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与我的兵士一道控制群臣。 ”
一听到杨义贞的声音,段延庆自以为早已干涸的血液在此时奔腾了起来。杀了他,为父亲报仇,为自己报仇!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叫嚣着。
他一跃而出,一剑砍下了杨义贞的头颅。当他尚在滴血的剑尖指着那个做杨义贞内应的宦官的时候,对方惨白的脸色和跪地求饶的哀恳让他快意万分。
提着杨义贞的头颅,另一手拎着已经吓得瘫软的宦官,段延庆往上德帝寝宫急速掠去。复仇的喜悦在他的胸腔内翻滚着。若是当初就能这样,那该多好。
今日能在梦中走这么一遭,倒也足以让他心怀大慰。
“庆儿,这是为何?”上德帝被浑身是血的儿子吓了一跳。
上德帝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和蔼慈祥,脸上永远带着笑意。段延庆突然觉得喉头哽咽,眼睛里竟然涌上泪意。他已经许久没有哭了,即便是双腿尽断,面目被毁,以人世间最污浊的形态苟延残喘的时候,他都没有哭。
如今,他回到了青春年少,他报了血海深仇,他浑身是血地站在依然活生生的父亲面前,他哭了。
把恶贼头颅与软骨头宦官扔在了地上,段延庆往前一跪,抱住上德帝的腿嚎啕大哭。“爹爹,他们要害你,这些狗贼!……我将他们杀了,呜呜……爹爹,你不会再有事了。”
上德帝大惊,身后早有忠心的侍卫上前来向那宦官问了供,询问明确之后,上德帝又派了最心腹的御林军去搜捕杨义贞的同党,更是宣布了全城戒严。安排得当后,他拍着尚在痛哭的儿子的肩膀,笑道:“好了,庆儿。我知道你心善,平时连只蚂蚁也不忍心伤害的。如今你为了老父我,竟然如此英勇忠孝,真是教我感动。有儿如此,我此生再无憾了。”
段延庆伏在父亲怀中哭了一会儿,渐渐地止住了,见上德帝像他孩童时期哭泣的时候一样,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脸上微微红了一红。
既然在梦中,那丢脸便丢脸吧。他想道,只要父亲好好的,我什么都愿做。
“来,我的好儿子,去洗把脸。今日是我的寿辰,摆夷等友族都带了人来贺的,我今日要将我的储君引见给他们,你可要给我长脸。”上德帝慈爱地替他正了正衣领,“你若是发现了有什么可心的姑娘,尽管告诉我。你也是到了该娶亲的年龄了。”
段延庆愣了一愣,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皎洁无瑕的白衣女子的面貌来,接着又自嘲地摇了摇头,哪里有这么巧,她今日便来呢?
宴席上张灯结彩,丝竹齐鸣。即使在城中针对叛党正进行着严酷的清洗,皇廷之中仍是吉祥和乐,一片太平景象。众臣齐声道贺,外族的使者也是向上德帝献上了贺礼。上德帝风度翩翩地频频举杯,与群臣同乐。在这一片喜庆气氛中,段延庆有些恍惚,他实在是太久没有尝到这喜庆之酒的滋味了,不知不觉中,竟有些醉意。
“父皇,我去园子中透透气。”段延庆在上德帝耳边轻声道,待上德帝微笑答允后,他慢慢步出了正殿。殿侧有一个小花园,种着段延庆平素最爱的洁白茶花,多数为他亲自所栽。他背着手一株株地看过去,与自己脑海中的回忆一一对应。
“这个梦境真是美,连这些茶花都与当年一模一样。”段延庆满足地叹了一口气,爱惜地伸手去抚摸自己身侧一朵羞涩半开的茶花,神色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温柔。
“这些花好漂亮!是你种的吗?”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响起。
他讶然抬头,一个俏丽的少女立在眼前。她腰间缠了软鞭,系了条摆夷女子最爱穿的大摆裙,一张脸如皎洁的明月一般圣洁美丽。
见这个和气的少年瞧自己瞧得有些呆住了,少女粉颊生晕,眼睛眨了一眨,仍然落落大方地道:“我很喜欢这些花。”
段延庆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低声道:“我叫段延庆……你呢?”
“我叫刀白凤!”少女脆生生地答道,“我的姓很奇怪吧?不过就像你们大理有好多人都姓段一样,我们摆夷也有好多人姓刀的呢!”
段延庆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在这个甜美的梦境中了,他手微微一动,折下了那朵含苞带放的白茶花,送到了少女手里,柔声道:“如果你喜欢,我以后可以为你种好多茶花,比这里还要多。”
女孩子接了过去,在鼻尖嗅了嗅,抬起头对他天真地笑了一笑。
眼前这个明丽俏皮的刀白凤,与他记忆中那个落泪的白衣观音,相同,却又不同。他崇拜与感激那位白衣观音,但他不希望她将来受到任何的伤害,从而变成了那个薄露轻愁的白衣观音。他宁可她一生都这样无忧无虑,站在他眼前拈花微笑。他发誓,他要保护她的天真。
大理国太子与摆夷族长千金的婚事,让这两个邦邻的结盟更加地稳固了。在婚礼上,上德帝与刀族长共同主持了仪式。但见新郎俊朗飘逸,新娘甜美娇柔,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受了这一对小儿女的礼后,上德帝与刀族长相视一笑,一齐喊出:“礼成,送入洞房!”
段延庆挑起盖头,怔怔地瞅着刀白凤娇艳绝美的脸庞。这如果是梦,那未免也太过真实了。
“庆哥,你发什么呆呀?”刀白凤噗哧一笑,拉他在自己身侧坐下。
段延庆这才回过神来,略有些傻气地挠挠头,答道:“我总疑心这是一个梦。我不敢相信,我会娶到你。”
“傻哥哥,这不是梦。”见他真挚,刀白凤心下感动,主动将两条玉一般的手臂抱住他脖子,在他脸颊上轻轻地咬了一口,“你看,疼不疼?”
段延庆轻颤了颤,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伸手将她的细腰一把掐住,往自己身上按,哑声道:“凤儿,你再咬一下。”
刀白凤笑着摇头:“原来你是骗我亲你,这下我可不上你的当啦……”
话音未落,她的唇便被段延庆以吻封住。室间红烛高照,香衾醉拥,那轻轻摆动的罗帏帐中传出绵绵呢喃,真当是并蒂莲开,鸾凤和鸣。
与刀白凤成婚之后,段延庆不再以为这是梦境,而是真真实实地放开胸怀,拥抱了自己的新生。他苦练武艺,勤理朝政,对妻子也是多有体贴。坊间早已将这位英俊的少年太子传成了神一般的人物,只有段延庆自己知道,他是为了弥补上一世太多的缺憾罢了。
这一日,段氏家宴,刀白凤喝得几盏酒,便面如桃花,灿若朝霞。段延庆笑着搂了她,却听得她羞恼道:“庆哥,那边怎么有个小贼,只盯着我不放。”
段延庆打眼一看,却正是堂弟段正淳。他不动声色地挡住那道痴痴的目光,哄着怀中的娇妻道:“是个不成器的族弟,你莫要理他。”
没过得多久,段正淳便被段延庆打发到一个边陲小镇驻守着。因为段正淳平素多有浪荡之名,朝中对此并无异议,而是多有赞成。自此,段延庆便没怎么再见过这个人。
成亲仅半年,刀白凤便被诊出有孕,段延庆欣喜若狂,上德帝也是喜气满面,连连说要立这孩儿为皇太孙,并且下令全国欢庆。
“庆哥,你说给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刀白凤依在他怀中问道。
段延庆在她额头吻了一吻,心怀激荡。这一世,他要做他孩儿最崇敬的父亲。他要用自己的臂膀,为妻儿,为子民,撑起一片宁静碧空。
他轻轻抚着妻子微微隆起的小腹,温柔道:“就叫段誉,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实现我对大家的诺言,延庆太子的番外。
延庆PAPA比表哥先一步洞房花烛了XD~
这几天杂事多,这篇番外都是半夜才码的呜呜≥﹏≤
那啥,所有支持正版的读者大人们,俺耐乃们,发自肺腑的〒▽〒
正文 风暖还水乡
这一日,风暖云淡,艳阳高照,正宜出门远行。王语嫣与慕容复告别大理镇南王府,准备回往苏州行去。
“嫣儿,为父想过了,这些年的确是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我已决定了,你的嫁妆由我来出,待到你办喜事的那一天,若是能允我到姑苏喝上一杯水酒,便心满意足了。”段正淳将他们送至城门,这番话说的是情深意切。
王语嫣见他这样,倒也有些不忍心,乖乖地应了一声好。
“这一队车马你们便带上吧,嫣儿重伤初愈,还是少点颠簸的好。那马车我已经特意吩咐过,各种物品皆是不缺的。”说着,段正淳将一小支车队指给了他们,那马车虽然并不华丽,却是小巧舒适,在江湖上行走最是方便不过,足见是用了不少心思的。
“谢谢你了,王爷……王爷爹爹。”看着段正淳眼巴巴儿的模样,王语嫣硬着头皮,还是在“王爷”后面加上了“爹爹”二字,总算是承认了段正淳的父亲身份。
段正淳闻言大喜,便要扑将上来。王语嫣赶紧往慕容复身后一躲,让最擅长说场面话的表哥去和段王爷相互客套。直到段正淳意犹未尽地回去处理政务,她才敢探出头来。
虽然相处并不很久,在分别之际,段誉还是对慕容复与王语嫣生出大大的不舍来。看他瘪着嘴无精打采的,王语嫣微笑过去,把自己誊写出来的一份凌波微步的秘笈放到他手里,柔声道:“誉哥哥,你若是得空,便来苏州寻我和表哥玩,你打听曼陀山庄或者参合庄就可以找到了。”
慕容复接过话头道:“不错,我们定下喜事日期后,会给你发帖的,到时来姑苏喝喜酒吧。”
段誉欢喜地答应了,带着些怅然说道:“按理来说,作为嫣妹的兄长,我应该要嘱咐你好好对待她的。不过感觉好像对着你,这些话根本就不必要说。”
“那是自然,你大可以放心。”看一眼正在兴高采烈地与小鹿说些什么的王语嫣,慕容复微笑道,“嫣儿告诉我,你似乎和那摆夷姑娘……”
段誉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他小声地道:“我是对她……不过现在还为时尚早,我不想像我爹那样,以后我若是……我必定会说到做到。”
慕容复拍拍段誉的肩膀,笑道:“嫣儿与那姑娘很合得来,这几日只是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连我都快要不理了。你今后若是与她结成伴侣,嫣儿必定是再欢喜不过了,我也替你高兴。”
不远处,王语嫣也正与小鹿咬着耳朵,进行着情感交流:“你看我这哥哥,人品如何?”
“人品尚可,只是太呆了。”小鹿想起了什么似的,咯咯地笑了。
“不要让他步老段后尘,还是很有前途的嘛。”王语嫣摇着她手道,“现在没有了妹妹的问题,再好好地调_教……你懂的。”
小鹿斜睨了她一眼,故意“哎哟”了一声,拧了拧她的鼻子,说:“你看你,不就是调_教了一个表哥嘛,就得意成这副模样。我那天一看这慕容复和原著中的大为不同,再看你们俩那个情形,就知道你很有古怪。”
“所以说明这个是可行的嘛!你我既为同穿……同道中人,要是做了我的嫂子,就能常常和我见面一起玩,岂不是比回摆夷嫁给随便什么一个酋长要好?”
“你才酋长,你还野人呢!”小鹿一边把她往慕容复那边轻推,一边说道,“找你的好表哥去!别八卦了,段誉的事……我自己有数。”
仔细瞧了瞧小鹿的表情,王语嫣拖长声音道:“哦——你也不必说,我已经看出来了,你也有些意思。”见她神色微微有些羞涩,王语嫣更是得意,“我已经给你留了一只鸽子,你今后便用那个与我传递消息,有什么进展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小鹿点头:“行啦,咱们这下知道了,你我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两个女孩子拉着手对视一笑,依依不舍地互相道别珍重。
待得挥手告别上了马车,王语嫣赶紧拉着慕容复交换情报,一听得段誉的回答,高兴地拍手道:“他要是不学段王爷的风流成性,那这一对真是再好不过了!”
“你这个爱替别人小两口操心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慕容复替她放好靠垫,便要扶着她躺下。“你伤虽好了,元气终究还是损了些,还不安静躺下歇着呢,只顾着淘气。”
“这叫做,唯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嘛。”王语嫣心头雀跃,一时间兴奋无比,不愿意就此躺着,腻着慕容复让他陪她说话。
慕容复被她缠得无法,为了让她听话休息,只得想了想,挑眉问她:“嫣儿,以我们二人的身手,要骑马回去,岂不是又轻便又省时间,为何王府执意要派人驾马车送我们回苏州?”
王语嫣拄着下巴想了一想,扁嘴道:“是段王爷想补偿我,讨好我娘罢了。”
“不尽然。”慕容复缓缓道,“他这是为了我着想,我倒也着实感激。”
见王语嫣果然睁大了乌溜溜的眼睛,疑惑地望着他,慕容复忍笑接着说:“他是想让你少一些旅途劳累,早日养好身子。你养好了身子,便能与我成亲,以慰我这些年来等待之苦。你说,我应不应该感激于他?”
王语嫣恍然大悟,虽是她并不如一般古代女子羞涩,却也被他这番捉弄的言语逗引得粉脸生霞。轻轻地捶了他一记,她便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躺下假寐,正合了慕容复想让她休息的意。
他低声地开怀笑了,将一旁的薄毯拿过来替她拢上。她不好意思地嘟囔了几句,自发地又蹭上他的腿,用自己最舒服的姿势窝好。替她松了头发,慕容复伸手在她之前伤的肩膀处不轻不重揉按着。
她的伤处淤血几近全数化去,已经只剩一抹淡淡的红痕,只是随着日日见好,时常会有些酸麻。此时被他这么一揉,正是搔到了痒处,王语嫣心满意足地低吟一声。
看她星眼微饧,长长睫毛微微颤动着,一脸如小猫般的餍足表情,慕容复不觉又乱了呼吸,只得说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已给父亲传信,请他准备数月之后来喝我们的喜酒。还有治好你的那位薛神医,他也是一定要请的。段家这里更不必说,只是舅妈必然不肯与段王爷一齐受咱们的礼,看来还得费一些思量。”
“分开行礼也就罢了,我才不要当着大家的面给段王爷磕头,私下行个礼已经很给他面子啦。只是姑父他连高堂之位都没办法坐上,岂不是会觉得不快么?”王语嫣揉着眼睛说道。
慕容复沉默了片刻,接道:“那也是无奈之事,便是要入普通的宾客席喝喜酒,少不得也要他乔装一番,假称名姓。他如今已经是见不得光的身份,只望能不再想那复国的事,让我们好好孝敬他,便好了。”
“表哥,我会和你一起孝敬姑父还有我娘的。”王语嫣拉过他手安抚地蹭了一蹭。看她乖巧的样子,慕容复心中原本的那些郁结也都散去了大半。
这一路白日车马,夜晚住店,也并没有生出旁枝末节来,没过得几日,他们便进得姑苏城来。风土人情仍是熟悉的模样,打眼皆为清雅秀致的白墙黑瓦,入耳俱是温柔水乡的吴侬软语,令人心生暖意。
包不同与风波恶早已得了信,在路上便迎了上来,笑呵呵地向二人行了礼,慕容复便出得马车与他们一道骑马聊天。包不同大声嚷道:“公子爷,您在大理擒了丁春秋,灭了星宿派的事,可早早儿的就传回到姑苏来了。武林中,哪个人不对‘南慕容’赞上几声!就连我包老三,行走江湖都觉得长脸!”
“只是下回打架,一定得捎上我!”没能赶上打架这等好事,风波恶十分不甘,“苏州城周围能打的,我全打遍了,很是想会会外边的朋友。”
“哟,慕容公子您回来啦?”路上的行人大多都认识慕容复、包不同与风波恶,无不热情地与他们攀谈,招呼声不绝于耳。
“表哥,你现在算不算得上是姑苏一霸呀?”王语嫣撩起马车的帘子来,冲着慕容复打趣。慕容复只是笑,伸手探进马车里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非也非也,公子爷一身正气,哪里能用‘霸’这个字来形容?再说王姑娘,公子若是姑苏一霸,那你便是压寨夫人啦!”包不同与风波恶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谈笑间,一行人便先回了燕子坞。一进得庄门,王夫人已等在了正厅内,虽是摆出了一副责怪的架势,努力板着个脸,数落了王语嫣好一通之后,之后还是带了些心疼:“如今可好些了?看你瘦的,衣服都显得宽松了。”
“不要紧,娘。在您的威仪之下,我连嫁妆都给赚回来了,这下一高兴,再加上娘给我多补补,马上就能吃胖回来。”王语嫣赶紧表忠心。
王夫人掌不住笑了出来,又收了表情,冷冷地朝慕容复道:“你便是这么照顾她的?”
慕容复心下暗自叫苦,只得老老实实低头认错:“是外甥的不对,没有护好嫣儿。”
“娘,这又不怪表哥。”王语嫣便上前拉了王夫人的手,腻在她身上。
“你们一个个小姑娘,都是女生外向!一个接一个的受伤,还要替臭小子们说好话。我算是白养你们啦!”王夫人朝王语嫣额上戳了一指头,表面上是嫌弃,其实是无比亲热。
“除了我之外,还有谁受伤啦?”王语嫣一听出了八卦的苗头,兴致勃勃地打量着站在一旁的阿朱与阿碧。阿碧赶紧摆手,王语嫣便笑嘻嘻地瞅了瞅阿朱,“阿朱姐姐是清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