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对待沙俄、奥斯曼甚至是土扈的态度也不会如此谦卑恭顺了。 浩瀚书屋
国强则民悍,国弱则民怯,古往今来,无一例外。汉室文景之治,生养在民却屈于匈奴,蓄至武帝,终能直捣黄龙以雪前耻;唐代贞观开元,创万国来朝之罕见盛况,败于晚唐,已形成了藩镇割据的混乱局面;史以镜鉴,盛朝不乏明君,枭雄出自乱世,国运兴衰乃天定命数,非人力所能挽回。
“在想什么呢?”莱昂凑过来问道,熏红的脸上带着分浅醉,煞是显得俊美无畴,风流倜傥。兰吟避开他嘴中喷出的酒气,认真地回道:“治国之道,纵世之策。”
莱昂当即朗声大笑,引得旁人纷纷侧目,四下悄然议论声骤起。上座的克里木汗王显然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便开口道:“请问夫人,何谓治国之道,纵世之策?”
兰吟轻啄了口杯中的果汁,落落大方地道:“敢问陛下,何谓治国之道,纵世之策呢?”
克里木汗王一愣,随后谦和地笑道:“孤本欲向夫人请教,怎生夫人反考起本王来了?”
“儒家治国重于王道,道家治国重于无为,法家治国重于赏罚,世上有多少大家学者便有多少种纵世之策,有多少大小君主便有多少种治国之道。”兰吟挑眉问道:“陛下乃贵胄之身,天命所定,自有励精图治之道,何须旁人多言?”
克里木王拍案叫好,盯着对方叹道:“夫人钟灵毓秀,乃孤平生所见女子中最独特别致之人,若为男子必能创造出番惊天伟业,公爵大人果然福泽深厚,为上天所眷。”
莱昂知他虽是奉承之言,但对兰吟确是出于真心称赞,不觉用力拥住怀中佳人举杯畅言道:“承陛下美言,相信我们即将出生的儿子会比他的父母更聪慧健康,长大后会成为一代人中的佼佼者!”
阿谀奉承声中夹杂着杯盏的碎裂,兰吟敏锐地抬眼望去,却见达什汗身旁的女子已斜身站起,无视于桌面上的残器碎渣,手持壶盏婀娜向自己走来,面带笑意地斟了杯酒递上道:“据闻夫人乃我王少年之交,风标不凡,绝代殊容,桑涞今逾礼敬夫人一杯,以表推崇仰慕之心。”
“孕妇不宜饮酒。”莱昂沉下脸,冷漠地拒绝道:“你的好意我们只得心领了。”
显然未意料到自己会被断然拒绝,桑涞尴尬地涨红了脸,端杯的手举在空中,伸也不是收也不是。兰吟见状则起身接过酒盏,笑盈盈地道:“盛情难却,一杯无妨。”说罢,便在莱昂满是不悦的注视下昂首饮尽杯中之酒。
桑涞接过她递还的酒杯,再三感激后转身回座,才走了两步却被唤住,便颇为不解地问道:“夫人,还有何事?”
兰吟信步上前扯开自己的裙摆,甚为惋惜地道:“桑夫人斟酒时,弄脏了我的鞋。”
桑涞投目望去,果见对方精致小巧的皮靴上沾染了两三点酒渍,赶紧颔首致歉。兰吟摆了摆手,一脚踏在她眼前道:“无碍,夫人拭净便可。”
言毕全场哗然,桑涞更是震惊地瞪大了美目,而后彷徨无助地回望达什汗,却见对方早已离座不知去向,顿时便如株失了倚傍的莬丝花,在寒风中不断瑟瑟颤栗。兰吟见她久无行动,便颇为不耐烦地说道:“桑夫人若不是不愿,我自然也不敢勉强。”
“桑夫人看之便是贤良友善之人,岂会忍心让名孕妇自个儿受累?”莱昂当即接话道:“各位说呢?”
在座之人或惧于强权局势,或有心看耍游戏,或存怨泄愤,皆附和认同,土扈方面特木尔、巴根等人则因有所顾虑不便出面,可怜桑涞被逼迫着慢慢栖身跪下,如朵揉碎的梨花倾落撒地。
兰吟冷漠地瞧着她潸然落泪的模样,直至对方拭净鞋面上的酒渍方收回脚点头道:“可以了。”
桑涞哀哀涕涕地站起,回身正见达什汗站在灯火下望着自己,便呜咽着便跑过去扑入他怀内,蛾首轻颤,泣不成声。兰吟不觉冷笑了声,旋身归座,在诸多探究疑惑甚至是鄙夷的目光中继续怡然自得地欣赏歌舞,直至酒罢筵散,方才与莱昂离去。
次日,兰吟午觉后在扎克的陪同下出外散步,克里木汗宫的花园仿承了中亚古风,层层叠叠的玉阶扶摇直上,阶梯旁植满了各类奇花异草,内中更凿有溪道流水,堪称意境至雅,巧夺天宫。拾级而上走了会儿,她已娇喘吁吁,香汗淋漓,便随拣了处绿荫下的石凳休憩,搂着扎克闲聊起来。
清流如歌,稚语更欢,两人兴味趣浓时但见云阶上又来一人,身姿婉约,兰吟当即敛色看着对方逐步接近自己,嘴角露出抹不屑之意。
桑涞本明艳娇丽的脸上容色甚是黯淡,双眼更是通红浮肿,越发显得柔弱。她见到兰吟依旧行礼问好,待左顾右盼磨蹭了许久方诺诺问道:“桑涞与夫人素未蒙面,更休提恩怨,缘何昨日席筵间您要当众羞辱我呢?”
“为何?”兰吟掐了朵身旁的雏花,在手中反复捻转着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罢了。”
“桑涞不曾得罪过夫人,您的解释未免太过牵强。”桑涞鼓足了勇气又道:“虽然陛下不曾提及,但我俨然从些蛛丝马迹中知道你们渊源颇深。昨日之辱看似折损得是桑涞,但真正颜面无光的却会是陛下,所以今日桑涞必须要为陛下向夫人讨个公道!”
话音刚落兰吟便噗哧笑了出来,半晌方才住声起身,促不及防地伸手掐住了对方的下颚,漆黑的眼眸闪动着勃然怒意道:“时至今日我已不与天争,不与命夺,甘受制于天道命劫,但即便如此也并不代表我会允许旁人肆意挑衅!公道?你凭何向我讨还公道?凭何敢与我争?”
桑涞吓傻了,愣于原地任由对方在自己雪白的肌肤上留下深红的指印,兰吟见其木纳无趣的模样越发厌恶,因见阶梯下又遥遥来人,心生恶意地说了句道:“去吧,找你该哭诉的人去吧!”
女子的尖叫声贯彻云霄,娇嫩的花雏摔落在丛间,兰吟站在高阶之上看着桑涞一级级地翻滚而下,直至最后被来人稳妥地接住方才拍着手招呼扎克道:“好戏看罢,鸣鼓收旌。”
达什汗伸手握住桑涞的右足背慢慢按压,力道恰到好处,稍顷便缓解了痛意。
桑涞盯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发觉他近日又清瘦了许多,眉目间已然现出本不该有的苍老之态,不禁凄然道:“陛下,那个女人——”
“桑涞——”达什汗突然抬起脸,神色甚是凝重地问道:“你可有喜欢上孤王?”
望着那双宛如草原般绿蔼的碧眸,桑涞终小鸟依人般地倚入他怀内,含羞带怯地应道:“是,桑涞喜欢您,很喜欢——很喜欢——”
达什汗身形一顿,随即又问道:“所以你不会再坚持立志守节,以身殉葬了?”
“我与亡夫乃结发夫妻,得而有幸恩爱四载,少年守寡难免心灰,当日若非陛下所救早已一头撞死在亡夫碑前,如今想来自己倒是太过冲动了。”桑涞抚着他的胸膛柔声道:“陛下待我情深意重,体恤有加,桑涞无以为报,只求余生能相伴左右,白头偕老。”
“白头偕老——”达什汗喃喃自语,神色茫然地起身向前走去,脚步虚浮地险些踉跄跌倒。
“陛下——”桑涞坐在原地,见其回首便焦急地问道:“是我——是我说错了吗?”
“不,是我错了。原来真的可以,真的可以——”达什汗苦笑着说道,脸上浮露出痛苦绝望之色。他颓然转身,步履艰难地向前走去,瘦削的身影逐渐融入到浓郁的暮色中,空遗留下满地的孤寂和清冷。
女人心(下)
新王继位,除盛情相邀各国权贵,自然也少不得请来各寺德高望重的僧侣主持祭祀。克里木人乃金帐汗国后裔,亦信奉藏传佛教,在登基典礼接近尾声之日,国中举办了盛大的辩经会。由于有克里木国和土扈国中的两大佛活出席,会场中的气氛异常热烈,百姓们不仅瞻仰到了新王的仪容,更为能亲眼目睹活佛的真颜而欣喜若狂。辩经开始,红衣喇嘛们轮番上台与正坐宝莲中的黄衣活佛对辩,一问一答极是生动有趣。
莱昂看的兴意盎然,因见克里木的哲布佛活虽只是位青葱少僧,但相貌端正,应答从容,不禁赞赏有加。兰吟在旁听了便道:“僧人落发入寺后要先学显宗,后学密宗,密宗中光格鲁派规定的大论便有五部,学完全部尚需二十余载。这位小活佛不过十五六岁,纵然天资神慧也不可能尽得真谛,前面问得这些皮毛算是卖给了他个面子,后面可就要发难了!”
果然问难者的提题越来越犀利,哲布活佛的面色逐渐由红转青,回答也越来越迟疑,莱昂见状不忍摇头叹道:“一群大人欺负孩子,算什么公平竞争啊!”
“你可知为何喇嘛们每提一个问题前都要双手相击吗?高扬起右手时说明文殊菩萨便在身后,已为自己开启了智慧之门。 击掌,一代表双手相击才能出声,世间所有皆众缘合作的产物;二代表掌声无常,一切都会稍纵即逝;三代表掌声击醒心中慈悲和智慧,趋走恶念。击掌后放下右手又拉回,是希望通过自己内心的善念和智慧,将苦难中的众生解救而出。”兰吟解释道:“世间众生本就平等,大智慧没有年龄所限,舍身方能立地成佛。”
莱昂听后突然回过头,蔚蓝的眼色渐显沉凝,她继而努嘴示意场下道:“我是说辩经之挫对于小活佛来讲未必不是好事,从中可受益非浅,他既生而成佛,所行之路自然要比常人艰辛。”
“你说——”莱昂注视着她问道:“果真有佛活转世吗?人真得能存留下前世的记忆?”
兰吟想了想,蹙眉摇首道:“旁人倒不知,但我确信有因果轮回。若无前生孽,怎得今世报,恩怨几何了,问卜来生事。”
莱昂将她的话拿来反复咀嚼,待到领会其中的涵义后便回转头继续观赏辩经,但显然已失去了适才的兴致。兰吟瞅见对方不悦的神情止不住嘴角轻扬,默默地注视着场中的形式变化。
哲布活佛此刻已逐显劣势,光亮的额头上冷汗沥沥,所幸有强巴法王解围道:“所谓知障,即是烦恼余习,如瓶中灌油,油虽用尽,其气味久洗不去;又如木盒盛香,香虽燃尽,其余味则久犹而在;烦恼断后,虽不起贪嗔,而有无始惯习之余习,名所知障,若不断尽,不能成佛。”
发问的僧侣这方才心悦诚服地行礼退下,稍顷便见哲布活佛在强巴法王的示意下取出一尊紫金钵盆,人群中顿时马蚤动不已,百姓们脸上无不流露出渴慕之色。莱昂又甚为奇怪地问道:“小和尚这要做什么?”
“占卜。”兰吟目光灼灼地盯着那鸦色泛亮的紫金钵盆说道:“能由活佛亲自占卜,实乃千载难逢之幸事,克里木人自然异常兴奋。”
“真得灵验吗?”莱昂手摸挲着下巴说道:“吉普赛人也自称精通星相和占卜术,但在我看来不过俱都是些骗子和小偷。”
“活佛从不轻易占卜,可见今日定然有佛缘深厚之人在场。”兰吟冷瞟了他眼道:“卜一卦,能知福祸,可断生死,若是不灵,人们又岂会趋之若骛。”
说话间只见哲布活佛搜寻的目光已从台下辗转望来,略过多人后落定在兰吟的身上,莱昂见状也莫名紧张起来,眼见着对方走近将紫金钵递向身旁道:“诸行无常,有缘即是,女施主,请——”
兰吟合掌行礼道:“得幸有此机缘,祈望佛祖保佑。”说罢伸手探入钵内,而后便摸出了枚菱形兽骨。
哲布活佛取过兽骨重新放入钵内,扬声道:“此乃尘埋于地底的万年龙骨,得此卦者富贵登极,功垂百年。”
闻言兰吟神色微滞,身旁的莱昂则拍腿斜瞅着她不断微笑,台下更是传来窃窃私语之声,只见哲布活佛敛目继续道:“并非女施主得此卦,与佛有缘的乃是施主腹中的胎儿。”
莱昂一顿,目光扫过兰吟高隆的腹部喃喃自语道:“富贵登极,功垂百年吗?”
“大师——”见哲布活佛收起紫金钵预备转身回座,兰吟忙唤道:“大师可否为弟子自身再卜一卦?”
望着对方期待哀求的面庞,哲布活佛淡然摇首道:“我与施主无缘。”
因见兰吟顿时失落不已,莱昂便对上座的克里木王道:“多卜一卦又能如何?”
克里木王颇是为难地望着哲布活佛,对方则置若惘然,场面正尴尬时却听得声苍劲洪亮之音,原来是强巴法王起身合掌道:“老衲愿为女施主卜一卦。”
克里木王自是连声称好,而在座的土扈宾客却分外惊诧,皆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强巴法王缓步走下莲座,但见他白眉苍髯,慈祥温和地问道:“经复一年又见春,女施主安好?”
兰吟眼中湿润,喉梗音涩,垂眼望着地上对方轻摆的幢衣道:“若是好,岂会求神问佛;若是不好,岂会占卜算卦;好与不好,皆为天意。”
“无事天地宽,有事尘不容。”强巴法王从袖中取出枚小巧精致的漆金木佛龛,打开龛盒后问道:“请问女施主,内中可见何物?”
兰吟抬脸望着他,半晌方道:“是尊四面佛。”
强巴法王眉头紧皱,继而闭上眼又问道:“女施主请看仔细了,这四面佛可是阖着眼的?”
“不,眼睛是睁着的。”兰吟确之凿凿道,因见其神情凝重便问道:“不知有何启示?”
“女施主看到的乃是婆罗门教创世之神梵天。”强巴法王合上龛盒,手持念珠沉声道:“世间万物皆为梵天之梦,梵天梦醒灭世重开鸿源。生者必有尽,不生则不死,施主大限之期即至,切望好自珍重。”
话音刚落便传来瓷盏碎裂之声,莱昂先是望了眼对席的达什汗,而后起身欲夺法王手中的佛龛,被在旁的哲布活佛阻止道:“不可。佛龛乃法王贴身法器,怎能随意亵渎!”
莱昂双手握拳,连连冷笑道:“太荒唐了,简直可恶!”
“施主慎言。”哲布活佛虽年青却不失大师气度,耐心解释道:“法王乃得道高僧,今日所卜既是因缘亦是女施主之幸。”
“一派胡言。”莱昂指着法王掌上的佛龛道:“可敢拿来予我细观?”
所谓法器乃僧侣供养诸佛、修正佛法的器具,不可轻易示人更不得易手,莱昂的要求实属强人所难。“有何不可。”不料强巴法王主动递上佛龛,因见哲布活佛欲言又止的模样摇头笑道:“无妨,身外之物罢了。”
莱昂打开佛龛后瞄了眼,面色愈显不善,强巴法王合掌说道:“世事无相,相由心生,可见之物,实为非物,可感之事,实为非事。女施主心中有佛,故能现于相,而施主你心中无佛,故无所可见。”
“荒谬!”莱昂抿嘴冷哼了声,将佛龛丢掷于地,引得在场诸多崇佛信善之人的不满。
“弟子谢过大师。”兰吟回神双手慢慢抚上腹部,脸上流露出悲凉之意。强巴法王长声叹息,随后仰首展望天际道:“山高流水长,云飘夕阳照;万物有代谢,此心无生灭。”
“镜心似水,渡人如己。”兰吟望着法王,黑眸中涌现忧虑之色道:“大师之心,天地亦可证,佛前亦可明。”
“数求胜前善根故,大士当得不退转,入于第八不动地,此地大愿极清净。”强巴法王垂首合掌,踏过佛龛的残骸大步向场外走去,百姓们见之纷纷避让行礼。香雾缭绕中大师的身迹渐渺,只留得余音绕梁而道:“汝一人得寂灭,众生尚流转生死,汝之本愿尚未圆满。汝今所证,小乘人亦能证得,不因此便名大乘。如是开示已,八地菩萨,即出灭定,任运现身,饶益众生——”
达什汗呆站在石阶前出神,直至感觉头顶阳光刺目,方才发觉竟已在此守候宿夜,正沮丧失望时丛花后飘过幽韵的琴声,悲怆积郁,音调凄婉。他慢慢坐下身静心聆听,来人所奏的乃是曲《鸱鸮》,取意《诗经》,是表达弱者哀叹自己风雨飘摇,朝不保夕的命运。自己本对音律涉猎无多,却能领会曲子所描叙的心境,听了许久后不禁低声道:“何以不欢?何以为惧?”
话音刚落琴声顿挫,而后乐音转为轻柔,以舒积郁,渐渐地对方调弦转律,琴声洋洒,伴着晨风和畅,花气馨芳,轻快地犹如少女在明媚的春色中嬉戏奔跑的步伐。达什汗脸上的苦闷之色渐消,正陶醉时只听得铮的一声,想来是崩断了琴弦。他吃了一惊,诧异对方何以弦断韵散,却听得花丛那方传来男子的说话声,辨听之下却是巴根。
兰吟本已平复的心情再度泛起波澜,冷眼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蹙眉不言,只见他从怀中取出封书信,恭身奉上道:“茜红托我转递的。”
兰吟接过后随手便将信件撕毁弃置在地,巴根见状不免愕然道:“为何如此?”
“多看无益,徒增烦恼。”兰吟捻着琴上的弦丝,低声说道:“弦已断,曲难终,世间之事犹如流水,向前奔腾从无复还,我与她主仆之谊已尽,至此再无瓜葛牵挂。”
巴根看着兰吟面无表情的脸,遥想女儿当年还是帝孙王嗣时,花样年华,锦绣拥簇,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十年岁月变故不仅磨砺了她乖张跋扈的性格,也湮没了原本的赤子热诚。念及此自己不免热血上涌,脱口而出道:“俄人J诈阴狠,岂是终生之托,格格何不借此外游之机,逃离困桎?”
“逃?”兰吟挺着笨重的腰身,摇首苦笑道:“为何要逃?即便纵有不甘,我也不能让这孩子出世后便成为个无父的弃儿。天下之下,已再无我容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