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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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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毯上的男子依然清冷无情地躺着,旁边托盘中的煎药渐渐冷却,兰吟垂首吻着他额头的伤痕继续道:“你是如此挚爱着土扈,将所有的心血和精力都倾注在了这片国域里,她也未曾负你,而今正以数倍的代价在反哺你的恩惠。儿女不能容忍自己的母亲被蹂躏糟蹋,君主不能允许自己的国家被侵略颠覆,你是个如此坚忍执着之人,怎会被眼前的挫折所击溃?人生在世,历经繁华,最后求得不过是个问心无愧,你若沉湎于悲痛中不能自拔,反倒对不起正在前方浴血奋战的将士们。”

炮弹似乎落在了军寨附近,巨大的冲击震得王帐不住摇晃,蓬顶的尘埃纷扬洒落下来,兰吟面不改色地端起药碗,轻抿了口送入达什汗嘴内。浓黑的药汁顺着干裂的唇慢慢溢了出来,她放下碗拿着绢帕抹拭干净,红着眼哽咽道:“你不能这般待我,不能用沉默来惩罚我的任性,用死亡来增添我的罪孽,我已负债累累,容不得你的追讨!”说罢,自己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泪水透过指缝落在了达什汗的眼角,又顺着他瘦削的脸颊缓缓流淌而下。

细微的呻吟传入耳内,兰吟霍然抬首便见达什汗正费力地睁开眼望着自己,但很快又昏昏睡去,她顿时精神振奋地取来药碗,折腾了番后终将解药一滴不剩地喂送了下去。桌案上的沙漏已流尽,她透过缝隙瞅了眼帐外昏暗的天色,而后又深深地望了眼依旧沉眠的男子,叹息着取下对方左耳上的紫金圆环,怀着无限的留恋起身离去。

掀开帐幕后雪影从旁窜了出来,兰吟蹲下身亲昵地梳理着它的毛发,并沙哑着嗓子嘱咐道:“替我好好看着他,至此他的身旁便只剩下你了!”

通晓人性的雪影闻言呜咽了声,张嘴咬住她的衣角死死不放,兰吟拉扯了两下仍举步艰难,便弯腰悍然撕断了褂裙,嘴角挂着无奈的苦笑走入了硝幕中。

特木尔从炮垒远眺,视野中几乎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既有土尔扈特人也有克里木人,面对这些横呈在地的同袍兄弟,他所能做的便只是守在这土壕之后,看着炮火不时落在战地上,将他们炸得支离破碎,尸骨无存。自己已整整三日三夜未曾阖目,只要一闭上眼便有各种声音在耳际响起:排炮声、车轮声、嘶喊声、哭喊声,令他心惊肉跳。自己也还不曾估算过军中的阵亡人数,唯恐鲜红狰狞的数字会动摇他的意志,会循着五年前的噩梦再次堕入无间地狱。

在黯淡的落日余晖之中,只闻得背后传来马蹄声,特木尔回首望去只见一人单骑驰来,白衣翠袖,仙袂飘飘,但看清了对方的面容他持茅上前拦截问道:“欲往何地?”

兰吟勒马暂停,抬臂指着远方旌旗飘扬之处,脉脉无言中有着说不出的凄迷。特木尔微怔,随即勃然大怒地提起茅尖指着她的脸吼道:“回去,土扈不需要个女人来拯救!此刻我若容你过去,将置汗国的万千男儿颜面于何处?”

“五年来将军活得很是辛苦吧?”兰吟高坐马上,边拢着松散的发髻边道:“满心愧疚,生不如死,犹过昭关,一夜白头,但将军心性坚毅不饶,故能绝地重生,再震雄风。可我只是区区一名弱质女流,自愧没你这般顽强的意志,无力承受重压,故方才由此决定。佛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将军便成全了我这功德吧!”

腥风血色中的素衣女子如弱风扶柳,斜抱云和,显得分外娇柔,特木尔不觉慢慢放下兵械,昂首拧眉问道:“你若离去,陛下该如何是好?”

“他?”兰吟笑得虚浮道:“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既然彼此命运不济,便只能莫可奈何!”

空中弥漫着火药的烧灼味,而敌军的炮声则渐渐平息,似疾风暴雨后的海面,只留下荡漾的余波。特木尔正在犹豫不定时,突有只黄凤蝶跃然映入眼内,拍打着鲜丽的翅翼飞入暂得宁静的战场。碧空无暇,灰骨化蝶,恍然间他似醍醐灌顶,暴戾焦躁的心境顿然清明,望着眼前愁染曲眉的女子,怀着丝敬意问道:“此一别再无归期,你可曾想好?”

兰吟咬牙颔首,见他欠身让道便甩鞭高跃而起喊道:“关山暮雪,寄书不达,将军多加保重,兰吟就此诀别!”

饶是特木尔铮铮铁骨,听得女子如此言道也不禁虎目生痛,酸楚难抑,他望着对方的坐骑跃下土壕,向着如血的残阳方向奔驰而去,单膝缓缓跪地哽声道:“王妃,一路走好——”

戍鼓断人肠,露从今夜白,滞雨愁独客,驿路不逢君。行别临寄语,心随流云逝,休问妾生死,此梦无归期。

抉择路

汝窑瓷瓶中插满了火红的玫瑰,秾艳芬菲,香气浓郁,莱昂本欲取下一支,不想反倒被花刺扎了手,心中当即涌生出莫名的愠意,挥手便撂倒了花瓶。听到营帐内的动静,掀帘走入名红发棕目的的中年军官,他瞅见满地的狼藉赶紧蹲身清理,待确认没有留下残余的碎渣方起来叹道:“少爷——”

“不用说了,皮埃尔。”莱昂摆手阻止他,随后又忍不住拍案道:“克里木人究竟在做什么!我无偿地送给了他们马匹和武器,又派了俄军的炮团从旁支援,为何时至今日还是不能攻破土扈的城防?”

“我的少爷,难道您忘了克里木与土扈本来自同一个种族的吗?”皮埃尔边说边小心地替他拔去指腹中的花刺,又取出个椭圆形的银盒,开盖从中挑出点红色药膏抹在伤口处,很快便止住了血。

莱昂冷笑了声后挑眉不语,桌面上的纸制地图则被逐渐捏皱成了一团,气氛正僵冷时忽听得帐外传来侍卫的通报声,他随即敛色颔首道:“请他进来吧。”

话说着进入来名年青的克里木男子,戎装铠甲,风尘仆仆,原本俊朗的面容因倦怠的神情而黯然失去了三分光彩。他来到帐中站定,行礼致意后便用流利的俄语问道:“公爵大人,我究竟何时才能回王都?”

“格丹殿下,您似乎忘记了当初咱们之间的约定。”莱昂起身浅笑道:“土扈破城之日便是您凯旋而归之时,届时所有克里木的百姓都会毫无异议地拥护二王子您继承汗位。”

“这场战场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格丹布满血丝的眼盯着对方道:“杀敌一万,自损三千,此役克里木伤亡惨重,军中已人心躁动,忧患丛生。”

“土扈人死得更多!”莱昂声色冷硬地道:“相信他们已濒临崩溃,只要再稍许施压便可破城。”

“我不能让多年来一直追随自己的部下,再为了场无谓的战争而丧失性命。”格丹不断摇头道:“公爵大人,我想咱们先前的协议还是取消吧!”

“取消?”莱昂蹙眉不悦道:“请容我提醒王子,单方面取消协议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格丹将手骨捏得咯咯作响,面色铁青地道:“难道我付出的代价还不大吗?”

“是啊,的确很沉重。”莱昂上前拍着他壮实的肩膀,沉声问道:“但如今离实现您自己多年宏愿的距离仅是咫尺之遥,难道真得要如此轻易前功尽弃吗?”

格丹抬眼望进那双湛蓝的眼眸,深邃的瞳孔内闪烁着点点金寒,一如既往地蛊惑着自己释放出利欲所趋的心魔。他闭了闭眼,努力深吸了口气后挪开摆放在肩上的手,一步步向后退却道:“不——必须结束这场杀戮,不能让克里木的子民为了满足我个人的私欲而白白牺牲!”

“如若克里木汗王知道他的儿子实是个卖国求荣的叛逆,不但泄漏了成吉思汗陵墓的秘密,隐匿了妹妹的死亡真相,更挑起了与土扈之间的战争。”莱昂狡黠地眯起眼看着他道:“殿下认为在知道事实真相后,您的父王还会容忍个忤逆之子留在王庭吗?您的部下还会对个叛国之将忠心耿耿吗?伏尔加草原还会有您的容身之地吗?”

“若非因你挑唆,我又岂会犯下这般弥天大错。”格丹目光狰狞,咬牙切齿道:“口说无凭,没人会相信你的。”

“你派去奥斯曼帝国的秘使已被我沿途拦截,你亲笔写给奥斯曼皇帝的投诚信函也落在了我的手里。”莱昂手指摩挲着下颚,神情不屑地道:“想分投下注,待定而选,王子真不怕事情败露后会身败名裂吗?”

闻言格丹当即白了脸,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莱昂见状拍手大笑起来道:“我与殿下熟识多年,自然不会如此无情无义,只要攻克土扈后信函自然会归还,并且绝对会助您登上汗位。”

格丹颓丧地低下头,良久忍不住又问道:“公爵为何如此憎恨土扈,非要将之逼于绝境不可?”

“为了惩罚人类道德的败坏,主曾用洪水淹没了整个陆地,除却诺亚方舟上的人和动物,世界上所有的生物包括飞鸟走兽以及人类都死了。我并不憎恨土扈,亦如主并不憎恨他亲手所创造出的世界,这只是个惩罚罢了。”莱昂目光望着高悬在帐幕上的十字架,淡然道:“惩罚她的背叛和谎言,惩罚她的轻浮和虚伪,当然待惩罚过后我会在这片废墟上重新建立个汗国,一个完全服从我,归属于俄国的土扈。”

精致的容颜略显苍白,矍秀的眉宇隐含疯狂,格丹倒抽了口冷气望着面前神诋般俊美高贵的男子,在他轻描淡写的言语中是掩饰不住的浓烈仇恨,如铺天盖地的草原飓风正侵袭扫卷着整个土扈,而显然自己已身处这风暴中心欲罢不能,稍有不甚便会被拆解得粉身碎骨。

瞅见对方脸上的惧意,莱昂正预备继续恩威并施,帐外传来名士兵急促的传报,自己怔愣了下又高声问了遍,待确听无误后慢慢敛去得意之色,抿着薄唇缄默不语。

格丹则甚为惊喜得道:“既然土扈王妃前来俯首认罪,便再无借口可继续开战,何不趁此机会息兵议和?”

莱昂猛然抬眼逼视他,身体不知是因激动还是愤怒而不住颤抖,良久才伸出手指着外面满是憎恨地道:“去,去把那个女人带到你的营帐中,告诉她若想退兵待过了今夜再说!”

“什么?”格丹似乎颇为费解,隐约感到不安地问道:“虽说她是待罪之身,待毕竟是汗国的王妃,怎可如此轻视怠慢?”

挥臂扫落了桌案上的用物,莱昂涨红着脸呵斥道:“我就是要你去告诉那个女人,她若能似个□般供男人在身上骑跨,我便会考虑退兵!”

格丹站在原地发怵,半晌方缓过神来喃喃道:“你要她夜宿在我的营帐中?”

“她若不甘尽管自行离去,她若愿意——”莱昂迟疑了下后,继而冷笑道:“美色当前,你又岂可拒绝?”

格丹掀帘走出帐外,冲眼便能看见在重甲铁羽中那抹突兀的纤瘦身影,自己思量再三终还是叹声走上前去。残阳如血,孤罩笼烟,在得到士兵的指点后女子缓缓转过身来,格丹顿时便觉天地黯淡,似乎世间所有的光丽皆都汇集于眼前一人,芥芳沤郁,无以誉词。

“王妃殿下?”他着实惊艳地问道:“果然是土扈的王妃吗?”

女子苍凉一笑,柔桡轻曼,楚楚动人,皎白如雪的素衣衬着淳染如藻的墨发,越发显得清雅脱俗,绰约窈窕。迟疑了会儿后,格丹敛色道:“两国兵戎相见已多日,王妃此刻前来未免为时已晚,还是速速离开回土扈去吧!”

“战前克里木曾有言:不交出杀害赛图姆公主的凶手誓不罢手,如今兰吟既已伏法,贵国自然应该停战。”兰吟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道:“王子是军中统领,乃言而有信之人,望能立即鸣旌休兵。”

格丹垂目望着地上的茵茵绿草,浮动着云霞渲染着下界的水碧,如点了朱砂般慢慢绽放出妖娆之花。他神情复杂地再次抬眼正视面前的女子,有了定夺道:“既如此,请殿下随我来吧。”

兰吟颔首,随着格丹向远处的营帐走去,殊不知身后有双湛蓝冰冷的眼正注视着自己消失在逐渐暗沉的天幕中。

金鼎香环,烛光掩细,格丹痴望着女子静侍在旁的侧影,粉白黛绿,般般入画,心中怦然马蚤动,随即又低头暗愧。兰吟对着起跃扑闪的灯花敛目静思,良久后沉声问道:“如若我今夜留宿王子帐中,明日克里木果真能依约退兵?”

格丹英俊的脸庞上涌起抹绯色,略带迟疑地颔首,但待目光对上那双漆黑凌厉的美目时,满腔春潮顿又凝结成冰。兰吟神情古怪地笑了声,突然起身吹熄了矮桌上的烛火,顿时整个军帐内便暗了下来,只能透过厚重的幕布隐约听得风动蝉鸣之声。

格丹显然被此意外之举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借着帐顶投射下的月光看清对方和衣躺在了自己的卧榻之上,撂在肩头的秀发略有散乱,背对着的身形纤姿婉约,左足的囊袜间则露出半截银饰,在黑暗中闪烁着妖异的红光。他开步走到卧榻前,几度伸手却终不敢触及佳人,最后只得颓然叹息了声,默默为其盖上了层薄被。

兰吟眼盯着幕布上撩动的黑影,直待听得背后渐起沉眠的鼾睡声,绷紧的身子方才松弛下来,滚烫的泪水则流入唇瓣内,异常咸涩,她知道自己侥幸得以逃过一劫,但夜虽长却终将结束,真正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晨曦来至,格丹自地毯中缓缓醒来,睁眼便见到卧榻上的女子正端坐于前,容色倦怠,她对着自己莞然一笑,丹唇列素齿,如暮春初雪般别具雅致,纤白晶莹的柔荑则指着上方问道:“你的?”

格丹顺势望去,看到帐壁上高悬的赤翎牛角弓颇为得意地颔首道:“吾自幼习武,以善射著称,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前日还在乱军阵前射中——”说至此他猛然打住,回望佳人的眼眸中充斥着尴尬与不安。

兰吟抿起嘴角冷哼道:“沙场无情,胜者为王,达什汗饮箭中毒,错只在他疏于防范,妾身绝无责怪殿下之意。”言罢她俯身凑下脸,美目如秋水般泛着盈盈微澜,幽若无形的体香缭绕周身,说不尽的意态妩媚,道不清的风流蕴藉。

望着秀眸惺忪,朱樱轻点的娇颜,格丹只觉口干舌燥,浑身发烫,颤抖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那瓷白的脸颊,滑腻如脂的触感顿时攻破了最后的道德底线。他猛然展臂将女子揽下地,□之念如泄堤而出的洪水汹涌澎湃,悬弓握剑的手如饥似渴地撕扯下锦衣香缎,半掩的酥胸在眼中流淌着月华般的光彩,袅袅纤腰在掌中堪比弱柳柔软,此刻怀中的这份旖旎比起纵横沙场更令得自己热血沸腾,噬骨消魂。

但炽火还不曾疏解,快意还不得获取,钻心般的疼痛便从背脊传来,格丹顿时僵直了身,缓缓抬首举目,但见面色阴鹜的金发男子正森冷地盯着自己,手中的利剑闪烁出死寂的寒光。他不由绝望地苦笑了声,转而目光涣散地对地上的女子低喃道:“我明知不该有此非分之念,但——但还是忍不住——得——得罪了——”

强健温热的人在瞬息间被抽离了生气,年青英俊的脸颓然卧倒在颈项旁,兰吟眼中泛着水光慢慢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直腰坐起身望着上方的男子道:“终于愿意现身了,公爵大人!”

莱昂掏出绢帕擦拭着双手,神情倔傲地挖苦道:“平日里装作是清高的圣女,私底下却是个□的□?如此轻易便臣服在男子身下,你究竟是在曲意奉承还是原本便水性杨花?”

兰吟则似恍然未闻,手指搅卷着胸前的长发,梨窝轻漩,贝齿浅露。见状莱昂不禁眯起眼,狐疑地问道:“你笑甚么?”

“大人是在恼恨兰儿过去对您的绝情辜负吧?”兰吟噙笑着站起,身上狼藉碎裂的残衣如漫天落叶般飘零满地,不着片帛的身体似羊脂雕琢成的玉像,浑然无暇,幽韵撩人。她的胳膊如蛇般绕上莱昂的肩,娇颜微酡地吐着气道:“夜高露重守了整宿,身上便不冷吗?”

莱昂冷眼斜瞅着她,声音嘶哑地道:“不用枉费心机谋划,无论如何此役土扈必亡,我劝王妃还是回去等着,预备为你的丈夫敛尸守孝吧!”

“土扈若亡,达什汗若死,你只是泄一时之恨,但终究无长远之益。”兰吟伸舌轻舔着他的耳垂,软语娇声道:“土扈若亡,奥斯曼帝国必然虎视眈眈,乘劫窥探;达什汗若死,汗国百姓必然群情激愤,誓死不降。如今土扈虽顽力抵抗但终还留有斡旋的余地,纳税、服役、割地,任何一项条件都能从中令俄国得益,你何需做这壮士断臂之举呢?”

湛蓝的眼眸依旧平静无波,决绝的面容毫无松动之意,兰吟顺着男子精致的下颚一路吻到削薄的?br />

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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