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牲!”兰吟尖叫着扑了过来,但双手很轻易地被扣住,她抬腿挣扎,混乱中似乎踢中了对方,只听得声闷哼,自己便被对方压倒在了地毯上。
莱昂毫无怜惜地掐着她的下颚,眼中弥漫着嗜血的赤红道:“当你在准备筹谋这个计划时,便该料想到今日的结局。无论是替你接生的那两名女奴,还是那个死婴的亲生父母,甚至是暗中掩护小扎克逃离的更夫,玫瑰庄园里所有的土扈奴隶都要为他们的欺骗和隐瞒而付出代价!”
兰吟的心头怦怦乱跳,呼吸急促起伏,黝黑的眼闪着凌厉的光芒,嘴角则泛着胜利的冷笑道:“无论如何,我成功了。”
“知道我最爱你什么吗?”莱昂手捋着她如泼墨般洒在地上的长发,平静地道:“爱你的自私自利,勇敢顽固,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冷血无情。爱上你是种折磨,我却又欲罢不能,也许只有等到生命结束时才能摆脱这种痛苦吧!”
兰吟撇开脸,望着壁炉内的熊熊火焰淡然道:“你不该救我的。”
“我太了解因失血过多而陷入休克时的感觉了,所以更不能让你孤独地停留在那阴冷的世界中。”莱昂略带失神地自言自语,随即起身问道:“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你便如此笃定小扎克已进入了土扈国境?”
闻言兰吟屈腿坐了起来,感觉两侧的太阳|岤隐约作痛,在与之对视许久后突然嗤笑了声道:“你不用吓唬我。前夜的暴雨早冲走了路上所有的痕迹,即便是嗅觉再灵敏的猎犬也无可奈何。”
“是吗?”莱昂也笑起来,双臂揽于胸前道:“你似乎太高估了猪倌扎克的能力,他终究还只是个孩子,也许逃亡路上会迷失方向,会遇上洪水猛兽,又或许会遇到杀手呢?”
话音刚落便听得敲门声,只见米尼赫走进来对莱昂颔首道:“猎人们都回来了。据说那个猪倌为了逃避追捕掉入了伏尔加河,不过——”他的目光轻略过地上神色复杂的兰吟,加重了语气道:“不过孩子安然无恙地被带回来了。”
葱郁的草坪绵延伸至钟楼下,斑驳的墙壁透着无限沧桑,几名神情疲惫的骑兵倚着马背闭目养神,直到听见脚步声方才肃然立正。莱昂一路走来神情凝重,当侍卫将个包裹严实的襁褓替到面前时,脸色愈显犹豫。
当兰吟一眼看见婴儿身上熟悉的褓布时,产后不及调理的身体摇摇欲坠,她大口吸着新鲜的空气,然后拔腿便跑了过来。雪白的裙裾在身后飞舞展开,□的玉足踏碎了草尖的露珠,自己前所未有地感觉到慌乱和不知所措,急迫地伸出手大唤道:“孩子——我的孩子——”
听到女子的呼叫,莱昂一把拎起襁褓高举过头顶,登时熟睡中的婴儿被吓得哇哇啼哭。兰吟踉跄地扑倒在他脚下,捧着对方的腿苦苦哀求道:“不,请不要伤害我的孩子——请不要——不要——”
莱昂垂首看着她梨花带雨般的泪颜,挑高了眉道:“适才是谁得意洋洋地在向我炫耀?是谁毫无顾忌地在向我挑战?可转眼间为了这个小杂种,你竟然肯屈尊下跪的来求我?”
“我错了,我错了!”兰吟叠声道,用力甩了自己一个耳光后哭道:“一切都是我的错,祸不及子女,请不要伤害这么个可怜稚嫩的生命!”
“不要伤害他,那么我心中的痛又该如何抚慰?”莱昂痛恨地瞅着对方红肿的脸颊,冷笑道:“如若你不曾欺骗,也许我会将他视为亲子般抚养,可如今留下这个小杂种只会养虎为患!”说罢,他甩手向钟楼顶走去。
“不——”兰吟凄厉地喊道,跌跌撞撞地起身追了过去。米尼赫幸灾乐祸地使了个眼色,当即有两名粗状的俄国女仆上前扯住她的左右双臂,强制地将其压在了原地。
微风吹得棕榈树的剑叶簌簌作响,钟楼顶尖的十字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米尼赫昂首兴奋地望着站在楼顶的莱昂,看着他慢慢伸手将襁褓置于高空中,银灰的眼眸闪着嗜血的光芒。婴儿的哭泣,女人的哀嚎,马驹的嘶鸣,场面混乱而喧嚣,却激发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用纯洁的鲜血洗涤脚下肮脏的土地,用稚嫩的生命荼毒主所创造的世界!
毁灭吧,人性!毁灭吧,世界!
“伯爵大人——”身旁有名骑兵迟疑着开口道:“可是,可那是个女孩啊——”
米尼赫一怔,随即便见钟楼上的莱昂已冷漠地松开了手,襁褓沿着楼壁笔直地掉了下来。兰吟尖叫了声后晕厥倒地,他心中莫名一悸,无形中似有股强大的力量推搡着自己奋力向前扑去,在离地面仅三英尺的地方接住了襁褓。
原本啼哭不止的婴儿在被纳入怀中后便安静下来,米尼赫屏息着伸手轻轻掀开襁褓,目光逐渐转为柔和——她是如此娇小,又是如此柔弱,牛奶般白嫩的肌肤在红色褓布的衬托下显得是如此纯洁,细长的弯眉,乌黑的睫毛,圆润的鼻头,小巧的的嘴巴,总之无一不美。
女婴茫然地张开红肿的眼,蔚蓝的瞳孔周围镶嵌着一圈浅灰色光环的虹膜——米尼赫顿时震撼不已,感觉自己的世界就此沦陷。
得以还
午后的日光铺洒在室内,散发着融融暖意,摇床顶端悬挂着风铃,不时叮当作响。银发男子单膝跪地,目光柔旎地注视着躺在摇床内的婴儿,脸上的表情如浸在糖罐里般甜蜜。婴儿骨溜溜的大眼睛先是望着他,随后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口水便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家伙!”米尼赫说着拿起丝帕替她擦拭,动作轻柔地仿佛在抚触最昂贵易碎的瓷器。婴儿的双手伸出毛毯外,米尼赫好奇地摸挲着她的小手指,嘴里则发出闷笑声,最后还俯首凑到那小耳朵旁窃窃私语。
当莱昂走入婴儿室看到这番温馨的景象时,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咳嗽了声道:“米克,我们不能收留个来历不明的婴儿在庄园内,必须把她送走!”
“送走?是送去孤儿院还是丢到农庄的草棚里?”米尼赫回头笑嘻嘻道:“奥古斯特家的小姐可不能在那种肮脏下流的地方长大,她该拥有美丽的衣裙、华贵的珠宝,满屋子的洋娃娃——对了,我还要送她一匹纯种的西班牙马驹!”
“哦,天啊!”莱昂拍着自己的额头道:“米克,究竟要解释多少遍才能够让你相信,这不是我的孩子!”
“不,她就是你的血脉,是你的骨肉。”米尼赫固执地认定,双眼盯着摇篮里的婴儿道:“瞧,她真是像极了你。蓝眼睛在光线下会慢慢现出灰色的光圈,这是独一无二的遗传特征。”说到此,他停顿了下后加重语气道:“女皇陛下也有——”
“够了!”莱昂呵斥,颇为伤脑筋地摊开手道:“最后申明一次,这不可能是我的孩子,除非她的母亲是圣母玛利亚!”
争执声惊吓到了婴儿,她哇得声放开嗓子啼哭起来,米尼赫手忙脚乱地又拿玩具又塞奶瓶,直到保姆进来替换了尿布后才得安静。莱昂忍不住走到摇床边,瞅着那异常标致的小脸蛋不免心生喜爱,但想到自己险些将其摔死的事实又甚为后怕,这种交错复杂的感觉令他不敢太过亲近眼前的婴儿。
“咱们该给她取个名字。”米尼赫说着,想了会儿道:“安菲娅?狄安娜?克拉拉?”
莱昂沉默地听着他嘴里不断报出的名字,半晌才开口唤道:“米克,你真得要留下孩子?”
米尼赫抬起脸,灰色的眼眸中透着坚毅的光芒,亦如当年他不肯屈服于教会而被投入地牢时义无反顾的情形。莱昂轻叹着转身离去,在关门前说道:“叫她索非亚,如何?希望你的母亲能感到欣慰。”
“索非亚?”米尼赫一怔,垂首望着婴儿问道:“亲爱的,喜欢索非亚这个名字吗?”
女婴随即发出细柔的声音,舞动的手脚踢开包裹的毛毯。
“你喜欢,是吗?”米尼赫哽咽,用独臂将她抱出摇床,让其倚靠在自己胸前。
柔若无骨的小身子散发着阵阵奶香,明亮的蓝眸如水晶般透彻纯洁,米尼赫亲吻着她细毛覆盖的脑门道:“索非亚,你会成为世上所有女孩羡慕的对象,会成为俄国最高贵的小姐!索非亚,我美丽的小公主!”
暮色阴沉,薄雾蒙蒙,达什汗走在泥泞的道路上,水汽轻笼着他的全身,好似个沼泽里爬出的幽灵。前方已然看到了庄园的铁门,高密的树篱隔绝了视线,卫兵挥动着手里锃亮的刺刀,猎犬们则狂吠着伺机欲动,但所有的阻挡和威胁都已无法截制他前进的步伐,心中不断发出悲痛欲绝的呼唤:兰儿——兰儿——
利箭穿入肩胛,他摇晃了下后继续向前,又有支箭射中了腿部,他跪倒在地,随即挣扎着站起,往前踉跄地走着。眼见着到了台阶前,不想从暗处飞来的支冷箭插入了胸膛,他瞬时感觉天旋地转,终于倒在了地上。
放闸而出的猎犬簇拥着扑来,锐利的爪子撕碎了他的衣物,雪亮的尖牙啃食着他的肌肤,血腥暴力的景象令在场的侍卫都不忍再睹,危急时一道白影扑入犬群厮战,稍顷便嬴得了上风,逼得猎犬们不敢再轻易进犯。
雪影低头用舌头不断舔着达什汗的手,见其久无反应,止不住仰天悲嚎。正当所有人都认定对方必死无疑时,只听得声微弱的呻吟,地上的人竟然慢慢从血泊中站了起来,即便身体不住地左右晃动,但他还是站稳了。
一步……两步……三步……
达什汗浑然不知疼痛,扶着腿继续向前挪动,插有箭翎和猎狗厮咬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在地面留下了道猩长的拖痕。终于艰难地攀登上台阶,面对面注视着金发男子冰冷的脸,他早已失去了昔日争锋时的强悍,只是缓缓伸出血淋淋的手臂,用粗哑得如灌了沙的嗓音道:“把她——还给我——”
夕阳照耀在高大的罗马立柱旁,掩映着男子英俊白皙的面庞,落霞的余晖染红了蔚蓝的双眼,也湮灭了本清明纯善的本性。莱昂露出抹路西法般邪魅的笑容,面对眼前这名血肉模糊的男人甚是轻蔑地道:“汗王是在求我吗?”
话音刚落,达什汗扑通声便跪倒在地,眼神空洞地说道:“把——她——还——给——我——”
莱昂面色一凛,继而又道:“当年俄国使团出使清廷时,礼仪官曾要求使节们对清朝皇帝行三跪九叩,虽然事后作罢,但我还是颇为好奇究竟该如何行此大礼?据闻汗王幼年曾留学中土,熟悉各项礼仪,不知肯否予以示范啊?”
达什汗猛然站起身,两旁的侍卫们紧张地握住了腰间的佩剑,只见他再次双膝跪地,额头重重地磕在石板地上发出声响,如此反复共起跪了三次,磕了九个头方才结束。
莱昂则翘首挺立,犹如个傲慢的君主在接受降臣的扣鼎膜拜,而此刻脚下的这个男人——这个他曾视为终生之敌的男子,已完全丧失了斗志以及生存的意念,成了个甚至比乞丐更可悲的废物。
鲜血顺着发梢慢慢滴落,达什汗不知脸上流淌着的温液究竟是血还是泪,只是麻木地继续说道:“把——她——还——给——我——”
‘守魂铃’乃上古神物,一旦戴上后除非魂魄离开人的肉身方才能再除下,虽然两人已是天涯分隔,但达什汗仍还能感知到兰吟的存在,这种存在对他而言,好比在茫茫沙漠中的海市蜃楼,明知不可能触碰,却是支撑着自己继续前进的信念。原本强巴法王的占卜已令自己惴惴不安,当暴雨之夜‘守魂铃’的感应消失时,他便不顾一切地冲破所有阻拦,单枪匹马地越过了国界。潜伏在俄国的暗桩探听到消息,据说她是因为产后失血不治身亡的,所有的土扈奴隶都被公爵泄愤杀害;据说米尼赫伯爵很是宠爱那个有双蓝眼睛的女婴;据说玫瑰庄园里已增派了双倍守卫——
达什汗知道俄国人正设置了个陷阱,就等待着自己的孤身犯难,但那如何呢?兰儿,我的兰儿!即使你已变成了具冰冷的尸体,我也要将你带回家,带回中土,带回紫禁城!要让你的香魂能够回归故里,让你在太庙宗室前可得以控诉,控诉我的无能和薄情,控诉我的自私和懦弱!让皇陵中的历代帝王用天雷劈打我之罪恶身,让爱新觉罗氏的先祖用地火焚烧我之苦孽体!只要能还你一个清修来世,我愿入阿鼻地狱,永不超升!
“没有了。”莱昂突然感觉到索然无味,语气生硬地说道:“按规矩,奴隶们死后都要被火化。”
“你撒谎!”达什汗猛地站起身大吼,绿眸中满是阴霾。
莱昂淡哼了声,直迎上对方的目光,眼神清冷得令人发寒。
“你撒谎!”达什汗感到眼前发黑,努力站定身形后咬牙切齿地道:“即便是火化了——那——那骨灰呢?”
“你不是要带她回家吗?”莱昂摊开手道:“骨灰已撒入伏尔加河,顺着水流想必早回到了土扈。”
闻言达什汗目眦欲裂,胸廓急促地起伏,双拳捏得咯咯作响,原本已凝结的伤口纷纷崩裂,全身散发出血腥糜烂的野兽气息。雪影也开始仰天咆啸,惊得猎犬阵阵狂吠,侍卫们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能扯住项圈。
屋檐上方的天空,鸽群哨鸣而过,莱昂瞥过窗格玻璃上闪动的影子,随后皱着眉从怀中丢出一物,在明晃的日光下发出道暗鸦的光芒。
达什汗跌跌撞撞地冲过去,双手颤巍巍捧起躺在地上的守魂铃,紧紧按于胸前,喉头不断发出‘呃—呃-’的声响,就像垂死之人在最后一刻的挣扎,饱含着痛苦、遗憾以及绝望。他如失水的鱼般大力喘息,感觉胸口有股热流涌向喉头,但脚下却又虚浮无物,四周的景象正在逐渐模糊,耳旁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终于眼前天塌地陷,世界顷然而倒。
“把他丢出去!”莱昂面无表情地嘱咐,随即走进了室内。落地窗帘前站着名黑衣女子,天鹅绒衣裙勾勒出其瘦削的腰身,完全没有产妇应有的丰腻体态。
“这是最后一次。”莱昂来到女子身后,在她乌黑的发髻下说道:“今后你再也没有能够与我交换的东西了,明白吗?”
女子转过脸,精巧的黄金面具上碎钻熠熠发光,但华丽之下却无法掩饰晶莹的泪水,莱昂俯首吻上对方冰冷的唇轻喃道:“现在你是我独一无二的安琪儿!”
天空放晴,万里无云,和硕特部驻地的街道人流涌动,在经历了前几日的暴雨袭击后,商贩们忙着开业弥补损失,百姓们则纷纷出门采办货物,以筹备下月的敖包祭。所谓敖包便是用石头在空地上堆起的实心塔,塔顶插有长杆,杆头系着牲畜毛角和经文布条,四周则放着烧柏香的垫石,而在敖包旁还要插满树枝,供奉整羊、黄油、奶酪等。祭敖包是蒙古族最隆重的祭祀,每到草原遍绿,燕子北归时,土扈国内便要举行盛大的祭敖包节以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由于青年人也可借机出外游玩,相互追逐,谈情说爱,甚至约定终身,故而在集市上可见许多未婚女子在挑选布料、首饰,男子们则购买佩刀、腰带。
眼前的繁华却无法在特木尔心中引起任何激荡,纵然这番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是他多年来的宿愿,但背后所付出的代价太过沉重。人们谈价争吵、非议嘻笑的声音不断传入耳内,他有些不耐烦地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却又不能不坐在原位继续等待。
去年的战役结束后,特木尔被免职闲赋在家,直到今春才重新得以启用,刚上任便随陛下出使克里木,不想途中强巴法王圆寂,于是又要护送法王舍利回国,还要配合寺僧开始寻找转世灵童,正忙碌不堪时突传来陛下狂性发作,伤人后漏夜出走的消息。宫中由巴根坐镇封锁了消息,诺敏则一路追至俄境不敢再贸然行动,只得飞鸽传书通知自己前来接应。
在经历了一系列浇头烂额的状况后,此时所获得的片刻轻闲反令他倍感疲倦,适想当年自己春风得意少年时,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单挑敌军众将,也不曾有过现今这般力不从心的感觉。
酒楼下走过的众生男女,人人都面带喜色,显然均已摆脱了战争的阴影,即便在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中有他们的兄弟、朋友、丈夫。孩童稚嫩的笑声在街道间响起,追逐玩闹的身影灵敏地穿梭在人流中,父母们则在后面大声吆喝制止,看到这一幕的特木尔眼中不禁流露出羡慕之情。自长子夭折后莎林娜便未曾再有过生养,妻子日渐消沉的形容也使他愈发黯然伤神。法王有言,世间得失,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如今他着实想不明白,自己对土扈可谓是鞠躬尽瘁,不惧生死,但戎马十余载,究竟得到了什么?是莎林娜的泪水和君王的责难?抑或是纠结在内心深处的愧疚?
特木尔了解达什汗,无情之人必有钟情之所,兰吟便是陛下命中的死|岤,所以当自己被迁怒罢免时,并不感到意外和委屈,反倒是诺敏置身宫中叫苦不迭。身伤了可以调养,心伤了可以弥补,他始终坚信达什汗能够重拾信心,恢复常态。在经历了生命中最凄苦的一个寒冬后,就在自己认为事态开始逐渐回归正轨时,却又发生了此次的意外,实有不祥之兆。
酒楼外步入两名士兵,其中一人将枚蜡丸躬身献上,特木尔捏碎后端看了里面的纸条,面色骤然大变,拍案而起命令道:“速回王都!”
当街奔驰的马骑令百姓们慌然四处躲避,但当看清其旗帜后便无人敢再报以怨言,而此刻只见个矮小的身影飞快地冲出来,面对巍然的银甲铁骑大声喊道:“特木尔!”
“大胆!”前列的亲兵勒住马,对着堵街的小乞丐扬起鞭子呵斥道:“将军之名岂是你可直呼的?还不快速退下,免得挨皮肉之苦!”
小乞丐满面泥泞,衣衫褴褛,瘦弱的背脊上绑着个大竹篓,他张开双臂挡在众骑面前,依旧大喊道:“白头发的那个,你可是特木尔!”
几名亲卫皆知此言?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