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过他,所以,苏晚在他的眼中一向很朦胧,当然除了那双清冷的凤眼。
柳眉轻挑,苏晚毫不在意骆箫的皱眉凝视和惊疑的语调,直奔主题:“劳烦公子告知那陈拐子在哪?”
对于这样过河拆桥,架子极大,态度强硬的苏晚,骆箫有火无处发,咬牙切齿的说:“我在问你,你到底怎么了?”
苏晚皱眉,因为时间紧急,她不想节外生枝,而眼前的骆箫一副纠缠不休的样子很讨厌,冷着脸说:“体寒,脾胃不和,记住了,别再来问我!”
这态度让骆箫一阵心乱,看着眼前憔悴苏晚,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孩子怎么这样啊。也不知道生哪门子气,冲口说道“若不是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我根本不会帮你,你别太过得寸进尺。”
苏晚一见,嗤笑一声回道“若不是看在她的份上,我也不会用你。”
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却遭来如此辛辣的话,气的骆箫浑一阵哆嗦,牙根直发麻,手指骨节咯咯响。“如果你是男的,我会毫不犹豫的揍你一顿。”
苏晚拿眼斜了下骆箫,一脸的漠视。在骆箫的感觉那眼神仿佛在说,就凭你?
不过苏晚倒是什么也没说,此时没工夫与骆箫耍嘴皮子,她还要尽快回去。
“陈拐子在哪?说完你就走,以后也不必再出现。”这话说的太直白了,骆箫心真的凉了,一肚子的火无从发泄。瞪着苏晚,点点头,语气冰冷的说道:“好,你说的。他在后院枯井里。”说完一转身就真的往侧门口走,而余光中苏晚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快速的朝着他说的方向而去。
骆箫浑身僵在那,随后大步踏出了祖玛庙侧门,松开绑着的缰绳,一路疾奔,策马走出了老远,气恼的同时心里却升起了一丝说不出的失落,养不熟的白眼狼!恨恨的暗骂了句,虽是如此生气,心里却还是有些放不下,微一迟疑,手便拉住了马,暗骂一声贱毛病,便掉转马头又朝着祖玛庙跑去。
当苏晚来到后院,一眼便看到了骆箫所说的枯井,井口被一堆破柴烂枝盖着,一点也不会引人注意,心中不免想,还真难为他找到了这样一个好地方。
几步来到近前,伸手移走障碍物,不足一米宽的井口处有一个破旧的木梯,顺着往下看,赫然见到约五六米高的井底,有个人手脚都被反绑着,嘴巴也被封住了,在听到上面的声音后,直挺挺的身子来回扭动了两下,睁大眼睛向上望来。
苏晚就在他惊疑不定的眼神中顺着梯子到了地下。梯子太破了,发出咯吱咯吱磨人的声响,在这昏暗的井底显得尤为阴森不安。
等到了井底,苏晚静静的看着地上的人。虽然暗,虽然他披头散发,但这不妨碍她辩出眼前的人是谁。
陈拐子在见到苏晚的那一刻,本是挣扎的身体顿时定住了,眼露迷茫,呆呆的望着苏晚。
苏晚目不斜视的走上前,蹲下,混不在意周围一片狼藉恶臭。一把扯下陈拐子嘴上的布。盯着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轻声问道:“知道我是谁吗?”
“三…三王妃。”陈拐子嘴里喃喃答着。
苏晚点点头,语气温和的引导着继续问道:“恩,除了花房那次,你以前见过我吗?”
见苏晚如此问,陈拐子的心猛烈剧跳两下,他愣愣的看着苏晚苍白的脸,细长的眼,和她靠近时身上的味道,那么熟悉,又是那么真实,一点也不似做梦“好像…”
苏晚没待他说完,打断了直接问道“哪里?”
“梦…梦…梦里。”陈拐子说到这,脑子里猛的有什么片段闪过,转过眼见苏晚近在眼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觉醒,禁不住满脸涨红,下腹突然窜起一股火苗,压抑不住的蠢蠢欲动。
苏晚望着那双浑浊肮脏的眼睛,狠狠压住心底不断上涌的恶心,愤怒如同涨满河槽的洪水,突然崩开了堤口,咆哮着,势不可挡地涌了出来。 嘴角却牵起。伸出手重新将布条一圈接着一圈绑在眼前之人的嘴上,微微一用力,便是个解不开的死结。
在陈拐子惶恐的目光下,苏晚摇了摇头,清柔却冰冷的吐出几个字:“不是,是在死亡里。”
话一落地,便见那苏晚不知从何处掏出了把锋利的匕首,在陈拐子恐惧放大的目光下,刀慢慢的一寸寸的□他的胸口,血立刻从刀刃上的血槽里流出来,陈拐子的身体猛的一缩,豆大的冷汗从头上滚滚而下,声撕力竭的扭动着,发出了低低唔鸣声。只可惜骆箫的绳子绑的太过牢固了,让他动弹不得。苏晚喘着气,猛的拔出刺刀,一蓬鲜血随之窜了出来,她早有准备的往一边侧去,一丁点血腥也没溅到。站起身,拿刀尖刺着陈拐子的人中,耐心的等着他醒转。
陈拐子浑身剧痛,用惊恐万分的眼神看着眼前如魔鬼般苍白的女人,只见满脸冰霜的苏晚随手抄起一块大石,拿脚死死踩住了他的一只手,洁白的牙齿狠狠的咬着,手起石落,一声凄惨的闷哼,陈拐子的手骨被石块砸的粉碎,原本就满手大茧的手更是乌黑肿胀,剧烈疼痛再次的让陈拐子脑袋晕懵,苏晚却不让他晕过去,刀尖一直刺着他的神经,死亡并不可怕,怕的就是生不如死,一刀一刀神如闪电般削了下去。没一会,从外表上看,谁也不敢相信蜷曲在地上的还是个人!
骆箫张着口怔怔的站在井口,瞪大着眼睛惊恐的看着井底………苏晚抬起头,身上散发出一股惊人的煞气,双眼泛起不正常的红丝。见到他,柳眉轻蹙,却一点也没有意外和慌张,素手微扬,那把染着血的刺刀浅浅的嵌入了枯井石壁间,却蹦出了一个大口子,苏晚有些不屑的看着那把不甚起眼的匕首,低啐道:“粗劣。”
“你在干什么”。半天,骆箫才找到了声音。
苏晚嘴角抽了一下,一副看白痴的样子回道。“剐人。”
“你………”。
细长的凤眼射出凌厉的光来“我不想解释。”骆箫的问话就那么被生生打断了。她果真什么也没说,拿着刚刚包裹着的碎肉,一个梯子一个梯子上了井口。就在他心惊肉跳的注视下,目不斜视的走了。
看着那个消瘦,单薄但浑身却混着一股戾气的女孩,雨天,鲜血,碎尸。这样的场景,给骆箫的震撼实在太过强烈,以至于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司徒凌霄,周海生,碧星,碧月……苏怡,胡姬。下一个该拿谁开刀?苏晚觉得她果真是天生的杀人武器,见到血便会沸腾,压抑着心底暴躁的野兽。隐匿着手里的包裹,避开年轻车夫的单纯视线,上了车。手上的血即便被雨水冲净了,还是有股腥气味。苏晚知道赫敏肯定会怀疑,不过她最大的优点便是不多言不多语,不会像赫兰直白的问出什么。
车行至往日热闹的街道,苏晚掀开车帘子看了看外面的雨水。扭头赫敏说“你下去买三五斤猪肉回来,晚上吃包子。”
苏晚手中的包裹中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她总觉得有种诡异的森寒,现听她的话,身子不由一抖,如今她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明白苏晚了,快速的扫了眼那个黑包裹,心底不由自主的生出从未有的畏惧,她不敢迟疑,也不敢去看苏晚的眼睛,急匆匆的下去了,连伞都没拿。
苏晚有些虚弱的闭上眼,刚刚一番动作已经让她伤了元气,疲惫的吐一口气,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只要她不死,所有她承受的早晚都会加倍还回去!
等她们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酉时初了。
“你把这肉拿到厨房,做成包子,好了便端过来,你买的那些做菜。”苏晚说完,便将她手上的东西递给了赫敏。
赫敏迟疑着伸出手,却不想一抖,那黑布包裹的东西差点掉了。抬起头见苏晚冷冷的看着她,心下突突直跳,赶紧拿着东西头也不抬的向厨房快步走去。
苏晚知道,心细如赫敏,定是在猜着了些什么,就如她体内所中的毒,虽从未对她明说,她大体却是知道的。
淅淅沥沥下了近一日的雨,傍晚的档儿停歇下来。雨后的天格外的宁静,柳条被洗涤的绿油油,充满了朝气和新意。仿佛是那明媚的少女,款款而动。绿肥红瘦,鲜艳欲滴,满枝的海棠一时间吸尽了看客的眼球。
走了一会,苏晚低头一看,地上的积水沾湿了脚下白色的锦履,显得有些脏,心生不快,生生打断了她看景的好心情。
这是苏晚第一次来见司徒凌霄。她的夫君,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正在浓情蜜意的与她的妹妹耳,耳鬓厮磨,门口的周管家猫着腰对她行着属于下人该有的礼,内室中只有碧月一人,少了个体格风X福,妖媚娇艳的碧星。不禁无聊的想,该不会是苏怡出于防备,将碧星给打发走了吧。
“你身体不好,怎么来了?”
听着夫君大人恹恹的声音,苏晚一点也不恼,淡淡的看着那个明显厌恶自己的人。
“昨日,妹妹送来了很多珍贵补品,我没什么可还的,今日正赶上捏包子,据闻殿下喜欢,便送来了些,臣妾冒昧打扰了。”
司徒凌霄扫了眼那一身颓色的女人,眼底一抹若有所思,随即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苏怡轻轻一笑:“阿姐,你有心了。”
苏晚听完,浑身一顿。淡漠的看着苏怡,讽刺道:“妹妹见过没心的人吗?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安好心?”
这么暗含深意的话被当众说出来,所有人都是一愣,司徒凌霄心中和苏怡对视一眼,同在心中冷笑。“终是露出原形了。”
苏晚不着痕迹的将各人表情尽收眼底。讽刺的笑了:
“夫君大人,你是不是以为臣妾在包子里动了手脚?”
闻言,司徒凌霄挑了挑眉,一双眸子始终深幽如黑夜里的海,莫测,难辨。“王妃千万不要如此说,有些事说了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感。”
话一落地,大厅内静的有些尴尬,苏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而一旁的苏怡则是脸上含笑,眉目含春,一脸恬静的笑着看她。见此,心中的倒刺跟跟竖起,她知道,不管以前的苏晚如何,那都不再重要了,一切承载着痛的却是她。。
心中有些不耐,演起来戏来却更真实。直直的看着司徒凌霄,轻哼一声“眼前这般情景可真是够讽刺”面上越来越气,满眼含怒的朗声说道:“夫君大人,我苏晚上有父亲,下有腹中孩儿,难不成大老远跑来就是给你们送几个毒包子不成。自打我失忆了,以前的事情已经忘的十之八九,可你们却一直把我当成瘟神,就算曾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难道也不允许我改正吗?佛语,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如此对待发妻,可还是人们眼中那个仁德贤良的三殿下?”最后一句话,苏晚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格外清脆,仿佛一声清雷,震的司徒凌霄一愣。
他不自觉的直起身子,望着下面那个浑身冷然的三王妃。平日里,他每次碰见她,都是毫不在意,很少拿正眼去看,说实话,看了她之后,心里总跟吃了苍蝇般无奈,厌恶。可今日,看着她,豁然发现,怎么变得这么老了?她的头发不黑,泛着不正常的颜色,她的脸如死灰般,没有一点神采,她的眼角,隔着老远还能看出几道浅浅的鱼尾纹,她十六岁吧,可看上去至少要比实际年龄大十岁。独守空闺春易老,不知怎的,他就突然想到了他的母妃…………
苏晚冷眼看着司徒凌霄,不着痕迹的收尽他眼中的变幻,一丝裂缝如海风吹过,寂静的大海有了些许的波澜。
“苏怡,同为女人,何必彼此为难,阿姐今日能来,作为妹妹,作为父亲大人心中最知大体的女儿,你怎的都不让阿姐坐上一坐。”凄凉的话幽幽在耳际,苏晚都佩服起她的演技,她清楚的看见苏怡听到这话时,浑身散发出强烈的排斥,她眼内那一闪而过的嘲讽那么真实而又恶毒。如是这般,她都没一丝动容,这一生,她们注定便会势不两立。
司徒凌霄一脸严肃,满目疑惑的望着下面颓弱的女子,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里滋生,她说话不刁蛮,不任性,可越发的大胆了。
骆箫曾说,苏怡在司徒凌霄眼中就是一个纯真的公主。多么贴切的比喻啊,纯真,纯洁而真实。她此刻便在赌苏怡的不原谅和怨恨,赌她在司徒凌霄眼前对她那单纯的一面。如果一个劣迹斑斑的人,由坏变好会引起人侧目,很容易让人另眼相看,可若是一个完美的人,身上已经有了太多的光环,就如那圣母般,有一丝瑕疵,便会放大,惹出争议,这大体和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个道理。更何况,苏怡的心思到底是什么,恐怕连司徒凌霄也不知道。以后一定有个机会,让司徒凌霄好好惊喜一番。
苏晚转身看着赫敏手中托着的盘子。雪白的包子,圆圆滚滚的,很诱人。冷笑连连,跨上前两步,拿起一个包子,直直向门口走去,在周海生诧异的目光中止住脚步,“周总管,你先尝尝,如果你死了,我给你赔命就是,放心,我信誉很好,保证的事情我一定做到。”
见她如此说,周海生浑身一震,惊疑不定的盯着苏晚看。
饶是司徒凌霄也不明白,为何苏晚非要强迫他们把包子吃了,事到如今,到是真要好好看看她想耍什么花样!
周海生抬头瞄了瞄前方坐着的司徒凌霄,见他不置可否,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盯着苏晚看,心中一阵憋闷,恼恨的想,这个衰女人,怎的就偏生找上了他,不管怎么说,苏晚都是宝成帝赐名的王妃,他一个奴才怎能犯上。呆在司徒凌霄的面前久了,见他那样子,眼前的包子是不得不吃了。
迟疑的伸出手,却见苏晚快速的递与了一个到他手中。周海生在苏晚注视下,心里跟扎了根刺般难受,暗自咬了下牙,食不知味的吃了那包子。边吃边在想,他赌苏晚不至于敢公然害他。
苏晚见周海生一脸满脸憋屈的咀嚼着她递上的包子。那样子仿佛是受刑一样,禁不住心里一阵冷笑。
苏怡嗤笑一生。“阿姐,你这又何苦,如是试毒,大可找院里看护的狗,怎的让周总管来,在阿姐现在的心中,下人还一样不是人,是牲口,对吧?”
苏晚听后,不自觉乐了,真她TMD好笑,生在这个年代,她竟跟自己讲何为人?挑了挑眉,一脸正色道。“妹妹,你怎的如此想阿姐。看护的狗毕竟是畜生,它们命硬,就算吃了毒药,许是跑跑跳跳也就没事了。可夫君大人身子多娇贵,乃真龙之子,国之顶柱,不得有一丝闪差,周管家一直对他贴身护理,这试毒,挡险之事,若是找别人,他心里还会难受呢。”说到这,苏晚抬眼看着周海生“是吧,周总管。”
周海生心想,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当着主子的面说不是啊。赶紧连连点头,一口吞下嚼碎的包子,含糊不清的回答:“是,是,是………”
苏晚见此,笑了笑。接着她看向碧月,对一旁呆愣的赫敏吩咐道:“赫敏,别愣了,去拿俩包子给碧月尝尝,若两人都没事,也给我还了些青白。”
碧月浑身一颤,不知为何,凭着女人独特的敏感,她觉得今日的包子一定会有问题,可是眼前这情形,连周总管都吃了,她若是拒绝不是给周总管找难看吗。
司徒凌霄一直没有制止眼前这无聊至极的把戏,面无表情的看着,只是想苏晚到底有什么目的。
当赫敏把包子递过去的时候,碧月僵硬机械的吃了两口,眼睛却锐利的盯着赫敏的眼睛看,看的赫敏心里突突直跳。
想起她包饺子的那些肉,不由泛起一股恶心,她百分之百肯定那不是猪肉。到底是什么,她却是不敢想,做包子的过程,她一直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苏晚微微转首,对上司徒凌霄一直看她如雷达的眼睛。面色微缓的说“臣妾听说,怀孕时,父亲给腹中胎儿起个名字,母亲常呼唤他,这孩子便保住了,夫君大人现在可否给臣妾腹中胎儿起个小名?”
苏晚说完,垂下眼睛,双手有意的附上小腹,神情甚是柔和,只是在别人看不见的眼内,却是阴霾沉沉,湍流排击。
司徒凌霄眯着眼睛,里面光泽点点,如夜空般深邃,神秘。
半天等不到回音,苏晚疑惑的抬头,看着司徒凌霄的脸,不由几分失落划过,凄凉的开口道:“既然夫君大人没想好,我这到有一男女皆适合的名字,唤他阿离可好?”说完双目期待的看着司徒凌霄。
“阿姐,为何唤他阿离,离这字多不吉利啊。”苏怡见司徒凌霄并不想接话,心中有说不出的畅快。苏晚一个人唱戏太无聊了,她便给她找点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