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这些药物,太子本可命御医院送来,可看她如此忙里忙外,他突然舍不得。 一直让她抓药,他就能一直看到这个活宝吧。
“知道今日你要来,有东西送你。”
廉宠就像他的百灵药,只要见到她,国事带来的所有烦躁愁思一扫而尽。
见她鼻子抽了抽,嘴角轻扬,嗅香而去,从内室抱出一坛子少康酒。
自顾自地拔开酒盖,她略低头,探出丁香小舌舔过一口,眯眼仔细品尝一番,心满意足地合上盖子。
太子烨温润轻笑打趣:“你这样,别人还怎么喝?”
她闻言眉头轻蹙,一本正经起来:“这不是送我的吗?”
“你就不和人分享?”
她眉头再皱:“我一个人喝都不够。你想喝?你这病最好别喝酒……啊,难怪上次你带我去上少康居,一个劲儿地灌我,自己倒没怎么喝。”
他再次啼笑皆非。
廉宠送完药,抱着酒坛正要告辞,斜眼看见书桌宣纸上大大写着两个字:
“门阀”。
怎么这皇帝阿太子阿都喜欢这一套,比如《鹿鼎记》里面康熙就爱写什么“三藩”、“永不加赋”,没事就对着看。
忍不住撇了撇嘴:“瞧你这苦大仇深的样子,烦这个啊?”
太子烨点点头,这几日相处,他知道她常常有惊世骇俗之见。于是乎大略讲述了一下如今炤朝的局势。
旱涝连灾,皇帝大开国库,减轻税赋。然门阀世家克扣灾款,瞒上欺下,大发国难财。皇上、太子都心知肚明,却打断骨头连着筋,实在拿他们没辙,早朝后,曜彰帝便与太子烨就门阀大家据地为王,勾结敌国,蠢蠢欲动的情况密谈至下午。
孰料刚开口,廉宠便兴趣缺缺地说:
“唉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朝廷人才选来选去就那几个姓的,各自为营,官官相护,成天和你们闹腾么,我说,你们就没科举?”
“科举?”宇文烨一愣。
“就是不要让他们举荐人才,而是国家统一设定分类考试。比如,设进士科,考核参选者对时事的看法,设武举,考骑马打架什么的选举将士等等,按考试成绩选拔。当然,题目由你们出,打分也你们打,还可以设恩科,就是皇上直接破格录取的,这样一来,当官的人不就成了天子门生?”
“天子门生!”
宇文烨神情为之一凛,急切道:“廉宠,可以说得更清楚些么?如何分科,如何考核,如何……”
“搞政治的是你又不是我!怎么分科你自己想啊,你自己不会想就找人帮你想啊!总归来说,刑部的官员肯定要考法令、推案、德行什么的,户部的官员肯定要考算法啦,礼部的官员肯定要考经史子集天文星象咯。”
“刑部、户部、礼部?”太子烨想了想,“你是说廷尉、大司农和太常?你刚刚说的称谓倒十分简洁明了。我们还可以设置县试、州试,最后才是朝试。”
“对啦对啦。管你什么试,自己想去吧。”
“廉宠!”太子烨两眼放光,双手护住她的肩正色道:“孤王代大炤感谢你!”
廉宠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做了个恶心呕吐的动作,扇扇手道:“举手之劳。”
“孤王这就进宫,便不送你了。”太子烨显然也是个工作狂,一边说话一边戴上披风便往门口疾走。
“唉唉唉……”廉宠一把拉住他,“你听我说完呀!丑话说前头,这办法弊病也不少,比如我不知道你们现在民间教育普及状况如何,如果平民都无法读书,那这种考试最后仍然会被门阀子弟把持,而且,这是伤及门阀根基的制度,你们若真要推行,势必引起他们的强烈反对,最后,这种制度的效果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体现的,要历经几朝几代的变迁,所有这些,你都得深思熟虑,否则,你就是自找麻烦。”
太子烨盯着廉宠,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样的心思见地,奈何却是一届女子!
廉宠继续道:“别的不说,晚家、范家便与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若知道是你推行科举,必然反目成仇。有时候想法是好的,若做法错了,可能引起更严重的恶果。”
太子烨肃然:“孤王明白,孤王定会仔细斟酌再做打算。”
看着太子烨匆忙离去的背影,廉宠再次感叹,他若能好好活着,定是个好皇帝。
“你又去太子府?”
廉宠抱着酒刚跨进自家院子,便见宇文煞坐在里榻上,俊美面孔一片霜浓之色。
“太子这病我有点经验。”她径直置酒于圆桌,拔开来倒上一小杯,递于宇文煞面前,“很好喝,这次破例让你尝尝。”
宇文煞张口含住酒沿小酌一口,忽而偏首轻吻那执杯的纤细手指,在廉宠缩手瞬间将她拉入怀抱,冷眉竖目道:“以后我去送药,你不许再去。”
廉宠僵硬抵住他胸膛,讪笑点头。
经历太子之事后,关于他和她之间,她反倒能静下心来想清楚了。
如果一旦宇文烨有个三长两短,宇文煞势必成为接班人,那时的他,便不是她随口说说的王子变国王,而是真正走上一条帝王之路。他需要很多人帮他,商尘家便是他最好的盟友。
感情的事情本就难说,更何况他还如此年幼,对自己到底是成熟的爱情,还是一时迷恋,谁又说得清楚。
退一万步,就算他确实爱她,她也回不去现代,两个人还是不可能在一起。
因为他要走的路,需要牺牲,需要包容,需要一个有着雄厚背景,能为他打点家事,管理后宫,繁衍众多子孙的女人。
可她呢?她的所受的教育,可以接受游戏花丛,也可以接受婚前性/爱,甚至可以不停结婚离婚,唯一不能接受的便是超过两个人的婚姻。
NISF的朋友里,婚前落跑得她见了多了,那是一种惧怕。婚姻是两个人彼此神圣的承诺,不管婚前多么浪荡,一旦决定携手进入教堂,在神父神灵面前起誓,那么就只有亚当和夏娃,不会有第三人出现。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与他在一起?
她不想成为他的绊脚石,还不如趁现在陷溺不深及早分开。
可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太了解他……以他的倔牛脾气,她越是决绝,他越是固执。只能拖一步算一步,等他慢慢长大。
若他真如太子烨所想,是帝王之才,终有一天他会亲自甩开她的手……
“今晚我歇你这里。”宇文煞起身解开锦裘大衣。
廉宠一手抚额,轻声叹息。这话有必要说吗?九王爷放着九王府不回,天天来她这小院,若传出去,商尘家不气死。也算这王妃出自大家,谨守三从四德,能忍人所不能忍。
她重新为他系好钮扣,取下狐氅披上:
“我搬回去住。”
一年前的现在,她趴在在夜阑东宫皇子寝房大床上,一边持卷看书,一边大嚼苹果,恶声使唤他为她拿来睡衣与绒鞋。堂堂大炤皇子,像个小奴仆似地站在衣柜前,稚声稚气扭头,凤目若灿烂星辰:“姐姐,你要换哪件?”
一年后的现在,她微垂头坐在九王府崇文楼大床上,看着床脚同样的趴趴熊绒鞋。而他径直为她选了睡衣,半蹲面前,冰冷大手轻轻解开她衣襟,凤目依旧灿烂若星辰,却多了一丝深黯情/欲,变声后的嗓音略微磁哑:“宠儿,我为你换上。”
“我自己换。”廉宠狼狈地顶开他起身,踱过两步,她轻声道:“你有时间,该去看看你的妻子。”
宇文煞沉吟一声,静稳开口:“我知道,你不需担心。”
廉宠心头莫名一揪,怔怔眄过他。
那么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在他的观念里,三妻四妾本寻常事吧。她侧过脸,嘴角轻染苦涩。
作者有话要说:同志们,我被通知下周星期一要入V了,而且据说要倒V,从53章开始,周末我保证日更,5月16日更两章。看过的别买重了。还有趁免费赶快看了!
这是我第一篇文,具体作者的事情也一塌糊涂,不知道能不能送分。如果能送,反正符合送分标准的我都送
战祸欲起[倒V]
他们差不多半年没有住在一起了吧,以至于宇文煞的生活习惯她突然有些陌生。
朝出晚归,回来后陪她用过餐便关在练功房里不见踪迹。
廉宠询问张经阖后方知,他这样刻苦练功已非朝夕之日。
以前都是以枪棍指点他,拿到殇月龙牙后反倒没让他用用,这样想着,廉宠换了一身简练黑衫向练功房走去。
推开门,少年一身白衣胜雪,拳若流星,凝眼似电,腰如蛇形,脚踏如钻,阴阳虚实急变化,刚柔圆活上下连。
时而拙力如疯魔,时而软绵懒龙卧,左开右合。
明明空无一物,却若漫天剑影环绕,呼啸而四飞,
廉宠一怔。
宇文煞收拳,气息略促走向她。
“你打的什么拳?”她脸色肃然盯着他。
“我自己领悟的。”他脸上闪过红晕,“入不得你眼。”
“哦,说来听听?”她不动声色。
“你从开始教我武功,便说无招胜有招。或极快,以速压人而得先手;或极慢,以力压人而制全场。你的刀法,由极动而至极静,我便想,如果由极静而至极动会如何……便随心所欲,渐渐又领悟到你所说杀人术中寸劲的作用。若平谧阴阳,培补内气,以无为静,以静生动,动极而静,静极而动,一动一静,相互交感,从而招式生生而变化无穷。”
廉宠越听越是心惊肉跳,待闻“招式生生而变化无穷”,不禁脱口而出: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宇文煞动容,眼底略过一丝挫败:“你随口道来,却比我领悟得更彻透。”
廉宠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你懂太极?”
宇文煞茫然摇头。
盯着眼前艳美绝伦,宛若清风玉树的绝世少年,廉宠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她不知道张三丰是什么年龄领悟到太极拳的,可眼前少年不到十三岁!若让张三丰知道,恐怕都要从坟里爬出来穿越时空拥抱他。
“你所散发的剑气,是怎么回事?”半晌,她再度开口,看着宇文煞的眼神,像从来不认识他一般。
宇文煞更加茫然,浑然不知。
太极拳,讲究清静自然,柔弱不争,这是中国武术“止戈为武”的特点,她的武功融合了日本武士道德的思想,重杀而非仁。
宇文煞两相结合,竟以无而生杀气如剑!现在剑气尚微弱,可至他领悟至今,最长不过半年。舞勺之龄,便有如此武功修为?
这少年,太可怕了!
“宠儿,你怎么了?”
见廉宠面色煞白,他上前一步双手捧住她,关切道。
廉宠微动嘴唇,怔愣凝视宇文煞,半晌,露出欣然一笑:“我没什么好教你的了。”
反手递过殇月龙牙,廉宠道:“这是你的了。”
宇文煞接过漆黑如夜,流形狰然的殇月龙牙,低眼轻轻抚摸,满眼喜爱,忽而抬头将刀放回廉宠手上:“送给你。”
廉宠莫名其妙,却见他凤眼弯如月牙,靥展妍笑:
“以后是我保护你。”
心湖如一石投入,从此再难平静。
大年初一,曜彰帝拟旨“办官学,兴私塾。”
泰阳第一家私塾白鹿书院开张时,万人空巷。太子烨与廉宠亦同去凑热闹。
科举一事,朝廷未雨绸缪。
宇文煞在某夜晚归,立于床头,沉然不语凝视熟睡中的廉宠。她自然惊醒,迎上幽冷黑瞳。
“科举,是你告诉太子的。”
强大的压迫如黑云压顶,她身体不自觉轻颤,微微点头。
“好,你很好。”少年光滑如丝的俊美面孔闪过一丝狠鸷,猛然弯腰,凉薄双唇狠狠向她扎去。廉宠避闪不及,被压得紧紧的。
柔韧的舌硬撬开,不断索取追逐芳香,少年狂乱灼热的气息将她彻底笼罩。
帮太子烨不就是帮他,他气什么!
廉宠懊恼地以手拍击他越来越厚实的肩背,却觉一股清冷如泉的战栗感袭来,不知何时,他已经探入她衣襟。
“宇文煞!”她猛然屈腿想拱开他,少年紧腰一侧,避闪开去,下一秒压制她身上,双腿狠夹,脚上与她过上两招后便以奇妙姿势定得她无法动弹,右手不停,轻轻掬起她胸前柔香。
触碰到那含苞待放的花蕊时,他手指微颤,随即轻轻拨弄,或捻或揉或搓,爱不释手。
奇异电流流转周身,廉宠喉头不自觉逸出一丝如吟如泣娇喘。
他恋恋不舍舔/弄过芳唇,舌尖又扫过挺秀鼻峰,方辗转而下。薄唇在她莲尖间摩挲过,发出性感低叹,遂迫不及待张口含紧。
廉宠头向后仰起,颈如新月,着急大叫起来:
“我以后不见太子了,不见了还不好吗?你不要这样……”
宇文煞闻言停顿,抬起头来,凌乱额发遮盖星目,危险如夜行黑豹:
“我见不得你与男人亲近,以后若再有,无论是谁,我必杀了他。”
廉宠回府两月,从未见过商尘梓纨,直到某日商尘梓纨身边的大嬷嬷与玉嬷嬷登门而入。
“何事?”廉宠从书桌前抬起头,望向玉嬷嬷。
玉嬷嬷尚未开口,那日欲掌掴她的妇人率先横声道:“你既入王府,该守的规矩总得守。”
什么规矩?廉宠扫眼询问玉嬷嬷。
玉嬷嬷恭敬开口:“按礼,廉姬应于晨昏至王妃处请安。”
廉宠闻言哑然失笑。让她给个十岁女童屈膝请安,真真笑掉大牙。为了宇文煞,她可以退让忍耐,不那么张狂,可凡事也有底线。
见廉宠笑得诡异,玉嬷嬷不安开口道:“廉姬……”
“毛。”
廉宠留字一个,扬长而去。
怕在王府招惹那小王妃,廉宠无所事事在外游荡至深夜,实在无聊透顶,王府没有宇文煞压阵,她不敢一个人回去,干脆接他下班,遂转身向皇宫走去。
刚出容明街便遇上张经阖,却是宇文煞遣来传他会晚归。廉宠便拖了张经阖一道去皇宫。
张经阖无力阻止只得跟上,孰料在皇宫门口等了约莫一个时辰,仍不见宇文煞身影。于是廉宠二话不说开始爬墙,张经阖想死的心都有了。
皇宫的路线廉宠烂熟于胸,估摸这个时辰不是在乾日殿便在御书房,她直奔主题,果然在御书房发现群臣聚集,个个神色紧张,如临大敌,而宇文煞漠然独立一角。
随手拾起小石子弹过去,宇文煞身形一晃接住,冷眸飞电,却见廉宠倒挂门口向自己扮鬼脸挥手。
在她背后是左右两列侍卫,正面迎着抚额苦思的帝王。
酷脸立刻跨掉,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地瞪了她一眼,趁无人注意闪身跳出御书房飞跃屋顶,抓住她几个兔起鹘落,藏身于假山之中。
“你做什么,不要命了?”他疾言厉色道。
“你还有多久下班?”她百无聊赖地盯着他。
宇文煞朝天翻了个白眼,就为了无聊?!
“问你呢?”廉宠满脸不耐烦。
宇文煞揉了揉太阳||狂C|深叹口气,她现在这样子,已经是无聊到一定境界,再不想点什么事给她做,很快便会有状况发生了:
“我很快就回去,倒是你,这样做很危险你知道么?”
“切……”没有得到任何有趣的反应,廉宠更加无聊,撇嘴耸肩:“红外线探照灯摄像机重重包围下我都能来去自如,这算什么,小场面而已。无聊死了,我回去了。”
一来一回,也能打发时间不是?
说完转身,宇文煞一把拉住她:“既然来了,等我一起回去吧。”
“要等多久啊?你知道我最讨厌等人了。”廉宠不耐烦地甩着手,小嘴微嘟。突然发觉嘟嘴是小女人动作,立刻僵硬地板下脸来。完了完了,为什么在他面前她开始犯痴呆变低能了,怜说过,这是女人陷入爱情的征兆阿!
看着她表情千变万化,宇文煞嘴角轻扬,俯身便是一吻,不待她从石化状态苏醒,沉声道:
“又要打仗了……”
虾米?廉宠任他搂着,疑惑抬头。
“探子来报,溟鹰、沧北近日有结盟之意,两国军队于北炤一带蠢蠢欲动,恐怕意在泰阳。”
廉宠脑中闪现初到炤国那晚的往事,开口问道:“十几年前竹山惨败,打得皇帝被迫弃京的那个溟鹰国?”
宇文煞点点头:
“溟鹰自称苍溟之鹰,意即草原上的雄鹰,民风彪悍,但居无定所。当年屡攻云州不下后祸起萧墙,无力南顾。而且竹山之战他们也损失惨重,粮草兵力不济。西覃沧北国内动荡,无力东顾,又恐溟鹰坐大,便纷纷与我国和亲结盟。”
提及和亲,宇文煞眼中一黯,迅速回复正常继续道:“经过十几年休养生息,又学习炤国文化,溟鹰国力强盛,而炤国南部有‘南炤熟,天下足’之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以致列国对我国都虎视眈眈。这次三国结盟,溟鹰再无西线之忧,来势汹汹。”
“溟鹰太子风羿昊人称血浪之鹰,野心勃勃,精于作战;西覃神将兀子飞,兵法奇才,扬名天下。如果联军来袭,这两个人随便哪个都非大炤之福。”
“就因此事商量到现在?那,有什么应对之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