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姐同我换换?我愿意过去。 玉川书屋手机版”云凤拿了自己平日里积攒的东西送到簇水跟前,请求簇水同自己换换,“姐姐,你同我换换?”
簇水有些心动,这有愿意跟着去的,奶奶不愿意要,她不愿意去,可是好像却非要去不可。两个陪嫁丫头,已经留下了横云,自己肯定是要跟着去的。
“好姐姐,我记着你的恩典,你就是我的再造父母,我来世结草衔环给你当牛做马。”云凤干脆跪了下去。
簇水没收东西,只是道:“我去同奶奶说说……”
“你不用去说了。云凤的妈去见了太太,要带她回去,奶奶叫我带她过去。”横云挑了帘子进来。
簇水赶紧站了起来远远的离了横云,将自己跟云凤的距离拉地远远的。
云凤不敢相信的道:“你说什么?我不出去,我不出去!”
根本就没给她反抗的余地,横云侧了身子,云凤的妈跟嫂子便走进来,拉着云凤就走:“快跟我去见了太太,太太赏了你天大的恩典。姑娘大喜。”
云凤听说是章太太叫她,到软了半个身子,让母亲同嫂子半拉半拖的弄了出去。
横云看了眼炕上摆着的那包东西:“奶奶找你去收拾东西。我们俩一起跟着去。”
第六十一章 教谕(中)
路途遥远,为了避免在路上过年,九月十三日,章延闿便启程前往兴义。九月的天透着一股子的凉寒气,河面上更是冷了三分。等在码头的脚夫们一堆一堆的凑着,口中说着话,玩着牌九,那眼睛却时不时的往那进出口扫上两眼,只待出现行人,便一拥而上,好抢个先。
章家的几辆车到不起眼,只几个人便了了事。脚夫们搬了行李上船,章泽闿到是拉着章延闿说着话。家里面除了章泽闿便只有两三个平日同章延闿交好的同族兄弟来送。
杜氏看着说话的几个人,又瞥了世芸一眼:“你们到好,离了那呕心的地儿!”
世芸撇头看着河水,然后对杜氏笑了笑。
杜氏也笑了笑,嘴里却是奚落的话:“既然都中了举,就该老老实实的坐下来读书,今年不行,再来三年就是。才二十一岁,就急的等不得了?我还见过五十多的人进学的。”杜氏砸舌抱怨着,“别以为离了家就什么都好,教谕一年能有多少银子?二房的四爷做个县令,还要靠着家里的铺子。”
“二爷不是没铺子么?”
杜氏一阵冷笑:“你还知道。走那么远,若是老爷有什么好歹,你们就是飞回来也晚了,到时候什么都没有。你又不是没银子,使些钱给他在江南那些富裕的地方寻个位置多好?跑到那种地方。”
章老爷就算留给章延闿产业也不过是几亩薄田,又能值多少?还不是跟没有一样。章延闿这是去奋斗的,又不是去享福的。
“还请大嫂子多多帮衬一二。”
杜氏依旧是撇嘴,却是不再说话,码头的脚夫涌动的声音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三层高的官船,一溜儿的,后面跟着十来条大船。
这是大户,难怪脚夫们X福动起来,这要有多少人搬运,这里的钱也是大头。
那船慢慢的靠近,世芸看清了那水头牌儿上的字。
“庆云侯跟建昌侯一同上京了?”
世芸不明所以地看着杜氏,这两位勋贵上京有什么不对?
杜氏只是笑了笑:“我走了,等那船靠了岸,我们一时也就走不了了。”她随即送了一匣子离别的礼物给了世芸,“一路小心。”
章泽闿那边瞧见了,也同章延闿告别,趁机塞了个荷*****去:“我走了,你一路小心,记得来信。这个上船再看,我走了。”
章延闿看着手中的荷包,冲着章泽闿摇摇手。
庆云侯跟建昌侯家的船已经靠岸,他们的船一时也开不了,只得等着。
世芸站在船头看着两家勋贵的船队。那一溜几十辆的马车早就停在那等候了,再看着一个身着大衫的中年男子跪下请安,那大船上放下舢板,那男子便上了大船,过了片刻,那男子同几个与他同样打扮的男子一同下来,之后便忙碌起来。后面几辆马车顿时下来十几个仆妇,同着大船上的仆妇一同搭起了幔帐,再然后也瞧不到什么。只是那做派倒是非常的大,那等在码头边得人被他们赶到了一边。难怪杜氏要急着走,就这阵势,没有一时半会的,也完不了事。
“庆云侯是太后的二弟弟,寿宁侯是太后的大弟。建昌侯祖上是有从龙之功,只是上一代的建昌侯回了乡间,便不大来京。”
世芸还是没明白这里头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还有杜氏先头说话的意思,像是庆云侯跟建昌侯两家就不能一同上京似的。
“有传言建昌侯回乡间是因为先头的建昌侯同庆云侯,哦,那时候庆云侯还是庆云伯,太后还是皇后。两家争地,奴仆打了起来,建昌侯家的一个儿子被打死了,告到了先皇那,先皇只是私下命庆云侯寿宁侯同先头建昌侯赔不是。不过,还是建昌侯失了面子。两家便不大对头,后来,建昌侯上书先皇广纳后宫,惹了当今太后的忌讳,先皇驾崩没多久建昌侯便还乡了,说是还乡,其实是被赶出京城的。先头的建昌侯在回乡的路上就没了。”
世芸点了点头,这两家居然有这么大的过节,若不是听章延闿这么说,到看不出来什么。
横云急匆匆地过来:“奶奶。这河面上的风大,方才打听了,要等庆云侯建昌侯两家的船都下了货才能走。如今还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开船。”这一耽搁不晓得要耽搁多久,河面上的风又实在大,说不定今晚只能留在这了。
章延闿示意道:“你先进去,我再看一看。”
横云迎了世芸进船舱,为她换了一身半旧的家常衣裳,再将杜氏临走送给世芸的匣子拿了过来:“奶奶,您看看,大奶奶送的。”
那匣子里居然是放着一百两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就是送行也用不着这么大的手笔。
章延闿也进了船舱,看那匣子里的银子,将章泽闿临走之时的荷包拿了出来,交给世芸。那里面居然是一张房契及二十亩田地的地契:“这……”
章延闿将信抽给了世芸:“这是老爷给我的。”
这是章老爷给章延闿的东西,但是今后分家,章延闿再也没有任何东西。也就是说,从他踏出京城的那一刻,他就跟这个家没有多大关系了。
章延闿笑了笑,让世芸把东西收好:“既然给我了就是我的。”随即笑着叫了顺儿进来,“你小子好好的做,到时候爷的这份产业就靠你打点了。”
顺儿好半日才晓得章延闿这是提拔他,他日后可是大管事了,他哪里能想到自己一个不出头的小厮,居然有一天能当上大管事。只是他爹妈哥嫂舍不得京城富贵,不愿意跟来,要是跟过来,今天也是能欢喜的。想着,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爹妈,顺儿又红了眼。
这一船上的人都受到了一些感染。章延闿所带的人有限,不能整家带走,他们都有家人留在了京城。同章延闿外地上任,至少是三年不得相见。
世芸笑着对顺儿道:“大管事,你且好好的替老爷办差。等日后你老爷高升了,你再回去看你爹妈哥嫂,你也是大管事了,就是长房的那些个管事瞧着你也要另看几眼,到时候让你爹妈他们好生替你得意一回。”
顺儿这才笑了:“是,小的一定好好的替老爷办差,伺候老爷做了封疆大吏,伺候太太做了一品夫人。比长房还要体面,让他们都后悔今日没来送老爷。”
章延闿笑了,示意着顺儿:“好了,我的大管事,去看看咱们的船什么时候开?”
顺儿又被哪一句大管事弄笑了,里面爬起来到外头去了。
世芸倚着窗仍瞧向外面,外头庆云侯建昌侯两家的人已经下的差不多,前头的马车早就驶出许多,只是这后面的行李却仍旧在装车。
是不是这两家拦着所以没能来,再等等好了,会不会是有什么事来不了了?世芸一直注视着来的路口,她希望能看到谭世仪的身影。她前日回家,谢氏却说刘姨娘去庙里了,她提前一日命人回来说了,名知道自己回来要见刘姨娘的,却不容自己见。五月章延闿进学,谭世仪就被泰宁侯接到府里让他跟着泰宁侯的两个儿子一起读书,她派人去了几次,都没有见着人。原本世萱说章延闿中举之后再相请的,如今也是不了了之。
章延闿取了衣裳披在世芸的肩膀上:“风大。”他同她一起坐在那等候着。他再不济还有兄长来相送,可是她,娘家一个人也没来,竟然连派个下人过来也没有。
码头上的脚夫很多,搬运的也很快,两家的东西都装上了车,再分头而去。因为两家而造成停滞不前的码头终于又恢复了往常的繁忙。
到开船了,世芸仍旧没瞧见来送自己的。她苦涩地笑了笑,关上窗子。
章延闿则拿了图志给她看,示意,他们要沿着运河南下,再沿着长江逆流而上,到湖广的岳州府后,改陆路到兴义。大半个国土都要被他们走一趟,开始众人还有些颇为兴奋,拥在甲板上稀奇的瞧着两岸,就连章延闿也在船头背手而立,做了几首诗出来。不过,很快他们就被寒冷的江风吹回到舱内,若不是没事怎么都不肯出来。 再后来,就被没完没了的摇摆惹地没了精神,大家都坐不惯船,一个个晕晕乎乎地。
他们一路上就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等下船上车的时候,顺儿已经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了:“爷,这地还是晃的,走的不踏实。”
那车夫听了笑道不由地抖动着,将顺儿搀上了车:“大管事的,你且躺一躺。”
坐车到后来也是一件苦差事,每日都在车里摇摇晃晃的,到觉得头晕眼花,全身都闪了架一般,每日住店后,躺在床上便再也不肯起来。
大冷天的赶路实在不是件好事,也亏得南边的雪不大,路到不难走。只是越往南边走,雨渐渐的多了,湿冷湿冷的很不舒服。
章延闿跟着车夫一同坐在外头,他披着蓑衣,带着斗笠,长时间得坐在车内,已经让他感到无比的烦闷。
“这天有完没完,怎么会这么冷?”章延闿缩着脖子,将双手插在袖中。都说南边暖和,这都到了湖广境界了,还是这么的冷,这南边的客房还没有暖炕,他们随身带的被子都是湿漉漉的。
车夫从怀里掏出个酒囊,递给了章延闿:“老爷,喝口酒暖暖身子吧。”
章延闿吃了口酒,凉凉的酒透着心里冰冷。酒非但没让章延闿感到暖和,却是更寒冷了:“好冰牙。”
车夫道:“咱们这的天就是这样。老爷还没往南边去,那边的天比这的还要糟,冬天一直到夏季都是雨。老爷是北边的人,到了这南方还真是不适应。我前年送一个官儿到云南去上任,没一年,就听说那官儿不做了。”
“难怪朝廷当初打交趾多年都攻不下来。”
“交趾那就更不用说,去了那里的官就没有几个能活着回来的。”车夫再次把酒囊递向了章延闿,“到了那里,还真要靠这个了。”
章延闿又喝了一口,这个时候到是觉得身上有些暖和了,他将酒囊送到车内,对着抱着手炉的世芸道:“你也喝一口,比你那东西管用。”
车上并不暖和,手炉是一刻也不能离的,她接了酒囊抿了一口,实在是太辣了,辣得她直吐舌头。
“等住店了,多要些酒带着吧。”章延闿又转了身子同车夫道,“还是这外头好,咱们还要走多少日子?你还是等过了年再回去吧!”
车夫道:“快了,前头就是兴义府,兴义县也没多少路程了。我把老爷送到了,这就回去,老爷给了那么多的路钱,我要带回去过年。”
第六十二章教谕(下)
这一日才到十里长亭,便有人上来:“请问尊驾可是本县新任教谕章先生?”
顺儿从车辕上跳下来恭敬地道:“正是我们老爷,请问二位是……”
那人一听正是自己所等之人,面上立即露出欣喜之色:“我是本县的训导,奉知县大人县谕,特来迎接章先生入城。”
章延闿在车中已然听到,等着顺儿转身回到马车前,这才开了车门出来,同那个训导行礼。两人却是在长亭说话,世芸已经转到后面的车上去,过了一会儿子,两人说了话,一起上了车。
“县令大人说,先生一路舟车劳顿,今日便不宴请先生了,请先生歇息,明日再来拜访。”那训导的面上颇为高兴,说话间带着浓浓的喜庆。
章延闿被他的欢快感染了,连声应着。
县学在县衙左侧,却是鄙陋不堪,正中为明伦堂,东西二斋,明伦堂后是教师的住处,四处地方都是空地,请章延闿自己随意挑选。东西二斋之后本为学生的住处,只是那依旧没有人。
“前任教谕现在何处?还请代为引荐。”
严训导道:“早已上路。”还不等继任来交接便慌着走,这位前任教谕还真是个急性子。
“那诸位学生呢?”
严训导道:“本县民风本就不好学。如今又值年关,等明日再来拜见先生。先生还请歇息,学生且去整理整理。明日学生再来拜见。”
章延闿听得那位严训导自称学生,有些暗暗称奇,他们处于平级,怎可自称学生,看来此地学风果然有待提升。
“不知你住在何处?”这里四处地方都是空地,他又住在何处。
严训导笑道:“学生住在他地。”说着便到前面的东斋打理自己的事情。
送走严训导,章延闿指挥着家人把东西搬回屋子,那些个大件的箱子,也就放在了外面,反正也是覆了油布,不畏雨水。
严训导说是屋子已经收拾了,只是还是让世芸瞧不过眼,几个家人一起动手这才把屋子收拾妥当,换了衣裳,喝了热水,这才一个个面上有了血色。
晚饭是高安媳妇做的,横云去打的下手,横云没在厨上做过,到帮了不少倒忙,好容易摆好了饭,章延闿请了那位仍在前头做事的严训导在外间吃,又吃了些酒。
严训导很是不客气,呼啦啦地吃了,末了打着饱嗝醉醺醺的回家去了。
大家都累了,到了地方后又狠狠地忙了一通,才起更就睡下了。这一觉睡的很踏实,不用惦记着一大早便要赶路,也不用惦记那床铺是否不合意,章延闿睡到自然醒,门外守着的横云听到了动静端水进来:“严训导已经在等老爷。”
章延闿忙净面穿衣迎了出去,这是昨日已经定好了的,要先去知县大人那里拜见。
本地的知县姓郝,单名一个仁字。他今年四十六岁,也是个举人出身,却是因为老成,加之相貌端正,补了知县的实缺,却不想落到了这个地方,如今已经六年都没有挪地方了。
郝知县一见章延闿甚是欢喜,直接让他同严训导办了交接:“本县的上任教谕,本县也未曾见过,一直由严训导暂代教谕之事。”
连郝知县也未见过,这县已然是多年未有教谕,难怪从未出过一位举子。
东西很快便弄好了,郝知县留了章延闿吃酒,又命自家太太去把章延闿的家眷也接了过来在后衙摆酒。
郝知县的太太是个矮胖矮胖的女人,比郝知县大一岁。她的官架子却是十足,端坐在椅子上,双膝上放着个手炉,手里挑拨着那手炉里的炭,好半日才道:“怎么还没到?且打发人去看看?”
领着世芸来的丫头笑道:“太太,章太太已经来了。”(注:举人能称之为老爷,举人的妻子便称之为太太。)
郝太太笑着抬起头,点了点头,却是没有站起来:“恕我未曾远迎。香儿,茶。”
世芸侧身坐下,托了茶盏吃了一口,瞧着那个同郝太太一同进来,毫不客气就坐下的那个妇人。这妇人好生没有规矩,却是何人?
世芸命横云将礼物送上去。
郝太太看了一眼,到是又添了几分笑意:“这般客气。”便拉着世芸说话,“章太太打哪里来?一路上走了多久了?”
“京城。”
“那可是个大地方。”那个妇人掩口夸张的说道,“县太太跟教谕太太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哪里像我,到如今连县城都没出去过。”
郝太太身边的一个小姑娘笑道:“严奶奶哪里是没出过县城?那次我们到城外的定积庵上香呢?”
郝太太啐了那小姑娘:“哪个要你多嘴。”又歉意地道,“小孩子家没规矩。”
严奶奶站起身走到世芸面前:“这是郝二小姐,是县太太的小女儿。”
“我到喜欢小姐这般活络。”世芸随手摸了个荷包递过去,“留着玩儿吧。”
郝家小女儿到是十分的欢喜,她觉得这荷包做的精致,那上面的花样子也新鲜:“多谢章太太。”再一摸那里面居然有东西,她瞧了一眼,却是两个金瓜子儿。
好大方的人,果然是从京城来的。
郝家小女儿就挨着郝太太坐,郝太太也瞧见了,眉毛一挑,心里颇为高兴,面上的笑容又添了一分,只听着郝太太道:“怎么果子还未摆上来?拿新鲜的好果子来。”
那个严奶奶一瞧见郝太太面上的颜色变了,又让人拿好东西来,晓得这位精打细算的县太太得了好处儿。只恨自己今日没把自家的几个孩子都带来,要不就赚了,她眼珠儿顿时滴溜溜地转了转,随即盯着世芸手腕上的镯子:“章太太这镯子到是好生的精致,这是什么样式的?我竟然没瞧过。果然是从京城来的,什么东西都是这样的精致。”她说着就要动手褪了世芸的镯子。
这哪里是要看,明白的是要抢。世芸不动声色的抽了手,奇怪地瞧了没有半点尴尬地严奶奶,对着郝太太道:“恕我眼拙,这位是……”
郝太太瞧着严奶奶那副穷酸样儿,不由冷笑,果然是上不得台面。
不等郝太太开口,那位严奶奶便抢了先的道:“不劳县太太尊驾,我自个儿说吧。我家相公是本县的训导。”
“哦,是严训导的家眷。失敬失敬。”难怪说这里不通教,训导太太竟然这么彪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