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救救我的儿子!”霓裳抓住她的衣摆,哭得声嘶力竭。
“荣贵妃给草民行此大礼,草民真是受宠若惊。”忘忧冷冷说道。霓裳止住哭声,抬起头,眸中的悲伤让忘忧不忍直视。
“忘忧,是我对不起你,可是,请你可怜可怜我的孩子,他还那么小,他是无辜的,只要你肯出手,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霓裳面容惨白,透出的决绝让忘忧感到如果这个孩子不幸身死,她也会随之而去。
“是独孤柔依?”忘忧语气稍缓。“除了那个毒妇还能有谁!”提到独孤柔依,霓裳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啖其肉。
“好,我救!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忘忧狠狠盯着霓裳,原本以为可以不去在意,可那种被好友欺瞒背叛的滋味,真不好受,更妄说还因此遭受劫难差点身死。而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一个男人,一个对她无情无爱的男人!
“你说!你说!无论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霓裳听到忘忧松口,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忘忧紧抿双唇,“先救人罢。”接过她手中的孩子,放到榻上。小男孩长得极是乖巧可人,模样有七分像霓裳,至于剩下三分,因为没见过项亦澈,不好讲。一摸脉搏,果然!独孤柔依下的毒,肯定是凝天宫的秘制,怪不得太医和君无邪都束手无策。
“是梦死,需要一株百岁的凝雾峰醉生花——可凝天宫被焚之后,凝雾醉生几乎绝迹,前些日子凝天宫重建百草园,好容易寻到移植的只八十年而已。”忘忧话音刚落,霓裳面如死灰,她半天才发出声息,“那……那……”
“师父留下的医书虽是这么写的,可万事没有绝对。”忘忧沉吟片刻,“你先出去,让君无邪进来。”
幽昙圣血能解百毒,对于梦死,纵使不能根除压制应当可以,这两岁大的孩童是否能承受药性忘忧不可知,只能求助君无邪,看能不能寻一个两全之法。
两人在里忙了三天三夜,霓裳在外守了三天三夜。终于在第四天清晨,她听到了儿子的哭声,“哇……我要娘亲,我要娘亲……”霓裳冲入屋中抱住儿子,母子两人哭作一团。
“谢谢你忘忧!谢谢你!”霓裳抱着儿子,就要拜下。
“诶~别谢得太早,我说过要解梦死,需要百岁凝雾醉生,你最好祈祷凝天宫那株醉生花能长命百岁,否则,我不敢保证你儿子能活过双十。”忘忧疲倦地倚在君无邪怀中,“无邪,我好累,我想睡会儿……”不待君无邪回答,怀中人已经沉沉睡去。
忘忧这一觉睡了两天,她是被饿醒的。“饿了吧?先喝点粥。”项亦泓吹了吹粥,喂到她口中。
忘忧欣赏着项亦泓绝美的容颜,吃得有滋有味,“亦泓,你什么时候来的?”“两日前。”他淡淡笑着,“收到荣贵妃离京的消息,便来了。那个女人,她——”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情分虽然不在,合作还是可以的。”忘忧垂下眼去。项亦泓体贴地顺着她的背脊,“忘忧,会好的,都会好的,马上就可以结束了。”
“咳咳——吃饱了没?”君无邪打断两人的亲昵,目光落到身后那对母子身上。
霓裳拉着儿子,跪在忘忧面前,小男孩怯怯盯着忘忧,奶声奶气地说道:“君儿拜谢宫主救命大恩。”
“唉……”忘忧低声叹息,霓裳还真是了解自己,她拍拍床沿,“来,到姑姑这来。”她抱起瘦巴巴的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子看了霓裳一眼,得到鼓励之后开口道:“我叫项君尧。”听到这个名字,忘忧微愕,“君尧?”
霓裳低低应了一声,侧头盯着脚下。
忘忧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君尧,往后每年都要乖乖吃姑姑送来的药,知道么?”
“恩!”君尧认真点头,“姑姑,是不是君尧只要乖乖吃药,头就不会疼了?”
“当然!”忘忧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小脸蛋,这么小的孩子却要忍受如此非人折磨,她不由得看向项亦泓,他从小也是这般长大的么?
忘忧眼中的疼惜让项亦泓一阵温暖,他轻轻拉住她的手,但笑不语。
“君儿,你该吃药了,给宫主请辞。”霓裳抱过儿子,交给身后的心腹嬷嬷。君尧懂事地朝忘忧作揖,随退了出去。
忘忧披上外衣,走下床来,君无邪与项亦泓收到暗示,也出了屋子,留她二人独处。
“君尧这孩子,很讨喜,我喜欢。”忘忧倚着窗台,“我不想看他再受伤害,所以——霓裳,我想你应该比我更加懂得在皇宫的生存法则。亦泓会暗中助你,答应我,别让独孤柔依死得太容易,至于项亦澈——”怎样的父亲会在年幼的儿子身患重症之时坐视不理,与新人寻欢作乐?
提到独孤柔依和项亦澈,霓裳眸中恨色乍起,不用忘忧说,她也会那么做。“你对他,究竟有多少情分?”忘忧说话的表情,让霓裳有些心惊。
她嘴角微撇,“再浓的情,也只是过眼云烟,皇城从来容不得真心,有的只是权和利!”
“好!那我便提前恭喜你了,太、后、娘、娘。”忘忧一字一顿,与霓裳四目相对,两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带着久违的默契。
下午,霓裳便带着儿子归京,未免节外生枝,忘忧特地安排人一路护送。
看到君无邪盯着霓裳若有所思的样子,忘忧微感不悦,“她很美是吧?”
感觉到忘忧的醋意,君无邪很是开心,笑嘻嘻地伸手拉她,“不知怎的,听忘忧如是说,真是比喝了蜜还甜。”
“是么?”忘忧斜他一眼,甩开他的手。
“忘忧,别生气嘛。”他卖力地讨好,“我只是觉得这个荣贵妃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记得两年前,有一位贵妇携重金前来求药,她虽纱巾覆面,可她走路的体态,却与这荣贵妃好生相似。”
“求药?求的什么药?”忘忧追问,君无邪覆在她耳畔说完之后,忘忧惊立当场!
一向超然于世的白帝城,在这几日突然热闹起来。白帝城虽带个帝字,可这城却与皇家毫无关系,前朝皇族一脉君氏成为城主之前,这名字便已叫了不知多少个朝代。只因此地盛产白帝石,故此得名。这石头与汉白玉相仿,是建屋造房不可多得的上等石料,整座城由白帝石砌成,地势又高,远远望去云雾缭绕,还真是宛若天界宫阙。
在这仙人城中,忘忧正穿着薄薄的纱衣,靠在冥教教主怀中,栖凤山庄大庄主捶腿,藏剑阁主捏腰,九王打扇,时不时吃着白帝城主喂来的水果,听着栖凤二庄主抚琴,瞧着独孤公子舞剑,还有玉痕公子烹茶!乖乖隆地洞,所谓女王般的生活,不过如此了吧?如果可以,忘忧真想日日寻欢作乐,醉生梦死。
“阿弥陀佛……”“宫主正在休息……”“贫尼只是……”
不过似乎有人不想让忘忧的惬意持续太久,吵嚷声愈来愈大,以至于让忘忧不能再假作未闻。“明月,何人吵嚷?”
“宫主,是智圆师太座下的几位小师傅,说是要见宫主,悦然姐说您在休息,她们等了许久,有些不耐……”明月禀报着。
忘忧起身,摸着下巴,“小尼姑们找我?何事?难不成看我这美男多,想改投凝天宫门下?”
“你让她们进来一问不就知晓了么?”姬夜尹虎牙尖尖,眸中居然泛出兴奋的光芒。
“真是狗改不了——”忘忧话未完,子穆就开口道:“行了,你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穆,你居然向着马蚤狐狸说话?真是天下奇闻!”忘忧做惊诧状。
“子兄说的也是事实呀。”董玉痕无奈地看着忘忧,引来项亦泓和凤氏兄弟的附和。
“拓,他们欺负我!”忘忧可怜巴巴望着独孤拓,独孤拓做了个收拾,鬼泣入鞘。弯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乖,事实胜于赖皮。”
忘忧气结,哀怨地剜了几人一眼,“哼!不理你们了!”
“切~~~”这异口同声的不屑,真叫忘忧好生没有面子,斜了一眼忍笑的明月,“笑什么笑?让小尼姑们进来呗!”
几个眉清目秀的小尼姑鱼贯而入,对着忘忧行了佛礼:“阿弥陀佛,净水庵清云”“清水”“清月”“拜见离宫主!”
“几位小师傅不必多礼,坐。”忘忧抬手回礼,引三人落座。
三个小尼姑才抬头,见忘忧身后那一众男子,立时面红耳赤,头埋得极深。年龄稍长的清云鼓足勇气,“宫主,我与两位师妹日前在自麟州而来,路遇恶贼,幸得一位少侠相助才保住清白,那少侠自称凝天宫人,我等甚为感激,今日冒昧前来,只想当面向那位少侠致谢,还请宫主成全。”
“少侠?”忘忧想到一人,当下又询问了几人那男子的形貌,立刻明白她们所指正是失踪许久的洛宁,“那人确是我凝天宫人,只是他此番并未随我前来,要让几位小师傅失望了。”
“啊?”清水闻言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让开!离忘忧,还我徒儿!”几人正说着,智圆师太忽然闯了进来,见几个徒儿安然在座,心下稍安,但那神情,仿佛此间耐妖魔洞府一般,转眼对着忘忧怒目而视,“妖女,你将我徒儿拐到此处意欲何为?!”
“师父!”清云等人惊起,面露惧色。“弟子……弟子……”
“说!你为何将我徒儿拐到此处?”智圆师太眼光扫过忘忧敞开的领口,及身后众男子,透出愤恨。
“拐?智圆师太从何说起呵!”忘忧对着无礼的老尼姑有些恼了。
“师太!哎哟,原来您在此间,害我好找!”白眉的声音响起。只见智圆师太神色一变,显出几分慌乱。
“噗,看来,有好戏瞧咯!”忘忧说着接过董玉痕奉上的茶,轻抿一口。
第十七章 冰释前嫌
更新时间2012-5-27 0:34:48字数:3595
清云和两个师妹自然知道师父视凝天宫为邪魔外道,今日本就是背着师父前来,不然之前也不会因为等不到忘忧而与明月吵嚷。此刻见师父居然寻来,几人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
“哎哟师太,可找着您了。”白眉气喘吁吁,从怀中摸出一物,“师太,这是我那小友忘忧,也就是我两个乖乖徒弟的亲亲媳妇儿,她们凝天宫特制的玉颜霜,我花了好大功夫才讨来一盒,你可千万笑纳呀!”说着就要往智圆师太手中塞。
一旁明月直勾勾盯着明月手中的盒子,直往自己袖中摸去,“那是我的——”忘忧一个眼神将她要说的话制止。明月只得闭口,愤愤瞪着为老不尊的白眉。
智圆师太哪容他近身,衣袖一甩,“白眉老儿,休要欺人太甚!果然与妖女有染的人没一个正行!”
智圆这一句话,可是将在场人都骂了个遍。作为此间主人的君无邪怎能容人侮辱,走上前来:“师太,是您的三位徒儿不请自来,求见我未婚妻子,您先闯入在先,辱我未婚妻在后,今日您若是不给白帝城一个交待,那就休怪君某不客气了!”
“未婚妻?”智圆大惊失色,后知后觉想起白帝城为凝天宫主安排的这所园子,是叫忘忧小筑的,那妖女,可不就姓离名忘忧么!也怪进来时太过焦急,只见忘忧身后簇拥着一众男儿,身为出家人又不好盯着男子乱瞧,她哪里注意到君无邪也在座。
“不错,凝天宫主离忘忧正是我君无邪未过门的妻子,敢问师太有何异议?”君无邪冷着脸,将忘忧轻轻环住,“本想武林大会之后再宣布婚讯,看来是不必等了。”
“哼!一女嫁多夫,乱纲常,违常理,只会贻笑江湖,为人不齿!君少城主,你们白帝城的百年清誉算是毁在你手上了!”智圆厌恶地瞥了一眼忘忧,仿佛她是一只极其恶心的臭虫。
“呵,依师太之见,那我栖凤山庄岂不也是受人唾弃,为人不齿咯?既然如此,贵派还来参加武林大会作甚?”凤楚笑吟吟回敬道。
白眉见智圆吃亏,很是不忍,瞪了一眼凤楚,“阿楚,你就别添乱了,师太好歹也是为师的知己啊。”
“呸!谁是你的知己!无耻之徒!”智圆只觉羞愤恼恨,瞪着不争气的三个徒儿,“你们三个,为何来此?!”
清水、清云和清月被师父一喝,这才战战兢兢走上前,将事情始末复述。智圆一听,才知自己确实错怪了凝天宫,没好气地骂道:“为何不早说!”
“因为……因为师父教诲弟子要与邪魔外道划清界限,弟子与师妹武功不济,被人欺负,搭救之人又是凝天宫的,哪里还敢禀告师父……”清云说完急得想哭。
就在此时,门外又是一阵喧哗。“妖女!还我弟弟尸身!妖女,否则我齐宣鹤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一听是齐宣鹤,忘忧恨恨瞪了君无邪一眼,“哼,这是来参加武林大会呢?还是来找我麻烦的?”
君无邪拍拍忘忧背脊,“小妖儿莫急,上仙替你摆平就是。”当即转头对门外道:“阿金,请齐少爷进来!”出乎意料,与齐宣鹤同来的,居然还有迦罗寺的明觉方丈等人。
齐宣鹤面容悲苦,与上回所见沧桑不少,他才见忘忧,目中便喷出火来,再看她身后的凤歌凤楚,更是愤恨交加。“君少城主!”齐宣鹤抱拳,但见君无邪与忘忧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准备好的激昂陈词
戛然而止,他转身对着明觉方丈一礼:“大师,您也看到了,这妖女本事通天,齐某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呐!”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明觉目光越过忘忧,落在项亦泓身上,显出痛心疾首的模样。“离施主,与你相关的几段武林公案,怕还需得给这些苦主一个交待,如若不然,明日的武林大会,恐怕——”
“大师。”君无染柔柔的声音响起,只见她推着一个轮椅,徐徐而来。
齐宣鹤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坐在轮椅中孱弱的男子,“飞鹰?飞鹰!”
“大哥!”齐飞鹰虽是孱弱,但眼中却神采奕奕,站起身直扑入哥哥怀中。
只见君无染朝齐宣鹤行了个大礼,“齐少爷,伤飞鹰的人,是我!”君无染当着众人面,将在洛水荷花淀巧遇齐飞鹰,一时情绪失控,失手伤人之事合盘托出。她看向项亦泓的眸中,往日的痴迷渐渐淡去,有的只是回忆。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年,在香河畔,有一个渔家少年拾起了自己被风吹落的帏帽,“九天仙女落凡尘,清如莲,尘无染,愿求比翼飞,卿可愿许?”往事如烟……
君无染似在对过去做着告别,“亦泓,再见。”这一刻,项亦泓读懂了她。君无染继续对齐宣鹤说道:“齐少爷,千错万错都是无染的错,与离宫主毫无干系,至于后来刺杀飞鹰之人,我想你也当能想明白,是暗夜盟的刻意陷害。无邪不告而别将飞鹰带回白帝城医治,实属不该,只是飞鹰伤重,他也无十全把握将他救活。只怕让你们更添失望……”君无染说到此顿了顿,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握住齐飞鹰冰凉的手掌,“齐少爷,这些日子我日夜照顾飞鹰,互生情愫,愿与他结为夫妻,长兄如父,还望你不弃前嫌,给与成全!”说着与齐飞鹰双双跪倒在齐宣鹤面前。
人生如戏,便是如此!不过须臾,齐宣鹤的情绪可谓大起大落,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愣在当场。
“宣鹤,君家大小姐下嫁,还不快应承?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子穆拍着齐宣鹤肩膀,将他敲醒。
“大哥,我是真心喜欢无染,请您不要责怪她,请您成全飞鹰吧!”齐飞鹰恳求道。
弟弟死而复生,比之从前的任性年幼不知成熟了多少,齐宣鹤看着两人,哪里还有拒绝的份,将二人扶起。随即转身对忘忧行了个大礼,“离宫主,我们齐家堡有眼无珠错怪好人,请您原谅!从今往后但凡离宫主号令,齐家堡莫敢不从!”
“别介,齐少爷,您还是听武林盟主号令比较好,我呀就一邪魔外道,哪有资格!您说是么?智圆师太?”忘忧翘着二郎腿,不忘损一损智圆。
智圆师太面色很是难看,可她自知理亏,也只得受着,碰到白眉卖力讨好的笑脸,轻哼一声别过脸去。
“好了,好了,离宫主与齐家堡误会已除,我白帝城确实尤为江湖道义。齐少爷,请你原谅,从今往后,白帝城与齐家堡结亲,冰释前嫌。”君无邪说着又朝忘忧拜了一拜,“离宫主,是君某害您蒙受不白之冤,今日我当着诸位的面,给您赔罪。”
忘忧白了他一眼,并不搭理。再瞧明觉方丈身后,青云、昆仑和刘家寨的人,忘忧心中打鼓,灭门之仇,这些人会对夜君如何?
“啊?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