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是谁……?
她转过身子,便见不远处朦胧昏暗的浮光之下,有一个人驾着马车,脸廓棱角分明,浮影落下,于斑驳间露出一张沉静无波的脸孔。
他似乎也看到了她,抬起眼,那一霎间与她目光交缠。
然而他不过眼中神色轻微地一沉,便再无任何情绪波动。而楚依,却是心动大惊,怎么又是他!诧异之时,不觉狠狠暗自捏了一把大腿,疼得咬紧唇瓣。
每次碰到他,总是在她万分落魄窘迫之时,要不然就定是出了什么事,他便掺上一脚,乱上加乱!
作者有话要说:可爱的亲们……肉肉神马的都素浮云……
浮云哪~
浮云哪~
让浮云就这般飘散吧~
第三十四回:蜻蜓吻
带他们将马车驰近,驾马的人吁了一声,身子往后拉扯了下绳子,马车才安稳地停下来。里面的人也撩开布帘,一见到楚依他们几个,微微一蹙眉走下车来。
“三嫂怎么……咦?九弟你的脚!”胤祥提高了一点音量,有些诧异。
“只是方才回去路上那匹黑马不知怎的发了狂,九阿哥为救我在落马时摔伤了腿。如今,我已用柴木固定好,应当不会错位。”楚依解释道。
胤禛上前蹲□子查看了一番,随后站起来道:“九弟的伤势暂且还未太严重,不过也不能耽搁。先扶九弟上马车回府吧。”
“四哥,十三弟,抱歉了,我要等八哥回来。”这时沉默已久的胤禟突然出声。
楚依朝他看去,见他坐在地上,微垂着头,侧脸轮廓分明,言辞间带着一丝轻微的排斥。
她不禁皱眉,刚要朝他开口,便听胤祥在旁侧说道:“三嫂不是急着回府吗?若不然让四哥先送三嫂回府,我陪着九哥在此处等八哥如何?”
楚依微一思量,朝胤禛投去目光,见那人视线转来,只在她面上淡淡地一放,并无多余的情绪。而她一转眸子,便撞上胤禟深沉探索的目光,似还闪烁着别样的光泽,令她不觉地心底升上一丝不安。
——对比之下,胤禛总不似这祖宗会对她X福扰不断吧?就算胤禛曾试探过自己,而今一月有余,他还会对她生疑吗?
起码,从他眼神间,已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她一横心,便脱口而出道:“那就劳烦四阿哥了,至于九阿哥的恩情,来日玉宁自当会奉礼以偿。”
胤禟侧首一仰,眼孔里有一丝波澜轻微起伏,许是太过朦胧,显得那双瞳眸也有几分迷离。
静了一晌垂头低声道:“不过举手之劳,三嫂无须挂记心上。”
氛围立时变得沉寂下去,楚依被胤禟这句话堵得胸口烦闷,忍不住暗自排腹分明是他无礼在先,现在这意思倒是来怨怪她不成?
嘁,楚依兀自磨了磨牙,就不该多管闲事,直接让他疼死不就一了百了!这般恼怒泄气地想着,唇边一抹冷嗤勾起,遂转身随胤禛上了马车。
她在怜春小心地搀扶下入了车内,随后怜春入了内。临走前,楚依不觉掀开帘子的一角,见地上那人始终都闷声不吭,也未曾抬头瞧这边一眼,不觉地心底暗自一声冷笑。
——若当真以后都这般相处,她反倒是省了事!
猛地放下布帘,听胤禛沉静的声音传入:“三嫂,我们启程了。”音落,一声浑厚有力的驾响起,马车便颠簸地行驶起来。
她一手放在窗沿,指尖往里渐渐嵌入,心情不觉有几分沉重起来。
一路舟车劳顿,她早已困倦之极,方才与胤禟闹气折腾得心头窒闷难忍,她不觉地伸展开身子,疏松了下筋骨后便整个人横躺在软榻上。
“怜春,呆会儿到了唤我一声。”
“是的,福晋。”
她所有紧绷的神经在一霎间松了下来,闭上眼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楚依知道若是贝勒府里此时已闹开了去,就算自己此时此刻再着急担忧也不顶用。还不如养精蓄锐,睡个饱觉,起码到时候对付起人来也比较得心应手。
这般想到,她渐渐放软身子,意识飘忽起来。
朦胧间她似乎感到手上传上一股热流,随后,隐约听到耳畔有一声声凄惨嘶鸣连绵不绝。
楚依心尖儿一颤,寒气入骨,似是不敢再继续往深处探知。而这时,仿佛有人拂手挥了一把,将那模糊场景尽数抹去。
她将眸子一定,便见屹立修长的背影伫立着,一身的黑袍,袖边绣织金色镂空,他身躯微一侧,一道淡漠疏离的目光朝她投来。
只那般一窥,楚依便惊骇地瞪大了眼,竟是他——!
她现在,难道是进入了这冥戒之中吗?可是阎王不是说,只有她呼唤才能进入?楚依百思不得其解,但瞧着那双沉暗深幽的眼眸,她仿佛连脚都迈不动,更是不敢问他为何会在此时出现?又或是……该问他,你是谁?
而这时,她恍惚间瞅见一抹浅粉身影自身侧擦肩而过,朝他扑了过去。
那女子的身形背影如此像一个人……
楚依还想看下去,便见眼前景象瞬间消散无影。而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冰冷漆暗的地府,和仰躺在木檀椅上,一双俊眉微蹙瞥向自己的阎王。
“你又离魂了。”他道,眼底有一丝鄙夷。
楚依嘴角抽搐,上前道:“不是我想离,是一睡着便离了。”话毕,她顿觉自己说的话有点古怪,咳嗽两声又说,“是不是以后我睡觉也会偶尔灵魂进入这戒指中去?”
她可不想半夜睡得正香,就遇到无数稀奇古怪的鬼去X福扰她,虽然再见那些断手缺脚的生物已经免疫,但……咳咳,看多了总是倒胃口,会消化不良。
“是因你灵魄气息不足,又加上怀孕,更是阴气重了些,自然很容易在昏睡中被引入冥戒之中。”
“就是说……我营养不足,吃得不好?”她可以这样简单的去理解不?
阎王抖了下眉头,点头。
楚依有点无语,说白了就是她没吃好没睡好,才一不小心被阴气十足的冥戒给勾搭进去了。
她决定,以后一定要吃饱喝足,珍爱生命,远离地府!
“你怀有身孕,胎气将会受损,不能久呆。”他忽然出声,袖袍一挥,“……回去。”然而楚依却似是突然间想到什么,眼瞳忽地睁大欲要开口。
可眼前事物已然消失无影,余光中,只朦胧隐现那一双像极了三生石畔,瑰丽妖冶的曼珠沙华般的瞳眸。
“唔——”
楚依遽然张眼,只觉唇上一凉,入眼是一张放大的俊脸,微微诧异地与她目光凝视。
不过咫尺处,离得太近,一时间令她丧失了反应。然转瞬,她才骇然地叫了一声,整个人猛然间朝后一仰,一双手自然地伸过挽住她的后颈,避免她摔向后座。
而楚依,却像是傻了一般直愣愣地瞧着胤禛。
——方才……她碰到了他的唇?
胤禛似乎根本没在意那个吻,神色仍是平淡无波,但只有他自己心中方才明白那点点暗涌浮动,随着蜻蜓点水般的一触,牵扯出一丝极微的晃动。
见她宛若受惊的小兽般惶惧地瞧着自己,胤禛下意识地眼中含了一丝极为浅淡的笑色,扶正她的身子,道:“还以为三嫂睡过去便不打算醒了。”那语声中带着明显的揶揄口吻。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第三更~尽量多写点~希望真心喜欢大大文的筒子可以支持正版~
若是真的要离开,大大也不会埋怨的~V后大大会保持质量,有什么问题可以尽量提出来,有时间我会做一下修改~
希望亲们继续支持大大,给大大动力码下去~
PS:哎呦我嘛时候变得这么官方咧,好吧,其实我一直觉得我卖萌卖的很戳,已经八晓得怎么把抽出性神经质变回来了……
唉,算呢,算呢,就让我一个人独乐乐,把肉肉都藏在心里头不写出来~哼哼
第三十五回:调情意
楚依撩了下耳侧发鬓,半咬着唇坐起身来,分明脸红的似要滴出水来,但她还是尽量维持镇静,轻微咳嗽道:“许是太累了,便有些睡糊涂了。”
“不知三嫂如今可清醒了没?”
她蓦地抬眼,强压住一把推开胤禛的冲动,手放在后腰处抓着绵软的坐垫,见胤禛眸底一丝轻忽极微的笑意,总让楚依觉得他是在嘲讽自己。
脑袋胀痛迷糊得厉害,她轻轻侧过脸,平声道:“有四阿哥这般照拂,妾身自然早已清醒,不能再糊涂了。”
话毕,楚依再也忍不住在这般狭窄的空间与他对视,真怕一个不慎,就会被那双深邃宛若旋涡般引人堕落的眸子吸去魂魄。
她脑海中不觉想到方才离魂见到的那一名男子,心中猛地一悸,藏于袖中的手掌不觉缓缓收拢。
——两者之间,难道会有关系吗?
“三嫂!”胤禛忽地一声唤,她刚将手攀附在轿门边沿,欲要掀开帘子,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去。
霎那,那人猛地朝她倾身,楚依遽然一惊,差些滑手往后一倒,胤禛手快,自她后背一揽,拉近几寸。
“四阿哥!”她慌慌张张地低声叫道。
他的脸靠得如此之近,仿佛只要再前进一尺,就要触到她的唇。思绪瞬间停留到那一霎间的一幕,绯红霞光,顿时沾染上她惊惶失措的面容。
楚依紧张地用手抵着他的胸膛,一边磕磕绊绊地说道:“不知四阿哥可还有何事——”话音未毕,便见胤禛突地脸面凑近,她惊愕之际幸好早已准备,身子朝后一退,避过那人的触碰,遂转身撩开帘子跳下了马车。
怜春这时迎上前,恭恭敬敬地唤了声:“福晋。”
“方才不与你说过到了叫醒我?”
怜春颇为委屈:“是四爷……四爷说——”
“成了,不必说下去了。”
她面色愠怒羞恼,眸子里一丝水润朦朦胧胧似雾,抬头见里面的人已然揭开了布帘,姿态平常,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容上神色淡然依旧,一点不似方才那猛然朝她欺身,透着一股强势狂佞的男子。
胤禛——!她嘎嘣差些咬碎一颗牙。
楚依立在原地未动,他一步步朝她靠近,站在她跟前立住脚步道:“这时三哥应当快出来了,虽然我并不知三嫂与三哥之间的事,但终究还是家和万事兴。”
她嘴角一抽,回道:“四阿哥说的,妾身亦是懂的。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所以有时……在旁观者眼中也是很难看得清的。”
“也莫要入局太深了吧。”
她倏地眼眸一利,见胤禛深幽沉凝的眸光里似有一丝涟漪涌动,琢磨着他所说的话,楚依不觉在心底暗自冷笑了一声。
记忆回溯到一日前,胤禛对自己所说的话。
——在门外,都听见了。
如此说来,他这番已然是确认她不是董鄂玉宁了吗?不过鼎鼎有名的雍正帝啊,这些后院子里女人的事儿,您怎么也要插一脚呢?
楚依故作困惑不解,蹙眉道:“四阿哥说的话可真是越发深奥,令妾身真是云里雾里辨不清了。”
胤禛对她打马虎眼的回答方式不予置否,只淡淡道:“以三嫂的聪慧,应当很清楚才是。”
聪慧……聪慧……楚依皮笑肉不笑,她既不聪明也不贤慧,更不想明白你到底想搞什么幺蛾子!
她刚欲要回话时,便听贝勒府门前传来一声颤音。
“玉宁……”
楚依扭过投去,胤祉站在大门前,一身素色锦袍,脸廓好似比先前去时瘦了几分。这才仅仅一日,为何他看着便已有憔悴之意?
“既然三哥来了,我也可功成身退了。”胤禛唐突地插入一句,令楚依回过神。
他朝胤祉微点了下头,随后转身与她目光擦过,那一瞬间,楚依只觉得原本平淡无奇的眼眸中忽地射出一道灼烈光芒,直叫她心头一震。
她又回想起车上那惊鸿一吻,望着胤禛上车驾马离去,才回过视线,看向门口的胤祉。
而这时胤祉已上前来,面上有几分情绪激动,牵来握住她的手,良久才将她小心地拥入怀中:“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
楚依神色一震,脑海中尽是胤祉那一句颤抖而温柔的言辞。他置于她腰身处的手掌渐渐收紧,楚依昂起了脑袋,靠在胤祉的肩膀处。
很温暖,很安心。
她犹豫了片刻,也伸出了手回抱他,只感到胤祉身子极微一动,随后发出一声轻柔笑意。
“原来……你竟这般想念我,三日未到便赶回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楚依郝羞地一嗔:“谁是因为想你才回来的!你恁地那般自作多情!”
将她身子稍微拉开一寸,胤祉笑着的脸容缓缓暗下来,他道:“府里府里出了点事儿,若你再不回来,我可都要派人去逮你了。”
楚依的内心顿时狂狼翻涌,果然——府里出了事!
稳住声线,她问:“与我有关么?”
“是弘晟……”
她心底大惊,忙伸了手攥紧他的衣袖,急声道:“弘晟出了什么事?”
“不知怎地,与胤礼打了起来,额娘气得从病床上起来,而你这做娘亲的不在,我只能尽量拖延时间。幸而你赶来的及时,先进去吧。”
与胤礼打了起来?她思绪不觉回转那一日,调皮顽劣的四岁娃儿喊着她“老妖婆”,楚依有些恶寒,弘晟不过三岁,胤礼也就四岁,这俩儿屁点大的奶娃子还能干架?
她眉头那个抽搐啊抽搐,果然教育是要从三岁抓起!
楚依刚入了府,便见前厅有两抹小身影,一个哭闹不休,一个趾高气扬。顿时额头一抹冷汗飞流直下,好吧,就是这种破点大的事至于这么折腾么?
难道当真都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竟连孩子间小打小闹这种不上台面的事儿也拿出来显?
荣妃此时正坐在厅中央的椅上,见楚依一身便衣,风尘仆仆地随胤祉快步而来,眼底倏地闪过一丝愠色。
对于荣妃对她的厌弃,楚依已是早有准备,自然百毒不侵,直接打上马赛克忽视。
荣妃见她有意轻慢自己,不觉地提高音量道:“方才府里头一直寻不到你的人,你身为娘亲,孩子出了事却未能及时赶来。弘晴是如此,弘晟亦是如此,真真亲生的还不如奶娘照顾得周全!”
作者有话要说:唉……
唉唉……
唉唉唉……
啊啊啊啊好冷清啊啊啊啊……有木有人啊啊啊啊啊……霸王党表霸王了哇啊啊啊……
第三十六回:花烛夜
荣妃这一番话,宛若一把暴露在外的刀刃,一刀劈在她心头,立时见血。
荣妃要反复地去提醒楚依,弘晴是因为她的疏忽不慎而死,让她无时无刻不背负着这莫须有的罪名,这钻心刻骨的痛。
气氛一时间僵滞凝结,胤祉环着楚依,只感到她的身子在打颤,本来就显得薄弱削瘦,仿佛于那一霎间,成了纸片儿,要被风吹走似的。
楚依紧抿着唇,胸口气火盈溢,然而她却硬生生将这股子气火压制下去,半晌才用手推开胤祉,伏身跪了下去。
“的确是玉宁的错,玉宁在此……便向额娘您磕头了。”
“宁儿——!”旁侧胤祉忽地惊出了声,上前一步屈膝半弯,欲要扶起她,“你别这样……”
楚依却倏地五指扣牢了胤祉的手腕,缓缓地抬起头,那目光与他对视,无声间向他传出她的心思。
——若她不做出这番委曲求全的姿态,荣妃又岂能善罢甘休?
——到时小事化大传到老康耳中,便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轻松了结的事了。
胤祉终还是松开了她的手,面上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哀伤,似还有一丝无能为力的疲惫感从眼底转瞬即逝。
他收回了手,藏于袖中一根根收紧,提步坐回座椅上。
她许是料到会有此一劫,来的路上恐怕心底就已打算好。他若是再护着,于额娘眼中便愈是觉着她恃宠而骄,借此一事,更不知要怎般欺压侮辱。
忍一时之辱,换得片刻安宁,也好过无休无止。
那么如今……她是真的想开了吗?
胤祉却觉着心尖儿发疼,她双膝跪地,低垂着头,身子看起来特别的瘦,想到方才她一言一语,字字带着隐忍的痛,便越发叫胤祉心里难受。
漫长许久而过,荣妃的面色才稍微有几分好转,她靠着椅背,居高临下地睨着眼前之人。
先前张牙舞爪,口齿伶俐,如今……还不是要老老实实的跪下认错。
荣妃唇边浮现一丝浅淡的笑,心底大为舒爽,迟迟不语,待她跪久了,身子似是支撑不住,才挥了挥手,道:“起吧,明儿个起,弘晟就暂且交给奶娘带……你回屋闭门思过吧。本宫累了……”
跪在地上的人身形一震,霎间似是蒙上一层灰败污尘,渐渐沉入最深的暗处。
荣妃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悠悠地步出前厅,经过她身侧时脚步一顿,低头瞥了一眼楚依,才微仰下颚。
楚依能感到那抹轻瞥中流转的胜利之笑,夹杂着几分畅快之意。心底兀自一声凉笑,便见荣妃已挥袖而去。
在场的人也陆续离去,她仍跪在地上,胤祉就坐在她上方左角,五指紧抓着椅把,胸口压抑着一股气,直到只剩他们二人,他才霍地起身,上前一把将摇摇欲坠的楚依搂入胸怀。
“你……”
她翻了翻眼白,轻声道:“我还成,不碍事,先带我去看看弘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