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长房那边的热闹,这边人到少了许多。章太太同章淑闿也在,一看到章延闿出现,她们俩就猛地就扑过来。多亏章延闿反应灵敏,躲过两人凶猛的扑打。
章延闿一面跑一面道:“太太,二姐,你们日后还是要靠我的。二姐,你若是想嫁人就不要欺負我。”
章淑闿听了这话到停了下来,只是问道:“真的?”
章太太却依旧扑向章延闿,一面呵斥道:“你听这个小王八蛋骗人?”
“把太太跟二姑娘拉住!”章老爷吩咐着家里的仆妇,几个壮实的仆妇上去就将人拽住。她们都是做熟的,一人一边将章太太同章淑闿拉住。只是哪里能按得下。
章老爷看着挣扎的章太太道:“老太太今儿还说要把你送回娘家......”
“你想把我送回去?你们章家把我利用完了.......”
“我没有答应,但是你再这样子是非不分,我也只能把你关起来!”
“你关我?姓章的,你胆子大了!”
章老爷盯着章太太:“我胆子大了?再大也没有你大,你晓得他犯的是什么事?你不惯着他,他能干这种事?全家差点就因为你家破人亡了!你外叔祖也因为这个辞官!若不是这个,你能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章太太被章老爷数落的说不出话来。她一生没听过章老爷对她说这般重的话。
章老爷说完话,仰头连喝了三杯酒,他喝的太猛了,叫酒水呛住了,咳得脸都红了。一干子女只有章仲闿站起身为他捶背抚气。
章老爷咳了一会儿才好受些,他摆摆手:“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我的夫人,长房怎么说那是他们的事,我家里的事,我做主!”章老爷端起了酒杯,“一家人好长时间没坐在一处吃饭了,大家就好好吃个饭。吃了今日的,还不晓得以后什么时候才能再在一起。我没什么说的,只希望你们平安就好。”
这祝酒词说的到是无比的消沉。
章仲闿到是先端起了酒杯:“平安是福。大哥?二弟?”
章延闿站起来先干了酒,又替世芸拦了酒:“她有身子了,我替她。”又道,“大姐,二姐,我们夫妇常年在外,全靠两位姐姐奉养老爷太太,我敬你们。大哥.....”
章延闿喝的很猛,同每个人都喝了酒,饶是章太太不理他,他也干了三杯。
一圈下来,他头一个醉了,世芸只得送他到房间休息。这还是他们当年住的地方,布置上改变了一些。章延闿一头倒在床上,将世芸揽在怀中:“无论怎么样,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么?”
世芸没想到,章延闿会这么说话,不禁一愣。
圈在自己腰间的双臂突然收紧,世芸吃痛一声:“我知道。”
得到了世芸的答复章延闿这才满意,这才松开了手,歪头昏睡。
世芸怔怔的看着章延闿,他今天是怎么了?没完没了的交待,他要说什么?
第213章 事发
平常人家是不出正月大年照过,只是各部在正月十五后就要开衙。
新年的头一天上衙,章延闿特地赶了个大早,休息了三个多月,猛然起来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尤其昨晚他陪着湘儿看花灯,一直瞧到了快三更,湘儿回来一下子便睡着了,只有他,只说睡不着,看了一夜的书,好容易有些想睡了,倒下去还没一会儿就到时辰,他十分不情愿的爬了起来。
章延闿大大的打了个哈气。
“要不,就不要去了。”
章延闿摇着头:“新年第一天开衙讨个好彩头。”再说,今日是大朝,还有那么重要的事情等自己,若是他再不去不晓得郑濬还有他身后的那位大哥怕是没有好脸色了。
世芸再次打了一盆凉水来:“洗把脸清醒清醒吧!”
章延闿爽快的应着,不过双手伸到冰水之中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寒彻骨啊!我整个人都醒了过来了。”他还向世芸学做冻的牙齿上下打架的模样。世芸被他的搞怪惹得一笑:“好了好了。快去吧。”
章延闿低着头看着为自己打点衣裳的世芸,一把抓住她的手:“我去了,要照顾好自己,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要吃好睡好,休息好,其他什么事都不要去理她。要知道做母亲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最先紧的是要保护孩子。知道么?”
世芸不禁哑然一笑,推着啰啰嗦嗦的章延闿:“我晓得了。”
章延闿伸展了胳臂,深深的吸了口气,面上的笑容在瞬间收起:“夫人,我去了。”
世芸很不习惯章延闿这副子正经严肃的样子,她微微翘起的嘴角也随着章延闿变得正经落下。在那一瞬间,她心里有种不好的情绪涌上来,可却不愿意表露,口中不由自主的道:“去吧。”
章延闿伸出手覆盖在世芸小腹上:“小子,爹走了!”
开衙做事的头一天!凡事有品级的官员都是要上朝,不过像章延闿他们这些低级的官员全部都是在殿外碰头。猛头之后,他们便要退出去,各自回到自己的衙门开始做事。
只是今年,御史章延闿在象征性的“有事上奏,无事退朝”的声音后站了出来。
在这样的一天提出上奏的人屈指可数,大多数的人都选挥在这一天保守自己的本分,毕竟皇帝也不愿意在新年之后的第一天就被大臣扯着说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无论是昏君明君都希望天下太平,不愿意让一堆烦心的事弄坏了自己的心情。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新年的头一天不上奏已经是个惯例,除非有什么祥瑞进贡。可是,要是有祥瑞的话,大年初一的大朝敬上。这个时候的有事,一般都是大事,而且还是不得已一定要上奏的大事。
众人皱着眉头看着站出班的章延闿,听着了他头一句话,所有的人的脑子便轰然变大。
“臣奏寿宁侯建昌侯兄弟盗宫禁内帑,挟左道祝诅......”
这个消停了三个月的御史又不消停了,大过年的,上赶着跟人过不去。
张氏兄弟听了这个不禁一笑,以为这个人有什么大的本事,憋屈了三个月是在准备什么他们摸不到地方,不想这个人还是死盯着内帑,他们怎么会让他轻易查出来,该填补的早就填补了,更何况内帑一事,他们做的很隐蔽,怎么会让人发现。
再听着章延闿那奏本之后的言语,也不过是将以前的罪证都照抄一遍,没有什么心意。
这些事根本就不用张氏兄弟亲自开口辨解,自然有人帮他们。负责内帑看管的太监自然将账本交出来,亲自汇报情况,甚至请皇上下令开库查点。
这样的事情,其他的人是不能在跟前看着的,皇帝便命人到内库查点,那么大的内库怎么会是一天半会就查的清楚的了。最后的下令是章延闿回家听旨。这个回家听旨听着是好,但是事实上,章延闿在实际上已经被免职。
章延闿回到家中的半个月多一句话也没有,依旧是陪同孩子玩耍,陪她买菜做饭,可是旁的,无论朝廷里传出什么消息来他都不加理会。
世芸从未见过章延闿这般平静,他用他的平静遮掩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她看不到他要做什么?难道又在玩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招已经玩了太多次了,人家已经摸清了他的套路,再用这一招,能有用么?
她的担心章延闿都落在眼里,他没有过多的解释,却是投入更多的心思陪着她。从前没有做过的事情一一做了。他越是这样,对她越好,世芸越觉得害怕。她怕这种幸福在瞬间消失。
二月一,中和节。这一天是要做黍面枣糕,然后用油煎:或用稀面摊煎饼,这个叫做薰虫;有钱的人家食河豚;没钱的就饮芦芽汤以解热:煮夏之酒;食鮓(注:腌鱼、糟鱼之类),名“桃花酥,”而街市上到处叫卖太阳糕。太阳糕是用江米做成圆饼状,上面立着一只寸大的小鸡;有的上面印着金乌圆光,算是作为迎接春日到来,阳光普照。
世芸一大早就起来做这些吃食,打算一家好生的过节,油煎黍面枣糕一做好,世芸便招呼着一大一小在院子里疯玩的两人:“快洗了手过来吃。”
两个人一大早读书写字后就满院子里疯玩,不知道他们父女两个每天哪里有那么多的精力。湘儿听说有吃的,欢喜的应声,停住逃跑,便要去洗手。章延闿赶着机会猛得扑上去,将湘儿捉住:“跑不掉了吧。这下让我捉住了吧!”
湘儿抗议道:“爹爹耍诈。”
章延闿将湘儿抱起来,用下巴去刺她柔嫩的小脸蛋,刺的湘儿不住的尖叫,大喊救命。偏偏章延闿丝毫不放过她,还怪叫的道:“你喊吧,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
世芸一听他这么说眼前不由的浮现那些花花大少在街上欺负那些个弱女子的时候,这个男人啊。
“娘,娘!”听着湘儿的呼救声,世芸都不晓得这小丫头是害怕呢,还是兴备。
“好了,别闹她叫了,小心嗓子哑了。快来吃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
章延闿这才放过小丫头:“看在你娘的面子上饶了你。小丫头,爹告诉你啊,不是什么事都是你想结束就结束,况且你自己也没说不玩是不是?”
湘儿哪里能懂是什么,只朦朦的看着章延闿,可是手已经向点心抓了过去。
世芸拍着她的小爪子:“都说了,吃点心前要做什么?”
湘儿将嘴巴一嘟,才要抗议,便听着自家的大门叫人拍响了。
“谁啊。轻点,门都要坏了。”敲门声很急,老来子一副的不快,已经应声要开门了,可外头的人还是那样的敲,敢情不是自家的门就不要命了。等会他要好好的跟那人比划比划。
老来子才把门闩才松开,便有人从外头闯了进来。当前的人对着他他的胸口便推,将老来子一把推开。
老来子是一肚子的话,哪里有人这么不讲道理就冲了进来的!他捋了袖子就要跟他说道。可是在看清楚那闯进来的人,老来子选挥了闭嘴。
世芸还没来得及认清闯到自家的是什么人,章延闿便将她们母女拉到自己的身后,用自己的身子将她们护住。
突如其来的人惊动了家里所有的人,董维运带着老来子他们护在了章延闿的前头,如临大敌般的看着那进来的人。
世芸在章延闿身后已经看清了来人。
飞鱼服,绣春刀。这是锦衣卫的装扮!锦衣卫出动......为首的是个内监。章延闿认识他,是皇帝身边的.只是他却不是来宣旨的,他身后跟着个中年人。这个中年人章延闿还是熟悉的,是当年在济宁见到过的那个神秘的陆大人。陆大人是锦衣卫的人,他只是护送旁人来,而那人,正是郑濬。
郑濬沉着脸道:“奉旨,问章延闿话!”
院子里的人立即跪下来。
“章延闿,你说寿宁侯兄弟盗用内库可在私心?”
“回皇上,臣没用,臣句句......”
“皇上说,只要回答有没有。”
“没有。”
“你何时查点内库,内库所缺多少,有何凭证指寿宁侯兄弟盗用?”
“混帐!狂朕以为你刚直不阿,凡事顾及大体,不想你心胸狭窄,竟歪曲事实,捏造罪证,诬赖国戚。这样的小人,朕留你做什么!”
郑濬重复了皇上的口谕,沉声道:“奉旨捉拿章延闿!”
一群如狼似虎的人立即将章延闿拿下。将他死死的和在地上。
出了什么事?
拿下章延闿之后,只听着郑濬又道:“奉旨查抄都察院福建道御史章延闿之家!”
抄家!
世芸骇然看着章延闿,这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什么事?世芸的思绪回到章延闿那日上朝前对她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急,要护好孩子。他是早就算到了这一天了?他知道会出事,可是却又不好同她明说,只能这么交代她。
思绪再往前,回到了年前,那次郑浚送他们回来,郑浚说什么“过年,过年后我等你的消息。”对,郑濬,郑濬那话明显的是在等着章延闿的回复,这个事是郑濬逼章延闿做的,而章延闿,似乎并不乐意,所以才有了年前摆摊写字叫人抓起来。那个御史也是郑濬的人?
郑濬到底要做些什么?!
他逼了章延闿做事,现在又奉旨查抄家里,他这是要做什么!
那些个兵丁闯入了家中的每间屋子,到处翻腾着,时不时的能听到桌椅倒下,瓷器破碎的声音。
世芸将湘儿揽进怀中,把她的双耳堵住,不让她听到任何声音,也不让她看见任何场面。不能再让孩子有什么不好的记忆。
“侯爷,到底......”
郑濬命人押着章延闿出门,只留了一句话给世芸:“内库是我亲自监察清点的。无半文亏空!”
第214章 流配
国库没有一文的亏空,那为什么还要逼着章延闿去上奏,郑濬他们当时就没有计划好?还是事情叫张家的人看出来,对方将计就计,接了个陷阱让章延闿他们跳下来。
郑濬的样子很是痛心,难道皇上这个时候要弃车保帅。要章延闿一个人背下所有事情?章延闿也意识到这事情的危险,所以才那么一遍又一遍的交待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照顾自己.不断的告诫自己做母亲的最主要的是保护自己的孩子。
“夫人,夫人。”众人都围到世芸的身边,一是想找个主心骨,二来怕这位夫人有什么。
“夫人,您不要急,没事的,没事的。”钱师爷是晓得当年的事情,生怕世芸心急,动了胎气,忙出声安抚。大人被抓走了,世芸是不能出事的。
所有的人都怕世芸出事,顺儿已经扒腿去寻大夫了。
世芸牵着湘儿,无力道:“我没事。我只是有些累了,我想歇一会儿。”
她要休息没有人反对,忙护着她回屋。
横云铺了被子,服侍世芸宽衣脱鞋,为她盖上了被子,单腿跪坐在炕边要替世芸揉腿:“不用了,你们去吧,我睡一会儿就行了。”
簇水要带着湘儿回去,但湘儿却是不愿意,执意要待在世芸的身边,簇水只得劝她:“大姐儿,咱们先出去,让奶奶歇息。”
湘儿倔强的摇着头,眼巴巴的盯着世芸。
世芸道:“不用了,就让她待在我身边好了。”
簇水只得应了,却是交待着湘儿:“大姐儿,你要乖乖的,奶奶现在不舒服,不要吵着奶奶了。”
湘儿点点头。她一等簇水出去,就爬到炕上,乖巧的躺在世芸的身边。
世芸轻轻的拍着湘儿:“吓着你了吧!”
湘儿在世芸怀里拱了拱,随即喃喃地道:“娘,爹爹又被人捉走了?”
“是啊!”湘儿这么小的人都知道章延闿再次被人抓走了,章延闿被抓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这样的事对孩子的成长一点好处也没有.她怎么到现在才注意到。
“娘,为什么是姨夫来抓爹爹?”湘儿明显的带着鼻音。
郑濬对湘儿那么好,小丫头也很喜欢他,可是突然有一天,带走自己父亲的人是自己喜欢姨夫,小丫头当然想不明白。
“因为有些事情还没弄明白。”
“那什么时候弄明白啊?爹爹什么时候能回来?爹爹还说下午要带我去买花,要过花朝节了。”
世弄摸着湘儿的脑袋:“我也不知道。”
这件事情什么时候能结束她也不知道。她想起就在刚才丈夫对女儿说,“不是什么事是你想结束就结束,况且你自己也没说不玩,是不是?”
这件事已经开始了,不是章延闿说不干就不干,况且他也没说不干。既然只能这样.那只能静静的等着事情的发生,等着事情的结束。
“我要变成最厉害的人,让旁人再也不能欺宜爹爹!”湘儿的直觉当中已经把捉走章延闿的人当成了坏人,她小小的年纪认为自己不厉害所以章延闿总是被人抓走。
章延闿被带走,谭世懋同孟氏来看过世芸一次,他们想了许多安慰的话,可是见到世芸能吃能睡,到不晓得说什么。可是孟氏却更加的担心世芸,只觉得她心中有什么执念,孟氏直说要留下来照顾世芸,生怕她有什么想不开的。
世芸不由笑道:“我没事的。嫂子,你不要担心我,我没事的。
我做什么要想死想活的?我还有孩子。”她将手搁在小腹上,如果照顾好孩子是他交给自己最后的愿望,那么她就好好的帮他实现。
孟氏到底不放心,她有心每日都来陪世芸,可是毕竟有谭家还有谢氏,她出来总是不便,还好章泽闿的妻子杜氏搬了过来。杜氏是想让世芸搬到他们那去,可是世芸坚决不肯,一定要在家里等消息。杜氏也不好强求。
杜氏在这家里待了三日就受不了,这小院异常的宁静,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她杜氏最怕这华,她不怕别人同她闹,就怕人这样。憋了三天,终于有人也憋不住了。老来子再也忍不住冲进钱师爷的屋子:“先生,您想想法子救救大人啊。”
钱师爷丢开手中的棋子:“我能有什么法子。”
老来子一听钱师爷这么说就火起来了:“先生,您平日里的主意不是最多的么?现在怎么没了?”真是,平日里小打小闹的时候鬼主意多的是,现在却成了哑巴。
孟账房也在钱师爷的屋子,只是他依旧打着自己的算盘,老来子现在听着算盘声就心烦,不由的嚎道!“别打了,还不嫌烦。你不是瞧账厉害么?为什么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孟账房从善如流,停下动作,看着钱师爷:“小钱,你想了这么多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名堂来么?”
钱师爷道:“还能怎么样,只有等消息了。”
孟账房点点头:“真的只能这样了?二爷,这回是不是又在玩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钱师爷不由的笑了:“你也认为?”弄来他们都想到了一块去了。
孟账房道:“除了这个我想不到旁的。二爷不是最喜欢玩这一招么?”
钱师爷对着孟账房竖起大探指:“到底是老姜,看的透。所以啊,老来子,你就安心吧。大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老来子道:“可是我觉得这次不一样。这次是侯爷来的。”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