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敢?”江慕白提高声音。
赵锦绣唇边露出一抹笑,这个男人也会咄咄逼人了。只是她太低估她赵锦绣的实力了,上辈子为了达到决不在许华晨面前露心性,眼神这块,自己是对着镜子每天练习,提醒自己的。
慢慢转过头,秋水长天的眸光毫无慌乱,似笑非笑地瞧着江慕白,一字一顿地说:“九少,请听清楚,我已决定留下来,跟着锦王长相厮守。”
原本以为江慕白会发火,或者一脸阴沉。然而,他冷冷的脸上却是逐渐放松,继而露出看不出喜怒哀乐的笑,道:“那就恭喜如月姑娘,如今江某也没有什么可送你作为大婚的礼物,七日后,四座城池,算作大婚贺礼。”
赵锦绣大惊,现在大夏国内,三少与八少联合也未必是江慕天的对手,他凭什么七日后会送四座城池过来。
按捺住心里的激荡,颇为讽刺地说:“不必,我与九少没有任何交情,这四座城池是国家大事,九少岂可儿戏?”
江慕白眼神扫过来,幽深的眸光,道:“那一日,在荆城。第一次遇见你,如果说是我胁迫于你。那么,第二次,你完全有理由拒绝我。可是你没有对我袖手旁观。”
他神色郑重,像在诉说什么。赵锦绣竭力稳住心性,告诫自己不要败下阵来,迎着他的目光,冷冷地说:“那只是利益所致,九少不要会错意。何况九少人马众多,西门姑娘更是不远千里,前来护你。”
江慕白眉头一蹙,瞧她一眼。缓缓地说:“也是,是江某自作多情了。”
他说完,又凝视赵锦绣一眼,一转身往外走,连那地上的绷带也不打,人皮面具也不戴。
赵锦绣赶忙喊:“且慢。”
江慕白脚步一顿,没转身,赵锦绣说:“你不要任性,化妆一番出去吧。九少也非池中物,何苦纠结于此。这绷带打一下,人皮面具也戴一下。”
赵锦绣说着,弯腰去拾那绷带,还未蹲身下去,江慕白一下子转身大步跨过来,将赵锦绣紧紧搂在怀中,头发埋再她发间,低声说:“你管我这么多做什么,又不跟我走。”
“九少,话,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如今——。如今。我们还是朋友。”赵锦绣有些底气不足,心里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要被他打动,否则让他过早与桑骏对战,必死无疑。
“朋友。”江慕白低声说:“谁要做你朋友?要死不活的朋友。折磨死人。我不管局势的艰难,也不管大夏国内的种种,便是来了,你以为后果我没有想过?可是,我想你不能嫁给别人,你得是我的。”
那语调那样急切,哒哒敲击在赵锦绣心上。敲得人脆弱无力,她颓然闭上眼。用力推开江慕白,道:“九少,你也不是强取豪夺,不顾别人感受之人。走吧。”
江慕白慢慢放开她,没有说别的。而是缓缓地说:“昔年,年少轻狂,自以为是。总以为时间还很多,她可以一直等着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她分开。可是却不计生死两茫茫。最后,我再一点一滴去想我与她的种种,我才发现,世事无常,我竟没来得及亲口对她说一句:我爱你。如今——,我虽然还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是我怕我也来不及——”
赵锦绣低着头,心里是此起彼伏的风声,待着四野的寒意,乱作一团,冷得颤抖,几乎听不出是自己的声音,那样冷漠地打断他的话:“九少的情谊,她也未必知道,可是缘聚缘散终有时,想必她也想你记着她。还是忘却吧。”
江慕白在一旁不语,赵锦绣忽然觉得这对话真他娘的滑稽,明明是他在对自己表白的,怎么变成自己劝他不要想着过去?
赵锦绣瞧瞧屋外,红光伴着薄雾,沉沉的雾霭染着暮色四合。西苑隐隐约约有人声喧闹,看来明云欢。桑秀与阮香菱倒是将宴会全面拉开了。
“九少,你且走吧。”赵锦绣理理鬓发,往外走,尔后又回头说一句:“对了。九少,欢欢是你吩咐过来的。你将她带走吧。毕竟做我的侍女,不可嫁人,这对一个花季女子来说,太过于残忍。”
江慕白还是没有说话,赵锦绣又继续说:“还有一事麻烦九少。不知可否。”
“你说。”江慕白面色沉沉,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烦请九少替我转告楚江南与萧元辉一声。他们可以休也。林希已死,如今的我是许如月,锦王妃。”赵锦绣想到楚江南和萧元辉。如果自己是被胁迫的,这两个人怕也会有动作,届时,岂不是正中桑骏的计?
江慕白眉头一蹙,眸光幽深地瞧了瞧赵锦绣,尔后确实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说了声“好”,尔后迅速戴了人皮面具,打了绷带对着赵锦绣一拜,道:“王妃。那属下这就去增强防护。”
第二卷 第八十七章 囚鸟
赵锦绣斜靠在窗边,抱着自己,看着雨从房檐上滴落,心里是空落落的虚无。
只是短短三日的阴雨,桃花就全面颓败,花瓣零落在地上,被泥水污了质地,枝上则被嫩芽的新绿全面占领。三日,那青石板冒出大量的苔鲜,发了水,湿漉漉的,像是发霉的心情。
阮香绫一袭劲装青衫,撑着水墨荷搪面的油纸伞从桃林深处缓缓而来,身后跟着两个红衣丫鬟,也是撑着水墨油纸伞,棒着红绸锦缎面的长盒子。
窗户大开着,阮香绫远远就看见赵锦绣,一脸笑意,向赵锦绣打招呼:“三嫂。”
赵锦绣懒得理会,将头略抬高,目光放远,看着远处阴沉沉的天空兀自不语。
阮香绫颇为尴尬,便带着两个丫鬟转过纜|乳|埽推门进来?br />
两个丫鬟将那盒子轻轻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门吱呀关上,阮香绫有些不自在地轻声说:“三嫂,嫁衣送来了。是明师傅的手笔,这可是他不眠不休赶工三天呢。要知道,这份儿荣耀仅次于当年的杜蘅了。”
“你搁着吧。”赵锦绣还是一动不动坐着,并没有转身看阮香绫。
阮香绫站在身后,颇为尴尬,犹豫了一番,说:“三嫂,三哥这样做,是保护你。你就不要生气了。”
赵锦绣唇边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并没有说话,她笑的是自己的天真,居然以为凭感情可以掌控事态的发展。而桑骏真不愧是一代帝王,能把一切分得清清楚楚,能一面深情到死,一面毫不怕伤害自己爱的人。
“三哥,他只是怕失去你,所以才--”阮香绫见赵锦绣没有说话,又开口替桑骏辩解。
赵锦绣向后摆摆手,慢腾腾地说:“好了,我乏了,想静一静,你可以出去了。”
“可是嫁衣--”
“我稍后会试。”赵锦绣毫不客气。如果说之前,自己想要离开,对于桑骏的深情,还有着愧疚与心疼,如今是全然没有了。
现在的赵锦绣巴不得就离开桑骏。
“但是三哥说,一定要我亲自为你试。”阮香绫补充道。
赵锦绣蓦然回头,眸光甚为凌厉,沉声喝道:“你需要怀疑明师傅的手艺吗?出去。”
阮香绫脸色陡然惨白,恨恨地看着赵锦绣,冷笑一声,道:“你别仗着三哥疼你,就以为自已了不起,你最好知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赵锦绣脸上讽刺的意味更加浓,全然冷然的笑:“身份?我猜楚得很。不就是一颗棋子么?要不然锦王也不会费心以重兵把守,将我囚禁在这里了。”
“许如月,你别太过分。你的心难道就是石头做的?三哥对你如何,你难道就一点都不知么?”阮香绫咄咄逼人,一下子闪身过来,居高临下地瞧着赵锦绣,眼里满是恨意。
赵锦绣唇边一抹笑,道:“对我好?他从来没有顾及过我的感受,也从来没有信任过我。何来谈对我好不好?”
阮香绫听得这话,眸光也不由得黯然,一下子扶着窗棂,叹息一声,道:“三嫂,三哥他就是这样的。你也知他从小到大被许多人暗害。前几日,在你的帮肋下,云娘才伏罪,说出蛊毒配方。所以,对人对事都是防备着,考量着,何况现在关乎桑国命运的大事,他更不可--”
赵锦绣听得烦躁,一挥手,打断她的话语:“阮姑娘,你无须来当说客,我与他之间的事。我清楚得很。”
诚然,桑骏有着不幸的身世。可是他的爱不仅仅是伴随着猜疑,还伴随着更多的阴谋。这一局,他利用林希这个身份,利用楚江南与萧元辉对林希的情谊。而今,如果他真的是怕她跑了,怕别人劫走她,大可将她放到那机关术数造成的小楼里,而不是放在这西厢房的屋子内,分明是打着别的计算。
阮香绫一下子没有说话,瞧着窗外屋檐上不断下滴的雨水,说:
“你可知,萧元辉趁落飞回令州协助殿下之时,调了林景松与张彦率大军趁机占领了河陵地区,尔后进攻元州。如今,落飞奉命前去抗击。”
赵锦绣倒是略一惊,这萧元辉倒算是个人物,懂得取舍。
也或许他对林希的深情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深。只是如今进攻,确是可取得一定的成果,但一旦桑骏反攻,利用机关术数,怕就算是林浩然与林希再世也是无法抵挡。
“如今,三哥是最艰难的时候。三嫂,香绫请求你不要对三哥这般,让他分心。”阮香绫语气低下来,带着几丝的恳求。
赵锦绣冷冷一笑,道:“这岂不是更好?可以尽快促成锦王的好事。至少放眼桑国,还没有谁能与林景松与张彦的军队对抗。这些人都是林希的旧部,怕得要锦王亲征了。各大臣,谁还敢不服气锦王?怕是那幼帝也得退位让贤了吧?”
“三嫂。”阮香绫眉头拧着,不由得低喊。
“阮姑娘可以出去了,我乏了。”赵锦绣站起身,理理薄衫,只觉得屋外的阴冷一阵阵的。往窗外瞧了一眼,园子里隐约有着披着蓑衣的侍卫。
赵锦绣脸上全是讽刺的冷然,尔后伸手关上窗户,转过屏风往里间走,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听得门吱呀开启,尔后又关上,看来阮香绫是走了。
赵锦绣靠着床头的雕花柱子,目光落在李卿然送来的“醉梦”上,是不是喝一杯就能忘记所有,包括忘记自己是谁?
浑浑噩噩的,思绪不禁回到三天前,刚打发走江慕白,准备去宴会上瞧瞧情况,还没走出西厢房的地界,桑林便带着一队人马出现,拦住赵锦绣的去路,道:“王妃且留步,属下奉殿下之命,特来保护王妃,还请王妃回到西厢。”
赵锦绣一愣,瞧着桑林的脸,竭力地看,那一双眼确实不是桑骏。
桑林有些尴尬,又说了一遍,让赵锦绣回到西厢。
赵锦绣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却也只得说一句:“可是宴会己经开席--”桑林不卑不亢地说:“王妃无须担心,和秀公主和阮总管会全力主持,明日歌姬表演时,殿下会亲临宴会。只是如今有贼人作祟,所以请王妃回西厢。”
“如果我不回去呢?”赵锦绣眸光一凌厉,拢着衣袖就要往前走。
桑林立马闪身挡住赵锦绣,道:“请王妃不要为难属下。”
赵锦绣不依不饶,绕过桑林住前走,才走两步。桑林速度极快,将赵锦绣反手擒住,随后丝绸五花大绑,由一群伸手干练的侍女送进了西厢,而西厢之外,重兵把守。
赵锦绣清楚地知道自己被软禁了,所有的人一律被挡驾,包括前来探望的和秀公主也被挡在西厢之外。而唯一能够进出的人只有阮香绫,她负责送食物用度。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赵锦绣措手不及,她不可置信,桑骏竟然可以做到这般,一边情深似海,一边又不怕伤害她。
当天夜里下了雨,一连三天地下,到今日却还没停歇。
三天里,赵锦绣被囚禁在屋内,活动范围只限于这屋子,心里要离开桑国的想法越发强烈。
阮香绫送饭菜来,赵锦绣也吃得极少,又极少言语,神色也颇憔悴。
阮香绫像是极怕她的这种状态,倒是一直说许多话,大多数是说桑骏的好话,有时也说一些时局的事,比如皇带己经找回来,只是受了惊吓,太后的病情好转,四门己经解除戒严等,还让赵锦绣不要为桑骏担心。
赵锦绣只是不语,颇讽刺地瞧着阮香绫。心里想:谁会为桑骏担心呢。
是啊,谁会为他担心呢,比鬼还精的男人,而且又够狠心。
许是窗户没有关好,窗户扇拍打,发出咔咔的响。赵锦绣懒得起身,只呆坐在床边,抱着自己的膝盖,想江慕白不知有没有顺利离开桑国,他那样的人,就算是桑骏也不能拦住他的吧。
正想着,眼前光线一暗,竟是有人挡在自己的面前。赵锦绣略抬眼,瞧此人衣襟上刺绣的纹饰,不用抬头,都知晓是桑骏。三天了,他终于出现。
赵锦绣低着头,坐在床边,不看他。他在一旁坐下,伸手来抱她。
她坐得端正,硬着身子不配合,却也拗不过他的力道,被拉入他怀中。他怜惜地说:“天气冷,怎么穿得这么单薄?”
赵锦绣不说话,只是靠着他,感到到几丝的温度,心里却是一片荒芜。
“听说你不好好吃饭?”桑骏的声音轻柔。
赵锦绣不知如何回答,这是属于夫妻之间的对话,从前与他算是和谐时,不属于他们。而今,与他是隔得更远了,便更不能回答。
索性还是不语,只感觉他楼得越发紧,那语气也像是耐着性子,他在低喊:“如月,你怪我,我知晓。只是我也是没有办法,这只是权宜之计,你要知道我对你好,今生今世都不会改变。”
赵锦绣还是没有回应,如果说以前有过片刻的念想,就与这男人地老天荒下去,也许也是一种幸福。
可如今,经历这么的事情,他却还是不信任自己,并且一次又一次地利用。赵锦绣那唯一一点的迷乱都消失殆尽。
第二卷 第八十八章 嫁衣的秘密
桑骏见赵锦绣仍旧不做声,伸手狠狠地抬起她的头,狠狠地吻下来。赵锦绣慌了,使劲挣扎,手脚并用,在挣扎中,抓破了桑骏的脸颊。
桑骏呲牙裂嘴的吸了一口气,只将赵锦绣狠狠抱在怀里,也不在勉强,只说:“好了,好了。我知你恼我,你打我出出气也好,只是不要这样对自己不好。”
赵锦绣捶着他的手却突然停下来,心里忽然很想诅咒老天:真是桃花朵朵都烂,就不能弄个不折腾人的姻缘么?
“如月?”桑骏见她停下来,语气却有些恐慌。
赵锦绣心里也是柔软一些,这男人好歹对林希是与众不同的,只是这般的利用,到底是走错了路。
赵锦绣靠着他,便也没有说话。
桑骏再次捧起她的脸。赵锦绣眸光淡然无波,平静地瞧着桑骏。
桑骏的眉头蹙起来,脸上阴沉,看得出有些怒,不悦地问:“你就是宁愿不打我,也要让我心里不好受么?”
“我没那么无聊,只是乏了,想休息,请殿下离开。”赵锦绣淡淡地说,轻轻拨开他捧在脸上的手,挪了挪身子,离他远一些。
“如月,我总是想给你最盛大的婚礼。听香绫说,你都没有瞧过那嫁衣?”桑骏露出一抹讨好的笑。
“明师傅的手艺,岂能不信任?”赵锦绣漫不经心地说。
“不看,怎么知道惊喜呢?”桑骏起身转到外间,不一会儿将那两个大的盒子抱进来,打开一个盒子,笑道:“如月,瞧瞧。”
赵锦绣懒懒地抬抬眼,瞧见一袭鲜红的嫁衣,又垂了目,却在这刹那蓦然想起什么,陡然站起身,仔细瞧那嫁衣,上面的金色纹饰,确实是兰。
赵锦绣大惊,要知道桑国,这金的兰花纹饰作为图腾,只能是皇后使用。
“高兴吧?”桑骏颇为高兴,尔后又打开另一个盒子,竟是凤冠,也是上面也镶嵌着明珠,黄金绕成的兰花造型,配以红纱盖头。
“兰花。”赵锦绣喃喃地说,狐疑地看着桑骏,心要却是亮堂,这男人终于取得他梦寐以求的。
桑骏心情大好,将盒子放在桌上,拉着赵锦绣的手,说:“如月,换上看看。”
赵锦绣摇摇头,只是看着他。
桑骏抿着唇,笑道:“今早,幼帝己宣布退位让贤,大臣正在拟书。明日,我会正式登基。”
“恭喜。”赵锦绣一笑,心里却想:明日他登基,理应会让自己去观礼,也许那时,是一个好时机。
桑骏却像是知晓她所想,立马说:“本来想让你去观札,可是最近不太平,所以,只好委屈你了。”
赵锦绣一听,一张脸立马沉了下来,尔后将脸别在一旁,闷头生气,心里却想:不去观礼更是个好时机。
桑骏却是坐到旁边,语气软软的,像是在哄女儿的父亲。说:
“行了,行了,明日我一切从简,只是做个交接仪式,待我们大婚那一日,才做正式的礼成,你与我并肩,便可看到了。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