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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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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说曲水宴仿照的是几百年前,文人墨客在春光明媚之时聚会的典故,没有天然的溪流,花园里有一条人工挖掘的沟渠,蜿蜒在整个花园里,一直通向南侧假山重叠下的人造湖。

风承志正坐在那湖心亭里,身边还有一个戴着面纱的男子,和她一样,也是一身浅金色的衣衫,两人交手而坐,正在低声说着什么。

穿梭在花园里的小侍带着一个个仕女在溪流边的案桌前坐下,一人一位,席地而坐。

空位越来越少,沈默朝那男子看过去,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他还是看得见面纱外露出的那双熟悉的眼睛。

整整十年,十年相伴,他最信任的人,他视为亲兄弟的人。

风承志站起身走到了湖心亭外的浮桥上,沈默转眼看到一边的女子都在准备起身行礼,也站了起来,却被风承志一并伸手压了下去,“只是切磋文辞诗赋,今日这里没有太女,”她回头看了眼那男子,“也没有东君,我们都只是普通的文人。”

溪流的上游飘下来一个木制托盘,上面摆着一个犀角酒盅,里面的酒不多,正好能够浮在水面上,不至于下沉,慢慢漂浮过来。

曲水宴的规矩,酒盅停在谁的面前,便喝干了酒,赋诗一首,只不过,风承志还没有出题。

沈默坐在靠近上游,那酒盅在他面前经过,他松了口气,自己的酒量,只怕两杯下去就该不醒人事了。

16窥破

那盛放着酒盅的托盘渐渐放满了速度,溪水的流速极慢,几乎是静止的,全靠一开始那一推。那托盘转过了一个角度,就在沈默和云霭之间的这一小段停了下来。

在湖心亭的位置,并看不清这个具体的位置,只是大概看得到托盘停了下来,风承志坐在亭间的案几前,“今日第一盅酒,不如我们简单些,猜个字谜。东君几日前问了我一个字谜,倒是把我难倒了。”

她清了清嗓子,“门东草,禾中走。打的是一个人名,一位当朝大臣的名字。”

云霭傻了眼,那托盘离她要更近一些,可这真要猜谜,那还不如作诗,作诗不论好坏她还能说点什么,这字谜一出来,有答案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而她现在,就是没有,伸手在地上划了几划,毫无头绪,当朝大臣,她也不都知道啊,难道太女故意借着东君一说,来打探她们对朝堂的认知度有多深?应该还不至于吧,可她马上就要出丑那是个事实,她扭转头,求救地看着沈默。

那托盘停在两人中间,说是他的,其实也可以,沈默慢慢站起身,行了一个女子的标准拱手礼,“都御史兰申兰大人,正是这谜底。”

风承志浅浅地挑了眉,“怎么说?”

“门东草即为籣,禾中走意味穿田过,自然是个申字。”

风承志淡笑着转头看向那蒙着面纱的男子,“爱君的字谜,总算是有人解开了。”

那男子微微低头,眉眼间也带着淡淡笑意,“是殿下承让,不和墨儿一般见识。”

沈默已经坐了下去,云霭感激地朝他打着手势,他正自勾唇,风承志的声音又传来,“沈小姐对吗?”

沈默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这些位置都是定下的,她那里自然有图示看得到每个位置坐下的各是什么人,就听得她接下去又道,“沈小姐解了字谜,这酒倒是还没有饮下。”

沈默顺着看过去,伸手拿过那酒盅,因为仿前朝,酒盅用的是犀角杯,喝酒的姿势也用的是前人挽袖遮挡在面前的姿势,他勉强喝干了一杯酒,皱着眉把酒盅送到边上的侍子手中,自有人换了酒盅满上酒重新推着托盘在溪流中朝前浮行。

这个位置并不甚好,之前那个字谜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引起一些风承志的主意又不至于被太重视。

可这一次,几圈过后,大家兴致正高,那托盘正好不左不右地停在他面前。

“沈小姐,接句吧。”风承志看着他,似乎颇有兴味地想知道他会如何接之前那几句七言。

尘缘从来都如水,何必沉吟忘飞回。这是东君的原句,原意不能改动,只能加深,第二句首压何字不能够改动。

之前一人已经接了一句,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风承志看上去很是满意,沈默自开始听得东君那句诗便有些发怔。

宁炽,这是你的原意吗?若是真的看透了尘缘,那么之前所有那些事,又作何解?他苦笑了一下,耳边传来云霭的轻轻咳嗽声,才发现那托盘居然停在了他身前。

他抬眼看着那面纱外露出的熟悉眉眼,有些恍惚,他举起那酒盅,一干而尽,脑中有点发懵,身体中却有股莫名的兴奋在四肢百骸蔓延,带来一股莫名的冲动,似乎很想说话,很想开口,很想站起身。

于是他站了起来,还不稳地晃了晃,眼神迷迷蒙蒙地看着那湖心亭的方向,“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四下有些沉寂,风承志没有说话,好半晌,才喃喃道,“沈小姐,好句。”

沈默似乎没听见她在说什么,身子又晃了晃。

“沈小姐看起来醉了,还真是不慎酒量,我还真没见过酒量如此之浅的女子。”风承志摇了摇头。

“你还好吧。”云霭托了他的胳膊一把,他还是迷蒙蒙地张着眼,伸出手胳膊指着身后,“我,我能不能…”

“你快点坐下。”她压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回了原位,嘴里还在轻声嘀咕,“难怪从来不和我去喝花酒,原来就不会喝酒。”

托盘继续顺着溪流漂下去,没多久一个侍子从湖心亭一路在人后走到了沈默身后,走近了弯下身,“沈小姐,若是醉酒得难受,不妨出去走走,是殿下的意思。”

沈默点了点头,他现在神智不是太清醒,还有些头胀,于是他慢慢站起身从自己身后的方向走上一座石拱桥离开了那花园。

流觞阁占地极广,不仅仅是楼阁和花园这么简单,仿江南的小桥流水,如园林一般的后院,飘散着檀木香的木桥凌湖而建,他摸着桥墩走下来,在两条长廊间见到一间隔间,两边开着门洞连接两段长廊,另一边开始扇形的木格窗。

窗下有一张石桌,桌面光滑得反光,有些透凉,他昏昏沉沉地趴在那石桌上,眼皮耷拉,几乎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猛地从石桌上抬起头来,伸手捧住了自己发胀的脑袋,他发誓,再也不要喝酒了。

“曲水宴。”他飞快地站起身来正想要回去,一边的长廊上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那声音朝后边转过去,他踮起脚小心地从那木格窗向外张望。

竟然是宁炽,沈默捂着自己的鼻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那黑影步步紧逼,似乎要取他性命,而宁炽虽然躲得吃力,但是看得出来,他居然会一些拳脚功夫。

他面上的蒙面纱已经被挑了去,“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那黑影哪里会回答他,他险险地闪过了攻向他面门的一剑,脚下的草地不甚平整,他脚腕似乎扭了一扭,身子不稳,眼看着那长剑就要刺入前胸,那黑影却突然间自己朝后倒了下去,手里还提着长剑。

碰得一声,倒地下去,额头上汩汩地流出鲜红的血流。

宁炽站稳了身子,沈默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蓝衣人正在走近,看着地上的尸体一眼,“怎么回事?”

宁炽弯下腰揭了那黑衣人的蒙面布,“我认得她。”

“什么人?”

“没事,宫里争宠而已,我应付得来。”

“那样最好,你知道主子最讨厌节外生枝,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抓牢太女,其他事都不用你管。”

“我知道。”

“是吗?”那蓝衣人挑眉看了他一眼,“那这是什么?”

她手掌心里露出了一件首饰,沈默看不清楚,隐约像是一个耳坠子,就听那蓝衣人道,“你的耳坠,为什么会在一个死人身上?”

“我不明白。”

“那我再说清楚点,这尸体,死在了皇城轩轾门外,距栖凤山脚三里路的一个村子,村口进去数下来第七家人家的院子里。”

沈默一手抓紧了自己的衣服,揪住不放,那是,那正是他和安玥当初所住的地方。

“我…”

“我不小心去查了一下,刚巧发现那女人正是御风殿的一个守卫。看起来东君似乎给了她些好处,让她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宁炽咬着唇瓣没有说话,那蓝衣人把那耳坠硬生生从他耳朵上按了进去,他一手捂住了耳朵,“你…”

“记得主子的话,永远,不要自作主张。”

“主子…”他低喃了一声,沈默看着他的神情,虽然耳垂还在滴着血,他却露出了一种类似于神往,崇拜,痴迷的神情,“可是他…”

“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

“他失踪了是不是?”

“我再说一遍,与你无关,现在,回曲水宴去。”

17关于兔子

沈默一直在那石桌前坐了很久,直到云霭来找他,“怎么样呢?还头晕?曲水宴都结束了。 ”

“没事了。”他摇了摇头,那个想要杀他的人竟然是宁炽自己,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而且现在看来,那人确实不是太女。

“我还没多谢你,替我解了围,那个字谜。”

“不用。”

“为了谢谢你,我就把那天我说的这次秋试可能会考的内容漏给你好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告诉我?”

“谢谢你啊。”

“不告诉我,对你来说不是会更有利吗?”

“算了,我很有自知之明,你知不知道对我来说都不是影响,你就算不知道也会强我,这么多。”她随手比了个长度,“姐姐以后还要靠你提携呢。”

“那你说。”

“官盐私运。”

“什么?”

“不止官盐,所有朝廷垄断的,米粮油盐,铜铁矿产,全都可能会改私营,朝廷一开始会设司监控。”

“这样子确实是个强效的刺激,若是能够运作得当,富国强民,国库充盈那也是指日可待,但这样子一下子全放开似乎太冒险了,万一失败不是会乱套吗?”

“所以,”她耸耸肩,“不然你以为帝上行秋试招人是闹着玩的?”

“那你觉得,这次秋试的题目,就是如何让这些改革可行?”

“我觉得,反正就算题目给了我,我照样不会。”

沈默摇了摇头,转身朝前走,“那你干脆别考什么秋试了,你改行去从商得了,要是这改革真的下行,商人的地位绝对会拔高无数倍,也许你可以抓住先机。”

“刚开始一切都还是乱糟糟的,我才不要去趟这趟浑水,除非你帮我一起,哎沈默,这主意不错,要不我们…”

“不。”

“没得商量?”

“没商量。”

又是一个深秋的艳阳天,沚泽门边的莫林医馆照常开门营业,大夫坐堂,只是小院里多了一个住了不少日子的病患。

正午时分,莫林收了工回内堂用饭,啧啧有声地打量着小院里满头大汗的人,“不错,刚能下床就走的像模像样了,你果然和老鼠蟑螂是一个属性的,我一直没看错。”

风承远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豆大的汗珠从额际滚落下来。

“你悠着点,先吃饭吧。”

莫林搓了搓手,正要走,小童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师傅,你看到我那两只兔子了吗?”

“没…”那有字还没出口,小童突然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一样盯着风承远的脚边,那不要命的东西竟然巴着她的裤腿。

粉色的小耳朵抖一下,再抖一下,风承远一手松开了她用来撑地的木拐,艰难地弯下身,也像是掐人脖子一样,掐着那兔子脑袋,把它拎了起来。

她的拇指和食指顶在那兔子的脑袋下面,扣着,却迟迟不见动作,小童求救地看着莫林,又不敢看风承远,就怕一眨眼再睁开,就只能见到兔子肉酱了。

她盯着那兔子,盯了很久,突然像是扔垃圾一样把它往小童身上一扔,然后继续开始慢慢吞吞一瘸一拐地走路。

小童大松了口气,抱着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趟的兔子凑到莫林身边,“师傅,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想知道。”她真的以为风承远会随手一把掐死那只兔子,照她以往的风格,应该是这样子才对,难道受了一次重伤,人也转性了。

还是说,莫林猛地抬起头,另一个回来了?

“承远。”莫林叫了她一声,“你手不利索,还是我来喂你吃饭怎么样?”

“滚。”

还是风承远没问题,莫林托着下巴,真是奇怪。

镜湖的画舫上,一个绝美的冷面女子突然间无声无息地跃上了甲板,门帘里走出来一个人,“十三,你上流觞阁了?”

“看了下。”

“怎么样?”

“有几个。”

“估计风承志也看上了。”

“肯定。”

“那怎么办?先下手为强。”

“不。”

“你到底能不能把一句话说完?”

门帘又被人掀开,“老七,你有没有见到我的…咦,十三你回来了,怎么样?”

“计划有变。”

“什么,为什么我们不知道?再说殿下也不在,你怎么知道?”

那十三看了她两人一眼,冰冷的面上难得叹了口气,甩下了一份卷宗,“才得到的。”

没有署名,只有代表身份的图案,这是规矩,是一封信笺,夹在了运送出宫的卷宗里混了出来。

那老七老八一起看完,“秋试后帝上要让太女监国,什么意思,储君大局已定?我们在宫内的势力全都白白安插了?”

“那倒也不至于,只不过帝上的心意似乎很明确,我们不能再这么温吞磨蹭下去,必须加快速度,上些猛药了。”她愤然地一手拍在船舷上,“偏偏这种时候,殿下又不在。”

整整三天,从那密闭的考场出来的时候,沈默才觉得自己这么多天终于喘了口大大的气出来。

他一个人朝着祥和楼的方向过去,突然被一骑马挡住了去路,许久未见的一张脸出现在面前,他惊讶道,“怎么是你?伤好了?”

她没说,一张脸照常臭得厉害,似乎随时都会爆发怒火,她翻身下了马,沈默发现她身上还是缠着布带,走路的动作也不是太利索,她走到他面前。

“什么事?”

她伸手进怀里,掏了一下,他正奇怪,她摊开了手掌,说了一句他做梦做上一辈子也不可能会想到的话。

她说,“扁了。”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那只他一时兴起折的纸兔子,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个,被压了,气没了,吹鼓就好了。”

她还是黑着一张脸,手掌一动不动地伸在他面前,眉头微微皱起,沈默把那兔子从她手掌上取了过来,凑到嘴边吹鼓了,顺手把两只耳朵拉起来,递给她,“喏。”

她接过去看了看,然后重新上马,没再多说一句话,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沈默在原地呆站了半晌,摇着头,比起那些纠缠不清的事情,他突然觉得,有件事他更加不会明白,风承远的脑筋,到底是怎么转的?

18状元红

“沈默,沈默。”慕容肃从祥和楼的大门一路直跑到三楼的楼尽头,推门进去,那靠窗坐着的人手里,正抓着一只小小的白瓷酒盅。她讶异地走近,“你怎么了,不是说了不喝酒了吗?”

他小小地抿了一口,“我想过了,如果我还要扮女人,我不可能不喝酒的。”

慕容肃摇了摇头,“所以,这是想要练酒量?”

“嗯。”他苦着脸,“不过看上去不会有什么用,我已经开始有些犯晕了。”

“行了,别喝了。”她把他手里的酒盅夺了过来,“等下我去买上一袋葛花根回来,磨成粉给你带着。”

他迷蒙蒙地看着窗外,“草经上说,葛花解酒醒脾。”

“这是我们出去应酬的秘方,事先吞下三大口葛花粉,只要你不往死里喝,那基本上是不会醉了。我不是来找你说这个的,都被你打岔了,秋试放榜了。”

他回过头来,“今日?”

“已经放了,八十进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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