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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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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说要在我的庄园内永久地住下去了。 浩瀚书屋手机版”

兰吟缠着衣角的手微微发颤,眼神划过略带怯意,忽又见站在女皇身旁的莱昂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原本总是含情脉脉的眸此刻却满是阴霾冷豫。她侧首闪避开那如刀砺般的注视,却不想环顾到了周遭更多形形□的表情,鄙夷、轻蔑、嘲讽、同情,每一道饱含深意的目光都似鞭子狠狠抽打在了身上。

冰冷潮湿的地面硌痛了自己早已不堪忍受麻木的膝盖,她不顾身旁穆黛的拉扯,在敌羽环视之下毅然起身,目光炯炯地正视着女皇道:“相信只有到了最后时刻胜负才能见分晓,适才我向您下跪施礼是因尊重您是国之君主,但跪一时勿需跪一世,在我没有落败之前依旧是个自由之身,依旧有权利在您面前挺直了脊梁说话。陛下,您说是吧?”

“很有趣!”安娜女皇颔首冷笑道:“女士,此时此刻你的确有权利如此说话,不过我倒很想看看事后你被打断了脊梁趴倒在我脚下的模样!”说至此她抬手轻捋着额角蓬松的金发,凝思了会儿道:“人性再顽强,脊梁再坚硬,终只是血肉之躯,胜负与否只在于手中武器的强弱,米克,相信你收藏的那些兵器不会令我失望吧?”

“如您所言,我的陛下。”米尼赫会意地鞠躬行了礼后便大步流星地向厅外走去,穆黛见状也起身按住兰吟的肩膀,语速急促地道:“女皇明显在偏帮他,放弃吧,没有机会可以赢的。”

兰吟似刚回过神,莫名奇妙地问了句道:“他的兵器很厉害吗?”穆黛用力摇晃着她,吭声有力道:“一剑穿石,削铁如泥,你说厉不厉害?”“如此说来,我岂不是要去寻件牢不可摧的盾来?”兰吟摊开手道:“只是不知是他的矛锋还是我的盾固呢?”

穆黛见她还有闲情玩笑,气得背转身去不愿理睬。兰吟看着其背襟上翠色的梵状花路,蔓延伸展的绸纹让自己想起了汗国王寺佛堂内那冉冉萦飘的香烟,静雅之中弥生虔诚。穆黛不见她作声,便忍不住回首问道:“咱们果真束手无策,便如此坐以待毙了吗?”

“咱们?”兰吟浅笑着握住她的手道:“是啊,姐妹同心,齐力断金,咱们自然不能认输。”说罢便也拉着她向后走去,并道:“佛曰:若众生心,忆佛念佛,现前当来,必定见佛。麦德尔佛在天上正看着咱们呢,如此有何惧又有何怕的呢?”

寒光森冷,青锋锐闪,当米尼赫将剑自韧鞘中拔出时,在场之人无不发出惊叹之声,那是划亮天际的闪电,是劈裂山河的响雷,是无坚不摧的王者之剑。

“恺撒大帝的宝剑。”米尼赫展示着手中的利剑,怀着无比激昂的崇拜之心道:“他用这柄剑打败了庞培,征服了高卢、埃及、小亚细亚,整个世界都因他手中的这柄剑而战栗,他的伟大事迹让我们明白了鲜血和财富是帝国崛起的必经之路,勇士们,为了我们的国家,为了我们心中永不熄灭的斗志,让我们举起手中的剑高呼吧——女皇万岁!万岁!万岁!”

听到这番热血激昂的陈述,在场所有的侍卫果然都拔出佩剑同声高呼起来,安娜女皇则端坐上方不动声色,惟有那双蔚蓝的眼亮得惊人,嘴角的纹路逐显深邃。米尼赫满意地环视着与自己相呼应的同胞,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对面的女子身上,甚是嚣张地笑问道:“夫人,您的兵器呢?想必不会是从厨房里拿来的屠肉刀吧!”语毕,周围听得懂蒙语的侍卫一阵哄笑。

兰吟微咬着唇,随后自穆黛手捧的方木盒中取出一物放在了身前的圆桌上,旁人定目一看骤愣之后俱是捧腹而笑,不能自己。米尼赫眯起眼不屑地吐了句道:“就这个吗,China?”

一尊青花矾红斗纹的花瓶沉静地立在桌面上,胎体轻薄,质透如水,温润的光泽竟显高雅华贵。见状连伊丽莎白公主也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女士,难道你没听明白陛下的意思吗?这只是用来供人欣赏的艺术品,并不能成为劈荆斩棘的武器。”

“这是产于康熙二十八年的景德官窑。”兰吟说着素手轻捻起花瓶的边口道:“不知伯爵大人是如何得到这件青花瓷的,这一年适逢大旱,水质不良,景德官窑所产寥寥无几,所以此年所烧制的官瓷甚是珍贵。”说至此她又拍着额头,恍作大悟地瞅着米尼赫道:“对了,这一年也正值清军大胜于雅克萨,中俄签定了《尼布楚条约》,划江而治,平息了数十年的领域纷争,如此解释,伯爵定然会映象深刻了吧。”

闻言米尼赫果然沉下脸,嘴角抽搐地瞪着自己,兰吟惘若未顾,继续沉缓而道:“刀剑虽利,不过逞匹夫之勇,治国之道,在于富民,民富则国强。伯爵大人,可知这尊青花瓷在中土的市价多少吗?实是不贵,黄金百两。三十余年的青花瓷可值百金,那么千年的唐三彩,又市值多少?唐三彩尚能有价,中土大地数以万计的奇珍异宝可有价沽?当华夏人已善用冶炼之术铸造兵器时,你的祖先可能还尚居野处,茹毛饮血;当始皇帝统一中原时,你的祖先可能还在风餐露宿,居无定所;当汉唐盛世屹于东方时,你的祖先可能还在烽火征战中苦求一立足之地;而如今当我们已韬光养晦,修身养性时,你却似个无知的蠢儿般开始挥拳舞剑,叫嚣强盛?简直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哈——”米尼赫被说得怒极反笑,突然举起手中的宝剑一下劈裂了桌面上的青花瓷,看着那满地的狼藉恶声道:“再是精贵也不堪一击,再是底蕴丰厚终也只能成为砧板上的肥肉,三十年前打赢了不代表三十后也会胜,再一个三十年,三百年呢,我不信不能将它剥皮拆骨,分割而食!”

话音刚落只听得传来鼓掌之声,兰吟抬眼正撞上女皇笑意盈盈的欢颜,温情含蓄的背后是对自己隐浮的杀机。她敛目沉默,半晌蹲身自地上拣起片碎瓷投入了墙角火焰高燃的炉盆内,转而拍着手道:“瓷器易碎,不及铸铁,可是伯爵您能将手中珍贵的宝剑也如此放入这火盆内吗?”

“开玩笑。”米尼赫瞅了眼上方的女皇后忙将剑插回鞘内,略显紧张地按在自己手下。兰吟见状忍不住抿嘴道:“伯爵果然心疼自己的收藏,不忍让宝剑受到半分损伤。的确,刀剑再锋利终只是由铁而铸,遇水生锈,遇火消融,而这瓷器更是不堪重击,只是——”她转身望着在火焰下被炽烤的瓷片道:“China——瓷器,这是母亲教给我的第一个异族词汇,她曾说过华夏精髓尽汇于此,当时我还小不甚明白其中的道理,时至今日方知纵是洪水汹涌,也只能洗涤去它的满身风尘,纵是火焰骇人,也只是在历练它的铮铮风骨,摧之虽易毁之却难——这便是瓷器的本质。”

中华五千年的历史是段残酷不堪的过往,有过群雄逐鹿的纷乱战事,有过刀光剑影的宫闱博弈,有过兄弟阋墙的血腥争斗,有过母子反目的骨肉相弑。秦汉时的匈奴之扰,盛唐时的安史之乱,两宋时的靖康之耻,元王朝的种族弊制,明末时的阉党作大,桩桩件件无不将黎明百姓置于水深火热中,更勿需论改朝换代时山河所经历的腥风血雨。可便是在这么段天灾人祸不绝的千年史中,在这么片烽火烟云迭起的土地上,华夏文明如凤凰涅磐,在经历大小无数的煎熬和痛苦的考验中不断重生,在人们每每已绝望无助时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从浑厚凝重的青铜器到轻薄坚韧的铁器,直至到如今含蓄温润的瓷器,中华土地如蝴蝶脱蛹般褪去了生冷的外衣,向着世界展示出它精巧美丽的身翼。

兰吟从未似此刻这般思乡情切过,在众目睽睽中失态地流下泪来,安娜女皇见状不禁双眉微皱,语含揣测地道:“你——不是土扈人,你来自东方的中国,是吗?”

“是的,陛下,不过中国有句谚语: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自我出阁那日起便已将自身看作是土扈人了。”兰吟恭敬地颔首道:“我勃然来此,身无寸物,既没有似伯爵大人手中那般的旷世宝剑,也没有您希望看到的能决以胜负的精锐武器。我所有的亦如这火中的残瓷碎片般,终只是一胚黄土而已。”

“果然是块不怕刀剑水火的土地,看来你的脊梁并不那么容易屈折啊!”安娜女皇颔首,略带惋惜地叹道:“如若你是我的臣民,是个货真价值的俄国人,我会很乐意听到这番用词生动的争辩,只可惜你忘了我是君主,忽略了我是俄国的女皇。作为皇帝,是绝对不能容忍一个外国人在面前贬低自己的祖国和民族,即便那是段真实的历史,在这片国土上只能以我为尊。”说罢她拍案起身,昂起头道:“米克,现在可以上来亲吻我的的手了,这一局你赢了。”

自由契(下)

坛圃中繁花似锦,姹紫嫣红,唯独角落里的一方土壤不见生机,女子蹲驻在地,面对凋垂的嫩芽束手无策,好不颓丧。“早就提醒过你了,在我的庄园里是种不活这花的。”男子讥讽的嗓音在背后响起道:“你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女子起身转望向他,紫眸晦淡,平静无波地犹如潭千年孤寂的死水。男子瞅着她的模样不禁怒由心来,抬手便是一个耳光道:“你装出这副模样给谁瞧?这里不是土扈,没有人会再将你奉若珍宝,你只是个最卑贱不过的女奴,要好好记住这身份,知道吗?”说罢还不解气地一脚踢刨了那处撒种之地。

望着土壤中泛裹着的碎芽女子不禁胸痛难抑,男子浅灰的眼中则划过道残忍的快意,临走前还不忘在她心头又狠狠补上一刀道:“知道桔梗花意味着什么吗?永恒的——无望的爱!”

永恒无望的爱——这道深砺地嵌入骨髓的痛,不断折磨着日渐虚弱的她,一次次地剜开心头的痂壳,一次次地撕扯沉沦的灵魂。爱已无望,却又不得不在这人世间苦苦挣扎着活下去,不得不如此!

穆黛睁开眼,见身旁的女子依然蜷膝而卧,便悄然起身来到落地的玻璃镜前取下了脸上的面具。‘明眸善睐,瑰姿艳逸’,乌力罕曾在次晚筵中借着酒兴这般形容过自己,言语中不泛得意之情,结果次日便与诺敏为首的和硕特骑队发生了争执,原本兴高采烈的秋猎之行便莫名其妙地成了群血气少年的群殴比赛。当自己闻讯赶至现场时,但见鞋帽纵飞,满地横蝗,气得她扭头便走,偏巧此刻只听得声痛苦的哀嚎,不及思索便见他已扑了过来,面挂血彩,泪痕寥寥,不断痛诉着对方的暴行。回首再看远处的乌力罕,淤痕斑斑的脸上尽是迷茫和不解之色,其实他的伤势并不比埋首在怀中偷笑的人轻,只是即便明知婚约在身,自己依旧还是毫不犹豫地将那清矍善良的男子丢在了背后。

人生之路歧岔甚多,每每都选择了与他执手,情真意切中却也带着份无可奈何,但逢稍有迟疑时便不免回忆起那风高夜黑、寂静窒息的夜晚,他在自己的哭泣声中苏醒过来,灿若晨星的眼失去了熠熠的神采,苍白干涩的唇脆如梨花。四目相对,苦不堪言,两人只能紧紧地拥抱在一处彼此汲取对方身上的温暖。

“你答应过不会离开的!你亲口答应过的,为何又不守信用!”许久之后他抬起稚气未脱的俊颜,一字一顿地道:“你欠我的,这辈子都休想还清!”

冲口而出的要挟是他在浮生红尘中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也为自己甘愿画地为牢的沉沦找到了最好的借口,一切的纠葛因此而生,一切的纷扰因此而起。

穆黛望着镜中的自己,素手轻抚过剔滑如瓷的肌肤,姣好的面貌对于他来说是孽,之于自己便是痛,如若两人从不曾拥有过这般倾国倾城的容颜,如若他们只是对平平凡凡的普通情侣——

“即便你此刻毁了自己的脸,我也不认为米尼赫会就此放过你我。”兰吟神色凌厉地出现在镜中,眉宇间隐含怒意,她声色清冷地道:“女儿生得好颜色本该是件庆幸之事,所谓红颜祸水只不过是唬弄世人的自欺之说,男子无用便拿弱质女流做文章推诿责任,最是令人作恶唾弃!”

穆黛瞅着她肃然训斥的模样忍俊不住抿嘴一笑,如牡丹层叠怒放,兰吟见状不禁挑高了眉簇问道:“你笑什么?”

唉,这般的神情举止——穆黛笑得越发灿烂,脸上不觉布满了温温湿意,她摇首长吁了口气道:“知道吗,原来爱到极处竟能从自己的骨子里透出对方的精髓来,如此便是逃到了天涯海角又能如何呢?”

次日的晌午,少有的晴好阳光照亮了整个宴会大厅,兰吟面色惨淡地站在立柱前,彻夜的辗转失眠令得她神情略有些恍惚,茫然地看着美丽的异族女郎们袒露着身上的大片肌肤在席间不断翩然旋舞,而后卧倒在俄国男子的怀中马蚤首弄姿。安娜女皇则高坐在上,望了眼脚下煽情的场景,面无表情地垂目看着自己脚下的地毯。

米尼赫见状起身拍手,歌舞俱息顿时安静下来,只见他清了清嗓音道:“陛下,为了应对您的第二个测试,我专程派人连夜去了基辅公国运来了最好的美酒,希望香醇的甘露在您的口中能化为美妙的赞词,希望您能尽快结束这场无聊的纷争,将这两个卑贱的女人永远地赶入奴隶的窝棚不得翻身。”说罢他亲自从精美的器皿中倒了杯酒躬身献上,顿时焦香应鼻而生,顷刻便布及厅堂周角,惹得几名嗜酒之人垂涎不已。

女皇摇晃着杯中棕红的酒水,鲜丽的色彩与自己手上佩戴的红宝石戒指相映成绮,她浅尝了口后平静的面容出现丝松动,喃喃自语道:“威士忌。”

“是的,是苏格兰威士忌。”米尼赫观察到女皇的神情变化,顿时信心加倍地道:“是精选了苏格兰高地特产的燕麦,经发酵、蒸馏后放入像木桶中陈酿了三十年而成的。口感干冽、醇厚,入口圆润、绵柔,是世界上最好的烈酒之一。”

“三十年啊!”安娜女皇叹息了声,扭头对下座的莱昂道:“这是你父亲最爱的酒。”

莱昂仰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即颔首道:“是的,这味道从小便铭记在心中,是任何美酒都无法替代的。”

女皇瞅了他许久,便含着丝不耐对兰吟道:“女士,结局已定,难道你还要坚持下去吗?”

兰吟不动声色,将一直放在面前的酒杯小心翼翼地端了上去,女皇看着那握拳大小的高角杯不禁冷吭了声道:“我以为你会用中国的瓷器来呈酒?”

“为了谨防有小人诬蔑我存有歹心,特意选用这银制的酒杯。”兰吟疲惫地笑道:“本觉着大了些,此刻看来却正好。”

女皇狐疑地打量着银杯中明晃晃的澄清液体,半晌方接过来浅啜了口,随即脸上呈现出震撼之色,直盯着对方缄默不语。旁人不禁开始交头接耳,揣测纷纷,女皇回神过来将酒杯递予身旁的伊丽莎白,公主品尝了口后先是疑惑不解,随即又恍然大悟。

“陛下,世间美酒数百种,喜好应人而异,唯独这一杯你我感同身受。”兰吟昂头望着窗外即逝而过的飞鸟道:“荼靡繁盛却有花事了时,蝴蝶奋勇也无法飞越汪洋,红尘迤逦终只是过眼云烟,可是——可是抚落发鬓残瓣时那举手间的温柔,迷失街头无措时骤然乍见的激动,分离在即时心意相契的蓦然回首,点点滴滴又岂是人间沧桑可掩埋的——”

“你究竟在说什么废话!”米尼赫骤然打断她道:“陛下让你呈现美酒,不是让你来嚼舌头的!”兰吟肃然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若只是为了麻痹自己而饮酒,那再是浓烈的酒也与清水无异!”

闻言安娜女皇身形微震,随即挥手示意米尼赫道:“你也来尝一口吧。”

米尼赫上前自伊丽莎白公主那处接过杯子浅抿了口,即时面色大变举杯砸向地面,并啐了口对着兰吟怒骂道:“你竟感拿如此苦涩的水来愚弄陛下!”

“大人知道这是什么吗?”兰吟瞄了眼地板上的那滩水迹问道,米尼赫抹着嘴角的残渍哼道:“咸水而已。”

“似你这般冷心冷肺的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兰吟摇首冷笑道,未待对方发作便转身望向站在幽僻处的穆黛,一束阳光打在立柱边分割了明暗两界,而此刻的她离那光明只有一步之遥!感觉眼中酸楚,自己不禁吸了吸鼻子继续道:“伯爵猜不出,只因你不曾在旁人欢歌笙舞时独自黯然伤神,不曾在绚漫春日下感到行单影支,更不曾在漫漫长夜中孤坐但等日出。女子柔情似水,又岂是铁石心肠的男儿可能理解的。”

“你说的究竟是——”米尼赫犹豫地问道,脸上浮现出困惑之色。兰吟侧目冷然道:“深夜且无眠,一杯女儿泪,伯爵自然是不曾尝过这种滋味的。”

米尼赫瞟向对面的穆黛,沉凝半刻终撇着嘴道:“女人的眼泪廉价地连乞丐身上的衣服都不如,我自然是不屑知道的。”话音刚落他顿觉兰吟的目光骤亮,当下心中骇然地抬起脸,果然见到上座的女皇正神情不悦的盯着自己,而座旁伊丽莎白的脸上则幸灾乐祸地洋溢开笑意。

“米克,是你的母亲坚持生下了你,并将家族的爵位和财富留给了你,更是我教养抚育你成|人,并帮助你脱离了牢狱之灾。”安娜女皇面色不善地斥责道:“你的一生皆由女子赋予,又怎能轻践她们的尊严!”

米尼赫的脸顿时青红交加,忙应声垂首称是,女皇这才对兰吟招手道:“女士,请上来让我再仔细看看你。”语调轻柔,已少了昨日的肃杀之音。兰吟忙恭敬地缓步踏上高阶,安娜女皇端详着她,不住颔首后问道:“我的宫中缺少名近身侍女,你可愿意随我回彼得堡?我会予你应有的尊重和报酬,决计不会有丝毫怠慢。”

兰吟诧异地睁大了眼,只听女皇继续道:“如若你答应,我立即便将自由还于你的朋友,允许她离开这个国家。你既然愿意用自身冒险来作赌注,何不取此捷径达到目的呢?毕竟你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赢得最终的胜利,能走脱一个总比两个都沦为奴隶要来得好,不是吗?”

兰吟回首望了眼背后正焦急地对自已摆手的穆黛,转而轻呵了声笑道:“陛下,您也是女人吧?”见女皇目光一凛,她又道:“只有女人,或许说是心底存爱的女人才能啄一口便明了杯中之物,因为曾几何时我们也如此地怅然落泪至天明。如若此刻我答应了您的要求,那么会有一个女人即便回到爱人身旁却也终日惆怅,自责痛苦直至终老;会有另一个女人在异国他乡愁对故乡明月,苦以不见旧时欢颜。这般的结局,又岂是我的初衷?皆是世间女子,何必彼此为难,今日的愁苦焉知不是他人昔日之伤呢?”

安娜女皇不再说话,慢慢抬起自己的右手,兰吟跪下缓缓地吻了上去,泪水打在那殷红腥丽的红宝石戒指上,幻化如血。

庄园的大厅内寂静无声,原本暖场的舞姬女奴皆被遣退了下去,皇家侍卫的军官们戎装整齐地列队站在高台两侧,严肃冷凝的神情全然不复适才的糜烂散漫,而上方宝座中的黑衣贵妇歪斜着身子,苍白修长的手指不断在椅把上富有节奏的敲击。

莱昂知道这是女皇在思考棘手问题时才会有的习惯,显然眼前的状况令她甚觉为难,思及此他出人意料地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走到兰吟面前,望着对方眼下的青影不乏关切地说道:“其实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地折腾,只要你开口说一句,穆黛的自由甚至是更多的请求我都可以答应,何必将自己逼到这般的绝境呢?”

兰吟怔愣了下,不觉脱口而出地问道:“你何时学会说土扈蒙语的?”莱昂轻笑了声,温情脉脉地替她捋起肩头的发丝道:“自从上次那达慕大会后便开始学习了,因为我希望能够听懂你所说得每一句话。”

退后一步拒绝对方亲昵的举动,兰吟倒抽了口气道:“你总是这般地出人意料,公爵大人。”感觉到上方投视而来的目光,她不禁沙哑了嗓子问道:“你果真这般恨我,要置我于万劫不复之地吗?”

“你果真那般爱他?”莱昂笑容依然,蔚蓝的眼中却满是冰霜地道:“那般的爱,爱到宁愿舍弃了自己的尊严和自由。这般的忘乎所以究竟是出于对穆黛的同情,还是在想替他赎罪?”

“赎罪?归根结底这罪孽是何人造成的呢?”兰吟望着眼前看似温润如玉的男子厉声道:“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以达什汗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若真想刺杀你,决计不会因一次失败便作罢。公爵大人,你是否能予以解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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