不走,就通通都给丢出去,这段日子,渐渐地就没有谁敢前来。”
郭梧仰着脸,嘿嘿傻笑。
阮非白嘴角一抽,皱眉问道:“都看准了是哪路人马再丢的?”
“小人办事你还不放心?保证稳稳当当——”
一路吹嘘夸耀,倒是将路程缩短了不少,待马车稳稳当当停在门口,阮非白才松一口气,一甩门帘,一下打在郭梧的脸上,挡住他呱噪不停的嘴,极为优雅的下了马车。
眼一瞥,就看见大门外有一个身着青色长衫文质彬彬的男子立在一旁,只见个侧面,却觉得有些眼熟。
不过多想,他回头冲郭梧一挑眉,笑得颇有些恶意,“不是说没有人了麽?”
郭梧不服气的低语,“谁知道他从哪冒出来的,反正我走的时候是一个人没有。”
不欲同他多说,阮非白抬起脚步不急不缓的走到那人跟前,细看之,微微一愣,“江怀远?你怎的在这里?”
这江怀远正是江衍碧所推荐的江家新秀,只是早些时候他就将他派到一个不怎么富庶的州去历练去了,如今未听说有什么调令。他怎么就回来了?
乍看有些文弱的公子微微一笑,温和有礼的回答道:“是收到调令,不过为来的及与阮相说。”
阮非白眉峰一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还有就是大小姐让我给您稍来一封信,嘱咐一定要交到您手上。”
阮非白又是一愣,他以为经过那些事,江衍碧会对他不屑一顾,怎么会给他写信?
沉吟没多久,他就浅笑着上前领路,“既如此,进来一叙吧。”
江怀远此次前来,真的无甚事,可能是右相那一派为了讨好他,特意将与他有故的江怀远调回来,当然,看在江誉之回来了江家声势蒸蒸日上的份上也说不定。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江怀远在这节骨眼上回来,与他却是利大于弊。
阮非白接过他手中的信件,吩咐人上茶,低头慢慢开封,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一直与衍碧有联系?”
江怀远低低叹息一声,眼里还是淡淡的笑意,“哪有那样的机会。只不过是大小姐知道我所在地,密令旁人送过来的。恰好赶上我被调令回来,属下想着也无别的要紧事要做,就赶来候着了。”
阮非白应了一声,注意力被那封信吸引,也不再去注意他。
江怀远不做声的细细品茶,偶尔抬眼望向他。并未觉得有多远,纵然眼前这个人权势滔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也一直是他记忆里那个会含笑问他,愿不愿意站在他身边的人……
什么嘉和帝,若不是有他在,还不是一滩软泥……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自然是只咽回肚子里,但是今生他只愿追随这么一个人。
过了半刻,见阮非白还是一言不发,江怀远不禁有些奇怪,忙探身问道:“大人,可是出什么事了?”
阮非白慢慢抬眼,将信搁在桌旁,淡淡的嗯了一声。
略略思索片刻,便目光灿然的看着他,缓缓道:“怀远,我遇上了一点棘手的事。”
江怀远眉头一皱,那句“属下愿意帮您解决”还没有冲出口腔,就见他伸手往下一压,示意他稍安勿躁,只得稳稳做好,急切的看着他。
阮非白一只手搁在信上,慢慢摩挲着,吐词有些犹豫,“江衍碧说,若是我不能再一月之际赶去苍梧,那么就别怪苍梧王将她妹妹另嫁他人。”
“呃?”江怀远神情有些错愕,“就为这事?那么我们能做什么?”
阮非白别有深意的看他一眼,想到许是他离得远不知其中纠葛,目光中的锐意稍减,淡淡道:“我安排一些事你去做,务必处理稳妥,待皇上大婚后,我就会赶往苍梧。”
第七十七章 苍梧忘乡
更新时间2011-12-30 17:11:42字数:3603
苍梧之上有忘乡。据闻忘乡里有一种酒,喝了就会忘却你最想忘却的人。
那是一间客栈。掩在红花翠竹中,如一朵闲散歇脚的云。可是它却是这苍梧最美丽最尊贵的姑娘所开。
日一出,那位姑娘就会哼着歌儿,踩着轻盈的步子开了门,而后就坐在门前一张普普通通的木桌旁,手托腮眼含笑,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若是无甚要事,她可以坐在那里一整天。
笑容灿若凤栖花,裙裳堪比天间的彩霞,眉眼间皆是无上风华。偶尔一阵风拂过,吹乱了青丝,她的神情就会有几分怔忡,似是想起了什么,眉间蹙起,暗含点点愁。
只是一瞬,便又自顾自的饮酒,巧笑倩兮。
阿染起先从那走过时,总是躲躲藏藏的偷瞄她,女子太美了,她只怕自己呼吸声大了一点,会惊扰到她。这个人,当真是她们的圣女么?
她有时看着看着就站在原地发呆,被她发现,羞红了一张脸,呐呐说不出话。
她却只是挥挥手,邀她过来坐。
之后她在这里,几乎将苍梧的风云人物都见个遍。高高在上的司命大人,宛若谪仙的元洛,还有息婔将军,以及总跟在圣女身旁的阿黛、那迦、和一个寡言少语眼神冷淡的少年。
只不过,无论是谁,面对圣女时,都无一例外的态度柔和,言谈轻松。
圣女,果真是个神奇的人呢!
可?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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