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定是个有福气的丫头呢!唉,真是可惜呀,要是那个小阿……”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住口,晶亮的凤眼突然暗淡下来,望着我的眼中隐隐闪动着一抹惋惜和怜惜,却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再不往下说了。 玉川书屋
“额娘,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宜妃沉默了半晌后,问我,“你现在的身子可大好了么?”
“有劳额娘挂念,媳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那就好!”宜妃仔细打量着我,微微颔首,“我也瞧着你的气色还不错,精神头儿也挺好的!只要你好起来了,我的心也就安了!”凝望着怀中径自拿着玉佩嬉笑玩闹的婠婠,幽幽叹息,“唉,去年这会子,可真是让我担心死了呢!要是你过不去这道坎儿,我真不知道阿九会怎么样呢!”
“让额娘担心了,真是媳妇的罪过!”
“唉,罢了罢了,不提这些糟心的事儿了,好在你现在总算是大好了,看来,你也是个命硬有福气的!现在阿九又被皇上赐了爵位,以后哇,就跟阿九小俩口好好儿地过日子享福罢!”
是夜,我躺在胤禟身侧,犹还想着白天婠婠抓周的事情,康熙肯将那块顺治帝给他的玉佩送给婠婠而没送给八公主,只怕,多半是因为天真烂漫的婠婠令他想起了那个自己极为宠爱,却不幸病逝远方的八公主吧!
毕竟,皇家的公主就如同金銮殿中那把尊贵威严的龙椅上镶嵌着的宝石,虽然华美漂亮,却仅仅是被当成一件值钱的装饰品,大多都出于政治目的,为了拉拢那些蒙古各部落的贵族,以替爱新觉罗皇室稳固其统治地位,而作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被迫远嫁蒙古,所以,这些金枝玉叶们大多都在嫁去蒙古不久后便早早地去世,没几个是能长寿的!
想起病逝异乡的八公主,不觉又难过地唏嘘起来,唉,真是应验了当年月老祠的判签——“红颜胜人多薄命,莫怨春风当自嗟”呀!
卷4—115
转眼间,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三年,我的身体在沈浪的精心调理和胤禟的悉心呵护下,已逐渐康复。沈浪说,只要我平时注意保养,往后应无大碍;而我的女儿婠婠也已满四岁了,她现在能清楚地知道胤禟是她的“阿玛”,我是她的“额娘”,再也不会胡乱见着人就“阿玛”、“额娘”地瞎乱叫一气了!
以前,我总担心她迟迟不开口说话,会不会因为早产而有什么后遗症,可现在……我无奈地苦笑,唉,却担心太过活泼好动的她有没有“多动症”的可能!例如现在!
“额娘抱!”我正在书房内看书,翠衣抱着婠婠走了进来。小丫头伸出手,胡乱地挥舞着,嚷嚷着要我抱。我一见这个就爱乱闯祸的淘气丫头来了,不觉有些头疼,“额娘正在看书,让翠衣带你去跟‘雪狼’玩吧!”
“婠婠想要额娘抱!”婠婠撅起可爱的红菱小嘴,奶声奶气地对我撒着娇。
“那你就给我乖乖地待着,不许乱吵!”
“哦——”她乖巧地答应着。
我无奈地叹口气,自翠衣手中接过她,抱在怀中。
这个调皮之极的小丫头可真是生了个标准的“猴子屁股”,只在怀中坐了一小会儿就待不住了!见我径自静静地看书并不理会她,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素来只怕我的她不敢出声打扰我看书,就开始不安分地将两只毛毛的小狼爪子伸到桌上,好奇地摸索着桌上的文房四宝,不一会儿就将原本叠放整齐的各色诗笺弄得乱七八糟。
随后,她又拨弄起那只紫檀笔筒来,对着里面的毛笔瞧了瞧,嘟起嘴,兴致缺缺地放了回去,不想一抬手,“啪!”将摆在桌案上的一方砚台给碰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顿时就跌成了碎块!
这个闯了祸的小丫头犹还没有一点闯祸的自觉,竟然还以一脸惊奇的表情看着地上的碎石块,似是疑惑着为什么砚台摔在地上会碎,一只小手拉扯着我的衣角,一只小手指着破碎的砚台,惊讶地说:“额娘碎了!”
哼,我就知道这个皮丫头一来就会闯祸!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把书放下,纠正道:“不是‘额娘碎了’,是‘额娘的砚台碎了’!”随即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额娘的砚台为什么会碎呢?就是被你这个毛手毛脚、成天就爱乱闯祸的祸头子给碰碎的!”
“额娘凶!”婠婠扁了扁漂亮的红菱小嘴,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委屈地瞅着我,小脸可怜兮兮地道:“额娘骂婠婠!”
“因为你这个皮得要命的丫头确实很欠骂!”
我刚要继续对她进行“三娘教子”,“阿玛!”婠婠忽然冲着门口,甜甜地喊着,我抬头一看,原来是胤禟回来了。
“阿玛抱!”婠婠伸出小手,对胤禟撒娇地道。
“好嘞!”胤禟立即笑眯缝了眼,将婠婠抱在怀中,见她扁着小嘴,耷拉着小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问道:“哎,我的乖宝贝儿,怎么不高兴啦?谁欺负你了,告诉阿玛,阿玛给我的宝贝儿出气!”
“额娘凶,额娘骂婠婠!”婠婠嘟起小嘴,小手指向我这个“恶母”,向她的亲亲老爹控诉。
“呃,这……”胤禟立即噤了声,小声问道:“乖宝贝儿啊,你又打碎你额娘啥好东西了?”
哼,真是“知女莫若父”,他还算是对他这个成天就爱闯祸的宝贝女儿挺了解的!
“这个!”婠婠小手指了指地上砚台的碎块,然后又指着我道:“额娘骂婠婠!”
“嗨,我说你跟孩子较什么真儿哪,不就砸了一砚台么?回头我……”
“哼,就是因为你这么宠她,什么事都护着她,所以才会把她给宠成这副无法无天的样子,成天都在弄坏东西,不是摔了这个就是砸了那个,真是一个败家女!”我打断胤禟的话,训斥婠婠道:“我骂错你了吗?做错了事还不知道悔改!去,让翠衣陪着你回到你自己屋里去练坐,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今天的行为!记得,一直要坐到用晚膳的时候,你的小屁股才可以离开凳子!”
“阿玛!额娘凶,额娘罚婠婠!”婠婠苦着小脸,拉着胤禟的衣角,说:“练坐屁股会很痛,婠婠不想练坐!”
胤禟见状,赶紧对婠婠柔声道:“宝贝儿啊,以后玩的时候啊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些,千万别乱碰你额娘的东西,更不能砸坏,知道了没?”然后又对我陪着笑道:“嘿嘿,宛儿啊,婠婠她还小着呢!她不就砸了你一方砚台么,这能算多大的事儿哪?横竖我书房里多的是各色宝砚,你上我那儿随便挑,准保比你这一方更好,这样总成了吧?今儿你就别罚她了,好不好?”
“你老是这样护着她,会宠坏她的!”我不赞同地皱眉道。
“嗨,她还小着呢,你跟一丁点子得孩子较什么真哪?”
“唉,算了算了!”我横了他一眼,对婠婠教训道:“今天你阿玛替你求情,我就饶你一次,以后不可以再随便乱碰额娘的东西,也不可以随便乱翻别人的东西,记住了吗?”
婠婠有些怯怯地看着我,小声说:“记住了!”
“要是下回再让我发现你乱碰我的东西或是乱碰别人的东西,我可一定要重重地罚你了,听见了没?”我故意把“重重地罚”语气说得特别重,警告地看着她。
“重重地罚?”
我见她对于怎么个“重重地罚”并没有具体的概念,想了想,拿起一旁插在花瓶里的鸡毛掸子,对她晃了晃,威胁地道:“你要是再淘气,额娘就拿这个打你的小屁股,而且是重重地打!”
婠婠面露怯意,畏惧地看着我手中的鸡毛掸子,缩在胤禟怀里,小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好像我马上就会打她似的,“婠婠的屁股会痛!”
“知道痛就好,往后还敢乱翻东西吗?”
卷4—116
“不敢了!”婠婠吓得缩了缩小脖子,低着头不敢看我。
“嗨,你别这么凶嘛,瞧把咱宝贝儿给吓的!”
“哼,‘慈父多败女’!”我瞪了胤禟一眼,“你这样处处护着她,对她没有好处!”
婠婠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小声地对胤禟道:“阿玛,额娘凶,额娘也骂阿玛!”
“是啊是啊!”胤禟故作一脸的害怕,对她叮嘱道:“你这个淘气的小家伙以后可千万别去招惹你额娘啊,你瞧瞧,就连阿玛都得挨她的骂,也很怕她呢!”
“哦!”婠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看来,胤禟的叮嘱还是起了一定的效果,以后,这个小祸头子倒是再不敢随便乱碰我的东西了!同时,我这个“恶母”的形象在她幼小的心灵中就此正式形成,在婠婠眼中,我简直就跟《白雪公主》里头那个恶毒的后妈似的凶狠,不仅对她凶,还对她的亲亲阿玛凶,好在,这个被胤禟宠上天的丫头总算是有个让她感到害怕的克星,否则,我还真担心这个胆大包天的丫头究竟知不知道“害怕”这两字怎么写!
这一天,我进宫给偶感风寒的宜妃请安,和她聊了一会儿后,她让我代为探望一下同样也生病的良妃。 临走时,还不放心地叮嘱我,让我只去良妃那儿略坐坐就赶紧回来,免得被良妃给过了病气。看来,宜妃也并不是真关心生病的良妃,不过是做些场面工夫给别人看罢了!
良妃——应该说,她是这座皇宫中颇有些“谜”样色彩的传奇人物,虽出身低贱却能有本事从辛者库里一个卑微的贱奴一下子飞上枝头成了一只尊贵的金凤凰,入主后宫当了康熙的妃子。
据传闻说,她刚被康熙宠幸的时候,曾经极得康熙的宠爱,三五不时地就被康熙“翻牌子”,让她去乾清宫暖阁侍寝,可谓是宠冠六宫,可后来不知怎的,却是一下子突然失了宠,至于具体的经过和发展就不太清楚了!
而她的性格似颇有些孤僻和古怪,好像不太喜欢应酬,和别的宫妃们似不怎么来往,总是独居在翊坤宫中,鲜少外出,颇有些深居简出、离群索居的味道,在宫中那些家宴等场合中几乎都看不见她的身影!
我对良妃的了解并不算多,以前在宫中侍奉皇太后时,因为那时候我成天都待在大佛堂抄经,老妖婆也从不赏赐她什么东西,所以,就没什么机会和她接触。只从老妖婆的只字片语中察觉,老妖婆是不怎么喜欢她的,一来觉得她身份低贱,二来嫌弃她脾性不好,过于清高自许不太合群。所以,我只是偶然间在宫中远远底瞧见过她几次,总觉得她的容貌虽和沈宛颇为神似,可言行举止却过于孤高矜持了一些,没有沈宛那股飘逸出尘的脱俗清雅之气;她也不常笑,总是面沉似水,不若沈宛那般温婉动人、平和可亲。
来到良妃的翊坤宫,有些好奇地细打量着,但见屋子收拾得纤尘不染,极为干净,且典雅之极,不若寻常的那些宫妃们那样布置得雍容华贵。宫女见我去了,殷勤地给我上了茶,对我小声说:“主子刚醒,正在喝药呢,请九福晋稍坐一会儿,奴婢这就去通报!”
我见桌案旁摆着一管晶莹润和的白玉笛,笛下压着一张藕荷色的素笺,似写着几个字,不觉拿起来看,脱口低吟道:“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已觉秋窗秋不尽,那堪风雨助凄凉。罗衾不耐秋风力,残漏声催秋雨急。不知风雨几时休,已教泪洒窗纱湿。”
字迹娟秀飘逸,似是女子手笔,难道说,此诗是良妃所做?还有这管玉笛……她居然如此有才情,会吟诗吹笛?莫非,年轻时的康熙便是被她这份出众的才华所吸引,所以才会宠幸于她?
望着这管美丽的玉笛,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她既然有笛子,应该是会吹的。难道说,她真是如野史上说的那样,因为曾和纳兰容若有私情而被康熙发觉,故而才一下子失了宠?
“哦,宛如来了!”我正暗自思忖的时候,良妃扶着宫女的手,优雅地走了过来,对我浅浅一笑,“你不介意我直接唤你的名字罢?”
“不介意!”我刚要给她见礼,却被她一把拉住,柔声道:“不必多礼,快坐吧!”
我和她分别落座后,将宜妃的问候极让我代为捎来的一些药材、补品等物让人送上,良妃淡淡地扫了一眼,以淡淡的口吻道:“劳烦宜姐姐挂念了,烦你代我跟她道个谢!”
我答应着,然后遵照宜妃的嘱托,问她的病可好些了没有,她露出一个淡得不能再淡的微笑,依旧淡淡地道:“劳烦宜姐姐挂念了,我的病并不打紧的,不过是换了季就犯旧症罢了!”
她……好像挺冷淡的!
我暗自嘀咕着,看着她那张和沈宛极为相似的秀美却淡漠的面庞,忽然情不自禁地怀念起温婉可亲的沈宛来。
她转过头望向一旁的镀金西洋小座钟,深沉地望了我一眼,低头思忖了一下,伸手指了指一旁那张雅致的古琴,“我素闻你的歌儿唱得极好,今儿能否弹琴唱支歌儿给我听?”
“好啊,您想听什么?”我翩然起身,走到琴旁端坐下来。
“我曾听你唱过一首歌!”她对我微微一笑,这温婉的笑容难得有了些许的暖意,撑着额头似在回忆,缓缓地道:“隐约记得有几句歌词是‘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想是人世间的错或前世流传的因果’什么的,曲调颇为哀婉缠绵呢!”
哦?她曾经听我唱过这首歌?
卷4—117
我微有些惊讶,会意地点点头,抚弄着琴弦吟唱起来:“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想是人世间的错或前世流传的因果,终生的所有也不惜获取刹那阴阳的交流。来易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分易分聚难聚,爱与恨的千古愁。本应属于你的心,它依然护紧我胸口,为只为那尘世转变的面孔后的翻云覆雨手。于是不愿走的你,要告别已不见的我,至今世间仍有隐约的耳语,跟随我俩的传说,滚滚红尘里有隐约的耳语,跟随我俩的传说……”
“你唱得真好!”我一曲歌罢,良妃感慨地不住颔首,问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儿?”
“《滚滚红尘》。”
“《滚滚红尘》?”她意味地低念着,眼中似闪动着一抹深沉的哀愁,暗淡的眸子复杂地望着我,语含称赞地道:“你真是个极难得的才情极佳又灵秀温婉的女子,只可惜……”她忽然停顿下来,静默了半晌后,幽幽地叹息,以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唉,我的禩儿没有这等的好福气!”
后半句她说得极轻,我并没有听清,刚想问她说了些什么,见她原本黯然无神的眼眸中忽然闪烁起一道耀眼的光彩,沉静的脸庞上扬起一抹喜悦的笑容,欢喜地叫道:“呀,禩儿来了!怎么就这么站在外头呀,快进来吧!”
我抬头一看,这才发觉,胤禩不知何时来了,负手站在门口,那双温润明亮的春水眼眸含笑望着我,温和地道:“才刚要进来,见弟妹在给额娘弹琴唱歌,不敢打扰两位的雅兴,就没敢进来!”
他边说着,边走了进来,刚要俯下身给良妃请安,却被她一把拉住,嗔怪地道:“又来了,跟额娘还讲究什么规矩?快坐下吧!”
胤禩在良妃身侧坐下,对我温文一笑,和我寒暄了几句后,这才回过头,关切地打量了她一下,微笑着说:“今儿额娘的气色可是好多了呢!”随后,就细细地问她今天的起居,可曾请太医诊过脉,太医怎么说,可曾吃过药等,良妃都一一笑着答了。
我坐在一旁,见他们母子这般亲昵的对话,看来,他们俩的感情的确是很好呢!而胤禩待她也确实非常孝顺,见只有胤禩独自一人来探望她,八福晋却并没有随同他一起来,想来,那些说八福晋跟她这个出身低贱的婆婆素来不睦的传闻应该是有几分可信呢!
胤禩和她说了一小会儿话后,见良妃面露倦怠之色,就吩咐宫女扶她进内室歇息,我便也起身告辞。现在想想,这竟是自己第一次和良妃近距离亲密接触,同时也是最后一次!
走了没几步路,胤禩匆匆追了上来,“宛如,你且等等!”
“八哥?”
“我送你回去!你……近来过得可好,身子可还好么?”
“有劳八哥关心,我很好!”
胤禩那双清澈的春水眼眸细细打量了我一番,微微颔首,“我见你气色不错,看来应是过得不错,那就好啊!”
我们俩边说着话边朝延禧宫的方向走,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俊挺身影急急走来,是胤禟!
“阿九,你怎么来了?”
“额娘说你代她来瞧良主子,我算算时辰,估摸着你也该回来了,我在宫里头实在等不及,就索性出来接你了!”
“你呀,这性子怎么还是这么急?”我娇嗔了他一眼。
“既然九弟来接你了,那我就不送了!”胤禩眼眸黯了黯,对我道:“谢谢你来瞧额娘,你……多保重!”随后翩然转身离去。
我望着胤禩孑然独行的孤寂背影,忽然觉得他……似乎有些失意、落寞!
约半个月后,良妃的病非但没有逐渐好转,反倒越发沉重,这一天,宜妃又让我代为探望她,刚走到屋外,见梁九功守着,知道是康熙来了,看来,自己今天不便进去打扰了。略踌躇了一下,就将宜妃的东西交给一旁的宫女,跟她交代了几句,就打算离开。
不想,忽然听见屋内传出良妃的声音:“臣妾当了这么些年的影子,是真的累了!”话语中满是不甘、辛酸和一种无法言说的悲苦。
“唉,你想太多了!你且莫要多虑,只管安心将身子养好……”这是康熙的声音。
“不是臣妾想的太多,而是皇上的心中,从来都没有过臣妾……即使太医们能医得了臣妾的病,却是医不得臣妾的命!”良妃哽咽着道:“这几十年来,臣妾总算是慢慢看透了,也终于想明白了,命里注定的,未必是你心里喜欢的;而你心里喜欢的,却未必是你命里注定的!可悲的是,臣妾既不是您命里注定的,更不是您心里喜欢的,从头到尾,只是一个影子,一个替代品!既然皇上待臣妾并无此心,又何须来探视臣妾呢?臣妾不需要您的同情和怜悯……皇上,臣妾福浅命薄,承受不起您的恩宠,请您以后……别再来了……”
影子?替代品?
笛子,诗稿,还有那相似的容貌……我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莫非,康熙会宠幸良妃,是因为她神似沈宛的缘故?正因为她已察觉到康熙之所以会宠幸她,不过是把她当成一个他得不到的女人,她并没有真正得到康熙的心,仅仅是当了一个可悲的替代品、一个旁人影子!素来心高气傲的她自是无法忍受这个残酷的事实,故而,她和康熙才似会有所嫌隙……我正暗自思忖着,见梁九功不停地给我比手势示意自己离开,这才倏然惊觉,我这个“闲杂人等”并不适宜待在这儿,对他微微一笑,点点头,感谢他好心的提醒,就转身迅速离去。
这一年的十一月,良妃溘然病逝了!
良妃的病逝并没有在宫中引起什么波澜,哀肃的宫内在百日葬礼后就迅速恢复了以往的生活,而那些素来就爱嚼舌头的人们甚至都懒得多费唇舌议论此事,仿佛她的去世,只是一滴微不足道的小水滴,偶然间“噗!”地掉落在湖水中,微微溅起一小圈涟漪,无声地缓缓漾开几个圈圈,然后,微有些荡漾的湖面就迅速恢复了平静……而有关她的那些神秘传闻,也随着她的死,被永远地深埋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紫禁城中!
唯一最为伤心的只怕就是她唯一的儿子胤禩了!他亲自替良妃操办了一场极为隆重的葬礼,待丧事办完之后,就终因遭受不起如此沉重的打击而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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