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的迷茫忧思所惊,当下转了转眼珠,提步往院子里走去。 浩瀚书屋
赵立赶忙跟在林母身侧,一同进了院子。
眼见得赵立随在林母身侧进屋,秦府的家丁侍卫中为首的一人便问道:“敢问这位是?”
林母微昂着头,并没有回答。
赵立双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的道:“这位是我母亲。”
那侍卫便与林母抱了抱拳,退了后去,让路与林母。
却说林母进了堂屋坐下,云香忙去烧了茶,奉茶于她。
林母慢悠悠的喝完一盏茶,方才站起身子,往东间走去。
赵立眉头微蹙,唤住他娘,“娘,若是无事,还是不要进去吧。”
林母眉头一拧,冷声道:“怎么?这还是在我家里住着呢,就不许我进去了?”
赵立便不再吭声,任由林母进了去。
夏荷眼见有外人进来,起身迎上前去,双手微握,摆在腹侧,下巴微微抬高,直视着林母,淡声道:“这位夫人还请出去,小姐正在养伤,不便见客。”
夏荷久待王府,虽然性子良善,不喜欺人,但自有一股子傲气在。就是与林母说话,也觉得面前的妇人是不值当自己如何笑脸以待的。
林母蹙眉,冷笑道:“恕老妇无知,不知这位姑娘是?”
夏荷淡然道:“我是我家小姐的贴身大丫鬟。”
林母扭头,对身侧的冬晴笑道:“冬晴,你看看,人家这才是大丫鬟的样子,下次你还是学学的好,别让人家总以为咱们林府上不得台面,什么规矩都没有。”
冬晴嘴角微弯,应道:“奴婢省的。”
好在夏荷也不是那种喜欢盛气凌人的人,不然现在肯定是被林母的这番话给气的跳了起来。夏荷依旧不动声色,也没有着恼,淡然道:“这位夫人,小姐还在休息,烦你先出去吧。”
林母微微挑眉,本以为夏荷会反驳于她,却不料人家淡定的很,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心内不由暗自佩服,不愧是王府里调教出来的,确实不错。
林母想了想,人家对自己这么客气,她也没必要跟人家过不去,便道:“那好吧,我先出去坐着,若是你家小姐醒了,你与她说一声,再来唤我。”
夏荷点了点头,嘴角露了丝笑意,右手伸出,示意林母出去,一面道:“那就对不起夫人了。”
林母正准备出去,浅眠的依书已是清醒了过来,柔声的问道:“夏荷,是谁过来了?”
夏荷转向林母,示意她回话。
林母也不介怀,轻笑道:“依书啊,是我。”
依书一怔,忙尴尬的道:“原来是伯母,真是对不住。夏荷,赶紧过来扶我起来。”
夏荷忙走上前去,将帘子勾了起来,扶着依书半靠在床上。
依书果见门口不远处站着的正是林母,再次歉意的笑道:“伯母,真是对不住,夏荷第一次见您,还请您勿怪。”
林母释然的点了点头,轻笑道:“无妨,倒也是个好姑娘。”后一句话却是夸夏荷的。
冬晴忙办了把椅子至于依书床前,示意林母坐。
夏荷微微蹙了蹙眉,小姐尚未让她们坐,这里哪有她们坐的地方?她刚要开口训斥,却被依书的一声轻咳打断。想到刚才小姐对这夫人客气的样子,夏荷便低下头,不再言语。
林母脸上挂着淡笑,细瞅了依书一番,道:“这几日身子可是好了很多?”
依书点了点头,“有劳伯母挂心,好了很多。”
林母笑了笑,又道:“日后,准备如何?”
依书顿了会子,方道:“这些日子有劳伯母操心了,既然现在家人寻了过来,待得伤势无碍,应该就会回去了。”
林母点了点头,脸色有些转冷,“那好,以后若是有空了,再来西州城玩耍。本想等到你伤势好上一些,方便行走,让建之带你去西州城里转转的,却是没料到这次竟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你以后若是来了,只管在西州城里打听,我林家在西州城也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倒是好找。且不要忘了。”
依书忙笑道:“伯母有命,自是不敢忘的。”
林母说完,一时也没有其他话可讲,夏荷的性子她算是看出来了,不像依书那般的和气,若是她假装开个玩笑,只怕夏荷就会当了真,说不得还会告她一个不敬之罪。
林母站起身,“那好,你好好休息吧,建之先前也没有将这里的事情告诉我,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所以来看看的。既是无事,那我便先回去了。”
依书忙对夏荷道:“夏荷,赶紧代我送送夫人,莫要失了规矩。”
夏荷福了福身,“奴婢晓得。”又转头对林母笑道:“夫人请。”
林母点了点头,这主子一旦放出话来,丫鬟的态度立马就不一样了,到底还是看人眼色吃饭的。看来,这门亲还真是攀不得,本来官商就不易结亲,况且,依书的身份又这般高贵,若是强求结亲,未必于她家有益,说不得以后还会让建之受委屈。
罢了,还是另寻人家,反正她已经下了决定,再不让建之就这么随意的待着外面,以前以为无妨,现在看来,倒没那么让她放心了。
第九十六章 蔡氏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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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书的一切现在都有夏荷伺候,云香偶尔帮她打打下手。赵立却是再也没有见到过依书,寻常时候,他好似个没事人一般,兀自做自己的事情,也未询问夏荷,依书的伤势怎么样了。
一日两日,依书不见赵立来问过自己,三日还是不见他来探问一声,情绪不免有些低落,却又厚不起脸皮让夏荷将赵立唤进来。
正月初五,上午,天气很好,日阳照耀着大地,给这初春的天气添上些许暖气。
依书吃完早饭,正躺在床上发愣。
经她的吩咐,夏荷已经将窗户打了开了,暖暖的阳光一下子照进室内,想到上次晒太阳还是两个人,如今却只能孤寂的待在屋子里,心情不由低落下来。
院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自那次林母离开以后,林府还是每日照常送菜过来。只不过,以后的每一次都是送很多,连着那些家丁侍卫的份都一起带了过来。
那些家丁侍卫已经习惯,各自坚守岗位,只为首的一人注视着门外的动静。
高大婶开了门,却见门前站着一大批人,为首的一个素装妇人威色内敛,虽着装素朴,却不掩她自身带着的高贵气质。高大婶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忙笑道:“这位夫人是?”
落禾扬声道:“这是我家夫人,这次来是要带我家小姐回去的。”却并未说明蔡氏的确切身份。
想到依书可能的身份,再联想面前妇人的身份,高大婶一吓,忙让开身去,恭敬的道:“夫人请。”
蔡氏提步进屋,眉头微蹙,似有些不悦。等她进得院子,看到那些家丁侍卫不一的坐在院中,脸色更显森冷,怒哼了一声,又转眼去打量院子里的情形,眉头更显紧蹙,心中不由酸涩。
未曾料到,依书这些日子竟是住在这样的地方。
蔡氏心中虽不舍之极,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兀自提步进屋。身后,自有人去训斥那些没有规矩守着的家丁侍卫。
蔡氏在堂屋站定,料不到依书到底是在哪间房里。
落禾扬声唤道:“夏荷。”
夏荷听到是落禾的声音,赶忙出了去,一见蔡氏竟是亲身来了,忙蹲身福礼,“奴婢给夫人请安。”
蔡氏轻嗯了一声,提步往东间走去。
因为窗户开着,外面又多男子,所以依书的床帘子是下着的。刚才听到夏荷的请安声,依书便知是蔡氏过了来,惊讶之余,忙一手掀开帘子。
自那日分别,母女二人已经有一个多月未见,依书远远的看到蔡氏走了过来,看那身形,竟是没有当日分别时健朗。想到往日蔡氏对自己的种种好,依书不由泪下,哽咽着唤道:“娘……”
这一句娘,唤的蔡氏也红了眼眶。
蔡氏缓步走至依书床前,在床沿上坐了,细细打量久未见的依书。瞅见她脸色红润,似乎也没有怎般的消瘦,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落禾则将两边的帘子又挂了起来。
蔡氏握着依书的手,柔声叹道:“依书,娘让你受委屈了。”
依书回握着蔡氏的手,摇了摇头,“是女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
趋近一看,依书方才发现,蔡氏眉目间不掩疲色,身形也有些消瘦,显然是这几日连夜兼程赶过来的。
蔡氏慈爱的摸了摸依书的侧脸,嘴角微翘,眸中满是母性的温情,“那日,你是怎么落下崖的?我一直对依画的说辞感到怀疑,你现在既是无碍,该是记得那天发生什么事了吧?”
蔡氏说来好似浑不在意,一旁的落禾脸上也挂着盈盈的浅笑,只有夏荷似乎有些哆嗦,闷头站着,并不随意张望。
依书不知其中缘由,她自是晓得蔡氏关心自己,但对于秦依画的报复,她却不想借助蔡氏的手。一来,若是蔡氏知晓这些事情,肯定是立刻雷厉风行的惩戒于秦依画。亦有可能,碍于刘氏的面子,施予她家法。
两次险死的苦,难道就这么轻易饶了她?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她虽不愿害人,却不能就这么轻易原谅那些一次又一次害自己的人。今日,他们害她,他日,亦有可能害别人。
宣判她们死罪,没有证据,蔡氏也不能这么办。唯有让她们自己尝到苦果,方能真个的收敛一些,记住害人终会害己。
依书思忖了一番,秦依画肯定不会说是她推她落崖的,肯定是编造了什么借口。而她又不知道秦依画到底是怎么跟蔡氏说的,若是说的有较大的差异,肯定会让蔡氏生疑,回去定然就会打乱她的计划。
依书蹙眉回忆道:“那天天色太黑,女儿看不真切,只记得马儿在林中一阵狂奔,当时风大的吹得人脸生疼,女儿心中又惧怕,不知怎的,马儿似乎被吓了一跳,女儿一个不慎,就被甩落下地。后来,也不知怎的,许是天色黑,急于逃命,不慎踏错了地方,落了崖。”
依书尽可能的编造了一通话出来,其中八九分自是真的。当日她跟秦依画骑马奔出,那是众人都看到的,而那天天色漆黑,也是她看不到前面路的原因,因此才中了秦依画的计。想来,秦依画的说辞大体也是这般,将原因都推到她自己的身上,而与她丝毫关系都没有。
蔡氏点了点头,眸中含着怜惜,“都怨母亲急于回京,没有与你同行,不然也不会多出这般多事来,是母亲疏忽了。”
依书蹭了蹭蔡氏的手,撒娇道:“这哪里能怨到母亲,只是这次真的吓坏了女儿,下次如何都不敢随意出来了。”
蔡氏宠溺一笑,见她如狗儿一般,脸颊在她手上蹭过来蹭过去,心中不由大定,看来应该没有发生什么让她追悔莫及的事情吧?不然,依书的性子也不会还如往日一般的活泼。
蔡氏温言笑道:“你晓得就好,不过寻常时候并不出京,倒也无碍。毕竟天子脚下,京中秩序自是比旁处要好上许多。不过,能让你长个记性也好,那日若是让落禾也与你一同待着,想来也不会多出这么多事情。”
蔡氏话虽这么说,也只不过是想让依书长个记性。实则,那日依书与夏荷完全是被迷|药给迷翻了,压根不醒人事。就算是多一个落禾,只怕也只是多一个被迷晕的人。
依书想到那些贼子,一时真不知道是怨恨他们,还是感激他们。
若不是他们,她不会莫名其妙的被掳。可也因为他们,她知晓了秦依画的种种心思,知道了五年前那个真正害死秦依书的元凶,也让她认识了赵立,度过了可能永生难忘的十天。
“娘,那个山寨……”依书心思复杂的问答,对于那些贼子,她当然是恨不得他们都被抓起来的好。
蔡氏浑不在意的温言道:“莫怕,他们都被抓起来了。我已派人跟那边的县官说了一声,但凡有人命在身的,一律问斩,其他人则根据国法,判处流放或者牢刑。断不会就这么让任何人逍遥法外去。”
依书忽然想到那寨子里的张婶,忙问道:“娘,寨子里有一张婶,当初多亏她照顾于我,她怎么样了?”
蔡氏微挑眉,笑道:“这个我倒是不知,不过,她有没有罪,自有县官去审问,你就不要操心了,养好身体才是正经。”
依书还想多问,脑中不由浮现出听来的府中下人对蔡氏的议论。想到在这样皇权至上的时代,那些小人物的生死,出身高贵的蔡氏又怎么可能会放在心上呢?
依书便不再问,张婶虽可怜,但若是她没做什么坏事,想来县太爷也不会怎生的刁难于她。
蔡氏扭头又对身后的落禾吩咐道:“去叫几个婆子过来,待会儿咱们就走吧。”
落禾应是,便出去安排。
依书一惊,瞠大眸子看着蔡氏,道:“娘,我这伤势尚未养好,可以上路了吗?”
蔡氏笑道:“无妨,我早知你骨头有伤,上次与你坐的马车这次回去又修缮了一下,该是不会颠簸的,应是无碍。况且这里并不是养伤之处,还是回去的好,什么都方便一些。”
蔡氏既是如此决定,依书也没有反驳的余地,只能点头应是。
落禾唤来了几个婆子,几人手上还抬着一个类似于担架的东西,看来就是准备将她抬到马车上去的。
夏荷与落禾帮依书收拾了一下,方才让那几个婆子小心将依书抬上去,而后又覆了一床被子在依书身上,免得她着凉,并用一纱巾,暂时盖住了她的下半边脸。
几个婆子手脚倒也灵便,小心翼翼的将依书抬出了东间,缓步往门外走去。
其间,蔡氏却是丝毫没有想与赵立说一声的意思。
赵立已然知晓蔡氏想将依书立刻接回去的意思,兀自呆呆的站在院中,待得蔡氏等人走近,赵立抱拳道:“这位夫人,依书她背部骨头受伤,只怕不宜远行。”
蔡氏眉头微挑,朝落禾使了个眼色,却是没有搭理赵立,兀自随着那担架走了出去。而原本院中的侍卫家丁等人,早已经等在院子外面。
第九十七章 惊慌
眼见的赵立在外面等候自己,蔡氏却是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往赵立身上扫去,依书不由有点心急。她看了一眼蔡氏古井无波的面容,又往赵立看去,原以为看到的会是他情急的样子,却不料赵立同样是面无表情,兀自低垂着头,眼睑低垂,并不往她这边看来。
依书心中一痛,蔡氏是一个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物,她没办法改变蔡氏的行为习惯,在蔡氏的眼中,赵立这样没身份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必要有所交流。而赵立呢,作为一个男人,难道他不该争取一下吗?难道她至于他,却是一点挽留的必要都没有?
依书不能成言,礼法绝容不得她说些什么,只能等着赵立开口说话。可是,当担架已然走到院子外面,再也看不到那人的身形,依书失望已极,他终究没有为他们的未来争取一下。
轻轻缩了缩脖子,依书将身子往被子里埋了埋,明明今天太阳大的很,她却觉得分外的寒冷,像是冬天又一次来了。
蔡氏等人走后,落禾留在了最后面,待得院子里再无旁人,只赵立在,落禾方从袖中拿出了一叠银票,递至赵立面前,柔声道:“赵公子,明人不说暗话,想来你也猜到了我们家小姐的身份。这是我家夫人吩咐下来的,一万两银票,算是答谢你对我们家小姐的救命之恩。但是,女儿的清誉何其重要,我想你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希望你不要将小姐曾经在你这里养伤的事情说出去。不然……”
落禾轻笑一声,“不然却是没有必要说了,想来你也不想林家出什么事情。”
将银票硬塞在赵立的手中,落禾转身就出了院子。
赵立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手中厚厚的一叠银票。
一万两,真是很大一笔银子了,可是,这真的很多吗?
他不由嗤笑一声,随手将那些银票塞进了怀中,微抬下巴,扬声对躲在偏间的云香和高大婶唤道:“云香,高大婶,出来帮我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回林府去。”
却说那些婆子小心翼翼的将依书抬到了马车上,蔡氏想着月余未见依书,便与她共乘一骑,一路上也好叙叙旧。反正这马车大得很,除开依书躺睡的地方,再来三五个人也是完全坐的下的。
待得马车起动,依旧未见外面有丝毫动静,依书不由苦笑一声,看来,她真是太高估了自己,太过自作多情了。若是他对她有意,怎会连送别都不来?难道他不知道,这一别,二人这辈子可能都再无相见之期?若是如此,那些温柔细心算什么?那些长夜漫谈算什么?那把躺椅又算什么?
她怔愣的发着呆,身子蜷成小小的,深深的埋在被窝里,就连蔡氏唤她都没有听到。
蔡氏轻轻掀起她脸上的被子,柔声笑道:“埋在被子里,不嫌气闷吗?”
依书强撑着挤出一丝笑意,“还好,只是忽然觉得有些冷,所以往被子里钻钻。”
蔡氏总觉得依书好像变了一些,不再是之前那个她,脑中思绪一转,已是过来人的她瞬间明白过来,极严肃的问道:“依书,你莫不是……”
依书眨巴了几下眼睛,不懂蔡氏的意思。
这车厢里除了蔡氏和依书以外,也就落禾在,连夏荷都被派了与其他丫鬟婆子共乘一辆车。
蔡氏轻叹口气,低声劝道:“依书,你身为融亲王府的嫡女,婚事决不能儿戏,免得别人看了笑话。娘也明白你的心思,以前什么事都尽量顺着你的心思来,但这件事却是万万不能答应你。”
依书闷闷道:“女儿晓得。”
蔡氏眉头微蹙,思忖了会子,又朝落禾看去,但见落禾点了点头,她才放下心来。又对依书道:“至于你在这里的事情,你且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我对外说你是在老宅养伤呢,后于依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