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儿,那你就去见他最后一面吧!”允禟果断地对我道。
“那你呢?”雍正这次会不会又使什么“调虎离山”之计,先以允祥病危想见我的名义,把我哄骗着支走,然后再来对付允禟?
“我就待在这儿,等你回来!”允禟对我微微一笑,催促道:“快去吧,他还等着见你呢!对了,你见着他以后,把这个给他吧!”他说着,将我的那块玉佩自脖颈上拿下,递给我。
“这……”我不解地望着手中的玉佩,上面犹还带着他的体温。
“我现在有你陪在身边,已经很满足了!就让你的这块玉佩……永远陪在他身边吧!”他语含深意地道。
我和高无庸一同上了马车,见那群侍卫们留下来将小院团团围住,更加心神不宁。马车快速地进了京城后,并没有朝允祥的怡亲王府驶去,便心生警惕,问高无庸,“这不是去怡亲王府的方向!你要带我去哪儿?”
“梵音寺。”
“你带我去那里干什么?”我顿感自己受了欺骗,惊叫起来,“原来你真的是骗我,怡亲王根本就没有病危……”
“福晋,奴才没有骗您,怡亲王确实病危!”高无庸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怡亲王现在正在梵音寺!”
“他既然病得这么重,为什么不在自己的王府好好养病,要去那儿住?”我半信半疑地问。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怡亲王他打从开春病重后就执意搬出了怡亲王府,独自一个人儿住在梵音寺中,说是这样可以静心养病,也不肯让怡亲王福晋过去服侍,随身只带了几个老成稳妥的太监伺候着!”高无庸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为了这事儿,皇上都不知道亲自跑过去几回,劝他回府养病,可他说什么都不依,怎么也不肯回府!皇上也拿他没辙,只好由他去了!”他顿了顿,又对我道:“皇上打从太医禀报说怡亲王病危的事儿就赶来了,现正在梵音寺陪着他呢!”
哦?雍正也在梵音寺?
我不太清楚高无庸说的这些话究竟有几分可信度,尤其是最末这句,他为什么要特意告诉自己雍正现在也在那儿?
我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和他一起来到了梵音寺,这座京中最大同时也是最为豪华气派的皇家寺院!
我跟着高无庸来到一座清幽僻静的禅房外,见四周站满了穿黄马褂的大内侍卫,手按刀柄,神色肃然。雍正身着常服,负手站在屋外,神情凝肃,眸中微带焦虑,不时抬头朝屋内张望着,高无庸便紧走几步上前给他请安,恭谨地道:“皇上,奴才已将九福晋请来了!”
雍正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道:“你随朕来!”说罢,就将我领到一旁的侧屋内,见我要给他行礼,便淡漠地对我摆了摆手,说:“行啦,这些个虚礼就暂且免了吧!十三他刚又晕过去了,太医们现正在屋内救治,趁着他暂时还未清醒,朕有些要紧的话儿要跟你交代!”
我的心顿时“咯噔”一下,怎么,允祥他是真的病危不治了吗?那么,钰莹呢,她现在是不是正陪在他身边?如果待会儿和她遇见,那该会有多么尴尬?
“这几年,你跟老九的小日子过得很是逍遥快活哪!”雍正勾起嘴角,微含讥讽地道:“朕可真是没想到呢,那个向来享惯清福的老九,居然会跟乡野间的农夫一般亲自下地劳作!”
看来,自己和允禟的一举一动仍然全都在雍正严密的掌控之中,怎么,他今天不再叫允禟“塞思黑”,又和从前那样叫他“老九”了,是因为他最亲近的兄弟允祥行将离世而心生感触,想要认他这个“九弟”了?只是,既然这几年他清楚地知道我和允禟都还活着,为什么没有对我们俩继续采取些具体的行动,而仅仅是监视?
“你可知,当年朕赐你自尽时喝的那杯毒酒中,是混有鹤顶红和孔雀胆这两种剧毒的?”雍正忽然话锋一转,提起那年的往事。
哼,你不就是生怕毒不死我吗?
“我知道!”
“你可千万别以为朕是惟恐鹤顶红毒不死你,故而才有意下了两种毒!朕……”雍正似是知道我内心所想,薄唇一抿,道:“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若是这两种剧毒混合在一起,反倒会延缓毒性的发作,这样……”他定定地看着我,缓缓地自口中吐出一句令我震惊不已的话来,“十三就有时间来救治你了!”
我呆愣地看着雍正,“什么意思?”
“朕自知亏欠十三许多,可无论朕给他任何恩宠和荣耀,他都丝毫不在意,总是婉言谢绝朕的赏赐,朕也知道,这个痴心的傻小子心里头唯一想要的东西,就是你这个红颜祸水!原本,朕确实是真心想撮合你和十三,算是对当年自个儿亲手拆散你们俩这事儿做些弥补,可不想,你却是和老九日久生情,居然放着眼前唾手可得的富贵荣华不要,而选择和他在一起!你可知,你的这个抉择让十三有多伤心么?可他这个傻小子宁可选择让他自个儿伤心,也不想让你伤心!他说,你曾亲口对他说,和老九在一起,你过得很幸福,和老九在一起的这些年,是你这辈子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说什么只有老九才能给你幸福,你和老九在一起,比跟他在一起更幸福、更快活……”
雍正以责难的目光盯着我,道:“所以,这个傻子为了让你能过得幸福、过得快活,就选择让他自个儿过得痛苦、过得寂寞!既然他决意想要成全你跟老九,朕也只得成全十三这个傻小子的心愿!所以,朕才会刻意事先告知他要预备在何时赐死你和老九,让他可以有充足的时间谋划着救下你们俩!哼,若是没有朕的暗中默许,否则,就凭他,怎能做下这些瞒天过海的忤逆之事?你真以为朕不知道他私下悄悄儿地用顾盼儿替代下你,用一个犯了死罪的男囚替代下老九的事儿么?这些年来,他只要一得空儿,就悄悄地去京郊那座小院探望你,每回瞧见你跟老九卿卿我我地打情骂俏,你可知,他的心里头有多痛苦、多难受?就像有千万把锋利的刀子在使劲儿扎他的心窝哪!”
卷4—165
“他见你跟老九的小日子过得好,就渐渐儿地开始自暴自弃!表面上看,他兢兢业业、殚精竭虑地替朕办事儿,其实,他是自个儿拼命地折磨他自个儿,愣是把一天当成两天来使,时常忙得都顾不上用膳,他这样成天都没日没夜地忙,既没好好歇息又不肯按时吃饭,这日积月累地下来,即使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他现在会病得这样重,一半儿是心病,一半儿……”他叹了口气,顿了顿,继续道:“唉,是活活儿地给累出病来的!因为,他已经……彻底绝望了!”
我的眼中模糊一片,只觉满心的愧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含泪轻声问道:“他……究竟得的是什么病?可还有救吗?”或许,自己可以把沈浪请来,凭他高超的医术,一定能救允祥的!
“是肺痨!”雍正的寒眸中泛起一丝水光,沉痛地低声道:“其实,他早在几年前就开始有这个病症了,可他却总不当回事儿,只跟朕轻描淡写地说不过是因换季得的咳嗽,不打紧的,怎么也不肯让太医替他诊治……就这么一拖再拖,他这病就生生地给耽误了!若是他肯让太医及早替他诊治,唉,就不会病成现在这样了!”
我回想起允祥最后一次来探望自己时,面带病容,还不停地咳嗽,原来,他那时候就已经得病了!不禁暗自懊悔自己的粗心大意,为什么没对他再多关心一些呢?如果那时对他多关心、留意一些,或许,他就不会变成这副病危不治的地步了!
“他现在已是医石罔效,不过是在拖时辰罢了!哪怕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也救不了他了!”雍正闭了闭眼,重重地叹了口气,对我道:“朕知道他的心愿,他在临死前极想见上你一面,可却一直没有开这个口!一来是他惟恐朕知道你跟老九尚活在人间会对你们俩下手;二来,他……不想让你知道他病重的事儿!待会子他若是醒了,你就去好好儿地陪陪他罢,记着,一定要让他安安心心地走,不许让他难受,更不许再让他伤心,否则……”他忽然伸手掐住我的脖颈,微眯起眼,凌厉地盯着我,咬牙切齿地道:“朕决不会饶过你,还有老九!”
就在此时,高无庸在屋外轻声道:“皇上,怡亲王醒了!”
“那你赶紧去罢!”雍正深沉地看着我,缓缓松开手,不放心地再次叮嘱,“记得朕才刚对你说的话儿!”
我默然地对他行了礼,跟随高无庸悄悄进了屋,只见屋内陈设简朴,床头摆放着那尊我的半身玉像,钰莹正坐在床边喂允祥喝药,她看见我进屋,眼眸倏然瞪得滚圆,嘴也惊得张得老大,险些将药碗打翻!
允祥一眼瞧见了我,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眸霎时就放出了一道异彩,又惊又喜地叫道:“盈盈,是你?真的是你么?”
“是!”我翩然走到床边,略有些尴尬地看了钰莹一眼。
“原来你没死!唉,这样……也好!”她呆呆地看了我一会儿,又看了看允祥,眼眸一黯,优雅地站起身,对我微微颔首,将手中的药碗递给我,淡淡地道:“我想,他更愿意让你来喂他喝药!既然你来了,那这儿就没我什么事了!唉,你好好陪陪他吧,我……出去了!”她轻不可闻地低叹一声,深深地望了允祥一眼,又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我小心地喂允祥喝着药,见他眼窝深陷,面色蜡黄,最让我吃惊的是,原本俊朗洒脱、风度翩翩的他,现在竟是满面皱纹,头发斑白,才四十多岁的人看上去竟老得像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且瘦骨嶙峋,已是瘦得都不成|人样了……他会变成现在这样,全都是因为自己啊!想到这里,不觉更是心痛、愧疚不已。
“你怎么会来?”允祥自见到我的欣喜中迅速回过神,警戒地问:“是皇上他把你叫来的?”
“是!”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允祥说着便紧张地打量着我。
“没有,他……只说你病了,想让我来瞧瞧你!”我见他病得这样重,却全然不顾他自己的病,心中还只顾着替我担心,不觉更是难受。
“那就好!”允祥略松了口气,对我道:“回头我就跟皇上说,让他……”
“你别替我担心,皇上刚才已先召见过我,他并没想要动我的意思,真的只是让我来看看你!”
“盈盈我真高兴,没想到……咳咳,我我还能再见着你一面!”他说着,就掏出一方帕子捂着嘴,连连咳嗽起来,随即,快速地将帕子塞入枕下,我眼尖地瞧见,素白的帕子上隐约有些鲜红的血迹。
我的心口一痛,眼中微有些模糊,别过脸去环顾四周,微带嗔怪地道:“既然病了,为什么不住在自己的王府里呢?你一个人住在这儿,算什么?毕竟,那是你的家……”
“我没有家!那儿……不是我的家!”允祥打断了我的话,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再者说,我也怕自个儿的病会过了病气给他们,还是住在这儿比较好!”
“你病得这么重,为什么不早些请大夫替你诊治呢?”我听他说得如此凄凉,不觉一阵心酸。
他悲哀地低声道:“因为,我不知道自个儿独自一人继续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只要你能过得幸福、快活,那么,我此生也算是……死而无憾了!”他瘦削的大手拉起我柔软的手,道:“盈盈,我许久没听你唱歌了,你唱支歌儿给我听罢!”
“你想听什么?”
“我曾听你唱过一首《滚滚红尘》,凄婉哀伤,悲切之极,让我听罢只觉得满腹说不尽的缠绵……”
“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地胶着;想是人世间的错,或前世流传的因果,终生的所有也不惜换取刹那阴阳的交流。来易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分易分聚难聚,爱与恨的千古愁。本应属于你的心,它依然护紧我胸口,为只为那尘世转变的面孔后的翻云覆雨手。于是不愿走的你,要告别已不见的我,至今世间仍有隐约的耳语,跟随我俩的传说,滚滚红尘里有隐约的耳语,跟随我俩的传说……”我忍住悲伤的泪水,缓缓唱了起来。
卷4—166
我唱罢后,允祥握着我的手,低低地吟着:“相逢情更深,恨不相逢早。识尽千千万万人,终不似,伊家好。别你登长道,转更添烦恼。楼外主楼独倚阑,满目围芳草。”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②我会意地接口吟道,从衣袖中取出允禟让我转送给他的那块玉佩,说:“这块玉佩是我的心爱之物,送给你……当个念想吧!”
“‘宛在水中央,只有香如故’!”他喃声轻念着玉佩上的词句,将玉佩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谢谢你,盈盈,我定会将此玉佩贴身带着的!”他顿了顿,伸手指着一旁架上的锦盒,对我道:“你把那只盒子拿来!”
我将盒子取来,他示意我打开,只见盒内齐齐地摆放着七根晶莹润泽的玉簪!
“这套簪子名为‘七夕’,是那年我曾应允了你要送给你的生辰贺礼,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送给你!好不容易作为你大婚的贺礼送给你,却又被你让九哥代为退还!盈盈,这套簪子是我亲手刻的,你就收下来,可好?就当……就当是我留给你的念想,可好?”
“好,我收下!”我含泪将盒子紧紧抱在怀中,“谢谢你,允祥!”
他见我收下,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含笑问我,“你可知我为何将这套簪子取名为‘七夕’么?”
我略沉吟了一下,缓缓念道:“‘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③
“盈盈,这辈子咱们俩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我心甘情愿地成全你跟九哥,咱们算是就这么错过了!那么,下辈子……下辈子你可能成全我呢?”他拉着我的手,认真地问道:“你把下辈子先许给我,可好?下辈子,你一定要跟我在一起,好不好?”他的大手曾经是那样的温暖而宽厚,可现如今竟是瘦成了一把冰冷的枯骨!
“好!”我双目含泪,郑重地对他许下诺言。
“当真么,盈盈?”他黯淡的眸中忽然折射出一道眩亮的异彩,欢喜地问:“你真的愿把下辈子许给我?下辈子,你真的愿和我在一起么?”
“嗯!下辈子,我定不会辜负你的这份心、这份情!”我流着泪,哽咽着对他道:“下辈子,我们一定要在一起,决不会再像今生这样错过了!”
“好!”他握着我的手一紧,坚定地道:“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下辈子,咱们俩一定要在一起!这回,我说什么都不会再放手,再不和你分开!下辈子,我决不会和你错过!”他眸中的光彩逐渐散去,吃力地说道:“我……我们一定要在一起,盈盈!下辈子,我……决不和你……错过……我们定要……在一起……在……一起……”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缓缓松开握着我的手,安心地闭上了那双曾经是那样澄净透亮的墨玉眼眸。
雍正八年五月初四,允祥病逝,享年四十五岁。
我和允祥见过最后一面后,雍正并没有将我送回郊外的那座小院,而是让人送我回董鄂府,当我暗自思忖着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置我和允禟时,惊讶地发现,允禟竟已在董鄂府中翘首期盼我回来!
原来,自我被高无庸带走后,他就被那群大内侍卫们押送到了董鄂府,待我回府后,雍正便将我们俩一道幽禁在府中不得外出。想来,他是觉得把我们俩这两个本该死却尚活在人间的“重罪犯”放在郊外让他很不放心,干脆就近关押在京城中,这样,我们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还能翻得了天吗?
就在允祥去世的次日,忽然发生了一件颇为蹊跷的事,他的嫡妻兆佳·钰莹因突得急病不治而突然暴毙!
我不觉暗暗狐疑,这怎么可能,昨天自己去梵音寺见允祥时还曾经看见她,她不是还好好地吗,怎么会突然得了什么急病暴毙身亡呢?脑中不由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该不会是因为她知道允祥和雍正之间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被雍正灭口了吧?
允祥去世之后,雍正便宣布辍朝三日,为他举行了一场极为隆重、风光的葬礼,不仅亲自到他的灵前祭奠,甚至还破例为允祥穿一个月的素服,以示自己对这个最亲近的弟弟不幸英年早逝心中最沉痛的哀悼,看来,雍正和允祥之间的关系,还真是亲近得不同一般呢!毕竟,自从他登基后,允祥就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一直兢兢业业、殚精竭虑地帮他料理朝政要务,现在,他走了,雍正不仅痛失了一个最知心的兄弟,最信赖的挚友,也失去了一个最得力的助手!
不过,因为我和允禟继续被幽禁在董鄂府中不得外出,故就没有参加允祥的葬礼,只能在心中默默地悼念。允祥,下辈子,如果真的有下辈子的话,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以弥补你今生为我所做的这一切!但愿,下辈子月老肯替咱们俩牵这根姻缘红线,让我们再不要错过,相知相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注释:
宋·施酒监《卜算子·赠乐婉》。
②宋·乐婉《卜算子·答施》。
施酒监和乐婉写的这两首《卜算子》,还有一个委婉悲伤的动人典故。乐婉是宋代杭州的一名歌妓,色艺俱佳,她与一位姓施的酒监真心相爱,后施酒监奉旨调离杭,他没办法将乐婉脱籍从良带走,这种无望的爱情,只能使二人被迫绝望地洒泪诀别。施酒监写了这首《卜算子》赠乐婉,乐婉又和了一首作答。
③唐·白居易《长恨歌》。
卷4—167
接下来,我便和允禟依旧过着平静宁和的幽禁生活,不过,偶尔会有一位身份尊贵的客人来拜访我们——雍正!
或许是因为允祥的去世确实给了雍正一个沉重的打击,他开始感到一种从没有过的孤独和落寞吧,所以,他隔些日子就会上董鄂府来,可是,我总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特意来找茬发泄的?每次来从不会跟我们“和谐相处”,更别说聊聊天、叙叙旧了,他总是用暗含讽刺的尖刻语言对我们尤其是允禟冷嘲热讽!
不过,至少有一点令我还算欣慰,雍正再不会歇斯底里地叫允禟“塞思黑”,而是叫他“老九”,而允禟面对雍正满是羞辱的讥讽话语却是一派淡定坦然,从没发过爆炭子脾气!我很奇怪他为何会如此包容,忍受他隔三岔五地跑过来莫名其妙地“发神经”,莫非是因为我的保护伞——允祥已不在人世间,他怕得罪雍正会牵连到我的缘故?
允禟对我摇摇头,淡淡一笑,语含深意地说了句,“四哥他不是故意来找我的麻烦,他来……只是因为觉得有些寂寞罢了!”
“寂寞?”我有些不解,“哎,你刚才叫那个疯子什么?你叫他四哥?你还当这个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冷血魔鬼是你哥?”
他微微一笑,“既然他肯叫我老九,那我就还当他是我四哥!”他顿了顿,又感慨地叹息道,“咱们这群兄弟哪,这些年都已经走得七七八八,只有三哥和五哥了!现在十三这一走啊,就剩下他孤家寡人的一个人儿了,他现在……唉,估摸着也没什么人能跟他说说家常闲话,想想也怪凄凉的!”
“凄凉?哼,那是他活该!既然选择坐这把椅子,就该知道自己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恨恨地咬牙道,“我可是一点也不同情他!当初他使那些狠毒的手段对付你们的时候,做得是那样绝情,可没想过要留着你们的活口有事儿没事儿陪他说闲话!”
“唉,此一时……彼一时哪!”他握紧我的手,道,“人拥有的时候总是不知道珍惜,偏要等到失去了的时候,才知道后悔!”
“那……照你这么说,四哥他现在是不是很后悔?”
他笑说了句颇富黑色幽默的话语,“嗯,我想,他现在应该是挺悔的吧!横竖咱们这些兄弟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威胁他的皇位,所以他才会开始觉得有些‘后悔’吧!”
我不觉哑然失笑,想了想,问:“那咱们现在算‘安全’了么?”
他认真地思忖片刻,对我肯定地点头,“他的性子虽说喜怒无常,不?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