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清楚,世上既有万千生物,自上古时期而今,几经动荡。无一族类不是在这天衍天择之中苦苦挣扎,或是强大或是灭亡。为什么要努力修行不断向上,说简单些,不过是不想成为鱼肉罢了。
喑落倒了一杯茶,又坐回到她身边说:“帝尊许他在云顶滞留几日,没想到他竟也跑到那一带去了。舒罗姬大放妖力的时候,把他引过去了。他跟你是同族,只消碰了面他必然分的出。如今他没地方寻去,过两日怕还得来讨嫌。”
“在书院的时候,为了避免碰到魔门中人不好应对。夫子曾拿煞血丹珠教我们辨识煞血之气,所以小的也会辩一些。方才大人的行气方式就是……”
“我赶过去的时候,查觉到了他居然也在。为了抢在他前面,催动煞血比调灵转气出来的速度更快。”喑落说着杯子往她嘴边送,“打了一晚上,又说了半天话。你喝点水赶紧睡了吧?”
无忆本能伸手要接,突然发现自己两只手让他包成个圆球状。她愣了一下,挪了挪屁股伸着脖子凑过去。喑落见她垂着两眼,那嘴撅着格外专注的要喝,一时是又心疼又好笑。
无忆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把两个圆球举到他面前说:“大人,小的也没受什么伤。现在小的妖力比以前强了,调转灵气有个半天一天的也就好了。不用包的这样……吧?”方才他一边摆弄她一边说话,她沉浸当中浑然忘我,如今一看。真觉得有些太夸张了!
第007章 有种安然莫名袭来
喑落托了她的腕子,眼中带出一丝笑意。无忆又感觉了一下,突然把右腿探出被窝来。她的亵裤已经让喑落给扯成短裤了,大腿上的伤也缠上了。脚上居然也缠成个大包子。她看着自己的脚说:“大人,这里又没破,怎么也缠成这样?”
“我给你上的药有点粘,不包上到处沾的都是脏。”喑落抚着她的腕子,腾出一只手来撩被盖上她的腿,表情格外的无辜。
“……”无忆噤口,默了一会低声说,“要是大人觉得小的调转灵气太慢,不如再给小的吃个归元丹露呗?”
喑落的笑意有些深遂,略垂了眸子。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圈暗影。缓缓唤她的名字:“无忆。”
“呃?”无忆瞅着自己的包子手应着。
“把念头打消吧,我是不会让你走的。”他微牵了唇带起小小的弧度,面容在光影的笼罩下格外的柔和宁静。无忆的手腕却僵在他的手心里,喉间咕哝了两声。
喑落抬起眼来,看着她微微有些泛白的小脸。无忆在他这样的眼神下觉得有些无所遁形,身体也渐渐有些发僵。她极不自然的动了动嘴,喃喃道:“小的也没说什么,怎么就有念头了?”
“你问了云端的母亲,问了雷非,问我何时发现你的秘密,也问了幻猫香丹。”喑落看着她,“只有一个问题你一直不问。我方才说,雷非过两日怕还要来讨嫌,但你便开始说煞血之气,你根本不关心雷非到底来还是不来,反正,到时你已经不在这里了。”
无忆的脸越来越白,不由自主的想抽手。喑落握紧她的手腕:“接下来该怎么办?这本该是于你最为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你一直不问,因为你已经想好了解决的方法。吃归元丹露,这药会控制你的灵力全部调转自愈。妖力溃散的同时也是最好隐藏自身的时机,与一只普通的猫不什么不同。待我不在的时候,就随便往林子里一钻?”
无忆的眼角抽搐了两下,她长长吁了一口气,当被别人完全看穿的时候,倒坦然起来。她低垂着眼说:“大人没有把我交出去,小的很感激。”
“感激完了就这样回报我?”喑落略扬了声音,神情淡淡,眼静深如潭,更像压了一场雷霆暴雨。
“小的不想让大人为难。”
“是不想让我为难,还是觉得这世上根本没有人值得相信。与其终日惴惴不安,还不如索性拍屁股走人。”喑落的手微微带了力,攥的她有些疼痛。明明攥的是她的手腕,但连同她的心也微搐的发紧。
她抬起头来,哑了嗓子道:“既然大人瞧出来了,小的也不怕直说。他要用香丹逆转魔心,舞阳找不到便来云顶找,方才甚至不惜跟大人争抢。虽说先把他打发了,但过两日他必然还是找不到的。到时一样要拆穿!退一步说,就算大人还是不给,但上上下下无不知道小的身份,到时岂不是麻烦无数?以后小的还能修行吗?不得天天跟在大人屁股后面求大人保护?曾夫子说人类有一句话,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的投错了胎当了幻猫,小的也没的选。但小的不愿意因此就摆在案板上,让他们裁度着办!反正也修行不成,还留下来干什么?大人既没把小的交出去,说明大人还惜的小的一条命。既然如此,何不干脆放了小的?以后绿水青山,小的若命不好让他们逮到也怨不得谁!”
无忆甚少这样长篇大论,但此时她也有些激动了。她不想缩在别人的羽翼之下朝夕惶惧,这既是大人的麻烦也非她所愿!同类同样也是不可相信的,她曾希望的美好相遇因雷非而彻底幻灭。
“你人小主意大,憋着不言语在心里打算盘。”喑落看着她的手,慢慢说,“既然谁都不信,那方才我给你上药怎么管都不管?”
无忆一愣,盯着自己的手忍不住说:“又下什么怪药了?一进门就先抺的药,那会小的还没想呢!大人也太J了!”
喑落微“嘶”,捏了她的腕子道:“我J?你无情!你个没良心的,我白对你好了。当景澜宫是茶楼啊?想来就来就想走就走,门都没有。”
喑落心里是翻江倒海,说不出是什么味儿。他猜到她这念头让他又怕又难过,但她无意中流露出的信任又让他心里舒服。他看出她的想法,她亦没有惶惧的表现。她知道他下了怪药,亦没有惊慌的神情。
她是幻猫人人觊觎,她防备是正常的。但他知道这秘密,她却没有防备他这一点!这两种相反的情绪在他心里翻来覆去。像是有人在心上掐了一把,又是疼又是酸麻。
“就是因为大人对小的很好,小的才不想让大人为难。”无忆放低了声音,“小的是不会忘记……大人就把小的放生了吧?”
喑落拉着她的腕子突然往怀里一带,勾过她的脖子,低声说:“一有事便想脚底抺油,你倒是真得了亮亮的真传了?你还记得你初来山上,我们一道饮酒,你与我说的话么?”
“小的要堂堂正正的留在这里。”无忆的脸贴上他的胸口,有些心跳惶惶,亦有些慰暖。
“你说那句话的神情,何其的坚定。这六年来你的表现,足以证明你并非是夸夸其谈。纵然你是幻猫,我也相信你终有所成,你真的要这样放弃么?”喑落的声音低柔,缓和而清晰。宛若跳跃的音律,听到耳中便成了柔暖的享受。
“不想放弃,但要如何解决呢?”无忆喃喃,这般听他说话,之前那些僵紧,激荡,惧怕或者愕诧,都奇异的渐渐消散无痕,只剩宁静与安适。
并非是被他的声音诱惑,而是来自于一种身体传达的讯号,很熟悉安适。这种熟悉籍由身体的贴抚而传达的越发清晰,不是以往她所感受到的那种。不同于与云端,东莱,甚至于亮亮。意识仍是清楚的,心里是平静的,身体竟开始渐渐发懒,无不舒畅。
“我不是要你留下来把命交给我来处理,而是要你跟我一起面对。”喑落抱紧她,声音低喑,微微咬牙,“总之我是不会让你这般就去的,你若有胆就跑个试试看!”
他一时说着,半晌听不到她的回应。伸手托了她的脸瞅她半眯着眼儿带了点迷糊样儿,原本圆圆大大的眼睛因她眯着,成了一个很媚的小飞弧,真若懒猫一只。若非她现在身上挂着伤,喑落真想把她抱在怀里揉巴一阵。
“你的脑子什么做的?”喑落突然闷声来了一句。
无忆微怔,略睁大了眼瞅他。
“方才算计着要跑,这会子怎么迷怔上了?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喑落盯着她的眼睛道,她现在显然是一副头脑发空的迷怔样儿。
“听呢,如何面对?大人说个计划来听听。当下小的也跑不了了,感觉指头都粘上了。大人抺的是糨糊么?”无忆哼着,这种熟悉的舒适感已经放大到了全身,仿佛与他相识了很久很久。让她连开口,都变得懒懒随意的自在。
“……”喑落无语,跑不了了就开始犯迷怔了?一会拿大主意一会又没心没肺了,她到底要怎样?
“大人嘴破了。”无忆眯着眼瞅着他的嘴唇说,破了皮了,有个小牙印。方才一直没注意,此时离的很近,他的气息浮散在她的额头,有些微微的痒。
喑落的微抿了一下唇,听她这般说便垂了头,离她越来越近。
“大人不是有天命九阶的罡气么,怎么这点小伤这会还没愈合?”无忆诧异,略凑过去仔细瞅了瞅,“小的的伤现在都好了很多了。”
“你咬的,这是证据。”他的声音变的格外的飘。
“小的没咬,当时情况太急没对准。”无忆喃喃道。
“再对一次……”尾音淹没在唇齿之间,就是这样自然。无忆霎时被他的气息浸脾入魂,那原本包裹在周身的熟悉懒散,因他柔润的唇一路顺着她的喉传递到心尖。她的眼微微睁大有些迷蒙,恍惚间麻意飞窜,令她的手臂不由自主的去寻找依托。明明是陌生的感觉却如此自然,突然侵袭却让她觉得顺理成章。
她明明一直在想如何走掉不留痕迹,但这念头消散的有些无理,却让她毫不觉得突然。就连唇瓣碾转传来的热意也令她有了一种熟悉感,恍惚间竟像入了梦境,在那流光异彩变幻莫测的奇异树林里,她与他,何其缠绵!
……
第008章 蛰伏生暗魅
细细的揉碾厮摩,时缓时促。气息纠缠,牵引心跳变得一致。热烈与温绵,渐渐不分彼此,交织跳簇火焰连成细密的光电。而熟悉,便由此而生。若一堆已经燃尽的灰,火种只是深埋沉睡从未真正的熄灭。
便是在这种牵引之下,无忆有些忘乎所以。唇齿相依,所有的坚硬就这样一触而融,最后汪成一滩春水。
她的包子手自主的游移,想抓握住却根本不可能,两个小圆球胡乱的刨爬了几下,便软软的垂瘫下去。
火热的纠缠渐成细细的辗转,心跳成了一曲欢歌荡漾。撑着她后脑勺的手摸到一个疙瘩,让喑落倏然有些回神,他刚是微松,无忆的身体便绵绵的瘫软。
他深深吸气慢慢吐,一颗心狂跳叫嚣不满足!垂眼正触到她的眼,半眯着,眼角呈一个小弯弧勾人的向上飞扬。眼神迷蒙含了一层雾气,伴着两腮的潮氲让她的面容格外的妩媚动人。
嘴唇肿胀的翘起来,成了诱人的嫣红色。便是这般懒洋洋的软在他的怀里,激起火种燃得劈啪乱响!
“后脑勺什么时候磕了?”喑落的声音带出重重的鼻音像是飞的找不到了边。
“磕了?”无忆风中凌乱,随口应的就像他的回声。
他想把她的脸扭到一边去,现在看起来太可口。手指探到她的发间,很快便找到那个疙瘩,还挺大的。指腹带来触力带来一些疼痛,无忆不适的动了动,眼睛仍瞅着他。
“什么时候磕的?怎么肿这么大一块?”喑落有点担心起来,伸手扳起她来,探头过去瞅,分开她密密的发丝,隐隐看到一个大红块。
“疼了。”无忆这会感觉到疼了,想不起来什么时候磕的。当时情况乱成一团糟,哪里还顾得这许多?
“现在才知道疼?”喑落嗔,见她身上挂伤挂彩。偏这会子哪哪都碰捏不得,害他一把火燎起半天高,此时窜烧的五内俱焚却没处可放。
他咬了咬牙,将她塞回到被窝里,让她侧躺着:“你赶紧睡,有什么事醒了再说。”说完,根本不待无忆反应过来。人影一晃便没了!
无忆半晌才“哦”了一声,房中早就空荡荡。药香与檀香融合在一起,那熟悉的感觉仍挥之不去。她恍着眼,心中盘恒的仍是那激荡缠留而来的余香绵绵。
为何突然觉得这般熟悉,与那六年积累而得的感觉不同。不是因时光荏苒而渐渐累积,更像是旧日重逢来自于心底深处!
仿佛这般亲密,早与他们之间不陌生,以至于她完全没有半点不安与惊愕。联想这六年来恍惚的梦境,此时竟觉重叠合一,分不清是幻还是真。
无忆定定的看着香炉青烟袅上,一个念头倏然而生:他们早就相识,她是他三百年前的故人?所以她会不时幻梦重重,此时更觉自然安稳?所以他会待她格外好,甚至不惜用夫妻这个借口让雷非求而不得?
若真是故人,大人为何只字不提呢?若真是故人,她香气乍现的时候,他又如何不知?而她在这六年来,亦从未听过大人曾与猫妖有何瓜葛。
大人是云顶的传说,一举一动万众瞩目,什么芝麻绿豆的小事都会激起热烈反响,一再翻炒说的千奇百怪。若真是故人,与他牵扯岂能半点无人议论?或者只是她神移心荡的幻觉?大人生了一双桃花眼,那张脸让人瞧了神魂颠倒,她被他诱惑到也很正常,加上记忆空洞便成了联想翩翩?这也是有可能的,因每一次她做了怪梦,无不是与他相处合宜之后,她浮想连翩便开始发痴造梦。
那为什么还要力保她呢?她于云顶而言微如尘埃,何必对着雷非扯那样一个大谎话,后续麻烦还有一大堆。而且刚才还亲她咧?
如果不是故人,何必管这么多。既然不在乎她的幻猫香腺,那她在他眼里不就跟别的猫妖没啥不同么?多的是小妖愿意来这里,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难道说?大人看上她了?因为看上她了,所以就特别了?也不对啊,大人这六年也没表现出来看上她的样子啊!况且……
无忆每想出一个理由,马上就会想到更多的否定。她一会自己点头一会又摇头,越想越乱,越想越烦。最后四肢乱舞,看着自己四个圆球脑子终于轰的一下炸掉了!
她大吐一口浊气,哀声大叫着:“好烦呀好烦呀~
外头已经是日影西斜,当时赶回来的时候已经近了天光。不知不觉间,这一天竟也过了大半了!
金枝和玉叶上午的时候已经回来了,喑落当时便已经感觉到两人的灵力回涌。但他顾不得出来问话,两人自然不会往八悬阁去扰他。
云端和东莱让金枝带回了槐烟谷,云端伤的比较重,金枝刚给他料理完。这会正在殿外潭边教训玉叶。
“上回就是,我与你汇灵,让你把无忆拦在山下先别上来。你可好,一进城自己拐去逛大街了?要不是我在山口堵的快,当时就得有事端。”金枝两片嘴唇上下翻飞。
“那都进了城了,哪还有的危险来?我又不知来了客,你早也不说。”玉叶扁扁嘴,很是不甘的抢白了两句,“这次也怨不得我,她裂体出颅,我已经尽了力。”
金枝瞥着眼,恨铁不成钢的戳着玉叶的头骂:“我说你整日懒怠练功你还不爱听,这次瞧出来了吧?连个归元初阶的都料理不了,你说你能干什么?废物!”
“我废物?你当时没瞧见,那厮是疯的!你去的时候,我都打的差不多了。你不就收收烂摊子,还来骂我废物!”玉叶一听这话,瞪着圆跳起脚来,“有本事,你去把她活擒了来让我瞧瞧?”
金枝刚要再说话,眼见喑落拐过来了。狠狠剜了一眼玉叶便迎过去,见喑落眼神烁闪流光,面容莹润,眉若蹙还展,更比往日凭添了几分荡人勾魂的意味。连她这瞅了多年的看了都有些面红气促。错了眼儿没敢再盯着他瞧,只低声说:“云端和东莱都在里头,亮亮……”
“我把他先给白奇山了,他应该不会乱说的。”
原本金枝压根也是不知情,直到雷非当日一来,大人要金枝阻无忆上山来,金枝如此才猜着。当时便千回百转,想起许许多多故往来。心里说不出的翻搅凌乱,复一想大人这些年来,更起万千惆怅无数。所以今天回来,压根也没往八悬阁去,亦让山中诸管人等都不要近前。
“苍龙焦龙两部前些时日斗械起势,龙淮大人亲领部从前往平乱。却在这个时候,出了这档子事,分明有人故意要挑起事端。”金枝强压住内心纷乱,“那一带是鬼煞堂的汲灵之地,如今毁了七八。黑煞?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