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卧在床上的少年持着柔和的弧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摩着睡在床被下的男孩的头发,另一只手捧着本书“似乎”专注认真地看着。
见他们都立在原地,我朝他们比了个“嘘”的手势,见效果出来才对他们颔首微笑。
“我们出去走走吧。”我轻声提议。
众人望了一眼窝在床上的龙马,缓缓点头。然后又见少年从被窝里挪出双脚落地,两手撑床正准备站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跡部快步走到我面前。
我指着不远角落边的轮椅,微笑望着他。
立即,跡部推着轮椅过来扶我坐下,然后又不着痕迹地为我盖上毛毯。
我朝他露出谢意,随即朝他身后众人致意:“走吧。”
悠闲地看着走走停停的人,我愉悦地勾起嘴角。
虽然前世很讨厌来医院,因为它会随时随地、无所不用其极地乱收一堆有的没的费用,并且“查”个病都很麻烦,必须登记排队等候,但如今以我的身体就算再怎么讨厌也不得不适应并尽可能喜欢上医院。
“今天天气很好啊,是不是?”我拒绝冰帝的帝王再当免费苦力,自己推着轮椅。
“恩。”后头一堆人响应。
“……你们不问吗?”差不多都把医院逛了一个遍,几乎接受了所有人投来的视线,我终于还是先开口了。谁叫后面那群人似乎并不急着离开呢。
“‘五步’是怎么形成的,”我转动轮椅一百八十度回身看着他们,“你们不想知道吗?”
眼前笑得和煦的少年睁着他那双透彻的眼睛紧紧盯着众人。
“如果幸村愿意说的话。”不二站出来,笑眯眯地说道。
“找个地方坐下吧,我慢慢说给你们听。”仰头看人说话还是很累的。
隐瞒部分的真实回答他们的疑惑后已经将近晌午,柔天使微笑地打发走众人后她推着我回到病房。
“那个男孩已经走了。”
“哪个?”我不解地问。
“睡在你床上的那位。”汀笑盯着少年后勺。
“龙马吗?他什么时候醒了?”只有在人后我才叫越前“龙马”。
“泠说你出去后不久他就醒了。”
“哦,”说着说着病房里头出现安部医生的身影,“安部医生。”我向他打招呼。
他回头,脸色隐隐有些沉郁。
“你回来了,律。”他朝我走来,并且朝汀示意,“汀,你先出去,我有话跟律说。”
汀应了声体贴的为我们关上房门后才离去。
“安部医生,今天的天气不错啊。”我笑望着他。
“恩。”他应了声,把我抱回床上,掀开床单再盖上。
“可是安部医生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律,”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他以一种沉重的声音出口,“你的身体……”
“很糟糕是吧?”我笑眯眯地说道。
“不是!并不是这样……”安部立即否认,却又问道,“是谁对你说的?”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没有人对我说。”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了解吗?因为太在乎,反而想不注意都难,反而想自欺欺人都不行。从跟真田比赛那时开始,从用“五步”倒下那刻就已经意识到——我的身体,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结实。实在,太脆弱了。
“这件事爸妈知道吧?”见他点点头,我又问,“来探望我的人知道吗?”
“不,他们还不知道。”
“太好了,安部医生。”少年睁开笑眯的眼睛,眼里闪过一丝光亮,“我希望安部医生不要将我的情况告诉他们,可以吗?”
安部蹙眉正要反对。
“我不想让他们再担心了。”有些忧伤的语气眨眼变得轻快,“再说,安部医生会为我动手术,治好我的,对不对?”
望着少年那灿烂的容颜,安部坚定地点点头:“我一定能够治好律的,一定。”即使成功率只有40%左右。想到昨天出来的数据,安部的眼神黯然。
“我相信安部医生。”
“律,你……不怕吗?”安部望着眼前一脸恬淡的少年,禁不住问出口。
从他当上这名少年的主治医生开始,他就不曾见过少年有一丝恐惧绝望的情绪。少年始终露出安详宁和的笑容静静注视着前方,不曾流露出丝毫畏缩怯疑。这样一个在死亡的阴影下依旧如常人般微笑的少年,更难让人猜测出他的半点心思,也更让人想尽一切办法把最好的都放在少年面前希冀他吐露出心声,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全世界的美好都赐予这名如珍珠般漂亮散发着柔和的光华的少年,然后得到最好的幸福。
“也许你会死。”想到少年还未享受到所有他该享受的一切就死去,安部更坚定自己一定要治好他的强烈信念。
人,谁无一死?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安部医生,我不怕死亡。”是的,我不怕。“但我有怕的东西。”
“律你会怕什么?”连死亡都不怕的人他还会怕什么?
“我怕,我怕的是……”我不觉透过安部医生的身影望向蓝蓝一片的天空,“怕的是——”
就在少年吐出自己真正的心声时,“叩叩”两声敲门声打破了两人的静谧。
一个人,走了进来。
“安部医生,”泠向他颔首后转向我,“律,你吃药的时间到了。”
“恩。”我回过神收敛心绪,朝她露出淡淡微笑。
这一次,安部错过了他唯一的一次机会。此后,安部无论如何也无法得知少年的想法,窥视少年内心深处隐藏的秘密。
在我的坚持下,我在第四天出院回家休养了。虽说我已经尽可能喜欢医院,但并不代表真的受得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残废”生活。
一闲下来我手里就会出现本书。这几天我都呆在家里看书。没有人来打扰我,很是清静。清静之下,我注意到我似乎忽略很久的事。
那天我倒下的时候,好象看见了不得了、不该知道的东西。那东西是——名为“爱”的感情。
也只是我的猜测,毕竟包括今世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爱”。虽然从一大堆东西中知道爱、了解爱、认识爱,但那只是一大堆别人制造出来的东西还不能肯定它就是“爱”,所以我目前也不敢肯定。只是即使如此,却已经产生不安。若果那真的是“爱”,我能怎么办?我唯一可以做的是——摧毁它,并且不能心软。可是,我真的能做到吗?如果那个人是……
不敢再想下去,我挥散那实在无法让人开心的想法,又沉浸在书中的世界,浑然忘我。
穿上校服,我早早来到学校。
网球部的人看到我都惊喜地围了过来。
“幸村前辈,你没事了?”滕郎一脸欣喜地问。
“恩,虽然还要静养一个月左右。”我摆摆手,“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打断他们的晨练,非我所愿。
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我正打算离去。
“对了,今天有乾前辈和手冢部长的比赛,幸村前辈要来看吗?”
已经是这个时候了啊,我真幸运。点头微笑,在他们再三拉扯下婉然离去。
手冢,是你展现一点点自己的实力的时候了。
我从不知道,我在学校的人气指数是如此之高。凡是遇到自己见过两三面的人都会朝我打招呼并关切询问我的身体状况。问的次数实在多得我都有些头疼,要不是还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估计现在的我早就躲在某处打发时间了。
是这里吧。我瞄了下门牌,向从教室里出来的学长问道:“请问河村在吗?”
“河村他啊,”那一个被问到的学长朝里叫道,“河村、河村,有人找!”
向他谢过后,听到里面响起“咚咚”的脚步声,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立在我面前。
“幸村?”他有些意外,“你找我?”
“当然是我找你,否则我为什么站在这里?”我一笑,转而即问,“你的手,没事吧?”
“已经好了,”河村握了握右臂,回笑,“没有问题。”
“让我看看。”不等他反应,我已经搭上他的右手,到处摸摸捏捏仔细观察。
河村看我严肃的举动,唯有羞赧地任由我“马蚤扰”。
实话说,虽然我现在占足河村的便宜,但我“摸”得很辛苦。只要看过《网王》的漫迷都知道,河村的肌肉可不会‘作假’,它是货真价实的肌肉,硬邦邦是理所当然。而以我鸡爪的手力想要捏软肌肉“摸”到里面的骨头,怕是有“点”难度。
所以半刻钟过去,我还在摸。
一刻钟后,我才终于展平眉头松了口气。若是因为我的缘故害得河村在与桦地比赛的那一场输掉的话,我会过意不去。而且在青学也只有河村,才能对付得了桦地。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松开他的右手,收回手,展颜。
“我就说已经没问题了,幸村就是不信。”他举起右手搔搔脑。
“恩,是我不对。”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我于是说道,“就要上课了,那我先走了。”
相互道别后,我回到教室。
再次来到网球部时,被龙崎教练强制勒令休息,不得参与训练。而我本来就已经答应安部医生好好休养,当然不会拒绝她的命令。所以乖乖地窝在一角静静观看比赛。
很久没有出场的人VS很久没有比赛的人。
是谁获胜?
在场的人除我之外大概谁也不能给出肯定的答案吧?看着现在被压制住的手冢,我突然很想知道他有多强。而这念头让我心一惊,急忙甩去这种疯狂的想法。不过不可否认,手冢绝对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要想走得更前,就不可避免要攀过这座高山。更何况这座山还是“活”的,若不及早攀过,等它再长高一“点”,要再征服它就难上加难。
“这次是手冢得分啊。”大石说道,见众人目瞪口呆才又疑惑问道,“怎么了?”
是那个吗?我也回过神,凝神望去。
左脚,像是圆规的规柱作为支撑点,右脚依其移动,然后打出的球再返回来一个也无法脱离地回到他的面前。这,就是“手冢领域”。
局势又回到手冢这边,实况不用我报告也众所周知。手冢的强,晋级为变态中的变态也无可厚非。跟他比起来,我的“三步”“五步”还是太烦琐,再加上如今大不如前的身体,看来……有必要改善一下自己的球技。而我只要克服身体这项不利情况,其他就容易“打发”。
不知不觉中,我居然在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再次产生“与手冢比试”的念头。
等我反应过来,那时候我已经跟他打了一场——是在他真正康复回国的前几天的时候。
这天,手冢让我们再次见识到青学网球部部长的强大,并且更增强某个小不点的斗志。
作者PS:这作品的结局绝对不是悲剧,所以读者不用再三担忧。
关东大赛抽签前些天,我向学校请了假。没想到今天幸运指数如此之高,卡鲁宾又偷跑出来。我一手抱着窝在我胸前睡得安详的它,一手拖着一本不轻不重的书悠闲漫步在街头。
走着走着,不是我说,我的幸运指数真的很高,高得有点离谱。对面有两个打扮流里流气的青年正在搭讪。好吧,搭讪就搭讪应该不关我的事,我大可不必理会这种无聊的举动。
坏就坏在那个被搭讪的人似乎是我认识的——山吹国中的坛 太一。坛的长相很像女生吗?印象中他只是个不起眼卑怯的小不点而已,虽然在《网王》中确实也称得上一朵菊花。《网王》里的正面男配角似乎都有张不错的脸和有个性的性格呢。
正在我想的出神时,已经有个人杀出来“英雄救美”。
“亚久津前辈!”坛的眼睛冒出无数星星。看起来真的很像女生,我暗忖,比我这个曾做过女生的人还更有资格当女生啊……我不禁感慨。
干架,决对是单方面的干架!我不忍心地用书本挡住自己的视线,默默数至三声才拿下书本。
哎?居然不见地上有两副尸体,难道被毁尸灭迹了?我突发奇想。
“喂,那边的那个!”我看见亚久津居然往我这方向狠瞪。
“有事吗?”我向身后扫了一圈见四周突然都没了人影,不得已走上前,礼貌性一问。
“就是你,跟我打一场。”
我、我没听错吧?手差点拿不稳书,我上上下下从头到脚打量他好一会才叹口气:“我认输,我绝对赢不了你。”
“没打过你怎么知道?”他凶神恶煞的逼问。
“这个不用打都知道吧?”我一笑,“你的身体比我结实,大概一拳就可以揍晕我,还用比吗?”打架,我是决对不在行。
“……你以为我找你打架?”
“其实我也在怀疑。”如果他真是找我干架那就不是我认识的亚久津 仁了。
“你——”耍我?话未说完,就有一帮人朝我们这里来势汹汹地涌了过来。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刚才没有两个人倒在地上。原来是去搬救兵了。
看着一副明显就打算要大干一场的亚久津,以及一脸害怕还强自呆在亚久津身边的坛,我稍稍后退了一步。
“你干什么?”果然,亚久津注意到这个“形迹可疑”的少年。
“你不知道吗?”我笑容亲切地对他说,“我想你也不会知道。”
莫名其妙!正当亚久津这么想时,却见那莫名其妙的少年做了莫名其妙的举动。他居然放声高喊:“救命啊,有人非礼啊!”然后又叫了一遍并且比上一次声音拖得还要长。
不仅他们愣住了,那些一脸凶煞的流氓也愣住了。
“不想被人‘非礼’的话,就快跑!”我丢下这句立即狂奔。
什么跟什么?亚久津低咒一声,“捡”起坛也朝少年飞奔的方向跑走。
也怪不得这次亚久津会“临阵退缩”,如果有人因为这句“非礼”而赶到现场救助却发现一帮人是在“非礼”一个怎么看怎么也是一名不好惹的少年,那种奇异的场面……好比有几只呱躁的乌鸦从头顶上飞过那般令人不寒而栗,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边逃一边追,也许是因为运动员的体魄,在一个有点像迷宫的小巷里,流氓就失去他们的踪影。
“分头找!”一声令下众人结伴散去。
有两个比较倒霉的流氓来到一条巷子里搜寻。正当他们走进最里面的时候只见亚久津从旁闪了出来,一拳打上其中一个流氓的脸,另一个流氓被波及到撞上墙壁。随后亚久津发泄性地独揍撞上墙的流氓。突然警觉性大起,一道闪光划下。
“乒砰”一声,一本书单头砸下,弹飞射向亚久津的小刀。
不用看,这两个流氓再也没有哀号的机会。
“年纪轻轻就敢拿刀到处‘见’人,真是危险啊。”连刀都还不会用,这种行为百分之九十九会先干掉自己,而剩下的百分之一留给运气超强的人。
亚久津狠狠瞪着悠闲走出来的少年,似乎有毙了他的冲动。
“没时间了,先过了这道墙再说吧。”我无视他那凶狠的视线,捡起我的书后再说,“小不点先过去。”
“亚久津前辈。”坛不安望向亚久津。
“上去,别罗嗦!”一句话使坛乖乖蹭上墙去。接着亚久津也干净利落地跃过墙的那边去。
“喂!”那边传来他粗鲁的声音。
“接着我的书。”一抛“嘭”的一声似乎砸在某人的头上,还传来坛的那声媲美女高音的尖叫——“亚久津前辈”!
“你是故意的恩?”亚久津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过多了一丝火药味。
“决对不是。”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准,干笑一声,“我现在就跳过去,你们小心一点。”提醒他们一下,我抱着卡鲁宾,走到十米开外。起步、一踩、一跺、一攀、一撑、甩手一转、落地,十分!卡鲁宾还稳当当地窝在怀里熟睡,真是幸福啊。
“谢谢你帮我接住书。”我伸出手,心里有些害怕的望着他。他应该不会打我的吧?!
他冷冷瞪着我,接着手一甩,书影一闪。手一震,我稳稳抓住它。
“谢谢。”我面不改色,转而又道,“应该已经没事了,那么我先告辞了。”
手里的东西还是快还给人先,否则有人又要着急地四处找它。
“等等,”亚久津手一拦,直视我,“你想逃?”
“我是真的有事,对不起。”我坚定地回望他。虽然是托词,但私心里我实在不想去惹上这么一个“一旦被缠上就是甩也甩不丢”的人物。
但我没想到的是亚久津居然干脆地让出身形。怔了一下,我含笑从他身边走过。
“喂,我欠你一份情。”
因为这样所以心不甘情不愿地放我走?那我只能说,亚久津你有个性得可爱。
目送这名奇特的少年离去后,亚久津才收回视线,在坛的跟随下也消失在小巷尽头。
而当我背过身离去时,抓书的手有些颤抖地抵住额首,喃喃自语:“幸好今天的运动量还不算大……”否则,又要挨安部医生骂了。
抱着卡鲁宾来到网球场,此时众人都正在刻苦地训练当中。
“幸村,你手里抱着什么东西?”
一句话使众人的视线投住在本不该在今天出现的请假生。
“卡鲁宾?!”龙马看见自己的家猫居然出现在他面前,并且安然卧在少年的怀里。他丢下训练走了过来。
“我在街上看到它觉得很可爱就抱过来给你们看看。”我望着龙马,笑问,“这是越前的猫?”
“恩。”龙马颔首,不好意思地扯扯帽子。
“那还给你,抱好了哦。”我把卡鲁宾凑了过去。
龙马双手搂住卡鲁宾的身子,正抱过来的时候卡鲁宾居然四爪同时紧紧“罩”住我的衣衫,还凄厉地喵叫几声。
“卡鲁宾,快放手!”龙马伸不出多余的手,唯有低头训斥这个调皮不乖的猫。
“越前,你家的猫似乎不想离开幸村耶!”看着死命“趴”着幸村的猫,桃跳出来发表见解。
“卡鲁宾!”龙马的声音多了几分懊恼无措。
“越前,还是让我先抱着它吧。”我不忍心见他为难,于是提议,“等你训练结束后我再把卡鲁宾还给你。”
看着眼前笑容和煦的少年,龙马沉默半晌后轻轻点了点头,松开双手。“卡鲁宾就拜托幸村前辈了。”
瞟了一眼迅速回到少年怀里窝着的卡鲁宾,龙马沉默地回到球场。
“卡鲁宾,你的主人吃醋了呢。”若不是手里还拿着书,我肯定会奖励性地摸上它的脑袋瓜。
“NANA,幸村很喜欢猫啊?”菊丸偷空跑了过来。
“喜欢啊。”我点点头。
“那你家里有养吗?”
“没有。”
“为什么?”他有些意外。
“喜欢并不代表就要把它绑在身边吧?”我倚靠上铁网,把书搁下。
“可是养一只猫不是很麻烦的事,既然幸村又很喜欢猫为什么不养一只呢?”菊丸再加一句,“何况那只被幸村领养的猫肯定会很幸福的喵,因为是在幸村身边。”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