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她不想齐枫杨离开她的视线,不想那阵清风在没经她允许的情况下飘远,不想……
齐枫杨的一切,她都不想……
段宇轩站于高台,双手不觉握紧,紧紧握着,将满满的怒意握进了拳内。 玉川书屋
这样的一番景象,他若是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他就是个十足的笨蛋。呵,原来,他的王妃竟与他最钟意最信任的侍卫……
想来,还真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许久,段宇轩突地兀自莫名一笑,浓浓无奈随之飘出,那双手拳头,不知何时已放开。
他,身为王爷,身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可以掌握一切,却唯独不能掌握人心,那飘忽不定若随风浮萍的人心……
最是那高高在上之人,最怕的就是孤独,而独独最不缺的就是那不得人心的孤独……
仿佛是过了许久一般,段宇轩才收回那望着门口的视线,缓缓坐回了宽椅。
他扬手,身旁老管家何等眼色,马上,将耳朵附了上来。
段宇轩嘱咐了几句,惹得老管家脸色突变,但他仍是尽职地颔首,道:“是,王爷,小的这就去办。”
随后,老管家退开身,转身,离开了。
大厅里,一下便只剩下了方晴与段宇轩两人。
方晴不可抑制地紧张起来。
“晴儿,明日,你便离开王府吧!”段宇轩自顾自说着,“休书,我晚上命人送于你房内。”晟王府,不需要这样的王妃!
闻言,方晴傻愣愣地呆在了原地。
段宇轩站起身,不管不顾地转身往里屋走去。
除了方晴一份休书,他这个段王爷似乎还得写一份休书,算是给那位与他出生入死尽忠职守的手下的离别礼物吧……
[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三十八章 白衣乍现谁人是]
段宇轩坐于桌前,手握瓷杯,若有所思。
窗外,天空如洗,湛蓝清澈。不似人心,复杂纠缠,难解!
国事,段宇轩素来可自在应付。但家事,唯独那家事却是他最为难对付的。
方晴被逐,廖知秋放行,那从来不屑的林笙筱,此刻也不知去向。
派出的手下已寻觅许久,现下竟一点消息都未得。
起初,段宇轩怀疑是赵默的同伙所为。但从赵默的一言一行以及他的为人来看,赵默断与那黑衣人无关。
那么,到底是谁劫走了林笙筱,又为何要劫走他?难道,又有另一个阴谋正在等着他?
想着,段宇轩眉头越收越紧,蓦地,他端过茶水,猛灌入口……
若说蓝羽现身处何地,怕是段宇轩想破脑袋也猜不出了。
蓝羽被黑衣人劫走后,便被带到了一个华丽玉白宫殿。
诺大的豪华宫殿,孤寂、清净、落寞,竟不见几丝人气。这么个地方,在蓝羽看来,还真有点像名胜古迹,若不是她早已知晓自己已穿越,她肯定以为自己在哪个无人问津的胜地旅游观光着。
黑衣人将蓝羽带到后,便转身离开了,走时,他嘱咐了几句,无非也就是诸如“王妃先在此休息片刻”“手下这就为王妃去取疗伤之药”之类的客套。
看着黑衣人离开,终于解了|岤的蓝羽全身酸麻,她本能地活动活动了筋骨。颈项上的伤口因天冷,早已凝结,虽仍有微微刺痛,却已在能忍受范围之内。蓝羽倒也无心计较,遂开始在这华丽透亮的宫殿闲逛开来。
视线所及,有玉白石柱井然而立,其上,有上乘白纱,轻扬,竟可见斑驳烂漫,美轮美奂。地上,由玉石铺垫而成,自己的倒影,清晰可见。尽头白墙之上,有一窗户,白色玻璃珠垂挂,折射着窗外煦日,微荡间,有五彩光晕幽幽泛起,晶莹一片。
蓝羽不由自主地任由视线逡巡,所及之处,无不是精致华丽摆设。一切,不可抑制地让她觉出一种神圣不可亵渎的朦胧静谧与超脱来。
这里,若非仙境,又能是何地?
蓝羽从来不排斥独自一人安静享受生活,若可以,她宁愿选择波澜不兴的平淡生活而尽量不去涉足那纷繁复杂的扰人尘世。所以,她虽被绑架至此,却并未感觉到丝丝害怕,兴许是那黑衣人的客气导致,也或许是这里的一切冲淡了原先心间泛起的点点惧意。
这里,有着沁入人心的安然抚慰……
蓝羽就这么闲闲踱着,全然未注意到身后黑衣人已至。
“王妃!”身后传来沉稳男声。
正沉浸在漫天思绪的蓝羽猛地一惊,缓了口气,她转过身来,下一刻,她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又倏地兀自向后退了一大步,躲开那黑衣人老远,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什么事?”蓝羽问出口。
黑衣人递上手中的药瓶,平静道:“这是给王妃疗伤的。”
蓝羽警惕地睇了那药瓶好半晌后,才道:“没关系,我的伤口已经没事了,不用上药的。”笑话,虽然觉得这黑衣人客气的紧,但并不代表她可以那般松懈,若是那药中有毒,那她不就小命休矣!
人,偶尔也会有犯迷糊的时候,就像此刻,蓝羽完全没意识到,若那黑衣人想毒害于她,犯得着那般麻烦,凭他的本事,一个手指头就可以轻松捏死她了。
黑衣人读得出蓝羽眼中的不信任,他也无心多做强求,遂随手将药瓶放到身旁雕花紫檀木桌之上,道:“若是王妃有事吩咐,随时可来后院厢房找我。”他不用担心跟前之人会否逃走,因为这个诺大的宫殿外围,高墙环绕,连唯一的出口也已上锁,她,筱王妃除非有钥匙,否则,只得乖乖呆于此地。
“晚些时候,我会送晚膳过来。”黑衣人抛下这么句话后,复又离开了。真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蓝羽望着那抹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后,赶忙四下寻找起逃脱之法来。
但她从里屋找到屋外,除了那华丽奢侈一切,除了找得自己气喘吁吁之外,她一无所获。
折腾了大半天之后,她才垂头丧气地回到了那诺大的宫殿,颓然坐到了木椅之上。
虽然她是喜欢这里的一切,但是,她仍是想离开,试想,被莫名其妙软禁于此,有哪个人可以安然享受的,搞不好,迟点就会有一个传说中的邪恶之人来此地,然后,她就一命呜呼了。
想着,蓝羽的手上,鸡皮疙瘩突起,难道,她就要命丧于此了吗?
正聚精会神担心着的蓝羽,全然未注意到,身后白纱漫天飞舞之间,有一男子正悄无声息地缓缓移出。
来人,一袭胜雪白衣,颀长身影静静而让。那长发已随意束起,只留几丝不羁发丝,随白色束发缎带在空中飞舞,与白纱纠缠而过。
注意到蓝羽脖颈处的红惺一片,他缓缓伸手,宽大水袖轻晃桌面而过,修长五指触过那桌上药瓶。
微倾身间,耳际,长长玻璃珠轻轻碰撞,发出低低润润响声,晶莹,闪现……
“筱儿!”背后,蓦地响起一轻柔男声,轻羽般缓缓飘过,却是直直砸进跟前之人的耳膜。
那正苦思冥想如何逃走之人不免猛地一惊,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蓝羽慌张站起,转身,望向身后发声之人。
“侍卫长?”蓝羽本能惊呼,她知道跟前这人是林笙筱的哥哥,是侍卫长,但到此时她才发现,她居然不知道“自己哥哥”的名字!
蓝羽的这一呼,倒是让林笙竹那两道好看剑眉微皱起来。
林笙竹凤眼微眯,轻笑间,那略带不悦的问话缓缓送出,“筱儿方才叫我什么?”
蓝羽瞧着跟前那眼睑微敛魅意横生之人,莫名其妙地,竟觉危险的紧,她咽咽口水,赶忙改口道:“大哥!”不管了,随便敷衍一下吧!
不过,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是来救自己的?或者,根本就是他绑架了自己?后者,蓝羽想都不敢想,也觉得不切合实际,哪个哥哥会这么费劲心思去绑架自己妹妹的!
林笙竹眼中笑意复又泛滥开来,他敛了敛衣袖,凤眼凝着蓝羽,脚步迈开,绕过雕花木椅,轻移间,到的那椅子的正面。
蓝羽随他转过身来。
林笙竹只是瞅着蓝羽,瞅到蓝羽以为对方已完全走神时,才忽地见对方薄唇轻启,缓缓吐话,“都受伤了呢!”心疼之意,溢于言表。
蓝羽伸手虚抚颈项,笑道:“没关系,已经没事了!”没事才怪,还疼着呢!只是,她本能地就这么说了,其中,抗拒推脱之意明显。
“没事了?”林笙竹轻问,只见着他不无自然地伸手握过蓝羽的手,微弯腰,缓缓靠近,将那伤口细细逡巡了一番后,才温言软语道,“筱儿,伤口是马虎不得的。 ”
已放下的手,仍轻轻握着。
蓝羽能感觉到,对方掌中的温凉正隐隐传来。本能想挣脱,却发觉对方以一种极轻柔的力道倔强执意地握着。
林笙竹无法忽略手间传来的抗拒之意,但他的注意力大部分停留在了蓝羽的额头。
那里,有着一个伤疤,一个已被刘海遮过的伤疤。
若不及时上药,颈项的伤口应是也会留下一个伤疤吧一个永远无法从心底褪去的伤疤……
蓝羽被林笙竹瞅得全身起毛,她使力,挣脱开那双温凉大手,退到一边,道:“真的已经没关系了。”这个哥哥,真的是有恋妹情结,居然用那种眼神注视自己妹妹的。
这次,林笙竹倒是没有急着去在意对方的刻意躲闪。他嘴角微勾,道:“筱儿好似坚强了许多。”曾经,那个在家时需要旁人倾尽一切呵护的姑娘,不知不觉间,眼里竟已多出一抹坚强与洒脱。
到底,那个段宇轩到底是让他的妹妹急速成长了呵!
“只是一点小伤,根本不碍事的。”蓝羽瞎掰着,这在那些闯荡江湖的人来说确实是小菜一碟,但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来说,无疑是大大的伤害啊!
不顾蓝羽话里的拒绝,林笙竹伸手拉过那名倔强女子,将其定在自己跟前,“听话,别乱动!”
当下,蓝羽的心间不可抑制地翻江倒海。这侍卫长与林笙筱到底是如何相处的啊?看这态度与言行,哥哥必定是宠那妹妹宠到天上去了的。被这么个哥哥宠坏的人,居然会嫁给一个冰山一般的王爷,前后那么强烈的反差,那个弱不禁风的王妃怎么习惯的了啊!
就在蓝羽浮想联翩时,林笙竹早已打开药品。他瞅着跟前出神之人,莫名轻笑间,将沾于指腹的药膏轻轻涂于伤口之上。
那一瞬间,正游神的蓝羽刹那间回神,猛地条件反射抓过那正上药的手,抬首,正好对上那双湛湛凤眼,只见着林笙竹展颜一笑,好言好语:“忍一忍,马上就好。”
蓝羽点点头,躲开对方那过于凝灼的视线。轻应间,松开了林笙竹的手。
俯首望着跟前女子,犹豫间,林笙竹终是再度抚上了那伤口,只一下便惹得那受伤之人嘴唇紧咬。
该死的,蓝羽不自觉在心下咒骂,那个死人王爷还真是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的,下手居然这么重,改天见到他,她非报了这个仇不可。真是疼死她了,早知道就不上这什么疗伤药了。
蓝羽偏着头,强忍痛意,任林笙竹上着药。此刻,从林笙竹的角度看过去,注意到的便是蓝羽那下敛的长睫,正微微颤动着,硬是遮了眼内神采。
林笙竹不觉在心间轻叹,筱儿,那样的王爷,为何你要这般心心念念难以割舍呢?为何,你就看不到跟前这默默守候你之人?
他习惯去呵护一个人,习惯去保护一个人。他用最云淡风轻的笑,努力隐去无尽奢求;用最纤尘不染的爱,默默守护无望感情;用最虔诚不堪的情,长久献上永恒祝福!
原本,他也以为自己可以就这么默默地守候一人直到最后、直到一个取代之人出现。
但是,他的心里其实是清楚的,说到底,他只是在一味逃避,逃避一个事实他想得到对方的在意,想得到对方的回应……
[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三十九章 最是不堪独守候]
“好了吗?”蓝羽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出。
轻应间,林笙竹收回了手。
蓝羽感觉到,脖颈处似乎有冰清凉意沁入,薄荷一般,凉彻伤口,却丝毫不觉难过。
“不痛了吧?”注意到蓝羽的眉头已舒展,林笙竹问道。
蓝羽点点头,随即像想到什么一般,急急盘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笙竹不觉好笑,“筱儿早该问了的。”真是后知后觉的紧啊!但白衣男子似乎并不急着回答问题,他转首,望向窗外明媚怡人风景,顾左右而言他般问道:“喜欢这里吗?”
蓝羽顿时反应不及,愣愣点头,现在似乎不是话家常的时候吧?
林笙竹淡淡一笑,“喜欢就好!”那笑,使原本魅惑妖娆的脸庞生生清淡了几分。
蓝羽实在佩服这侍卫长,说话当真温吞。她盯着一脸平和的林笙竹道:“大哥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话里,带着急急催促意味。
闻言,白衣忽地调回视线,耳际,那精致玻璃耳环微荡,熠熠皎洁。他凝着蓝羽,似乎是玩笑着问道:“如果,我回答我只是想和筱儿单独相处一会儿,筱儿信吗?”
“那么说,是你抓了我?”蓝羽提取了一个最重要却也是最不解风情的信息。
“抓?”林笙竹挑眉,他好似不怎么喜欢他妹妹那般理解呢!
“难道不是吗?”蓝羽反问,派人将其掳至这里,不是抓又是什么!
林笙竹定定望进蓝羽双眼深处,细细逡巡,用带着审视的目光逡巡着。良久,他才开口:“生气了?”回头想想,他似乎是“抓”了他的妹妹呢!
蓝羽不禁头疼,“我没有生气。”跟前这人就不能好好回答她的问题吗?怎么感觉一直在打马虎眼说些无关紧要的事的。
蓝羽不知道,林笙竹的问题,或许对她这个第三者是无关紧要,但对于林笙竹,却是不经意间实实在在暴露了他的心意。
“没有就好。”林笙竹笑道,“筱儿是不可以生大哥气的。”他不希望,也不允许。
“大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蓝羽不依不饶着。她知道,他抓她,绝对没那么简单。今天,她一定要问出来。
“大哥不是已经回答了!”林笙竹温和道,“筱儿不信?”
蓝羽只是摇头。
见状,无奈若有似无闪过,林笙竹那素来春风含笑的凤眼,顷刻间,暗淡了些许。只觉着,窗前珠帘耳际珠链,似乎霎时明亮了起来。
望着蓝羽满脸的疏离,林笙竹顿觉心内升起一股挫败感,他真的很希望他这个名不副实的妹妹能相信他的话。
下一秒,白袖划过,思想还没运作,他便已伸出了手。那只大手忽地扯过那毫无准备之人,一把将其揽进了怀中。
那一刻,在那个白纱飞扬的玉白宫殿里,
白衣男子怀抱素衣女子,情不自禁。怀中女子呆然而立,不知所措。
完了,蓝羽的心内,只有那么两个字。
“抱歉!”轻柔话语,很轻很轻的飘过。
他,利用了他的妹妹。
他将她带来,确实另有目的。
赵默与宇文靖的首领,因为他们被抓而有所顾及,毕竟他也算得一有情有义之人,所以,那人并没有选择轻举妄动对赵子翔的合约书下手。
既然林笙竹已打算将国家利益化为个人恩怨,而且,段宇轩也打算不予计较,那么,他就得在保全赵默与宇文靖的情况下,让合约顺利完成。只是,若是此刻放他们回去,他不敢保证那首领不会肆无忌惮地采取措施将手伸向合约书。
所以,他只得把赵默诬陷为抓了筱王妃的嫌疑犯而将其暂时关押,直到赵子翔顺利回国,顺利完成所背使命,到时,他便还人清白将其释放。届时,赵默他们想怎么样想采取什么措施在东国兴风作雨都将不再是他这侍卫长的责任了。
说白了,他这个侍卫长也只是为了南国而已!
只是,诬陷人有很多方法,林笙竹也可想到很多。可他独独选择了这么个借口,其中,多少藏了他的私心,那保守不堪的私心。
当林笙竹看到林笙筱再次因段宇轩而受伤时,心内早已作了自私打算。
他会给段宇轩时间,但是,他只给他五天时间。若是那人不倾尽全力将人寻回,就休怪他耍手段将人带走了,即便林笙筱只当他是哥哥。四年,整整四年,他已不愿再见到他的妹妹因那王爷而再受到伤害了!
林笙竹心下这般打算着,只是蓝羽并不知晓。她以为林笙竹的道歉是因为“他抱了他的妹妹”,是因为他作为哥哥的“不伦之恋”,所以,在反应过来的下一秒,蓝羽便猛地使劲全力推开了那抱她之人。
“既然知道不好,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蓝羽嚷道。虽然她不知道林笙筱对于她这个哥哥有什么想法,但是,既然现在占据这具身体的人是她蓝羽,那么,她便不允许那样的“不伦之恋”发生在自己身上。
被推开那一刻,林笙竹难得的一脸错愕。少顷,他才缓缓恢复过来。无奈摇头间,他淡笑道:“又被拒绝了呢!”话说得直白,全然不顾跟前女子的尴尬。
又?蓝羽疑惑。敢情,跟前这人以前有过这样的举动?
林笙竹异常坚定地缓缓诉说着:“筱儿,我可以当你是妹妹,可以当你是亲人,但是,”末了,他微顿,斟酌半晌后才继续道,“在那王爷对你用真心之前,我不会承认你是他的筱王妃!”
语毕,林笙竹看都未看蓝羽便迈开了脚步,从那心烦不已之人的身侧缓缓而过。
玻璃珠相撞的轻响,飘忽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