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倩儿出席过平郡王府的宴请后,京城里的王公贵族们向林凤驰发请柬时,每次都会带上林倩儿。我只是选择性地参加过三五个,大多数都推掉了。
我不喜欢那些人看着我的眼神。
男人们的眼中满是欲望。大概他们认为凭着他们高贵的身份,我这个普通人家的汉人女子是很容易钓到手的,所以他们对我的勾引肆无忌惮。有时恶心得我直想吐。有的人明明又老又丑的,还自以为魅力无穷;即便是年轻的,那一派浮荡的纨绔作风也看得我大夏天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相比之下,康熙的儿子们虽也无法无天,可起码没有这种浮浪气。我家男人虽然也强抢民女,可他脸上的神情最多只是邪魅,而没有这种不成器的虚浮。
穿到清朝来是种不幸,但穿到刘春桃的身上,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试想,若是穿到那几个让我恶心得想吐的人的家里,我一天到晚地看着,还不得把我的胆汁都吐出来?
而那些女人看我的目光则是忌妒、防范和不屑。未婚的忌妒,已婚的防范,而不屑是所有女人都会自觉不自觉地透露出来的。我的身份在他们这些满人亲贵们看来还是低了些吧!
每次出场我当然还是所有人的焦点,因为我的《逗你玩》已经传遍京城了。人们想听我说更多的笑话,当然要引着我不断说话。
我则从善如流地每次都讲上一两段,反正从现代带来的这些笑话很多,随便找一段就能让这些人笑得肚子痛。我讲的鹦鹉按着公鸡让它叫爸爸的那段笑话不过两天又已传遍了京城。第三天,我去茶馆,就已听到说书先生在说着这段鹦鹉的笑话。在满堂的轰笑声中,林倩儿的名字又一次传遍京城。
我塑造和保持着林倩儿的明星形象,但也仅此而已。我无意与京城权贵中的任何人有太多的交集,保持些神秘反倒更让林倩儿炙手可热。
所以,京城中的王公贵族都以能请到林倩儿为荣。若是哪家的宴席请到了林倩儿,那这场宴席就会在京城更受欢迎。因为那意味着当天会有笑料不断。
有关林倩儿的美貌和笑话的传闻在京城中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热,不过林倩儿却忽然消失不见了。不再参加任何宴请,也不再在京城露面。
人们追问林凤驰,他的解释是,表妹回老家了。
实际情形是,我家九爷回来了,并对我下了不准到处乱跑的命令,我只好窝在府里乖乖做“他的女人”。
这是他的原话。
于是,林倩儿就消失了,京城的各大宴席又恢复了往常应有的平静。
小五忽然来了,告诉我说胤禟他们哥儿几个又要聚会,要我晚上陪宴。
我只好再让小荷给我打扮起来,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打扮成这样,厚厚的脂粉涂到脸上还真有点不适应。
看着镜中逐渐被小荷描画上越来越多颜色的脸越来越不像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以自己的本色活着。
几位阿哥除了八阿哥仍然润白如玉外,都晒黑了些,不过倒更显英挺。尤其是小十四,这几个月没见,个子似乎都高了一截,人也更结实了。
不过他促狭的性子还是没变,一见我就开始打趣。
他又如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先是围着我转着圈,前后左右地打量我,然后笑嘻嘻地说道:“小九嫂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呢,难怪九哥人在热河,心却丢在京城了呢,呵呵!”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这小子又要发坏,我看向我家男人,他却只是唇角上勾,不动声色。又要我一个人顶缸,他自己则在一边看热闹!
老十呵呵笑道:“老十四,你别打趣九哥了,他不就是每天跟京里通一回消息么?除了看秦道然的报告比看刑部的急报还急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九爷丢面子了
小十四眯眼坏笑道:“是啊,不就是一边看,还一边笑,嘴里念念有词:有趣,有趣!”
十四一边摇头晃脑地学着胤禟的习惯动作,一边学着他的语气说道:“这小丫头,怎么天天往外跑?该管管了!看我回去怎么教训她!唉,怎么这么疯,她竟跑到完颜氏那儿疯!矣?兆佳氏的凤仙花儿要遭殃了!”
他学的胤禟的神态和语气,竟也有个七八分的像。这小子,倒真是聪明得紧!
原来我在府里的一举一动,每天都会由秦道然夹在刑部的急件里报给他。就连我给急于想看凤仙花开的兆佳氏出了一个馊主意——往花盆里放臭鸡蛋的事他都知道了!
难怪他知道我天天往外跑的事!
恐怕一开始他就知道了,隐忍了这么长时间才下禁足令,也算是有耐心了!幸亏我遵从了他的禁足令,不然秦道然跟他一报告,他回来还不知要怎么罚我呢!
我为自己的小心庆幸。
老十也来凑热闹,他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有呢:这小母狼就是不安分,早知道就让她装成丫环把她带来了,放在眼皮子底下怎么也好些。不过若不是她在京里,这封庄的事,怕是要让秦道然办砸!”老十长得粗豪,还要学九狐狸皱眉勾唇的神态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原来他当着他几个兄弟的面就叫我小母狼!这人,可真是的!难怪这两个爱拿他打趣。
我瞪他一眼,却看到他的脸有点绿,又忍不住笑了。
老十的样子实在是太过滑稽,八阿哥也是一副隐忍的辛苦模样,只有胤禟是蹙眉眯眼地看着他,那表情好似在说:我的样子有这么傻吗?
这情形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胤禟瞪了我一眼,又看了看他的两个弟弟,蹙着眉不耐地说道:“哪儿这么多话,还不快入席!”
老十和小十四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看了他的脸色,就闷笑着回到座位上坐下了。
他也有被打趣得起急的时候?我心中暗爽,下次看你还在一边看热闹!
他斜睨我一眼,有些口气不善地说道:“过来!”
九爷生气了,后果很严重!我收了唇角的弧度,乖乖走到他身旁。他一把拉了我坐下,动作太猛,坐下时我的身子一晃,在他身上靠了一下才稳住。他嘟囔道:“磨磨蹭蹭的,天天往外跑时倒没见你磨蹭过!”
这人,怎么又算老帐!
那天他不是为了这事罚过我了吗?想起他罚我的手段,我的脸有些发热。
小十四看了看我们两个的样子,眼睛里就已经冒出了坏水儿,嘴唇动了动刚要说话,却被我家男人的话打断。
他说道:“还不快给爷们斟酒!”
耶?他今天是怎么了?一个劲儿地跟我发飙!以前陪宴也从没让我斟过酒。
我边琢磨着,边拿起酒壶,小心翼翼地给他们几位斟了酒。
我放下了酒壶。胤禟却拿起酒壶给我也满上了。
我诧异地看他一眼,那天他灌醉我时,也给我斟过酒,今天不是也要灌醉我吧?
他却没有一点灌我的意思,只倒酒却不劝酒。他不再注意我,转头跟他的几个兄弟聊起了朝政。
这究竟是咋回事?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以往他虽霸道,但从不当着外人跟我发飙,今儿怎么这么反常?
按照刚才老十和小十四拿他打趣时说的,貌似他在热河时就有些反常。他看秦道然的报告比看正经的户部急件还急,那报告里每天都会报我的事,很详细,包括我的一举一动,甚至我出的馊主意。
那,他是想看我的事才会急切地要看秦道然的报告?他看报告时念念有词,那样子让小十四和老十学得可爱又傻气。从没见过他的如此模样!
九爷在人前什么时候不是威风八面、酷酷的不好惹的样子?原来他在他兄弟们面前是这么副可爱的模样!不是他的两个弟弟学了出来,打死我也想不到啊!
忽然间,我恍然大悟,我明白他为什么跟我发飙了!
他这副可爱的、傻傻的模样被我看到了,是在女人面前堕了威风了吧?堂堂的九爷、九阿哥、大男人怎么能在小女人面前堕了威风?男人的面子可不是能轻易丢的!
面子丢了,自然要找回来;威风没了,当然要再树起来!
哼哼,原来刚才跟我发飙,是在找面子、树威风来着!
幼稚!
我的身子后移了移,离开了他眼角余光的范围,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是看不到了,可对面的八阿哥却看得真。八阿哥微抿了抿唇,眼中是隐忍的笑意。
胤禟看见了八阿哥的表情,怀疑地回头看看我,我则立刻装出一副正儿八经的乖巧模样低头吃菜。
他看着我把那片嫩笋吃完,用自己的筷子又给我夹了一筷子菜,才回过头去继续跟他的兄弟们说话。
我吃着他夹给我的菜,心里有一分甜,还有一分得意。任凭你九狐狸再精明,也被我白白瞪了一眼!瞪你我的眼球很费力,夹了菜给我,是补偿我眼球费的力气吧!嗯,菜还是真好吃。偶家男人倒知道偶爱吃什么!
几个大男人不知道我这小女子小心眼儿里的诡异,聊得起劲儿。
刚才幸亏是八阿哥见到,若是被老十或是小十四看到我瞪他的那一眼,指不定又怎么小题大作,被他知道我偷偷瞪他,这个睚眦必报的家伙又要发飙了吧!
丢了面子的男人最不好惹!
小心肝儿颤颤。
老十不知道我和八阿哥、九阿哥之间的暗潮汹涌,开口说道:“我们兄弟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听说京城净出新鲜事呢!”
小十四立马接话道:“你说的是纳尔苏家和三哥家被盗的事吧?轰动京城了。皇阿玛都知道了。”
啊?这么两件小案子,连康熙都知道了?这两件案子跟我在现代做过的比,真的不算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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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皇阿玛责成顺天府的许三礼尽快破案呢!”老十让下人拿来了热手巾,擦了擦嘴边的油渍。
小十四拿起块小点心,掂在手里,他说道:“要说纳尔苏和三哥家防得虽然也不算多严密,可防个小偷儿,小盗儿的也没问题了,怎么就让人给得了手呢?”
“打从我记事时起,京城里还没发生过这么大的案子呢!敢偷到王府的偷儿可不多。这偷儿也真够大胆的!”老十边摆弄着手巾边说道。
胤禟拿起酒壶给哥儿几个都满上了,又回身给我也添了酒。放下酒壶,他接话道:“是够大胆,敢偷御赐之物!抓住就是掉脑袋的事。偷的都是那两府防守最严密的地儿,不但大胆,还手段高超!”
我家九爷对我有这么高的评价?嘿嘿,桃儿不才,谬赞,谬赞!
老十扔掉手巾,端起酒杯说道:“听说纳尔苏家的客厅当时宾朋满座,那东西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不翼而飞了!当真邪门儿,难怪许三礼怀疑那偷不是一般的凡人!”
“不是一般的凡人?那能是什么?”一直没说话的八阿哥问道。
十四一边剥着手里的点心皮,一边答道:“他怀疑那是神妖儿之类的!他那天一直坐在那客厅里,到现在都愣是没搞明白那东西是在什么时候、是怎么丢的!我问过十三哥,他那天也在纳尔苏的府里,可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当时厅里的人都在听笑话,等笑话讲完了,就发现金碗丢了。侍卫一直站在放金碗的神龛旁边,纳尔苏来了,才走开的。按说那偷儿根本没有偷东西的机会。宾客走前,挨个都搜了身,就愣是找不着那碗!”
“笑话?可是那个最近大名响遍京城的林倩儿讲的笑话?”我家九爷突然提出的问题让我微蹙了下眉。连他都知道林倩儿了?前阵子是不是太张扬了?幸亏已经让她消失了。
“就是她!”小十四来了兴致,他眼睛发亮地说道:“她讲了个名叫《逗你玩》的笑话已经传遍京城了!我在我母妃那里听十三哥讲了,都笑得岔了气了,现在想起来肚子还疼呢。我母妃喝茶喷了,连四哥这个总是肃着脸的人也笑得直抖。”
八阿哥和我家九爷也相视一笑,难道他们也听过?
“我是在茶馆听说书的讲的。”老十说道。“说书的还讲了个鹦鹉的笑话,比这个还逗。”
小十四立马来了精神,他扔掉手里的点心皮说道:“快给我们讲讲!”
八阿哥和九阿哥两人也颇有兴致地看向老十。
老十却卖起了关子。他招呼下人把每个人的茶先撤下去才开始讲,说是怕喷了茶!
这老十,倒会摆噱头!
“ 一天,一个人路过集市看到有人在卖鹦鹉。”老十看到我们都配合着作出一副迫不急待想听的模样,于是开始讲道:“那只鹦鹉躺在笼子里,一动也不动,一只脚还挂在笼子上。那人正好奇,想去问问卖主时,却看到笼子外面贴著一张纸,上面写着:
‘我没有生病’
‘脚也没有受伤’
‘更不是死掉’
‘我就爱这么呆着’。”
听到这儿,小十四已经嗤笑出声了,八阿哥微微莞尔,胤禟也勾起了一边的唇角。
老十接着讲道:“那人觉得这只鹦鹉蛮有性子的,就把它买回家....”
“这人回家每天都教这只鹦鹉说话‘叫阿玛,叫阿玛’可它就是不吭声。十多天过去了,那鹦鹉愣是一声都没叫。”听笑话的几人眼中都流露出好奇和笑意。
“这人可火了,他生气地掐住鹦鹉的脖子大吼:叫阿玛,叫阿玛!但鹦鹉仍然冷冷地不出声。这人骂道:你跟一只彩色的鸡有什么不同?就把它关到鸡笼里泄愤。”八、九、十四几人轻笑出声。
老十神密地看了几人一眼,继续讲道:“可没过多久,他就听到鸡笼里传出一阵吵嚷声。 那人打开鸡笼一看,”他停了停,见几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他,才抖出最后的包袱:“只见那鹦鹉正掐住一只公鸡的脖子大叫:叫阿玛!叫阿玛!”
轰,几人哄笑起来。十四笑得抱着肚子喊疼,八阿哥和我家九爷也身子抖啊抖的。
九爷还是不小心被呛到了。
我小小心地给他捶了捶后背,娇滴滴地说道:“爷,攸着点笑啊!”呀,这话语气怎么像是幸灾乐祸?我发誓我是心地善良、心灵纯洁的好孩子。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忽然问道:“怎么,桃儿觉得这个笑话不好笑?”
我一怔,才反应过来,我刚才听了笑话后的反应太过平淡,应该跟着他们大笑一通的。我不但没大笑,还看着他笑的狼狈样幸灾乐祸,怎不让他起疑?
我忙作出忍笑得很辛苦的表情,以手掩口说道:“爷,桃儿在学习大家闺秀的作派,完颜姐姐说过的,要笑不露齿来着。”
呀,我自己身上好像起鸡皮疙瘩了,我忍住了要搓一搓的冲动。
精明智敏的目光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他说道:“你学得倒快!”就转过身继续刚才的话题。
这家伙随时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以为他正笑得自顾不暇,没想到还能注意到我笑没笑!累,装得好累!
笑咳了一阵子,胤禟说道:“哪儿来的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能讲出这样的笑话来。”
矣,他感兴趣?他对林倩儿感兴趣?我转转眼珠,偷偷瞄了他一眼,倒没看出他有什么特殊表情。
我用统计学中的概率论和大数法则计算了一下他与林倩儿发生口茭情的可能性,结论是百分百地不可能!因为,我不许!也许可以考虑一下让他看得见,吃不到!哼哼,若是敢见猎心喜……
十四把手里的点心馅儿掰成一块一块儿的,他说道:“有机会倒要见见她,看她到底长什么样子!”他眼中的神情是好奇,还是向往?
“现在见不到了!我听纳尔苏说,她最近不在京城,好像回老家了。”老十说道。声音里透着一份遗憾。
“那太可惜了!”十四说道:“不过听十三哥说,林凤驰好像很宝贝他这个表妹,只要林凤驰还在京城,就不怕她以后不来。”
他们倒是算得明白!
八阿哥笑意转淡,说道:“是该见见,这个林倩儿可不是个一般女子啊!”
老十有些疑惑地问道:“八哥为何这么说?”
八阿哥看了看老十,眼中的辉芒微闪,温雅的面容掠过睿智。他说道:“普通女子能一到京城仅凭着两则笑话就声名著著?”八阿哥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两则笑话也很特别,不同于以往我们听过的笑话。尤其是这则《鹦鹉》!”
“这笑话里的鹦鹉倒颇有人性。”十四略一沉吟,接口道:“会在主子面前装傻,却在地位比自己低的鸡面前逞威风。”
八阿哥赞赏地对十四点点头,说道:“能编出这则笑话来的人,定是个对人性有极深了悟的人。不要小瞧一则笑话,俗庸的笑话谁都会说,但不会使所有人发笑。能让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笑出来的,一定有大智大哲在里面。因为它抓住了人性中的本源。”
这个八阿哥真不愧为八贤王之称啊!其内心的灵慧不是一般人能忘其项背的。难怪两年后一废太子时能受到这么多名臣大儒的拥戴,能受到江南文人的追捧!
那些名臣大儒哪个不是学富五车的文人?所谓文人相轻,哪个肚子里有点货的文人会对别人真心钦服?可眼前的这位八阿哥就有这本事把文人们都拢到自己的麾下。
这不仅仅是有点文采就能办到的。除了他的礼贤下士,更多的靠的是他内心深处的这份睿智。
我的思绪还在飘,却听胤禟突然开口说道:“她讲笑话的时间挺特别啊!”
嗯?我心里猛然一惊,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发现了什么疑点么?
对我们这位九爷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我一向是钦佩得五体投地的,他不是分析出什么了吧?
十四把一小块点心馅在酒里沾了沾,说道:“第一次是在纳尔苏丢金碗的时候,第二次好像是在恭王叔的府里。第三次……,她讲笑话的时候都是人很多的时候,九哥怀疑她与纳尔苏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