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的一枚珠扣,兰吟点头道:“正是我所遗留下的,显然咱们又回到了原地。 ”
“可适才明明看到得是棵芳樟树,缘何现下又变成了雪松?”莱昂抚着粗糙的树干百思不得其解道:“莫非真有精灵在施法阻挡我们前进?”
“世间虽有鬼神之说,但也不可全然相信。”兰吟蹙眉抿嘴道:“我看眼前的孽障倒似人为所制,所谓境由心生,咱们屡滞不前的原因想来还是得归咎于自身。”
“你的意思是此刻眼前所有的一切皆是假象,咱们两个人四只眼都瞎了不成?莫非连你都是我的幻觉不成?”莱昂凑到她颈项边深吸了口气,而后轻笑道:“可你身上的香味萦绕于斯,确切不是假的啊!”
闻言兰吟灵台顿然一清,挽起衣袖露出截雪嫩的肌肤凑于鼻下,随即低声说道:“果然如此。其实自我中毒后因身体赢弱,早没了闲情逸致梳洗,加之——”她顿了顿,抬眼对莱昂道:“这连番折腾后身上除却股子血腥味,莫说是脂粉兰香便是头发想来也是臭的,此刻这香味分明是在进入密室后才沾染上的。”
莱昂也伏首嗅了嗅自己的衣领,颔首道:“原来是这东西在作怪。”说罢他来到数丈外的湖泊边清涤,好半晌后不无挫败地道:“没有用。”
“恐怕这水也是幻景。”兰吟蹲下身执手鞠起一捧湖水,闭目感觉着水流在指隙中淌过的润滑感,慢慢地嘴角勾起抹了然的笑意。
微翘的羽睫劈下道阳光的华彩,映亮了面前女子怡然沉凝的面庞,莱昂望着她只觉思绪纷乱不安,咬牙撇开脸去突见天穹风云变幻,霎那乌云遮日,便道:“似要下暴雨了!”
“不,是你心有阴霾,方觉风雨将至。”兰吟豁然睁开眼,眸色如墨道:“在我看来此刻依旧是风和日丽,一派芬芳春色。”说罢她抬脚踏入湖内,仰首深吸了口大气,倾身便向水内倒去,莱昂不禁大骇,急忙伸手问道:“你做甚么?”
兰吟抹着他的胳膊,问道:“人在水中可还有嗅觉?”莱昂则加重了手劲,大喊道:“但你适才说这水也是幻象,既如此又有何用?”
“水是假,人却是真,人但凡入水焉有不闭气之理。”兰吟瞧着他焦急的模样,使坏用力反拽了把道:“一起来罢,便是死也要知身在天堂还是地狱!”
巨大的白色水花淹没了了两人齐襟倒入湖内的身形,激荡的涟猗顷刻间便被遮天蔽日的黑潮所淹没。当兰吟和莱昂再次睁开眼时,恍然发觉原来他们置身在间三十方丈左右的地窖内,背后便是适才所通过的阶梯,放眼望去不过十丈余高,哪有什么惊险的万丈坑渊,美丽的旭日繁景!
“原来自进入此间所有的一切便都是假的。”莱昂看着地面上燃烧未尽的火炬喃喃自语,心头有道不明说不清的失落和遗憾。
兰吟放眼搜寻达什汗,却看到石阶下米尼赫蜷缩成团,浑身颤栗不止,放空的双目中皆是恐惧之意,而另一侧赛图姆则依墙而坐,笑意盎然,纯稚娇怯。她转而看到地窖正中放置的尊鎏金铜熏炉,稍加思索后自衣摆上撕了几段布条过去塞住了炉孔,无意中瞥见鼎炉壁上用藏文镌刻着‘妄浮生’三字,不禁心下顿悟。
待塞闭了炉内所散发的迷香后,室内慢慢涌起潮湿腐朽之味,米尼赫在惨叫了声后率先清醒过来,待真切地看清楚了眼前的场景,苍白的面容方恢复了丝血色。赛图姆则眉目紧皱,不断呻吟摇头,但最终却不得不睁开眼来,痴迷的眸在对上兰吟怜惜的目光后禁不住潸然泪下。
莱昂重新打量着地窖内的布局,见鎏金铜熏炉左侧竖立着座白如莹雪的汉白玉四棱九层塔,做工精美细腻,体态雍容。熏炉右侧则是尊双手半合,做捧心状的女菩萨,但见她高卷发髻,头戴宝冠,上身袒露,斜披一锦帛,下身则穿着长裙,双腿并跪以于树蔓台上,通体饰以珍珠璎珞,金光耀眼,慈祥无比。研究了半日,自己不由道:“这佛像似有古怪,瞧她的衣饰竟似婆罗多人,并且中土的佛尊无不以莲为座,这坐化树台的菩萨倒是头一回所见。”
话说着莱昂望向身后的兰吟,只见对方仰首望着室顶中央悬吊着只孔雀琉璃盏,火光下琉彩如虹,隐渉宝光。他刚欲开口,兰吟却已恭敬地跪倒在那尊女菩萨面前,郑重其事地行起稽首大礼,随后又闭目敛掌,口中念念有词。半晌见她起身后,自己终忍不住问道:“这究竟是哪尊佛,竟能令你如此尊崇膜拜?”
“这尊并非是佛,她只是个普通寻常的女人,却也是这世间最了不起的母亲。”兰吟眼含热泪道:“人世的罪孽和愚昧可得化解,天道循环可得往复,皆是因她孕育而生,大智大觉,大慧大圣,万世不休!”
“佛经上说释迦牟尼的肉胎之母是在棵无忧树下分娩生产的,难道咱们眼前的便是当年的净饭王妃——摩耶夫人?”莱昂又细端量着女像的神情,见她螓首微仰向上,目光慈爱渴求,再抬头望了眼那只孔雀琉璃盏,脑海中划过个电闪雷鸣的念头,当即脱口而出道:“据说当年孔雀王朝的阿育王皈依佛门时,曾将佛组舍利分为数份送往世界各地——”
“奥古斯特大人!”兰吟突然紧拽住他,声色俱厉地道:“无疑你是位见多识广,融汇东西文化的饱学之士,但从书本上学到的知识终究是只言片语,您永远也不会了解一个‘佛’字对中土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贫民百姓的所蕴涵的真正意义!但凡只要你对这孔雀琉璃盏内的圣物起了窥探之心,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念头,相信我,你今生休想再活着跨出这帝陵一步!”
莱昂僵直了背脊,望着手腕上那只欺霜赛雪的柔荑,抬眼冷呵了声道:“原来我在你心中竟是个如此卑鄙无耻的小人!你以为我寻找成吉思汗的陵墓是为了掠夺墓内的财宝?你以为我对佛祖舍利起了贪婪之念?你以为我愿意让自己的双手沾染上肮脏腥稠的鲜血?”
“毁人清白,夺人子女,撅人坟墓,更何况稚子无辜,你却也忍心伤及性命,可恨我一叶障目,不曾早看清你的伪善面目,妄生灾难。”兰吟冷笑道:“若轮卑鄙无耻,费无忌江充之流,见到阁下也只能枉然叹息了!”
莱昂虽听得懵懂半解,却也知她是在嘲讽讥笑自己,蓝眸中不由燃起簇愤怒的火苗,反手捏住兰吟的下颚,厉责道:“扪心自问,我可有负你之处?我即便迫害了许多人,但可曾伤及你半分?”
兰吟痛得双目发红,却依然倔犟地高昂起头一字一顿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犯我百姓,其罪当诛!”
莱昂气得浑身发抖,米尼赫见状走过去分开两人道:“现下不是两位闹脾气的时候,请问咱们的汗王陛下究竟去了哪里,为何不在这间地窖内?”
地窖呈密闭之状,除却正中的鎏金铜熏炉、汉白玉塔及摩耶夫人像,四角散落了诸多佛家法器,但仍可说是一目了然,绝无屏障可言,最后众人将目光锁定在了石室末端的乾坤八卦门上。
“显然达什汗比咱们都早一步清醒过来,并且设法出了这座地窖。”米尼赫斜眼瞅着兰吟,不含好意地道:“看来他已丢下咱们,独自出了帝陵。”
兰吟垂首不语,紧抿的唇不见血色,莱昂瞧着她黯然的神情心中不免涌生出复仇的快意,但顷刻间又被对方再度重现的自信欢廧所击溃。
“你们听?”兰吟手指着前方,浅笑道:“他回来找我了!”
米尼赫侧耳倾听了会儿,啐道:“狗屎!我什么都没听到!”
兰吟妙目含愠,铿锵有力地道:“他来了,他从不曾独自丢下我,从来不会!”话音刚落,便见石壁上的乾坤八卦门旋转而开,走出一名衣衫褴褛却气宇轩昂的男子,碧绿的双眸在宝像佛光下,如不染尘世凡俗的翡玉,澄亮清澈,神采熠熠。
达什汗才踏入石室,便见兰吟急扑了过来,忙不迭地拥住了她后关切地问道:“毒可曾有发作?可曾有受伤?”怀中女子不断摇着头,慢慢渗入肌肤的热泪似牵引出条无形的绳索,微微扯痛了自己的心端。叹息着轻抚过兰吟那头凌乱的长发,达什汗慢慢抬眼望着对面神情阴郁的男子道:“公爵大人,出口便在眼前,请随我来吧!”
众人经过乾坤八卦门后来到间狭小见方的墓室,高达数十丈的室顶上方有一碗口大小的圆洞,阳光正通过洞孔射入里面,米尼赫眼见重见天日有望,不禁手舞足蹈起来。莱昂也被其的喜悦所感,不由放松了戒备之心,待发觉达什汗已拉着兰吟退到墓室的另一端时,暗道不妙,却为时已晚,只见一股流沙迅速地自圆孔中流下,随即便是声旱天雷般的巨响,墓室顷刻间便被自上砸下的巨石阻隔而断。
对于巨石那方传来的咒骂敲打声,达什汗恍若未闻,只是触动了墙壁上的机关打开道石门,带着兰吟走了进去。刚踏入门内,两人便觉寒气逼人,全身颤栗,而此墓室的上下四壁皆由白玉所铸,墙角柱端随处可见莹结剔透的霜花,在室正中摆放着具庞大的棺木,棺木的质材似金非金,似铁非铁,暗沉中散发着盈盈绿光。
兰吟此刻却无心再探究竟,只是眼含泪水,紧攥住达什汗的衣襟问道:“帝陵根本没有出路,是不是?你早知自己无法再出墓宫,是不是?”
“我何曾说过这陵墓有出口?”达什汗满不在乎地笑道:“傻丫头,有我陪你共渡这短暂即逝的余生,还有何好抱怨的呢?”
闻言兰吟再也煎熬不住的心中的苦闷,一口鲜血喷射而出,身子如秋后残叶般飘零直下,见状达什汗惊呼了声忙跪地接住她,两人便在这冰冷的墓室内环拥而坐,相对无言。
“我原还存有丝侥幸之心,但当发觉这陵宫中竟还供奉着佛祖舍利便知诸事休矣。”良久后兰吟将目光转向那具荧光浮游的棺木,流着泪喃喃自语道:“成吉思汗不愧为天纵之骄,以水为托,以巧为险,以佛为护,他的阴世百年之梦,果然是创世奇举,空前绝后。”
百年梦(下)
兰吟只感四肢俱冷,便越发紧偎在达什汗怀中以汲取温暖,良久突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达什汗见她已近毒发之时,心中万分凄凉,思绪也随之飘忽不定,半晌方才回过神来道:“你说什么?”
“我是问——在地窖中受迷香所惑时,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兰吟微阖着眼,喘息了声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浮生一世,茫然回首,可幸否?”
“我?”达什汗强做笑颜,沙哑着嗓子道:“我恍似去到了片绿草如茵、碧水胜蓝的仙境之地,看到土尔扈特的百姓们在那里安宁地生活着,随处可听见女子轻盈的笑声,孩童欢乐的歌唱。夕阳斜沉时,家家户户升起冉冉炊烟,劳作一日而神情疲倦的男子迈着急促的步伐赶回家与妻儿团聚。在座圆蓬青帐前,你穿着身火红的石榴长袍,向我含笑招手,落霞披在你身后酝出轮美丽的光环,接着帐帘子猛然被掀起,跑出个虎头虎脑的小子,冲着我委屈地大喊——阿爸,姐姐欺负我!随后又走出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长得与你幼时如同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她用水汪汪的眼眸子看着我,嘴角则得意地现出对小巧的梨涡。霎那间,我的心软得如同片浮云——”
借着白玉石板的反光,兰吟瞧见他举袖擦拭泪水的情形,悲不自胜地道:“当初若非我的任性,咱们的骨肉此刻恐怕在腹中早已成了人形,待入夏后便能感觉到他的胎动,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提这作甚?”达什汗哽咽道:“即便你不曾落胎,难不成要让咱们的孩子也随着殉葬?世间之事,皆有因果,在地窖中所受之惑虽是我凭生所愿,却也因太过甜蜜失了真实。”
“所以你先我等清醒过来了。”兰吟说至此眼瞳猛然放大,紧张地攥住他的前襟急问道:“那你为何不救我?为何不先救醒我?”
瞧着她激动的模样,达什汗脸带迷茫地说道:“我醒来时,见你和莱昂公爵似已有苏醒的迹象,为恐俄人继续探究帝陵的秘密,便暂先离开地窖去查找暗伏的机关,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难道在此期间你受了委屈不成?”
兰吟赶紧摇头,稍后又谨慎地问道:“如此说来当时我身上并无不妥之处?”
“这是自然的。”达什汗颔首,想了想忽然笑道:“莫非你在幻境中做了对不住我的事,方才心虚着急?”
一语戳中了自己的短处,兰吟因心中惭愧不由地气血上涌,在阵剧烈的咳嗽后咯出两口血来。达什汗对此早已束手无策,只是默默地用衣袖替她拭去唇角的血渍,眼中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滴落了下来。兰吟本已到了血耗精竭之时,昏昏沉沉中只感面上一凉,睁眼却看见他潸然泪下的模样,不由也哀泣起来。
达什汗见状,强颜欢笑道:“若是困倦了,便闭上眼睡吧!”
“我不累,再陪你说会儿话吧。”兰吟费力地摇头,目光偶尔瞥及不远处的巨棺便叹道:“也不知昭名于青史的铁木真究竟生得何等模样,若是在临终前能得已一见,也不枉我俩为他舍身殉葬之情了。”
达什汗轻拧着她的鼻尖,佯装生气地瞪眼道:“你可休要有这非分之想,咱们擅入禁地已是属大不敬,若再有损他老人家的真身灵柩可便真是犯下滔天之罪了!”
“生前英雄,死后白骨,帝王将相与贩夫走卒又有何不同。”兰吟眼眸好奇地望着前方,嘴中却哼道:“纵是得以一窥,我还怕被尸气给熏着呢!”
闻言达什汗沉凝了会儿道:“想一睹圣武皇帝的真颜恐是不能了,我且抱着你走近些看看。据说承载铁木真的这具棺柩乃是当年花剌子模的国王摩诃曼苏丹为自己所预备下的,数百年前这位国王自称为‘世界之王’,整个波斯和西方诸国皆十分惧怕于他,不想在蒙古铁骑面前却不堪一击,短短八年间整个帝国便轰然毁灭。”
来到绿光盈亮的棺柩前,兰吟细端量了番不禁疑道:“此棺究竟是何材质所制?金无垢,银无色,铜生绿,铁生锈,在如此湿冷之地呈放了数百年,为何依旧光鲜如新,不见半分污迹?”说罢,不等达什汗阻止她便伸手轻触了下棺面,顿时有股奇妙至极的脉流顺着指尖直冲灌心府,自己忍不住轻呼出声来。
“怎么了?”达什汗也叫了起来,随即便看到她所碰之处的绿盈像片秋后的残叶,慢慢卷落而下,渐渐地整副棺柩上的绿盈都化作叶状纷纷剥落,露出了原本晶亮剔透的本色。兰吟激动地自他怀中挣扎地站起来,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如蝉褪翼般的奇景。
闪烁着雅绿之光的薄片在室内幽游飞舞,每当触及到墙面时会发出道绚丽的金光,随后便化作一滴滴饱满如泪状的水珠落向地面,达什汗与兰吟两人相拥而立,镶嵌着金子般光泽的水泪在他们头顶挥洒而下,恍似置身在星辰云集的银河中,四宇沧穹,瀚海漫雨。每粒水珠落在皎白的玉石上,皆会发出声长绵的丝竹之响,如同闺怨女子的哀泣婉吟之叹。
当满室漫雨终滴落尽后,两人方才回神过来凑近一瞧,只见剥落绿盈的棺柩晶薄如翼,漆色赛玉,棺面更是透明如镜,可将其中一览无遗——棺柩内置放着具全身金甲戎装的男子,脸上覆着金鹰点翠面罩,双手持着柄犀利光刃的长剑合于胸前,身形魁梧,挺拔如松,墨黑的长发散落臂侧,丝润如瀑。
“不可能,不可能。”兰吟看着棺内的男子不住摇首道:“即便此棺真有保持肉身不坏之奇效,但成吉思汗死时已至花甲老年,怎会是这般英姿勃发的状年之态。”她侧眼望向身旁的达什汗,却见对方目光直勾勾盯着棺内出神,不禁问道:“你发什么愣呢?”
“那是——”达什汗语声突转兴奋,抬手颤抖地指着棺内陪葬物中的一方翡翠八角盒,语无伦次地道:“没错,与宫里的那个一摸一样,是呈放龙血丹的盒子。兰儿,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是龙血丹!龙血丹!”
兰吟闻言先是斗现喜色,随即又露出失望之意道:“即便这翡翠盒中果然装得是龙血丹,但为了救我性命你难道真要开棺取丹吗?即便我服用了龙血丹解了身上之毒,咱们依然还是要困在这墓室内坐以待毙。如此有无龙血丹,已于事无补了!”
达什汗原本满腔希望,在听了这寥寥几语后,便登如被一盆凉水当头淋下,通体生冷。兰吟伸手轻揽着他颈项,柔声道:“人生难免一死,你我夫妻两人生同衾,死同椁,可见苍天待咱们总算不薄,你又何必再自寻烦恼呢?”
“我只是不甘心罢了。”达什汗眼中噙着泪道:“凭何那些生性不良,J邪愚钝之人能安生活于世间,得以寿终正寝。凭何那些貌合神离,惺惺作态的夫妇偏可捆聚一生,子嗣繁衍?什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什么佛法无边,普渡众生:现如今漏了谁,又渡了谁?”说至此他抑制不住胸中的愤怒之意,狠力握拳砸了下去。
重拳打在棺柩上发出巨大的回响,只闻得‘嘎喳’声后,原本透明的棺面急速间缩入了棺隙内,一缕淡冉的白烟自棺内弥漫而出,顷刻间整个墓室内便充斥着如百花蒸酿般的淳厚香味。稍顷两人携手慎步上前,目光探向棺内,只觉有股清新之风迎面扑来,五脏六腑间迂腐之气被尽扫而空。
兰吟还不及反应,达什汗却已跪倒在地上道:“圣武皇帝敬启,今土扈之臣达什汗欲取棺中龙血丹以解救妻子爱新觉罗氏燃眉之急,若您在天有灵,请容不肖子孙亵渎之举,日后所有罪孽惩罚皆由我一人承担!”说着他郑重地连磕了三个响头,方起身伸手探入棺柩内取出了翡翠八角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