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若这事没有牵扯上他,相比于峨眉四秀他或许会更加欣赏张英风,毕竟不是所有的恨都可以用爱来遗忘的,孙秀清的做法,总让他觉得有些薄凉了。
幽幽的叹出一口气,乔晨楠带着微微的无奈看向张英风,视线之中,夹杂着隐隐的谴责,声音略显尖锐,“你和西门吹雪的恩怨,又为何要牵扯上我?”
“因为我杀不了西门吹雪。”张英风恨着,但还是很清醒的知晓自己和西门吹雪之间的差距。
“抓了我,你依旧杀不了他。”乔晨楠点出这个事实,“西门吹雪不会为我而做出任何妥协。”
张英风古怪的笑了笑,“你太妄自菲薄了。”单单是能够让西门吹雪和他共同骑一匹马就足够看出西门吹雪对他的重视程度了。
“这不是妄自菲薄不菲薄的问题,而是西门吹雪他从不接受威胁。”西门吹雪可以为了素不相识之人千里缉凶,更可为了朋友追兄万里,但他不接受威胁。
“是吗?接不接受到时候自会见分晓!”反正他主要的目的也不是威胁。
“那么峨嵋派呢?当世人知晓你牵扯无辜的卑劣行为,他们会怎么看峨嵋派?你想让峨嵋派因你一人而背负骂名为世人所不齿吗?”
“卑劣无耻的骂名自由我张英风一力承担。”早就在一开始他就放弃了他的未来,名声与他已经没有了意义。“不想多受罪就乖乖的呆在这里,若是乱跑,你就会知道什么是后悔莫及。”
说完,张英风就离开了房间,只留下桌子上的饭菜。乔晨楠盯着禁闭的房门半晌,悠悠的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没用的,无论你抬出什么理由他现在都不会放你离开。]天机的声音自心底响起,淡淡的提醒着他做的是无用功。对于一个把性命都已经压上的复仇者来说,所有的理由都已经不再是理由。
[我知道,但总要试一试。]而且这样的谈话也可以让他尽可能多的收集一些有用信息,这样方便他了解自己身处之地。
[你想逃?]
[我不是童话里的公主。]不会在陷入危难时等待王子的救赎。
[或许,你该听他的话,呆在这里。]
[为何?难道他身上有什么任务?]所以才会让他呆在张英风的身边。
[你认为我会为了任务而让你陷入这种境地?]
冷冰冰的语调中乔晨楠听出了其中的愤怒,还有,若有似无的失落。
失落?天机会有这种情绪?!只是一秒的时间,乔晨楠就把这可笑的念头从脑子中甩去,他不算了解天机,但他知道天机在感情方面寡淡的远离人类的范畴,这一点倒是和西门吹雪有些相似。
[那是为何?]乔晨楠从窗口看见了街道上往某个放行走的张英风,[你知道,现在张英风是真的没有半点限制我的想法,想要逃走,此刻最容易。]
天机沉默了一会儿,就在乔晨楠认为窗口下去人太多不太现实,准备直接从门口离开时才突兀开口,[把我取出来。]
脚步停顿了一下之后又继续朝房门走去,[等我离开这里之后再取。]
[现在,马上!]如果等离开之后,他怕时间会不够。
脚下的步子完全停了下来,乔晨楠从衣兜中取出天机,皱着眉感到不满。[何事那么着急?非要现在做。]
[看我横截面上,是否看见了一些字符?]
疑惑的把天机横了过来,在薄薄的横截面上,乔晨楠看见了一些像是什么符号的纹路,很小,纹路也很浅,颜色更是和周围同色,若不是天机事先说了的话他根本不可能注意的到这些字符。
[这些是什么?]秘籍?咒语?乔晨楠无法克制住一股热血往上涌,浑身的细胞都兴奋沸腾着,没办法,谁让每个孩子心里都住着一个武侠梦呢?
天机可不会了解乔晨楠的武侠梦,毫不留情的直接泼了盆冷水上去,[你不需要知道,现在,仔细听好我后面说的话,然后你照着做。]
[取左手第四根手指之血,从正乾位也就是最低端开始,逆时针涂抹在那些字符之上,注意,血液必须是活血,也就是说必须直接用伤口作用于字符,字符必须被涂满,不得有任何空白之处,并需一次涂满,不得回头重涂,在逆时针一圈之前,手指不得离开字符,整个过程,血液也不可滴落在其他地方。记住了吗?]
[记住是记住了,可是难度比较大。]乔晨楠也不问原因了,只是顺着天机的话思考,[首先,这些事情只有我一人完成很容易半途手滑,那血液就可能离开那些字符了;再者,要涂满这一圈并且还得保证一次过关不得回头重涂那就伤口势必不小,在割开伤口到涂上字符的时间内,血液很可能会涌出来滴落在地。]
[你只需注意后者。]
[好吧。现在开始吗?]
[坐到床上去,然后马上开始。记住,全过程你的注意力只能放在我身上!]
听话的盘腿坐在床上,乔晨楠取出了身上唯一的利器——一把外形精致的匕首,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用力在左手第四指指腹上滑了道口子,随后立马把手中匕首扔了,拎起天机,用天机的底端顶上了伤口。
双眼在刹那间瞪大,瞳孔急剧紧缩,喊了一半的尖叫用力的吞入咽喉,尖利的牙齿狠狠的咬住了下唇。乔晨楠用力的瞪着天机,恨不得直接敲碎了他了事。
[你没说会那么痛!]就像是浑身的骨骼、血液、肌肉、神经,全在一瞬间被揉成了一团然后又瞬间重组,有那么些时间他都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了。
[……我不知道。]之前他并没有用过这种方法。
[算了,继续吧。]手指抵住了镜沿,为了保证血液的流出量能够涂满那些纹路不遗漏,乔晨楠用上了几分力气去挤压。
本想着就那个薄度,再涂满涂厚都费不了多少血液的。但事实却并非如此,仅仅涂了四分之一的部分,乔晨楠就觉得头开始昏眩了,他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从伤口被字符大量的吸走那种涌动感,很糟糕,唯一的幸运是刚开始那股疼痛只维持了一会儿,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了。
又继续涂了四分之一圈,乔晨楠感觉到头更加昏了,视线模模糊糊的,就好像进入了雾气弥漫的地方,眼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连身体也开始发冷颤抖起来。
[天、天机,怎么、怎么回事?]牙齿打着寒颤咯咯的响,乔晨楠连这么短短的一句话都说的断断续续的。时值夏天,他却冷的想要裹棉被。
天机也没想到会需要那么大的血液量,只是,这是个仪式,一旦开始就不得中断。[无论如何都必须坚持到底,想要活下去,就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闻言,乔晨楠只得用力咬牙忍着,下唇很快出现了血印子,用这种疼痛来刺激着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只是没过多久,乔晨楠就发现自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周围的空气仿佛在瞬间被抽走,张大了嘴都没办法吸收足够的氧气,窒息感在喉咙处灼烧,一路蔓延至胸口,闷痛的难以忍受。
这样下去不行!按照这样虚弱的速度下去,不等他把剩下的地方涂满他就会昏过去。眯着眼,用模糊到出现叠影的视线看着还剩下的部分,乔晨楠一发狠,更加用力的挤压着手指快速摩擦着字符,伤口被拉扯的更大,鲜血汩汩流出,因为挤压而溢到两边的血液诡异的倒流回了字符之上。就在乔晨楠以后下一秒就会昏倒时,绕了一圈的鲜血终于汇聚到一起。
“呼——”
大大的松了口气,乔晨楠连拿着天机的力气都没有,软趴趴的倒在了床上,身体蜷缩着,不停的颤抖。连续抖了两刻钟,乔晨楠才觉得体内的寒意开始缓慢的退去,视线也开始恢复,只是身体依旧没有半丝力气,脑袋也沉甸甸的持续着缺血的症状。
[天机,我都差点把命给搭上了,你总该告诉我这究竟有什么用了吧?]
事实上,天机也不知道这个仪式会对乔晨楠造成如此大的影响,不过,就算提早知道他也仍旧会选择做的,因为有这个必要。
[你想离开这里。]他听见毒药发作的第一次是十二个时辰后,而再过不久,就快到十二个时辰了。
[然后?刚刚那个可以帮我逃跑?]
[不能。 但能够保住你的根基,在毒药的肆虐之下。]
[根基?]
[排除毒药带给你的任何伤害。]
[呃……]乔晨楠对此大感意外,[那是不是可以认为我以后百毒不侵了?]
[可以这么认为。不过,每次都会有一小段中和期,那段时期内,毒素带给你的疼痛感依旧存在。]
也就是说只有疼痛感却没伤害吗?对此,乔晨楠已经很满足了,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十全十美?只是,[天机,我记得你不能插手帮我,那这次……]
[无事,这个契约是被准则允许的。]
[真的?你没骗我?]
[你以为你的人格魅力有大到让我牺牲自己来帮你吗?哼,异想天开!]
乔晨楠觉得自己疯了,心底的犹疑竟会在听见这熟悉的冷冰冰的讽刺语调之后顷刻消失,难道他有被虐的爱好吗?不不不,这绝对是错觉,他只是失血过多产生了错觉而已,绝对是的,要不然怎么会觉得天机的冷嘲热讽无比亲切呢?还是睡一觉吧,休息一下错觉就会消失了!至于逃跑……听着房门被打开,乔晨楠把天机揣兜里闭上眼放任自己睡过去,还是下次趁早吧。
隔着衣料感受着乔晨楠已经恢复正常的体温,听着脉动声,天机竟觉得自己也似有了心跳,一声一声,随着乔晨楠的一起震动着,滋生出一种特殊的感觉。
他的确没有欺骗乔晨楠,这个是唯一可以在未认主之前订立的契约,被准则所允许,他不会受到任何来自准则的反噬。只是,从此,他便失去了选择,他的未来全部押在了乔晨楠的身上。
36、陆小凤卷
作者有话要说:果断是亲妈虐不下去……
对不起,把时间设置成了2102年……
乔晨楠是被疼醒的。
睡梦之中,突如其来涌起了锥心刺骨的疼痛,四肢百骸一路抽搐而过,皮肉被什么东西咬的撕裂了一般,冰冷随着疼痛蜂拥而来,齐齐的朝着心脏处挤压,那一刻,他仿若听见了心脏不堪重负发出的碎裂声,血肉模糊。
身体已经蜷缩到团在了一起的程度,可丝毫没办法抵抗这种痛苦半分,手指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紧紧的拽着身上的衣袍,痛苦到了极点,想要狠狠抠挖着疼痛之处却无处下手,全身都痛苦着,可又不知道哪儿在痛。
冷汗滑过了眼睛,刺得眼睛愈发的刺痛起来,黑暗、寒冷、疼痛……所有的负面感觉全部挤在脑海中搅成一团,有那么一瞬间想着宁愿死了算了,却在下一刻继续清醒着痛苦,紧紧咬合着的牙齿,牙龈似乎被绷出了血,腥气溢满了整个口腔,蔓延到胃部,席卷起呕吐的欲·望,冰冷的痉挛无法停止。
怪不得张英风会说生不如死呢!意识冰冷到模糊的乔晨楠咬紧了牙关,努力的让自己的脑子转动起来分散一些注意力,要不然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捱过这种撕心裂肺又好似永无止境的痛苦。
[天机。]
[我在。]
[我讨厌你。]
[……我知道。]
[要不是你强迫我中奖,我现在就不会受这种痛苦。]
[……]
[你要记得补偿我,要不然等我成了你主人天天让你胸口碎大石。]
[……好。]
冰冷的镜面无法抵挡住那暖暖的感觉,如秋日午后的阳光总是醺醺然的让人迷醉。身为天地滋养而出的神器,他无法抵抗住准则的束缚,所以,乔晨楠,吾愿以吾之生护汝生。
张英风面无表情的看着躺在床上熬过了第一次毒发的乔晨楠,有些意外有些惊讶,虽然这毒不是他的,但他也曾亲眼目睹过身怀武功的大汉毒发时满地打滚着痛苦嚎叫求死的场面,却没想到,这个毫无内力之人竟从头到尾连哼都没哼一声挺了过来,这样的意志力,说实话,他是佩服的。
稍稍动容,从小到大秉持的正义感让张英风对于无辜牵涉进来的乔晨楠感到微微的歉意,但这股歉意很快就被滔天的恨意强硬压制了下去。早在决定的时候,他就已经抛弃了他的正义。
“第一次毒发只是给你的小小警告,若你不生出逃跑的心思,之后我会定时给你暂时的解药让你不必受着皮肉之苦,若是你管不住你的腿……”冷冷笑了声,张英风的声音阴冷而充满威胁,“那之后每一次的毒发都是前一次毒发时间的两倍,痛苦程度也随之翻倍,你是聪明人,该知道怎样选择!”
“咳咳……”因为长时间的痛苦让他的喉咙干涩无比,才张口就低低的咳了几声,喘了几口气后才平复下咳意,出口的声音沙哑的让乔晨楠都觉得不是自己的了,“你就不怕我熬不过这痛苦半途死了?那个时候,你抓我的意图不就白费了?”
“这种事情不需要你来费心,既然他们想要你,那么必然一早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况做好了准备。”张英风看了一眼床上虚弱之人,皱了皱眉,“饭在桌上,吃不吃随你。”
说罢,甩袖转身,再一次的离开了房间,独留下了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的乔晨楠,房内,除了略喘的呼吸声外,寂静无声。
天色渐晚,未关的窗户灌入的风逐渐的凉了起来,明亮的月光铺满入内,隐隐约约的照在了床上蜷伏之人的身上,人影未动,若不是那微弱的起伏,几乎就感觉不到任何生命力。蓦的,安静的人影有了动静,从床上支撑着坐了起来,动作有些迟缓。
[天机,我不走了。]
[嗯。]没有问乔晨楠突然改变主意的原因是什么,天机只是应了一声表示知道。其实,乔晨楠的这个决定正合他意,留下来,乔晨楠就不必再忍受那种痛苦,要走,等中和期过了再走不迟。
手脚还是无力而迟钝,艰难的下床来到桌边,饭菜早就已经凉透了,夹在嘴里咀嚼着有些硬,味道当然说不上好。不过这些对于乔晨楠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反正他现在也吃不出任何味道,只是为了填饱肚子维持体力而已。
他决定暂时留着随张英风一起走了,天机想的是一个原因,能够减少疼痛的话为何不缓缓再走?他又不是被虐狂,少受些罪总是好的。至于其他原因……张英风刚刚无意中说了“他们”,他们想要他。
按照张英风之前的话来看,他这次的报仇只是个人行为,并不打算涉及峨眉。所以,他口中的他们可以排除是峨眉派的人,那么会是谁?还指名要他?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被抓的原因是西门吹雪,但现在看来,好像不仅仅是这样啊。但他们究竟是谁?他可以肯定自己来这边后跟着西门吹雪一路走来背景路人当的很称职,并没有惹什么事端更别提仇恨了,究竟有谁要找他?张英风出门就是去找他们吗?
随着心里的疑惑吃完了饭,才坐着休息了一会儿房门被打开了,门外的亮光让他的眼睛有瞬间的不适应。半眯着眼看向门边,有两个小二打扮的人提着冒着热气的水进来了,后面,是他以为今晚不会再出现的张英风。
两个小二倒完水,一个去收拾了床换了床单,另一个小二过来点了灯,房内顿时大亮。乔晨楠反射性的伸手遮住了眼,苍白的脸在烛光下显得虚弱的让小二担心是不是生了什么重病,别死在这里才好,要不然多晦气啊。正想开口问问要不要去请个大夫,就被张英风冷声遣退了出去。
眼前一个黑影闪过落在面前的桌上,微弱的风让乔晨楠打了个寒颤,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这下子他还真客串了一把“林哥哥”了,在夏天,这么点风就让他觉得寒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