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
跡部清楚地看到他怔了下,随即向自己投来柔和的微笑,轻微摇首,露出一副“我很好,没有什么事不用担心”的表情。
这使他的脸色稍微好转一点。
然后,比赛开始了。
“4-6,青学胜。”裁判宣布结果后,好久好久众人仍处在极度震惊的情况中没有回过神。
这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啊?
银华的AB喘着大气跪在地上不可自制地颤抖着,而对面那个导致他们如今这副模样的少年则沉默立于原地,不吭一声。
“幸村,胜了……胜了!”不知是谁说出这句话,青学所有人突然醒悟过来,都齐声欢呼!
在众人的注视下,河村带着腼腆的笑容以及那挂着一抹浅弧的少年走了回来。
“虽然比赛赢了,但这样的情况绝对不许有下次,知道吗?”龙崎严厉地道。
河村立即答“是”而少年也微微点头。
“你们都干得很好,”龙崎随即又赞道,“尤其是幸村。”
被点到名的少年再次颔首。
“好,”龙崎满意点头,“你们俩休息一下。”
“干得不错啊,幸村!”桃笑着过来祝贺。
“平时的幸村很好说话的呢,看不出来遇到坚持的事也决不退缩,很有气魄哦!”菊丸子喵笑。
“河村,你的手没事吧?”手冢看着河村的右手,问。
“不大碍,”河村摇头,“后来的比赛都是幸村在打,它根本没什么机会动。”他看向被众人包围少年伫立的身影。
“没事就好。”手冢也望向少年,居然露出罕见的浅弧。
在正选们一片热闹声下,有人发现少年诡异的沉默。
“幸村?”不二是第一个注意到少年自始至终只是静静立着不说一句话的奇怪景象,“你没事吧?”
少年摇头,很轻缓地摇头,那动作简直像在放慢镜头动作一样。
“幸村!”不对劲!不二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少年从回来那一刻开始就不发一言,并且,右手紧紧贴在左胸口处。
在不二呼喊的同时,他拿下那顶遮住少年整张脸的帽子,看见不二一生难忘并且每每想起便心痛万分的画面——少年两道眉已经琐紧,澄亮的棕色眼睛蒙上一层痛苦的神色,原本就很白的脸现在就犹如冬天的雪那般死灰透明,嘴唇上那道从不褪去的笑弧刺目地挂着,极其绚目并且扎人心肺!
像被别人揭下那层苦苦支撑的假面具,幸村终于晃了晃身形倒入不二的怀里。
“幸村!”
不二抱住他倒下的身躯,空出的手握住他另一只捏握成拳的手,柔声抚慰:“幸村,你不会有事的,别害怕。”
“快叫救护车!”
青学所有人都慌了。
在这慌乱中,突然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插入:“都给本大爷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人影一闪,跡部居然已经窜到少年面前。
“律!”跡部一把抱过少年,在刚才从少年的网球袋里搜出的药粒送入少年的口,“服下去!”
似乎知道了什么,少年勉强咽下。
“振作点,律。我已经叫安部医生赶过来了,你再坚持一会懂不懂?!”跡部忍不住露出凶煞的表情,也不管少年看不看得见还有没有意识,反正目前他就是在“威吓”少年就是,“你敢不给本大爷撑着点,信不信等你醒来有你?如果你敢不醒来,本大爷绝对会上天入地找你算帐,你想赖掉也不行!总之,你给本大爷撑着便是!”
只见少年睁着蒙上痛苦的眼睛,那道僵硬的笑弧不可察觉地轻微上扬。
而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的跡部脸上慢慢流露出温柔的神色,他紧紧握住少年冰冷颤抖的手,带着嘶哑又似哭泣的声音说道:“本大爷……不许你有事。”
与此同时,少年那丝毫不减半分痛苦的眼睛终于印入跡部的影子。然后,像很疲惫似的缓缓闭上眼睛。
“律,你敢给我睡?”跡部不可置信,“本大爷浪费这么多口水说了这么多话,你一句都听不进去啊,是不是?居然敢无视我……”
“景吾……”依旧闭着眼的人似乎终于受不了他的摧残,几不可闻地吐出两个字。
跡部消声,紧紧盯着他一动一动的嘴唇发出无声的单字。
“我……不会……有……事……你……不要……吵……”
众人以为长达半个世纪的时间其实仅仅经过几分钟而已,救世主终于降临了。
身袭白衣,貌似二十七八岁的医生在众人惊喜的视线下穿入重重包围来到发病人面前,紧跟其后的是刚才介绍的两名白衣天使。
“安部医生!”跡部见到来人,忍不住露出惊喜之色。(真的想不出这样的帝王是什么样的表情)
“请各位合作一点,让出一条路。”冷天使向周围发话。
“病人需要得到及时的治疗,请不要耽误病人的时间。”柔天使也微笑请求。
“跡部,你收拾好律的东西,然后上车。”安部接过少年,向尾随而来的众人说道,“其他人一律不许接近我五步范围内。”
“等一下,我也要跟着去。”不二开口,他担忧地望向安部怀中的少年。
“你们还有比赛,不是么?”安部打量了他几眼,反问。
“不二,你留下来。”手冢搭上不二的肩膀,“比赛还没结束。”
“我跟其他没有比赛的正选先过去看幸村的情况,你和越前比完赛再过来。”手冢说道。
“只好这样。”龙崎颔首,向不二龙马示意。
然后在一大堆人的跟随下,幸村浩浩荡荡地被送进医院。(一大堆人中有:冰帝、立海大当时在场的,以及青学所有正选成员。因为在恐怖的第一双打后,银华的人因“肚子痛”集体弃权了。)
“感谢各位对犬子的照顾,犬子经常麻烦你们了。”一名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美丽脱俗的中年少妇伴在一名看起来也不到三十英挺迷人的男人身旁,一同九十度弯腰向众人致礼。
“伯父伯母不必如此,”手冢代表众人站出来,“现在我们都希望幸村能平安无事。”
“那孩子……”幸村母带着淡淡的轻愁,像是喃喃自语地述说着,“他有时候就是太逞强,从来不让别人知道他有多痛,又自己忍受了多大的痛苦,总是一个人,一个人独自承担起一切,总是笑着对我们说:‘我没事的,爸、妈。’总是这么说……”说着说着就掩面低泣。
幸村父拦抱过她的肩,眼神隐隐流露出一丝沉痛哀伤地望向众人,“对不起,内子(指自己的妻子)失态了。”
“不,”不二也站了出来,终于问道,“虽然很唐突,不过我还是想问,幸村,他患了什么病?”从很久以前不二就觉得少年的皙白隐约带着病态的苍白。
“先天性心律失调症。”幸村父沉重宣布。
“什么?!”
“那是什么?”切原 赤也白痴地问道。
“就是心脏病。”若不是场合不允许,现在真田早就一拳挥过去教训这个不懂常识的二年生。
“很严重吗?”不二再问。
“不是很严重,只要每天按时吃下医生制定的药方,激烈的运动只要不是太久也可以坚持。”
“多长时间?”
“大概一个小时。”幸村父不肯定答道。
“一小时?”菊丸皱眉,“那为什么幸村会倒下?”
“那可能是因为——”乾和莲二的声音同时响起,“‘五步领域’。”
“怎么说,乾(莲二)?”
“首先,据我收集的数据所知,‘三步范围’即是不跳出三步的情况下类似慢跑运动一样用以调节心律,做到保持身体平衡健康的一种达到机能稳定状态的技术。相反……”乾瞄向莲二。
“如果‘三步’是慢跑的话,那么说‘五步’为一百米冲刺也不为过。”莲二接口,“即是在极短的时间内爆发自己身体存有的力量强行提升自己达到最高‘战斗’状态。这样会造成血液循环的流动加速,同时令患有心脏病的人也因此心律会比往常可能还要高出十倍不止。”可想而知,为何那名少年会倒下得如此之快。不过按常理来说,用他那样的方法能支撑十分钟左右就已经是一个人的极限了,而他居然能支持到十五分五十六秒,可见他的意志力有多么强大。
“‘三步’和‘五步’真有这么大的差异吗?”
“恩。”乾与莲二同时颔首。
“如果说‘三步’是有规律的间断性的起步的话,那么‘五步’则是无规律却带着严谨遵守‘五步法则’、不间断的移速。”
“五步法则?”青学皱起眉头。
“不间断?”立海大置问。
“不知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幸村进入‘五步领域’后他是怎么移动的?”乾问。
“而那个少年有没有一刻停过下来?”莲二也丢出一颗炸弹。
“都是五步。”立海大的王者与青学的部长同时开口,“并且从不间断。”无论是对方发球还是己方发球,少年的身影始终不曾静止,总往某一个方向走上五步,即使对方的球并不往那方向打,他也会走完五步后才再“用”五步赶上飞来的球。那时,他们只注意到少年移动的速度极快,却忽略了这点——少年他为何不“静”?
“不是幸村不想停下来,而是他不能停。”不二也想通了这一层。‘五步’似乎是超出‘三步’创造出来的极其有利又有害的步法。有利的是利用它什么地方的球都可以接住,而有害的是它运动量需求极为巨大,这正是对有心脏病的人最大的弊端。一旦幸村停下‘五步’则就是他倒下之时。
明白少年的状况后众人都沉默下来。
为何,他要使用“五步领域”?
为何,他会使用这种很可能会要了他的命的“五步领域”??
而他,又为何非使用它不可?
在一片沉默中,乾向四周的众人看了几眼后,盯着手中写着“William(威廉)的事迹”这页资料许久才缓缓合上,不作声色。
而一直一言不发的跡部的眼睛始终紧紧盯着那道隔绝外界一切的手术大门,抱胸伫立一动不动,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情绪,但嘴唇却紧抿着。
从以往的种种迹象再加上今天帝王的表现,这一切足以让忍足知道一件事:在冰帝的帝王跡部 景吾心中,这名叫幸村 律的少年占着极其重要的地位。而且很有可能,是谁也无法取代的……至爱。
当我一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有些意外的人。
“越前?”我的声音沙哑得自己都觉得有些性感。
“是我。”龙马扶我起来,递过一杯水,“他们知道你平安无事都回去了。”有些是被强制性带离,像冰帝的帝王就是被一个很冷的教练“请”了回去;有些是半推半就有职在身不得不离开,像部长不二他们;而有些关系不是很亲的也不好再待着自动离开,像立海大的那群。而龙马,因为年纪最小又最闲被留在这里照顾醒来后的少年。当然,还有少年的父母。
小口喝下几口水,我就摇头示意他放下杯子。
沉默。
龙马,真的不擅长开口说话。看着他不自在地盯着被单猛看,我轻轻一笑:“你也回去吧越前,我没事了。”
“Yada(不要)。”
我没想到他会回答得这么快,怔了下。
“前辈要我对你说,‘不要逞强!幸村,你要乖乖休息!’”他别扭地说出那句有些嗔怒的话。
“这是大石说的?”
“还有,‘幸村厉害是厉害,但就是不会照顾自己,这样是不行的哦’。”
“这是桃说的。”
“NANA幸村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再跟我们打网球喵。”
“菊丸。”
“不懂照顾自己身体的人不能原谅,回来绕场跑50圈。”
“部长。”我微微莞尔。
“你回来之后,我会特别为你出庐‘乾式药汤’。”
“乾啊。”他的好意,我该不该接受呢?我的命只有一条啊。
“还有……不要让我再担心了,幸村。”
“……不二……”随着这句话,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不二笑眯眯的脸上带着一丝忧伤的表情。我想,我似乎总是让不二牵挂了……
“真是辛苦你了,一句一句记下他们的话。”并且惟妙惟肖,我想到他被众人淹没的场景不禁划弧。
“……Nandemona(没什么)。”
“龙崎教练有说什么吗?”她不可能不说的。
“不记得了,最后好象有说‘不能再乱来’的话。”一大堆劈里啪啦地“招呼”过来,他只有最后那么一点点还记得。
龙马干得好!如果他真的记得,这下轮到我苦笑了。“现在什么时候?”
“大概七八点了。”看了看天色,他道。
“吃过饭了?”
颔首。
“我睡了多久?”我现在才想起一开始就该问的问题。
“两天两夜。”
“银华跟我们……”怪不得龙马一身便装。
“青学赢了。”他再加一句,“银华在第一双打后弃权了。”
“是因为肚子痛吗?”我冲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
是么?听到龙马的回答,我巧妙地避开回答,“那山吹那一场呢?”
“也是我们赢了。”
看着他猛眨眼睛,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上来吧,越前。”我让出能容下一个人的空间。
正打算拒绝,不小心瞥到少年柔和的目光一时愣了下来。
“晚上的气温很低,我怕我一个人睡不够暖,有你在刚刚好,我不用担心受凉。”说谎说到连自己都深表同意的程度,不用说根本毫无破绽给对方反驳的机会。
视线一直盯着他,好久才见他低下头坐上床头踢掉鞋钻进被窝。
又骗倒一个。
越过他的肩头,轻轻把被单往上拉密盖严,感觉他在我的手伸过来时身体明显一僵随即装作不在意地放松下来。我忍不住摸上他短短柔顺的头发。
龙马正想问身后的少年想干什么,突然听到身后传出一阵低沉柔和的歌声。那歌声很好
听,可是他口中的歌曲龙马没听过,歌词也没听懂好象是另一种他没学过的语言。
风停了,云知道
爱走了,心自然明了
它来时躲不掉,它走时静悄悄
你不在我预料,扰乱我平静的步调
怕爱了找苦恼,怕不爱睡不着……
声音舒缓轻柔,龙马听着听着慢慢闭上了眼。
少年一次一次地抚顺他的发丝,哼着哼着逐渐融入黑夜,无声。
静静地凝视着他片刻,我才重新躺回床上。轻巧地拦过他的肩膀,紧了紧才松开,阖上双眼,同身边的男孩一起有节奏地呼吸,再次进入梦乡。
龙马,辛苦了……
好幸福亮丽的一副风景!冷天使一走进少年的病房就看到美得不可思议赏心悦目的画面。
温暖的阳光普照在整个洁白干净的病房,一张足够大的白纱床上睡着两个有如天使般透明的男孩。
一个散着深绿色柔软头发、脸蛋精致无暇的男孩窝缩进另一个男孩的颈项,沉沉睡着。另一个男孩的一只手露出床单外搭在前一个男孩的腰部,脸上挂着似有还无的浅弧。那张端正平凡的面庞在阳光照不到的阴落处依旧让人转不开眼。
好一会,比较大一点的男孩眼睑扇了扇,终于不情愿地睁开他那双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睛。
“早啊,泠。”男孩划出弧度。
“早。”泠颔首,放下餐点,向他走近。
“……”我突然想起床上似乎还睡着个人就回头俯视。还好,他睡得很香。
一直盯着男孩一举一动的泠见到男孩似乎像想起什么看向床被里的另一个男孩,经确认他没被吵醒后才柔柔流露出一抹宠溺的微笑。
宠溺?泠有点不可置信,虽然表面仍是波澜不惊,淡淡瞅着他。
“吃——”
我在她正要说话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带点请求意味地对她说道:“小声点,不要吵醒他。”
“……不叫醒他吗?”看看天色,已经不算早了。
“不用,”我摇首,“让他再多睡会。”我拂了拂他的头发,然后才接过她递给我的长袖外套穿上。
看着眼前优雅斯文的少年轻巧地披上外套,泠睨了眼仍处于睡眠状态的男孩后淡淡点头。
随后,专心看着他不急不徐用餐。这,一直是她的享受。
静静地翻看着书没几页,我思绪就不由自主飘向远方。
银华的那场比赛,是出自何意?我既然没有想过干涉王子们的命运,按理说应该不会发生任何变化,出现这样的变局。而如今这种情况又该作何解释?是因为我的存在吗?但最后还是按照原来的版本那样因“肚子痛”弃权了,依我看来我应该还未牵涉到他们真正的命运。
那,那场比赛又作何解释?不仅无法看清他们的相貌,甚至连他们的名字也无法知道。听裁判宣布他们的名字时似乎有什么干扰存在虽然有报出来却没有听清。问过龙马他也觉得奇怪,似乎并不是只有我产生这种“无法听无法看”的情况。难道,是外来者?……而他们的目标是我?这样就能解释我的疑惑,但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不会只是单纯地为了跟我打一场网球才来的吧?还有,那个“人”的话……
“手冢和不二也是来看望幸村的吗?”忍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恩,跡部带了好大束百合,幸村一定很喜欢。”这是不二的声音。
“你们也不错,带了跟本大爷同样的东西。”听得出,跡部的声音不是很高兴。
“说起来,莲二你们也带了同样的东西。”乾的声音也加入。
“恩,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巧遇上。”莲二回道。
“给你们添麻烦了。”可以想象出真田现在对某人严肃颔首致歉的画面。
“彼此。”手冢答道。
然后“咔嚓”扭转门把的声音一响,一串人涌了进来。
“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东西。”越到最后语气变得越阴沉,等见到房里真正的情况后,跡部的脸色难看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