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摇着头,“现在哪里还会有那样的美景,恐怕已经是蔓草丛生的吧,你要是不死心,我们就走一趟吧。”
然而,当两人刚踏出房门,不远处便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明瑶脸上一慌,将目光投向母亲,若水来不及细想便示意女儿退到房中去。
渐渐的,脚步越来越清晰,甚至带着几分熟悉,若水屏气不语,和明瑶避在帘后,只等着来人过去,谁知,门被推开了。
“陛下,这里便是若水曾经住过的地方,微臣按它原来的摆设又重新布置了一遍,应当没有什么改变的。”长孙无忌流畅地说着话,可心中却冒出了一丝不安,明明从来无人涉足的房间,为何方才门口竟然落下了那么厚的尘灰?难道说有谁在之前来过了?
李世民挺立的身子微微发着颤,缓缓的伸出手,抚上那根根的琴弦,带出一阵不成曲调的声响,“若水,她在这里住了多久?”
“住到我们兄妹被赶出家门为止。”长孙无忌轻声说道。
“那时的她还不是后来的那的模样吧。”李世民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长孙无忌深吸了一口气,“那时的若水不过六七岁的年纪,有过任性,有过活泼,可沉静下来的时候,却又明慧的不像一个孩子。”
“只可惜,当朕初见她的时候,已经全然没有前者的影子了。”李世民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唏嘘地叹道。
内室中一片的寂静,等了片刻,长孙无忌开口说道:“陛下,里面许久未曾通风,还是出去吧。”
李世民点了点头,刚要转身举步,突然似乎听见了后面有什么细微的声响,眼眸中露出一丝狐疑,但却依然不动声色的随着无忌离开,直到身后的门合上,他静滞在门口,停了瞬间,随即蓦得反手将门再一次的推开,还未侧过身来,一声熟悉到了极点的惊呼声传入了耳中……
长孙无忌同时看见了那个人影,转瞬间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瑶儿……怎么会在这里?
明瑶心中说不出是惊讶还是惧怕,可整个人像是被钉住一样,完全无法动弹。
李世民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女儿身上,灵动娇美的脸庞一下子变得煞白,双眼愣愣的看着自己与无忌,“明瑶,你什么时候来的洛阳?”他的声音中明明听不出怒气,却令长孙无忌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明瑶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嗫嚅道:“我来了很久了,一直想来这里看看,但因为大门锁着……”
“你一直跟在我和你舅舅后面?”李世民的眉头紧紧的皱起,“就你一个人来的洛阳?”
明瑶有些害怕地低着头,努力不让自己向后看去,不能,绝对不能让爹知道娘就在后边,“是,是女儿一个人出的门,我看着舅舅打开了门,过了一会儿,才跟进来想看看娘从前的住处。”
“无忌!”李世民的眼神中隐隐蕴含着风雨欲来之势,“明瑶既是你的外甥,又是你的媳妇,她这么一个人出门,你不会不知道吧!”
长孙无忌已经自动的跪下,小心翼翼地答道:“是,是微臣有意隐瞒的错。”
“你!”李世民将脸又转向女儿,“明瑶,为什么自己跑出来,是冲儿亏待了你,还是谁给你脸色看了!”
明瑶依旧低着头,可心中想着的却只有如何快些将父亲引开着一桩事情,思忖了一会儿,她心一横,抬眼道:“没有,是我自己厌了那种日子,所以想出来走走!”
李世民紧握着的双拳咯咯的作响,简直象是从牙缝中挤出的声音,“好,好一个厌了,你以为嫁人是儿戏么!我李世民竟然会有你这样的女儿,你舅舅拿你没办法,他不管,我来管!你娘嫁给我整整二十三年都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你居然……”
“爹以为娘情愿么?”明瑶忽然笑了,“二十三年,她有多少时间是轻松的,快活的,自由的?如果我是娘,我也才不要再回来!”
如果不是因为怒火已经夺去了李世民大半的理智,此时的他绝对可以听出女儿话中无意泄露的端倪,可惜,现下他不但已经无暇仔细分辨,更是直接将女儿粗鲁的拉到了身边,居高临下的在无忌的头上丢下一句道:“回洛阳宫,朕要好好问清楚这几年明瑶究竟干什么去了!”
长孙无忌默然地起身,方才明瑶说的话,他是绝不相信的,明明去了扬州,为何又转回了洛阳?还有,明明是第一次来这里,她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找到若水的房间……除非……他微微苦笑,那怎么可能……
若水紧紧地闭着双眼,身体慢慢的沿着墙壁滑下,差一点,她就会和女儿一样被发现,差一点,她就要冲出去拦住女儿的谎言,差一点,她就想出声再唤一次哥哥,可是没有,一切都没有发生。只因为,那个人,她现在依然无法面对,即使心中已经没有了属于长孙的情感,尽管,自己有许多的话想问他,可当一切真正来临的时候,她的眼底却显出了绝望来,不知是对他,还是自己……
明瑶的手被父亲拽得生疼,可她却一声不吭,娘应该回去了吧。看着女儿脸上浮现出的笑容,李世民的怒气更甚。
长孙无忌几乎小跑着跟在他们身后,尽管心疼外甥女,可更加明白此刻的皇帝听不得一点的劝解,只有过后,由自己来向陛下请罪,把事情说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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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宫内几乎是到了人人噤畏的局面,随侍的宫人们看见皇帝冷冽地拉着一位姑娘大步地走了进来,便料知定是大事不好了,而司空大人的脸色同样是灰蒙蒙的,只见他拖着两条腿低头也跟进了内室。
“跪下!”李世民怒火中烧,“没嫁人的时候也就任着你胡闹了,当初,要嫁冲儿可也是你自己说的,可没人逼着你嫁,如今你这副样子,对得起谁?”
长孙无忌也跟着跪在一边,见明瑶一声不吭的样子,只好抬头道:“陛下,此事不能全怪长乐公主,微臣也有罪。”
“舅舅!”明瑶知道长孙无忌要说什么,可心中依然没有一丝把握,如同母亲所说得那样,皇帝和父亲,这是完全两个不同的角色,只看爹爹在这桩事上的选择罢了。
李世民微微听出些异样来,静下心来一想,无忌向来谨慎,即使在宠爱明瑶,也不会再这么大的事情上出纰漏啊,难道还内有隐情?想到这里,他冷冷地看了女儿一眼,逼着她噤声不语,随后向妻舅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无忌你说清楚。”
长孙无忌叹息地看了明瑶一眼,收敛心神,正要把前后的因果都回禀出来。可谁知,一个不知眼色的宫女竟在帘外高声通报道:“陛下,杜荷公子已经在侧殿等了许久了,是否要唤他立刻觐见?”
李世民脸上一沉,刚想说不见,可忽然想起毕竟是自己尊口御言把人家招来的,此刻反悔不免有伤皇帝的威严,于是冷声道:“宣他进来吧。”
长孙无忌稍稍缓了口气,脑子即斟酌着过儿要说的话,不想却瞥见明瑶紧咬着自己已经毫无血色的嘴唇,比起方才的惊慌,此时的她似乎多了些惶恐不安。
已经等了几个时辰的杜荷丝毫不见焦急或忐忑之色,镇定自若地走到御前,稳稳地跪下行礼,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陛下,上一次还是在父亲病重的时候吧,让他看见了什么是真正的君臣之情,并非驾驭,而是凭心相交,如果自己也对仕途有意的话,毫无疑问,当今的天子是一个值得效忠的明君。
“一晃也有几年了。”李世民微叹道:“如晦要是能活到今天,也一定很欣慰有你这样的儿子,你起来吧。”
“杜荷愧不敢当,不能像大哥那样继家父的遗愿继续为朝廷效力,心中已经很是羞愧了。”杜荷的言行间透着谦和的意态,不由让李世民微微一笑。
“听无忌说你还尚未娶妻是么?”
杜荷微愣,随即毅然道:“杜荷已有心仪之人了。”
李世民不悦地看向长孙无忌,杜荷这才看见边上还跪着司空大人,于是解释道:“陛下请勿怪罪长孙大人,杜荷还未向那位姑娘家提亲,所以之前未曾告知他人。”
“朕原本还打算将你招为驸马呢。”李世民笑道,“看来现在可不成了,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能让你这般倾心?”
杜荷心中先是一忧,继而立刻放松下来,正欲回答……可是,
——“你别再说了!”明瑶一直低垂着的脸终于抬了起来,几乎是失态地喊了出来。
“瑶儿,你怎么会在这儿?”杜荷惊疑道。
“瑶儿?”李世民敛去笑容,直视着杜荷问道:“你们认识?”
杜荷有些犹豫地看着明瑶哀伤的眼神,却还是坚定的回道:“是,陛下,瑶儿正是方才杜荷所说的那位姑娘。”
话音刚落,内室中其余三人的脸色俱是大变,李世民缓缓的从软榻上站起身来,一字一顿地出声道:“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杜荷的心中突然想起那一夜高夫人说的那番话,可没等自己回过神来,天子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炸得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她是朕的嫡长女,长乐公主李明瑶,贞观七年的时候就已经嫁给了她的表兄长孙冲,这个你不会不知道吧。”
“长乐公主……李明瑶。”杜荷不可致信地将目光转向心爱的女子,“可是你不是姓高么,怎么会突然……”
“姓高?”李世民微扯着嘴角,“朕的儿女似乎都有一个癖好,逢人便说自己姓高,无忌,他们的舅公大人可真是有福哪。”
长孙无忌的神情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杜荷看着不做声的明瑶,心中有些慌乱了,“你怎么可能是公主……如果是那样,你娘高夫人岂不是……”
明瑶心里一急,脱口而出道:“什么我娘,我全部都是骗你的,我就是长乐公主,从长安家中跑出来玩乐,只有你才会傻乎乎地相信。”
只听见一身巨响,李世民一脚踢开面前的案几,“你在说什么?”他一下子迈到了杜荷的身边,声音下仿佛掩盖着惊涛骇浪,“你说明瑶和她娘在一起?”
“住口!”明瑶几乎是撕声裂肺地喊叫着。
杜荷抬着苍白的脸静静的看了明瑶一眼,随后,朝着天子跪下,缓缓地说道:“是,我亲耳见到公主唤一位夫人为娘亲,从扬州一直到洛阳。”
“这绝不可能!”长孙无忌突然出声道:“陛下,皇后娘娘在三年前就已经归天了,那是我们亲眼所见的啊。”
杜荷沙哑的嗓音中透着一丝决然,“陛下,杜荷所言句句属实,在洛阳大明寺,公主偶然间遇见高夫人,那母女相逢的场面我至今仍记忆犹新,只因为那位夫人自称三年前病重求医,后未大明寺的主持所救,因此才与亲人相隔两地。而之后,我在洛阳再一次遇见了公主和高夫人,洛阳义仓的那个案子也先是由她们出手相救的,不过事后夫人曾叮嘱过我一定不能说出她们的名字,不过,我并不知那位高夫人真正的身份。”
李世民慢慢地走到了女儿身边,俯下身子,他的眼眸中带着恨冽之意,可声音中却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瑶儿,告诉爹爹,那是不是你娘?”
明瑶流着泪,哽咽地摇着头,“不是,那不是娘亲,只是我在路上遇见的一个长得极似娘亲的人,贞观十年的时候,我们都看着娘没得气息,人又怎么可能会死而复生?那都是我为了安慰自己,说的谎话,杜荷不知道,所以便相信了,不信您问他,那个女子看上不过和我相仿的年纪,又怎么可能是我的娘?”
杜荷眼皮一跳,面对皇帝探问的眼神,他上前一步,朗声道:“是,那位夫人的容貌看上去确实不过双十年华,不过当她在和公主或是我说话时,便会很清晰的有一种长辈的感觉,而且与外表看上去丝毫不显突兀。”
这时,不仅是李世民,就连长孙无忌的心中也有些动摇了,没错,如果是若水,那一切都说的通了,为什么明瑶在偌大的宅院中没有迷路,甚至为什么当时,明瑶几乎在以一种激怒的方式将他们赶出那间屋子,唯一的可能就是,当时在帘子的背后,藏着的是两个人,那么现在呢?即使不是若水,那个女子如今会在哪里?“陛下。”他打破了内室中令人窒息的沉默,“只要亲眼见到了那位高夫人,我们就可以知道她到底是谁了。”
“杜荷,那个女子现在会在哪里?”李世民不假思索地问道。
杜荷轻轻点头,“这段时日来,公主与那位夫人都暂住在我的家中,由于还有一个已经为高夫人所收养的少年在养伤,因此,这个时候,她不会离开。”
李世民眉头微皱了一下,“无忌,快去安排车马,你们随朕一同去一趟吧。”
明瑶失望地半阖着眼,跪在青石板上的双膝已经在隐隐作痛,可她的心就已经向麻木了一样,不过短短的半日,现在却是真正的物是人非了,这么久以来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断了开来,眼前的一切都渐渐的模糊了,最后她放弃地闭上了眼,任凭自己的身子向一边倒去……再也不想听见那温柔的声音。
此时,在洛阳城外的官道上不急不缓地驶过一辆不大的马车,若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总算是赶在了日暮之前出了城门,否则,今夜还不知道要出多少的变数。
“水姨,我们这是要去长安么?可明瑶姐姐在哪儿呢?”从方才水姨知道杜大哥入宫面圣,到他们匆匆忙忙地雇了车离开洛阳,称心便敏锐地觉察道他们这是在躲着什么人。
若水安抚的笑道:“是,既然大夫说你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们就趁早离开吧,瑶儿还要在洛阳呆上一段时间,到时候自然也会回到长安的家中,不用担心。”
称心乖巧的点了点头,便不再出声,夕阳西下,染红了西边的整片天空,那里就是长安么?
杜宅中,若水暂住过的屋子里,李世民放轻了脚步,缓缓的走了一圈,一股淡淡清香若隐若现,熟悉得让他几乎要失去控制。
长孙无忌等在屋外,静静的候着,尽管得知那位夫人领着少年已经不辞而别了,可皇帝依旧还是来到了这里,究竟是绝望还是疯狂?他看着李世民从里面走了出来,眼神中带着一股凌厉与森寒,仿佛他面对的是敌人的千军万马一般,“无忌,派人立刻把消息放到洛阳和长安的各个城门,凡是有女子领着一个男孩的,全部都给朕盯着,这一次,上穷碧落下黄泉,不管是人还是鬼,我都不会再放她独自离开了。”
回到洛阳宫,看着守在女儿榻前的杜荷,李世民心中微苦,正想要说话,让他彻底地绝了这份心思。而长孙无忌在身后说道:“陛下,微臣有一事,不得不说。”
在回长安的前一夜中,李世民安静的听完了无忌的叙述,他没有动怒,看着脸上又露出期望的杜荷和依旧昏迷不醒的女儿,只淡淡道:“瑶儿长这么大,也该好好吃点苦头了,杜荷,从明天开始,我就把女儿交给你了,等时间到了,你们再回长安吧。”
第六章 江山
敏感与骄傲,事实上,这正是长孙无忌与若水共有的特质,尽管,在许多这时候,这两种特质常常被隐藏着极深极远,而如今,因为这沿袭自母亲一方的血脉,可以说,李世民三个年长的儿女无一不流淌着这样的传承。除去青雀的人生要顺遂许多,承乾自不待言,而明瑶,这个在所有人眼中秀逸脱俗,明媚夺目的天子爱女却让她的父亲第一次感到了酸楚与为难。与太子不同,李世民曾经无比欣慰与骄傲的以为自己的女儿已经找到了她下半生的依靠,可现在,女儿的幸福与帝王的尊严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摆在了他的面前,然而,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在那丝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希望居然在此刻出现了,那就足已了。
“无忌。”李世民斜躺在凉榻上,“派去扬州的告诉他们一声,不准对任何一个人用强迫的手段,问不出来也就算了。”
长孙无忌的心中依旧是从未有过的茫然,“陛下,为何不从瑶儿那边入手呢?她应该是清楚一切的吧。”陛下甚至于还将明瑶留在了洛阳,几乎是默许她和杜荷两人可能的将来,这实在不像是皇帝一贯的作风啊。
李世民却抬起了头,冷硬坚韧的面容上极其少见的带上了一丝恐惧与伤痛,“无忌,三年来,凡是见过若水的那些人,即使只是一面之缘,朕都无法对他们有一丝强逼,就怕将来她知道了会生气,会担心,会再一次的离开,更何况是明瑶呢?”
“陛下真的认定那位高夫人便是若水么?”长孙无忌还是无法忘记妹妹阖眼长逝的那一幕。
“除了若水,即使长得一模一样,明瑶怎么可能会唤另一个人娘亲,?”李世民轻声道:“曾经朕以为自己已经被老天彻底的抛弃了,可现在,或许,他将要亲自把收回的那份眷顾再一次得还给朕,而这一回,朕会亲眼看着若水主动地回到朕的身边,回到属于她的那后位之上。”
长孙无忌的心底微微一颤,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如同暗流一般在渐渐地苏醒了过来,而这一次,乾坤之间,被改变的究竟又会是什么?
十二月的长安郊外,一户寻常的人家的大门被稍稍拉开了些,从里面出来了一个衣着厚实的女子。破晓时分,冬日的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雾气,冷冽而刺骨,只见那女子微微瑟缩了一下脖子,便朝转角处的一家药铺走去。
“高夫人,你又来抓药啊?”铺里伙计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显然是从睡梦中被敲门声给惊醒的。
若水面色有些苍白,取出一张方子道:“还是照着上回胡大夫的方子再抓上几包药吧。”
伙计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你家的侄儿又病了?要不要再找大夫去看看?”
“这时候,哪里来的大夫?”若水无奈道,“又是这般偏远的地方,即使要找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赶到的,可那孩子现在正咳得不行,只好先把这阵先压下去再说了。”
“唉。”伙计叹了口气,手上的活儿倒是麻利得很,很快,抓好了药给若水扎好,递去道:“那孩子的病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啊,若是没法根治,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若水接过药,苦笑道:“也看了不少大夫,都说要慢慢养,等胡大夫回来了,麻烦让他到我那儿再给孩子诊下脉吧。”
伙计点了点头,看着对方离开的身影,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喊道:“哎,高夫人,我想起了一桩事,胡大夫先前写了封信回来说,过两天会有一个神医来我们这儿问诊,你要不也去试试?”
若水惊异地转身,“神医,哪里的神医会上这儿来?”
伙计挠了挠头,不怎么肯定道:“好像是叫什么孙神医吧,专门喜欢上一些偏僻的地方?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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