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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法子

喻安这么做,实在是冒了风险。虽说她隐居在上海镇已经九年多,这段时间,李莫愁这个称呼几乎是在江湖消失了。再提起李莫愁这个名字,不会有人谈其色变了。

喻安赌的便是,世人已经忘记了女魔头李莫愁。她愿意踏入外界,一个是为了武三娘,更重要的原因却是修文。

抚养了修文那么多年,喻安俨然把他当成了亲生孩子一般。修文一直生活在闭塞的上海镇,眼光和见解都差了很多。

喻安自己可以窝在那个小地方过一辈子,可是修文是男子汉,怎能让他也窝窝囊囊过一辈子呢?男孩子对于外界都抱着极强的好奇心,喻安并不想让他断情绝欲与世隔绝,成为一个淡寡的人。

想要帮助武三娘夺回武三通的心,必定少了不了何沅君的帮忙。想来,何沅君愿意和陆展元结婚,未必不抱着躲避义父的心思。

何沅君应当愿意帮忙。前提是,何沅君对李莫愁已经消失了戒心,愿意相信她。

一路上,喻安跟武三娘细细说了她的计划。武三娘又是惊又是喜,脸上浮起了红晕。她没有想到,莫愁居然想了这么一个惊人的法子。这样去欺骗官人,是正确的吗?

可是,她是那么希望官人可以清醒过来,可以安安定定地和她一起生活。即便不爱,那也可以啊!一辈子,只求团员,只求安稳。

喻安也不逼她做出决定。法子她是想了,要不要主动去争取自己的丈夫,决定权在武三娘手里。

想了两日,已经进了嘉兴,武三娘才接受了喻安的主意。

虽然,喻安对陆展元从来都没有丝毫情意,九年的独居生活,她已经确信自己可以掌控这具身体和这副身体的情绪了。但是,她依旧不愿意去面对陆展元。她怕惹麻烦!

所以,喻安带着敦儒和修文两个孩子先在客栈里住下了,由武三娘一个人陆家庄拜访。

陆展元和何沅君见了武三娘,都非常热情,忙唤仆人端茶倒水。

武三娘见到何沅君,心里总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沅君是她和武三通一起抚养大的,在沅君出嫁前,她都没有生育,一直都非常疼爱沅君。然而,沅君年龄越大就越是出落得楚楚动人,武三通居然对自己的义女产生了非分之想。沅君似乎成了武三娘的情敌。

武三娘心里长叹,不知要如何去看待自己这个义女。

用罢茶饭,陆展元告歉离开,带着女儿陆无双以及弟弟陆立鼎舅家的女儿程英,一同出去玩耍。女孩子好玩,听着可以去集市逛,不知道有多开心。

屋里,只留下了武三娘同何沅君母女俩。一时间,无比寂静。

看着义母,何沅君情绪起伏,思绪万千。

十年之期眼看就要到了,枯木大师还未赶来,若是义母愿意住在陆家庄,可以助陆家庄一臂之力,也许陆家庄就躲过这一场浩劫了。

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女魔头的消息,恐怕躲在哪里修炼武功去了。夫君愈是打听不到李莫愁的消息,就愈是担心。日日睡不好吃不好,人消瘦了很多,身体大大赶不上先前了。

再这样下去,只怕会拖垮了身体。她倒情愿李莫愁早点到来,要么便同夫君死在一处,要么便早日解决了那女魔头,早日放下心来。

只可惜,陆家刀法很一般,无论怎么修炼,也无法成为高深武功。夫君原本以为可以跟义父学一灯大师的武功,没想到义父又疯了。

想到这,何沅君打破了沉静,唤道:“义母。”

“哎、哎……”武三娘应道,没想到自己居然在义女面前陷入了沉思。十年不见,母女居然已经无话可说。这,到底是谁的错呢?

“义母,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女儿不孝,未能好好照顾义母。”

何沅君说着,就要跪下。武三娘忙拦住了她,说道:“不怪你,不怪你。这些年,我和你义父都是到处奔波。即便你是一片孝心,也寻不到我们呢。唉……”

说着,武三娘不由得便叹气。何沅君怎能不知义母为何叹气。只是,她实在不想主动谈起义父。

何沅君一直都不说,武三娘心里有事,实在忍不住,便附在何沅君耳旁,说道:“沅君,我这次来,实在是有事相求。”

“义母,无论什么事情,只要您说了,女儿万死不辞。”

“是这样的,你知道,自从你成亲之后,你义父便变得痴痴傻傻的。我现在想到了一个法子,希望可以让他清醒过来。只是,委屈了你……”

武三娘将喻安说的法子细细告诉了何沅君,何沅君红着脸听完,心里已经做了决定,忙点头答应。

武三娘没想到,沅君这么爽快便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不由得起了怜惜之情。说起来,还是三哥对不起沅君呀。

能够断绝义父的念头,何沅君怎能不愿?只是……她望着义母,欲言又止。武三娘心里舒畅,语气越加和蔼,问道:“沅君,你似乎有心事?”

“义母,是这样的。义父应当是十年之约的时候来陆家庄。义母的法子虽然好,却怕一件事阻扰。”

“是何事?”武三娘却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考虑到。

“是那女魔头李莫愁!”何沅君正色说道,“那魔头这几年完全没了音讯,不知武功已经高强到了什么程度。若是那天女魔头也到了,事情只怕又要起波折。”

说道李莫愁,何沅君的脸色也变了。武三娘听完,不由得一笑,说道:“这个你大可以放心。莫愁妹子已经完全放下了仇恨,这些年不是在练武,而是在一个小村子里,安安静静地生活。我可以肯定,那日莫愁妹子绝不会出现在陆家庄。”

“义母,果真如此?”何沅君心中又是惊喜,又是疑惑。武三娘便把遇见李莫愁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通。

听完,何沅君唏嘘不已,没想到她和夫君担心了十年的问题,早已经不是问题了。难怪,这些年都听不到女魔……李莫愁作恶的消息。唉,也罢,就当是他俩为李莫愁赎罪了。

何沅君放下心来,和武三娘又细细商量了一番计划的细节,只等着十年之约到,武三通赶来陆家庄。

这时候,喻安却带着敦儒和修文两个孩子,在集市上乱逛。敦儒还好说,修文自小就在上海镇,何曾见过这么繁华的集市。他性子原本就比较跳脱,这会儿更是开心不已。

他见了好玩的,总要上去把玩一番。但只是看看,便没了兴趣。然而,看到那些精美的绣帕胭脂水粉什么的,却求着喻安要买。

敦儒性子稳重,也不由得嘲笑他,怎的尽喜欢些女孩家的物事。修文涨红了脸,说道:“妈妈生得那么美,用了这些东西,还不知道要美到哪里去呢!”

听了修文的话,喻安非常感动。虽然,后面几年,修文和三娘母子相处很好,却从没有忘了她。这么多年的照顾,值了。

喻安笑着,说道:“妈妈不需要这些东西呢。敦儒,修文,要不我们去武器铺瞅瞅,看能不能为你们找到趁手的武器。”

听到买武器,两个小孩欢呼着跳了起来。喻安宠溺地看着他们,正要去寻武器铺,却有一个人拦住了她,正义凛然地说道:“李莫愁,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杀,杀了我便罢了,只是请你放过我的家人!”

14.疑惑

“你是谁,为什么对我妈妈大呼小叫的?”修文性子还是急了些,立马就要冲上去,喻安忙拉住了他。

即便不抬头,她也知道是谁。她还是低估了陆展元在莫愁心目中的地位。陆展元的嗓音在莫愁心中从未逝去。一听,便心痛!

可以说,陆展元若是死了,李莫愁便没了活下去的意义。所以,她才会千方百计地去夺取□。为的不是一门多么高超的武功,而是为自己寻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压抑住内心的悸动,喻安缓缓抬起头来,淡淡一笑,说道:“这位侠士,是不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陆展元愕然地望着喻安。不会,他怎么会认错人?那明澈有如溪水的眸子,那皓白的肌肤,明明就是莫愁,十年前的莫愁,没有丝毫变化。

“侠士,请借过。”喻安风淡云轻地说道,一手拉着敦儒,一手拉着修文,径直走了。

陆展元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陆无双在一旁焦急地叫他,他置若罔闻。然而,那与莫愁极为相似的女子的嗓音,却清晰地传进耳帘。

“你呀你,还是那么冲动。下次有什么事情,问清楚再说。你看看,别人不过是认错人了。若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吵起来,岂不是要增加许多麻烦……”

怎么可能?这嗓音,也是莫愁的,是在活死人墓的莫愁的嗓音,轻柔的,却多了一丝成熟。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

“爹,你在想什么呀?爹,我要买那块手帕!”陆无双不知爹爹怎么了,生气地拽着陆展元的衣袖,大声喊道。

陆展元这才回过神来,只是已经没办法专心地陪伴女儿了。

那容貌、那嗓音,绝对是莫愁。可是,那女子明明就是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也对啊,莫愁为了自己,已经出家了。那女子明明就是寻常女子的装扮。再个,莫愁现在若是出现,也该近三十了,怎的还会如未嫁女子一般呢?

或者,是自己过于担忧了!那十年之期,有枯木大师助阵,有何担心?

既然,是认错了人,回去之后,陆展元并未向何沅君说起这件事。何沅君发觉夫君有些郁郁不欢,只当他是担心李莫愁的事情,忙告诉夫君李莫愁已经放下仇恨,不会再来寻仇了。又含羞说了义母的托付,希望陆展元可以答应。

听得妻子这般一说,陆展元松了一口气,压在心头的大头快终于搬去了。只是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怅惘。比起来,岳丈的那件事似乎已经不是一件事了,陆展元含混地应了下来。

如果,莫愁果真放下仇恨,又帮着岳母抚养两个孩子,那……那女子真的是莫愁?莫愁居然已经完全忘却了他?

他变化有那么大吗?晚上,歇息之前,何沅君坐在铜镜前卸去钗环饰物,却见夫君一直站在身后,望着铜镜。沅君不由得羞怯一笑,说道:“夫君怎的又喜欢这闺阁乐趣了?”

“啊?是呀,夫人。”陆展元愣了愣,旋即动手为何沅君取下束发的金钗。他已经很多年不为沅君卸妆了。

原来,他的变化果真很大。瘦了很多,两颊微微凹陷。他引以为豪的胡须,越加增大了他的年岁。这些年,他和沅君,真的老了!时光真是不留人啊!若是,早知莫愁已经放下了仇恨,两人还会这般胆战心惊迅速衰老吗?

何沅君的心情非常好,她以为夫君应当也会万分高兴。然而,夫君总给她一种强作欢颜的感觉。难道,陆家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解决?

或许,义父的事情闹得夫君不开心吧。何沅君想到这,越加曲意逢迎,伺候陆展元。

武三娘原本当天就要走。只是,她和何沅君之间的嫌隙已经解开,母女俩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何沅君无论如何也不让她走,差了下人去莫愁下榻的客栈,转告了莫愁。

这天,母女不由得又谈起了莫愁,唏嘘不已,想不到一个人的性子居然可以有那么大的变化。

正说着,陆无双忽地闯了起来,大声说道:“娘,你们说的李莫愁是不是和咱们家有血海深仇?昨日,我和爹爹在集市上就遇见过那个叫李莫愁的女人!”

“是怎么一回事?”何沅君狐疑地拉过陆无双,问道。

陆无双倚在娘亲怀里,细细地把在集市上遇见李莫愁的事情说了出来,又咬了咬唇说:“那人根本就不认识爹爹,似乎是爹爹认错了。”

“不,没有认错。那就是莫愁和你的两个小舅舅。”武三娘笑着搂过无双,欣慰地说着,“看来,我们都不用担心了。莫愁这一次是彻底地放下了。”

“是啊,是啊……”何沅君应和。心思,却不知已经飞散到了何处。

喻安为敦儒和修文一人挑了一把锋利的长剑。只可惜,武器铺大多是些寻常刀剑,少有宝器。不过,宝器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不能强求。暂时用这寻常武器也够了。

回到客栈,便接到了陆家庄的仆人带来的口信。想来,何沅君已经答应武三娘的请求了。喻安笑一笑,为武三娘开心。

有了新武器,不试试手,两个孩子都毛躁得很,第二日,闲着无事,喻安干脆领着敦儒和修文两人出城打猎。

这时候,山脉很多,野兽横行。有了利器帮忙,两个孩子根本就不用喻安动手,很快就猎到了一头猛虎。

打猎容易,要把猎物带到嘉兴城去可不容易。所以,在猎到一头猛虎一只小狐狸之后,喻安便拉着他们回城。到时候买了猎物,又是银子。

喻安乐呵呵的,却发现一道身影从身旁狂奔过去。敦儒喊了一声“爹”,扔掉手里的狐狸就要追过去,喻安忙拉着修文跟了上去。

武三通的速度很快,若是喻安一个人,绝对可以追上。然而敦儒和修文两个人轻功差了一大截,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远,敦儒忍不住哭了起来。

喻安有心抱着两个孩子追过去。只是,两个孩子都长得又高又壮,喻安若是抱着他们,速度依旧赶不上武三通,只得作罢,由着武三通消失在眼帘里。

回去的路上,敦儒一言不发,非常难受。喻安只得安慰他:“你看,你们爹爹是往嘉兴城去的,我们回了城再慢慢找,肯定能找到他。”

敦儒这才开解了些。不过一会儿,却又懊恼那被扔下的狐狸。喻安拍着他的头,大笑。

15.计谋

回到嘉兴城,敦儒便焦急地提出要去寻找爹爹。修文瘪了瘪嘴,不说话。喻安捏了捏敦儒的脸颊,说道:“敦儒,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莫姨,我不打赌,我只想找到爹爹。”敦儒仰着头,恳切地说道。

喻安笑了笑,道:“这个赌便是和你爹爹有关的。我打赌,你爹爹五日后会和你娘亲见面。”

“莫姨,你怎的知道呢?”

“我自然知道,而且很确定。敦儒,你要不要和我打这个赌?”喻安笑着问道。

敦儒摇了摇头,说道:“既然莫姨这么说,我便相信。打这个赌,我只有输的理。”

喻安见到敦儒那故作老成的模样,不由得又笑了。

接下来的日子,两个孩子都没了心事,三人便天天出去打猎。既可以练武,又可以赚铜钱,亦可以赏景,算是一箭三雕了。

十年之约眼看着就到了,陆家庄修缮一新,干净整洁。陆展元同何沅君两人坐在卧室里,双手交握、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对方。

这一日,原本除了是李莫愁寻仇的日子外,亦是两人成婚十年的纪念日。之前,为着李莫愁寻仇的事情,两人心神不宁,哪里还有心情想着成亲不成亲的。现在,没了后顾之忧,更兼枯木大师坐镇陆家庄,两人无比轻松,只觉得满心里都充满了柔情蜜意。

武三娘却坐在客房里,忐忑不安地握着剑柄。莫愁为她想的这个法子,根本就是一个险招。或许,夫君就此清醒,一家子团员。或许,夫君便越加疯癫,又得继续跟在他身后,不停地寻找。反正,最差的结果也不过如此,倒不如试一试。

等了一个上午,没有武三通的身影。武三娘眉头紧蹙,却又只得等待。中午,饭菜很丰盛,武三娘却食之无味。

日头慢慢落下,武三娘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何沅君只得安慰义母:“义母,义父到现在都没来,或许是一件好事呢。”

“此话怎讲?”武三娘心神不宁,哪里还能思考,只得问道。

何沅君咬了咬唇,望了武三娘一眼,又埋下头去,嗓音细若蚊鸣:“义父不来,说明他……他已经忘记……了罢。”

何沅君并未明说,武三娘却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时喜从心来,不由得搂住了何沅君,一叠声说道:“孩子,委屈你了。怪?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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