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娆娆,真的是你?”她脸上的神色已说明了一切,她是认得他的,可是,她的眼睛他再也顾不得多想,朝她冲了上去。
确定了他的身份,她脸上先是一阵惊喜,随即像想到了什么,转身便往屋里跑。
她本来就看不见,这一慌,绊到了地上的石头,整个人便朝前扑倒过去。
“小心!”他的心险些跳出了嗓子眼,倾尽全力扑过去一把捞住了她的腰,及时的将她扶住。
“娆娆,你的眼睛怎么啦?”确定她没有受伤,他迫不及待的捧起她的脸打量着,她的眼睛看起来和平时无异,只是,找不到一点焦距,怎么会这样?
怀中的人听到他的声音,知道再也无从回避,顿时悲从中来,哭倒在他怀里,终于唤出了他的名字,“孤末。”
都以为,这一世再也见不到彼此,都以为,在茂镇的一别是永诀,却没想到,还会在今时今日相见,只是,眼前的人已经“看不见”他。
感觉到她的无助,他不仅拥紧了她,安慰着道:“没事了,我在这儿。”可是,话一出口,他自己却也忍不住跟着她哽咽起来。是他无能,如果当初他能顺利的把她救走,她也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好一会,她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下来,猛的推开了他,胡乱的抹着泪,掩饰着她的失态。
这个傻瓜,他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凝视着她的眼睛,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娆娆,你的眼睛”
似是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她微微垂下头,挤出一抹笑意道:“我没事,只是中了瘴气的毒,等毒解了,应该就可以看得见了。”
“中毒?”想到她之前身体就不好,现在又中毒失明,上苍居然这样对待她,他再也隐忍不住,将她重新拥在了怀里,紧紧的抱住,“对不起,娆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此时此刻,他只憎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早些好起来,恨自己为什么没能及时的赶回来救她,才会让她受了这么多的苦难。
“孤末,我真的没事,这不怪你。”她倒反过来安慰着他,担忧着问道:“孤末,你的伤,好了没有?”
她到这个时候还想着他?然而,不等他回应,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再度推开了他,惊惶失措的道:“孤末,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回去吧,我在这里很好,你不用担心。”
他明显的感觉到了她在害怕,顿时,他明白过来了,是北宫殇对不对?看到她眼中的恐惧,他不禁有些愤怒了,是北宫殇害她变成了这样子?“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眼前的人身子一僵,眼泪顿时倾泄而下,尽管看不见,却仍是仰望着他,“孤末,为什么你不问我这些日子里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不问我怎么会被带到了这里?为什么不问我”
”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告诉我,你想离开,我便带你走。”不管她发生了什么事,不管她变成了什么样子,她始终是他心里的那个娆娆。
他不会在意她的过去,反而,她的遭遇让他更想要好好的珍惜她,疼爱她,不让她再受一点伤害,因为,她曾经应诺做他的妻,所以,在他心里,她便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她沉默着,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咬牙道:“孤末,请带我走吧。”
短短几个字,却让他心里那千斤重压瞬间消失,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与她私奔时的那一刻。但,即便是时光倒转,这个决定,他心里却没有一丝悔意与犹豫。
情未了
千千劫
千千劫天快要黑了,又过去了一天。望着刚刚点上的油灯,孤末在心里想着。
这两天里,他都把自己关在书房,对外皆称不在府里,可是,他的心却并未能因此而静下来,脑海里想的全是关于娆娆的一切。
这一次,他如愿以偿的将她带回了东陵,原本,他以为只要将她带回他身边,任何代价他都能够承受,然而,在她跟他走的那一刻,他才终于明白,她的心早已遗失。
想到她为北宫殇而揪心流泪的那一幕,他便不禁在心里无数次的自问,他带她走,是对的吗?他不知道,她和北宫殇曾经发生过了什么,能够让她如此为之付出真心,尽管她要逃离,可是,她的心却逃不开,她眼中的感情残忍的告诉了他,她对他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感情。
他应承过,不会计较她的过去,所以,他忍住不问,可是,其实他心里还是渴望知道,在他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是什么改变了她的心。
他们曾经有过约定,有过承诺,但,他却不想以这些来束缚她。一直以来,他只想给她她所想要的,可是,当知道她的心里装满了另一个男人,再也容不下他时,他还是止不住刀割一般的心痛。
这就是造化弄人吗?支撑着他的那股信念仿佛在一夜之间发生了巨变,一时间,他有些找不到自我,那种感觉,比失去她更让他惶恐,因为,那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茫然。.“孤末,如果我们是兄妹,该有多好。”她幽幽的说着这句话时,他的心却在无形中破碎。
这一路上,他不是不知道她心里想的都是北宫殇,却没有想到,他会成为她这份感情上的负担。或许吧,她从来就没有真心的接受过他,所以,她总是那么忐忑的面对他的这份感情,因为,她害怕亏欠,一直以来都是。
“爱情是一场劫数,也许,我们俩个都是遭遇了劫数的人,我们应该学会拯救自己,而不是陷入万劫不复的宿命里。”她无奈的语气里隐藏的却是无尽的伤痛,而这份伤痛,是北宫殇带给她的。
她说的对,他是陷入了劫数,从他遇上她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一辈子他都逃不掉这一劫了,明知是苦海,为了她,他还是心甘情愿的跳下。
只是,明知道会有心痛,却从来没有想过,心痛会来得如此强烈。那一刻,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做了连他自己都鄙视自己的事,吻了她。
或许,他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些什么,因为,他以为,他和她曾经有过什么,可是,事实结果却远比他想像的还要残酷。
她的唇温热柔软,她的心,却隔着一堵坚硬的冰墙,即便是他倾注再多的爱意,也融化不了这层冰霜,因为北宫殇,她封闭了她所有的爱。
曾经,在茂镇,他第一次吻她时的那一刻,至少,她有试着接纳他,可如今,虽然她同样没有拒绝他,他却再也感觉不到她一丝热情。
在他解开她裙结的那一刻,他是多么希望她能拒绝他,可她明明不愿意,却仍是没有推开他。
因为她觉得对他有所亏欠,有所愧疚,是吗?
“为什么不阻止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已被这种无奈的情伤撕裂,如果她拒绝他,至少证明她还在意,可是,她让他感觉到的,却是一片漠然。她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了结他和她之间的这段缘份?
纵使,他不想和她做兄妹,却也绝不会用趁虚而入卑劣的占有她,她认为,他是那样的人吗?如果是,当初在茂镇,他就不会.
他承认,他不是圣人,尤其是在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时,他也有难以抑制的冲动,但,他对她的爱却始终让他保持着一丝理智,强迫自己不去伤害她,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你嫌弃我?”她怯弱的问着,眼里的疼痛却瞒不过他的眼睛。
这样的娆娆让他怎么也不忍心怨恨,他想疼她爱她都还唯恐不及,又怎么会嫌弃她,纵使,她不要他的这份感情。
只是,这两天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躲什么,也许,只是想要冷静下来理清思绪,重新调整心态去面对她吧。
如果,不能让她为难,他只好为难自己,改变自己去接纳她。
就在他沉浸在这痛苦中无法自拔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爷”急促的声音,正是阿佑。
“本王不是说过,不要来打扰吗?”他不耐烦的应着,这个时候,他没有心情见任何人,办任何事,他是王爷,不能示弱于人前,所以,他不想被人看到他这一面。
“可是,王爷,是关于苏姑娘的事,属下不敢不报。”阿佑的声音再度传来。
“娆娆?”娆娆出什么事了?他猛的从椅子里窜起,一把拉开了房门,焦急的问道:“出什么事了?”别不是她的身体.
他真是大意了,她身体还没康复,眼睛也才刚刚复原,他躲在这里两天不见她,她心里定是会有想法的。
见他着急,阿佑反而稍稍冷静下来,道:“苏姑娘她走了,刚才府里的侍卫来报,说她从后门离开了。”
“走了?”孤末好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是因为他躲着她,所以,让她产生了误解吗?该死的,他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更没有因为她拒绝他的感情而故意不理她,他只是还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她而已,她怎么能不给他一点机会,便不辞而别了呢?
她是初次来东陵,人生地不熟,她不待在王府,能去哪里?更何况,她一个单身女人,现在天又黑了.
再也顾不得多想,他一把推开阿佑,冲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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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生活到最后的时候会写一章的,大家不要急。
千千劫
婚变
婚变王府里这几天热闹得炸开了锅,先是孤末闹腾着张罗请稳婆,请奶妈,请厨子,没过多久,便又开始忙活着准备婚礼必备的一切事宜,因为这是孤末第一次娶亲的缘故,所以,全府上下都忙得不亦乐乎。.世事真是难料,不久前他还以为他要失去她了,却没有想到,短短时日,她竟要成为他的新娘。虽然已经很清楚的知道,她的心里根本没有他,而且,她还怀有北宫殇的孩子,但这些跟失去她比起来,根本不重要。
在府外找到她的那一刻,他早就下了决定,不管她的人和心是否改变,他都绝不会再丢下她不管,就算只能默默的在她身边,他也心甘情愿。
至于北宫殇,他只有顾不了那么多了,既然,他无法带给娆娆幸福,那么希望他能够真正的放手。
千盼万盼,终于盼来了大婚的这一天,他一晚上没有睡好,天还没亮,便起床了,由着下人们替他张罗着,梳洗换装比平时多用了近一个时辰,此时,府里已是张灯结彩,宾客满座。
算算时间,喜轿也该快要到了,孤末虽然心里早已等不及,却仍不得不按住性子在府里张罗来客。
过了今天,她便是他的妻子了,这叫他在期待之余,仍不免有些忐忑,至今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心里总是担心,怕这一切只是他的美梦,梦醒了,他仍是千年孤独。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孤末的心情也越发紧张不安,不时的催问着阿佑,为什么喜轿还没到,害得连平时老实沉稳的阿佑都忍不住笑他。终于,远远的听到了迎亲队的喜乐声,他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总算是快要到了。其它人显然也听到了,原本就热闹的王府顿时炸开了锅,大家都开始动手张罗,宾客也正式入座,就等着看新郎新娘拜堂了。
然而,明明听着喜乐声靠近,却突然又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乐队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禁面露疑色,眸光齐齐朝孤末投来。
出什么事了吗?孤末心头隐隐升起一种不祥,原本就忐忑的心顷刻间提了起来,想也没想,便冲出门去,其它人见状,也纷纷跟在其后。
就见出了王府不远处,迎亲队依旧在,只是所有迎亲的人全躺在了地上,而喜轿却不翼而飞。
娆娆!
孤末想也没想,便奔到了喜娘身边,一把揪住她衣领,问道:“娆娆呢?出什么事了?”
喜娘全身乏力,却仍是能说话的,此刻,见着孤末,不禁悲从中来,哭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闻到一阵香味,大家就全躺下了,然后,喜轿便飞走了。”
飞走了?这怎么可能?“喜轿往哪个方向去了?”
喜娘眼睛朝南边望了望,道:“好像是往南城门方向。”
出了南城门,一路南下,便是前往汝越国的方向,难道,是北宫殇?
越想越觉得有这可能,而阿佑已叫齐了一支亲卫队赶到,他飞身上马,便朝南城门奔去。
如果真的是北宫殇,那,娆娆还会跟他走吗?他不知道,上一次的茂镇之别已经让他怕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再承受一次失去,尤其是,今天是他们的婚礼。
就算娆娆不是因为爱而嫁给他,但这些日子以来,对于以后的生活,他有过太多的遐想,甚至,对于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他也有过太多的期盼,如今,这一切如果都成了空想,他不知道他要如何去安慰自己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你没有准备便改变,当他赶到城南的林子前时,远远的便看到了那顶鲜红的喜轿,以及喜轿前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其中一人一身艳红喜裙,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苏娆娆。
那个强扭着她的,不用看也知道,除了北宫殇,没有第二人选。他记得,他的伤应该没有那么快痊愈,可想不到他竟然也会只身犯险跑到东陵来。
从他劫喜轿的手段来看,他应该不是今天才到东陵的,显然,这一切都是他事先的预谋。故意选在这一天,故意要让他彻底的绝望,是吗?
“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我会爱她照顾她一辈子,而你,什么也给不了她。”他不想与他多作争执,因为他知道,北宫殇和赫连家的关系,以及北宫殇与乌洛珠的关系,一切的一切,早就决定了,他无法给娆娆带来幸福。
“那又怎么样?我要怎么对她是我的事,因为,她是我的女人。”北宫殇淡笑着说着,眸中的利芒却让他为之心寒。
他口口声声说娆娆是他的女人,那他又给过她些什么?他甚至让一个女人宁愿怀着孩子远走他乡来逃避他,他让她如此痛苦,为什么还是不肯罢手?
看着一身喜服的娆娆,她脸上也分明写满了惊恐,他握剑的手不禁紧了紧,沉声道:“已经不是了。”虽然他们还没来得及拜堂,但,全东陵的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妻子。
北宫殇像是等他这句话很久了,收起了之前的玩味,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青幽幽的长鞭,冷笑道:“既然态度这么坚决,那还说那么多干嘛。”
是的,他们之间,早已不是当初的至交了,虽然,在心里他依旧当他是朋友,但,在这件事情上,他和他一样,是绝不会退让的。
上一次在茂镇,他因为内力全失而输给了他,才会让他轻易的将娆娆带走,也因此,让他和娆娆的人生兜了一个大圈子,如今,他们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他说什么也不会再让他将娆娆从他手里带走。
虽然,他给不了她想要的那份爱,但,他会给她一世的幸福和安定,也会给她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而这些,都是汝越皇朝无法给予她的。
为此,就算是兵戎相见,就算是要舍却生死去拼搏,他也绝不会退步,因为,失去娆娆,他的人生便再也无法完整。
婚变
心路
心路事后,孤末怎么也记不起来他是如何输给了北宫殇,输得那样彻底,再无一丝余地。他只记得那些令他心碎的一幕幕,在他脑海里不断的重演着,一遍又一遍,怎么也挥之不去。
“孤末,我是认真的,我不想连累你,更不想再欠你的,你懂吗?有时候,偿还一份感情,比付出一份感情更累,我不想再撑下去,就算回去是毁灭,我也决定,不要再留下。”
这是她亲口说出的话,也是让他的心再度被深深刺伤的话。他顷尽所有,无非是想要给她一份安定,他不要她偿还什么,只要她快乐的活着。但,他没有想到,他的这份爱,原来给她带来了这么重的负担和困扰。
眼看着她亲手脱下那件火红的嫁衣,他的世界从此凝结在了那一刻,再也无法转动了。当幸福唾手可得时,一切却辗转成灰,上苍总是爱这样的捉弄他,雨柔,娆娆,这两个他深爱过的女人,都是在与他成亲之前离开了他,将他从幸福的顶端狠狠抛下,一个死别,一个生离。
“孩子,放手吧,她不属于你。”父王的话犹在耳边,是的,他放手了,不放手又能如何?只是,为什么事情过去了近半个月了,他依旧无法释怀?
在人前,他假装若无其事,可是,背地里,他的心却迟迟无法复原。上一次,他们虽然分离,但至少他知道她需要他,救她出来成了支撑着他好好活下去的最大动力。可这一次,她不光是人离开了,连她的心,也彻底的跟着北宫殇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也再没有立场去想她,帮她。
这样也好,至少,她不用再承受那份相思之苦,是吗?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她虽然表面上过得很开心,但他知道,她心里藏着一份沉重,一份不能与人言的沉重,即便是在他面前,她也只字未提过。他不是一个没有经历过感情的人,爱过,失去过,遗憾过,他又怎么会不懂她的心?然而,他做得再好,却毕竟无法取代北宫殇,他该为她祝福,为她高兴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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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