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而逃。
三个字,虽未出声,却像刺一样扎在我心间,顿时感觉难以呼吸。
“公子请留步,公子...”副将回过神想阻拦,可刚伸出手人已然到了门外,便对手下吩咐道:“你们快快去追,务必跟紧保护公子,不得出半点纰漏!”
其中四名女将抱拳应下,朝我俯身再礼,这才跟了出去。
“等等,我自己去...!”玉阁目不能视,这么激动的跑出去,怕是连路都走不好。于是我着急的想往外冲,不料副将斜跨一步横在了面前,见此,我挑眉怒道:“大胆!”
何春双目澄明不畏不惧,抱拳,字字铿锵有力道:“公主,属下既派人去追,必能保证公子安然无事,之所以斗胆阻拦,是有几句话一定要和您说!”
我见她神情坚决,便耐下性子道:“如此,你就快讲。”
“公主大难不死,我等自然由衷欣喜,但属下相信,我们这些心意万万比不上公子对您的千万分之一。”何春款款而谈,面色动容,“这些时日公子随军东奔西走,战绩显赫,在外人眼里是为国效忠,可属下知道,他所做的所有事,皆因‘爱恨’二字。对云国是恨,而对您是爱,方才那番举动固然对您不尊,但请您看在公子的一番痴情份上,勿因一时之气而做出休夫之举。何春自知逾越,干涉您后院之事...”
何春慷慨陈词,越说越来劲,我听的却越来越糊涂:“何将军,我何时说要怪罪于他?”
她一愣:“公主不是因怒想要惩治公子?”
惩治他?我也得舍得~
“自然不是。”我崩溃的拍拍她肩膀:“这回你可以让路了?”
“是,是。”何春弯腰退回一旁,长长舒了口气:“属下愚昧,圣上亲自为您办了婚事,想必您是极为喜爱公子的,虽说...您肯定不会...不对不对,公主先请~!”
我点头,拉着慕瑾准备掀帘出帐,忽然觉的她说的话很是怪异,停下脚步问道:“你刚才说,姨母亲自为我办的婚事?”确实下旨准过这事儿,但因为被南宫悠劫出皇城而耽搁了,这哪又来的婚事?!
何春亦迷茫的看着我,试探着问道:“您从皇城而来,不知此事?”
我一惊,难道这期间还出了什么大事?随即抓紧她的衣领问道:“谁和谁大婚了?!”
“公主息怒!”这么一来一回,何春明白这公主恐怕不是从皇城而来,自然不知这些事情,便理理思路尽量简单的解释道:“您不慎坠崖后,圣上曾派人大规模搜救但一无所获,开春时驸马便带着几位公子回了皇城,请求圣上赐予大婚。后来...包括四皇子在内的四位公子便明媒正娶的到您的府中,算是您拜过堂的夫婿了。”
拜...拜堂?我浑浑噩噩的听着她的话,下意识问道:“姨母定知我凶多吉少,怎能同意?”
何春笑了笑,眼神中带着艳羡的味道:“公主不知几位公子当时的执着,怕就是老天不许,他们也会那么做的。只是大婚当日,行礼的对象是您的牌位,自然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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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有话说:恩恩,跟牌位成亲,亲们感动不~~~?\(^o^)/~
不思量,自难忘(3)
耸立着的大旗在风中发出瑟瑟的声响,仿佛野兽在呜咽哀鸣...
一个纤弱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跑向北边的营帐,中途几次绊倒,却没有半刻停留的爬起身,继续向前。
自从毁了这双眼后,程玉阁还没如此慌乱过,初次感觉黑暗的那一刹那,竟意外的带来安心,他笑着流下眼泪,认为自己终于找到不伤及性命却又可以忍受心痛等她回来的方法。
方法找到了,人确实也回来了,可为何还会如此难过到心如刀割?
“公子,您别激动,前面有坡,小心~~”四名跟着的女兵眼看着公子又一次摔倒,可男女有别也不好上前搀扶,只能提前告知以求他能自己避开那些碍人的沟沟坎坎。
程玉阁摸到自己的帐边,守卫的士兵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将军衣衫不整的跑了回来,脸上似乎还有泪水。
“将军,您这是...”一个男兵刚想上前帮忙,却被程玉阁给喝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进了帐篷。
不久,又跑来四个女兵,这几个男兵马上就想歪了去:自己家将军虽然已嫁了那个不知生死的长公主,但如此姿色、胆识,军中不少女将士都有爱慕之意。刚才这么落魄的逃回来,完全失去平常的仪态,难不成是她们想要轻薄?
想到这,领头的大兵鼓起勇气将刀提起,威慑道:“几位大人,将军已是有妻主的人,虽然公主已不在人世,但也不是你们能窥探的~”
“窥探个屁!我们是奉副将之命保护公子安全的!”
“可是...”尹国女兵再军队里的地位大都尊贵,这样一怒一吼,男兵态度自然软下来,但依旧硬挡在那,绝对不会由她们胡来。
就在此时,只见一道白影晃过,帐帘像是被风吹起,之后又悄无声息的合上去。
“你们给本王安静点。”接着,火盆旁映出一张巧然而笑脸,身穿极其贵重的毛狐披风,雪白的像是枝头含苞待放的茉莉,散发异香。
几个男兵的嘴巴都快咧到了下巴上,直到帐内传来什么东西砸碎的声音才缓过神,其中一人结巴道:“将军帐里还有别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想冲进去,那个狐狸般的男子又鬼魅般出现在帐门前,悠闲的拨弄的指头,斜睨着他们道:“当然有人,你们的将军...还有他那本该不在人世的妻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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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药瓶,床边的帘帐也因拉拽而歪向一边,混乱的场面,只有案头的火烛依旧忽明忽暗的燃烧。
程玉阁侧倒在床铺上,面色惨白,嘴中不停的喘着气,右手抵住心窝,全然失去了方才的沉静:“请,请公主让我独自静一静。”
现在的我不比当初,在逍遥谷中修炼的那段时日,不但武功激进,连力气都大了不少,玉阁稍稍不注意就被推到在床头。
我沉默片刻,小心翼翼的将他瘦骨嶙峋的手放入掌心,动用内力温热:“我在这等着,你用不着顾及,等想好了,静好了,咱们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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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有话说:咕~~(╯﹏╰)b写的自己都郁闷来着...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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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思量,自难忘(4)
“......公主在这,我静不下来。”
“静不下慢慢来。”本想装模作样硬起心肠对他,可看见那双曾经明亮耀眼的眼睛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心疼的一塌糊涂,鼻音浓浓的轻问:“玉阁,你跟我说,眼睛是怎么回事?为何会看不见的?”
他逐渐缓和心神,将头斜埋在被褥间:“我自己弄的。”
“...什么?”我愕然的抚向他紧闭的双眼,简直不敢相信听见的话,“你自己...为何要自己把眼睛弄成这样?!”
“为何,你竟问我为何?”程玉阁眉间纠结,歪头‘看’向我,静静的抽出一只手,沿着胳膊缓缓探至我的脸颊,细细的婆娑着。眼中登时笼上了雾气,紧接着,豆大的泪滴如疾雨般顺着脸颊落进棉被,不多时便晕湿了大片,“公主,那你又为何要跳崖?”
我语结,他们如此奋不顾身,我又怎能眼见着任何一个因此受伤或者失了性命?既然神玉显灵能达成愿望,自己拼死一搏总比众人面临困境的好。
“为什么?”他的手停在我脸颊边,目光如炬,仿佛能看见我脸上的犹豫。
“因为不想让你们出事,即使只有微小的可能性,也不允许。”我看着他,缓道。
不料想,程玉阁听见后大笑两声,眼中的泪流的更凶,随后猛的支撑起身子靠近,我这样看着,确实比以前高了一个头尖儿。
“好一个不允许!公主,将心比心,你不愿我们出事,难道我们就能忍受眼睁睁的看着你掉下悬崖摔死!?”他爆发出凌厉的气势,像以前那样对我大吼,却比每一次都歇斯底里,“你将九烟公子置于何地,将萧公子置于何地,又将四皇子置于何地?!自从你落下去的那刻,这些人的心已随你一同死了去,公主,你让程玉阁怎样不恨?”
听到这里,我的泪水早泛滥成灾,在此之前,从没有后悔过的决定,现在想来是那么幼稚、独断、不负责任。 自以为爱得彻底,为他们做什么都可以,实际上恰恰把他们伤的彻底...
“对不起。”我哽咽道,从未感觉这三个字的分量那么重,“玉阁,是我错了,真的...大错特错。”
最后一个字说出后,整个人被紧紧抱住,他把我按向自己的肩膀,像藤蔓缠绕着大树,没有一丝缝隙。我任他搂着,腰间被禁锢刺痛更转化为了甜蜜,消瘦的肩膀映在眼中是那么坚实、可靠,以至于有了想永远这样下去的念头。
“尹夏初,我告诉你,如果有下次,你再这么抛下我们让自己深陷危险,我程玉阁就会二话不说随你而去,你死我死,你活我活!”
霸道任性的小野猫终于又回来,我轻叹着狠狠点头,伸手环住他的腰,道:“不会再有下次,等事情了结,我会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咱们就住在那,一辈子...”
接下来的两天,我和慕瑾便在军中住下,等待玉阁移交好手头的军务和我一道启程寻人。
常胜将军要被公主拐带走的消息在军中不胫而走,每天都有一大票的人跟我请求把玉阁留下,说什么两国交战万不能失去领兵之将...但都被我婉拒回去,虽然打仗很重要,但我怎么可能再放手留他一人在这?趁这机会,路上还得套套他的眼是如何弄失明的,尽快找个神医来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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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有话说:第四更... 还有四更....小白先吃饭去。囧
千山疑似故人来(1)
主帅军帐。
“四皇子前些日子被女皇召回皇城,驸马带人去潜去云国,就路途上看,离我们最近的是萧公子,他就在奉京城。”程玉阁凭记忆摸索着指向沙盘上的一个凸起的地方,说道。
“奉京?”我心中大喜,奉京离白沙河不算远,只要沿凤灵江而上走几天水路便能到。若去皇城,最快也得半个多月,现在又正与云国交手,只能先找到扶苏,再想办法通知西展和九烟找地方汇合。
慕瑾在一旁闲得无聊,拎着茶壶翻来覆去的倒水,看见程玉阁一脸的愁思,笑道:“程公子该不会怕莲儿见到他们而冷落了你,才冷着张脸?”
程玉阁行兵打仗磨练这么久,自然不会再因别人一句话暴跳三尺,而是颇有礼貌的还嘴:“慕王爷的心思不是谁都会有的。”言外之意就是说,怕被冷落的那人是你~
“是么?”慕瑾似没放在心里,沉思片刻,忽然想起什么反问道:“莲儿,你要找的人可是叫萧扶苏?”
我点头应道:“没错,咱们就要去奉京找他。”转而看见玉阁疑惑的样子,便小声解释道:“他之前得了场病,失忆了。”
“失忆?”程玉阁联想到之前的密报,说是西夏摄政王旷朝多时,老王爷不得已出面坐镇重新辅政,原来竟是因为这个,“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他握了我的手,凉凉的手心说不出的舒服,哼了声道:“要是以前,他肯定会粘着你,一口一个‘为夫’叫的人心慌。不过...我可以帮他看看,也许能找到失忆的症结。”
“莲儿...”慕瑾看我俩嘀咕半天,冷下脸,细长的眸子威胁似的看着我,“这个萧扶苏也是你夫婿?”
我点头。
“喔…”他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弯起手指轻扣桌角:“据我所知,胡月王族内乱,王上被刺,七皇子忽然归国力争储君称号,这个皇位怕早晚也是非他莫属。莲儿,你的夫婿可都是些不得了的人物。”
扶苏相当胡月的王?不可能,怎么可能...那么个如玉般的男子,总是温柔的包容我的一切,从来没有对权力有过强烈欲望,为何回去专门给自己套上个黄金牢笼!
“报~~~~~~~~”
我只顾消化慕瑾刚说的话,程玉阁则起身摆出素日在军中的扑克脸,道:“进来。”
将士急切的下跪,禀道:“报告将军,军营门外来了一位公子,自荐当帅投奔我军。还说...还说...”
程玉阁感觉事有蹊跷,皱眉问:“还说什么?”
“说知道长公主在,只要公主见他一面,便会同意让他指掌大军!”
我一愣:“那个人长什么样?”
将士想了想,俯身答道:“身材高大,气度不凡,以属下看是个不得了的人物,长相...”他怯怯的看了眼慕瑾,“虽不能和慕王爷相提并论,但有千秋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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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有话说:美男们,赶紧齐聚一堂吧....阿门!
千山疑似故人来(2)
自清晨钻入帅帐就没再出来过,程玉阁不放心的往我身上又加了层披风,这才走到门外,发现外面居然下起小雪。不远处的白沙河上飘起淡淡的薄雾,和着晶莹的雪花,天地间几乎变成了清一色的灰白。
将士领着我们三人往营地大门走去,一路而过,只要见到的士兵都十分恭敬的朝程玉阁行着军礼,虽看不见,但他都能及时回礼,动作自然流畅,俨然一派大将之风。
慕瑾这两天的话不多,在我身边也总是若有所思的想些什么,就像现在,他一边走,一边侧过脸看着河水,尖细的下巴像玉雕一般,浓密的睫毛上落了些许的雪粒,落寞的神情看着让人心疼。
我悄悄牵上他的左手,瘦长的指节因冷泛起淡淡的青色,原来他的手也总是这么凉的...
“莲儿?”慕瑾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背牵着,对于寒冷他并无多大感觉,高兴的时候就多穿些,不高兴的话只穿件单衣也没有什么寒意,但手上接收的热度让他破天荒的发现,温暖其实是件很惬意的事儿。
军营正门。
程玉阁停住,保持远望的姿势,傲然直立,实际是在用耳朵倾听来人的脚步声,从而判断他的功力。
“公主和将军在此,你还不赶紧下跪!”守门的小兵挥舞着长枪对立在雪地的男子吼道。
男子但笑不语,负手站在那里,如缎黑发被风丝丝吹了起来,然后又裹着飞雪垂在肩上,转眼间满头晶莹。他如朗日皓月一般跃入我的眼中,衣摆翻滚像是天边无限变化的流云,一股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魄让周围众人无不崇拜,光华无限。
“莲姑娘,别来无恙。”他终于踱步而来,眸似繁星笑如春风,“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活着回来。”
我笑将额前的散发拨到脑后:“百里公子,好久不见。”
百里墨缩在袖中的手攥了攥,垂眼,温柔无比:“是啊,当真好久不见。”
如果这时看那双故意避开的眼睛,定会发现他其实根本就不平静,闪烁的眼神,略微发抖的声音,几乎深入掌心的指尖,每一样都会把真正的感情暴露出来。他在隐忍,用自己引以为豪的理智压抑的比火山喷发都要炙热的感情,对于她,纵有一肚子的肺腑之言想要诉说,但话到嘴边,只化作一句饱含深意的:好久不见...
慕瑾抱着肩膀慵懒的站在我身边,对程玉阁道:“程公子,不介意陪本王参观下大营?”
“请。”
说罢,二人便‘故意’将我留在这,一路远去。
我哑然失笑,以前处处宣布所有权的摄政王大人,忽然有绅士风度,还真让人吃不消。
白沙河畔,水中倒影着一高一低两个身影,缓缓沿河岸而行。
“莲姑娘。”百里墨低声喊住我,依然在笑,但却能看出眼低那片萧瑟。
我转过身,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抬眼看着那张风流不减的脸:“百里公子远道而来,是想在尹国军中打仗,有番作为?”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眼角的冰冷逐渐融去:“只是想报恩,若非莲姑娘当日不顾危险靠近崖边救柳儿,便不会有后来的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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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有话说:我愁,呜呜呜,这要写到猴年咯
千山疑似故人来(3)
一阵强风呼啸而过,刮的人睁不开眼。
我抬起胳膊想遮住风势,可它似乎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百里墨的胸膛正在眼前。
长长的沉默,却没有预想中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