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上的力道很大,锢得咲有些疼。
咲抬头,只能勉强看到鸢紫色的发,手臂抬了抬,重新放下来,木制的地板带着夏夜的沁凉,通过手指穿透四肢百骸。身体磕在地板上的疼痛似乎一瞬间遥远,取而代之的一种更加炙烈的疼痛传来。
许久,幸村的声音传来。
“咲,过了明天,我们一起回神奈川。”
“当然要回神奈川,这里又不是我家。”咲嘟哝着抱怨,委屈地揉着刚才撞到的地方,拉开衣袖给他看,肘部青青黑黑一块,这就是罪证啊罪证。
“咲既然答应了,就不许反悔!”幸村抬起头,灿烂柔美的笑靥撞进咲的视线,恁没诚意地蹂躏咲的伤处。
咲呲牙咧嘴,瞄瞄哥哥大人的脸色,不敢吱声。
叩叩——
手指击打在木门上的敲门声,幸村昶站在门口,披一身月色,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地上的兄弟。
“昶——”咲骨碌从地板上爬起来。
幸村昶转身,“到院里谈吧。”
咲毫不留恋地起身,欢乐地对哥哥挥了挥手,“哥,你先睡吧,我和昶说些话。”
可怜幸村恨得咬牙切齿。
清冷的月辉洒下来,苍翠的竹林在地面上投落疏落有致的影子,斑斑驳驳。竹林边一方不大的池塘,水面静地如同一面镜子,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溅起碎银的星光。
幸村昶看了一眼身后房间里的灯光,唇角牵起,“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昶,”咲双手抱着后脑勺,夜色下笑得没心没肺,却透彻地心惊,“这种事不是一句懂或者不懂就可以视若平常的。”向后倚上一杆修竹,“昶,改天捉一条池中锦鲤下菜吧。”
“你当那是你可以下菜的普通鱼类?”幸村昶瞟他一眼。那条鱼的身价卖了你都不值。
咲笑开,“昶小气呢。”浸润了夜色的眼睫如蝶翼扇落,秀美的面孔转了一个方向隐藏进魔魅的影里,“昶,15岁还是太小了,许多思想都没有定形,太多太多的事情还承担不起呐……”
幸村昶朝林外看了一眼,看见月光下投落在地上长长的影子,眸潋滟了漫天夜色,冷艳让人心动,“你确定?”
“不确定啊——”咲笑得没有诚意。
“那么,你准备一直这样下去?”
“未尝不可。相比较,爱情太过于捉摸不定,一点也不稳定。”
“有时候会怀疑,你真的只有13岁吗?”幸村昶摘下手边的一片竹叶,看看月色,很夜了。
“那么,昶13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
13岁……幸村昶看着手里的竹叶,细细长长的叶子,捏在手里,指尖有着凉意,放到唇边,轻俏的音符从夜色中跳出来,在每一分夜色中,在每一寸夜风中,在每一片竹叶上,翩翩起舞。
13岁,他在隐忍,他在内敛,他克制着所有暴戾,因为那时身边有那温柔美丽的女子存在,如水一般的女子。那个时候他的世界很小,心却很大,只想着守着那样的美好便已知足。后来,他的世界很大,却已经没了心……
>>>>>>>>>>
神奈川
真田家
一脸严肃的老人站在道场里,神态表情是一万分再加一万分的郑重,真田从来未见过祖父这样郑重的表情,瞬时绷紧了神经。
“弦一郎。”祖父大人轻轻呼唤。
“嗨!”真田应声响亮简洁迅速。
祖父大人走到道场角落一大堆杂物里面,翻了不短的时间,在真田开始狐疑的时候,手里拿着什么走回来,真田开始在心中检讨,竟然怀疑祖父,简直太松懈了……
真田这里检讨还没有结束,一张“精美”的请柬从祖父大人手里交进他手中。(如果忽略请柬封面被什么利刃划破的话,确实当得起“精美”二字。)
真田跪坐在道场的地板上,听祖父大人开始讲述真田家和京都幸村家悠久的友谊,末了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弦一郎,有一个任务交给你。”
“嗨!”
“明天在京都幸村家有一个宴会,前几天遇到迹部那个老家伙,炫耀他的孙子,说那天的宴会,他根本不用去,他孙子就可以独当一面。”祖父大人一脸郑重,“我真田家的子孙输人不输阵,听说那小子和你年纪差不多,虽然这次宴会也没什么重要。弦一郎你就代表真田家去。”最后祖父大人又加了一句,类似于自言自语,“听说咲那孩子和精市也去了。”
真田被祖父大人丢到神奈川到京都的新干线时,木木地看着手里“精美”的请柬,想起一个被他忽略的“大”问题,他就这样“赤 裸裸”地去参加宴会……?
礼服,礼单……呢?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有些卡了,话说写文也是细致活啊,总要时时地想,反复地想,是否有疏漏,是否有BUG。最开始想到幸村家的宴会,只考虑到需要出场的忍足和迹部,后来忽然想到,其实关东泷家也应该有份参与,所以泷荻之介也有可能到场。到今天灵光乍现,竟然忘记真田家了,ORZ——真田家族在这篇文中设定的可是大BOSS家族啊,而且还说了和幸村家族交好来着……= =幸好甚好,还可以补救
PS:为什么前面看着抽掉了半章,后台米毛事没有,文章好好的很,重发一次试验,真的真的不是我的错
无语,竟然还不行,后面全变成乱码的,再试一次,我就不信了!
[已购买]
古老的和式宴会厅,没有水晶吊顶,没有意大利风廊柱,没有法国红酒,宴会的地面也没有铺上红地毯。有的:古趣的的各种竹木饰品恰到好处地分布在宴会厅的空间,纜|乳|芟碌姆缌逶诨苹璧南娜张风里奏响清脆的迎宾乐章?br />
精致的日式菜肴糕点,形状典雅各异的瓷器碟盘,充分考虑到颜色和菜色的搭配,和式矮几,醉人芬芳的清酒,来往穿梭的侍者侍女穿着平安时代的服装对客人微笑。
宴会6点开始,幸村昶给幸村兄弟介绍宴会上的宾客,三人并没有来很早,宴会开始后5分钟才到场。幸村昶脸上挂着咲第一次见到时的微笑,昨天绷紧的脸好似从来不存在。
有份参加这种宴会的,都是所谓上流社会举足轻重的大家,自然是长袖善舞,玲珑通达,口中说着客套的恭维,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相同的面孔,如出一辙的面具。
幸村家族人丁很旺。
幸村昶介绍中年男子的身份,幸村家族未来家主幸村德臣,和幸村津相似的气息,幸村兄弟规规矩矩地见礼,“幸村先生。”弯下腰的时候,咲响起那次在泷家见到的中年男子,他相信自己的记忆力。
幸村德臣看着兄弟两人,尤其是咲,不过最终没说什么。
见完了幸村昶一代的兄弟,下一代的晚辈们则没有叔伯们的好胸怀,尖锐的排斥和敌意,目标还是咲。
咲笑着没在意,倒是幸村的笑容越来越灿烂,感受到他的情绪,咲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幸村恢复,“不相干的人,哥何必在意?”
但,幸村没有舒心多久。
“咲,咲——”少年分开人群,笑着扑在咲身上,干净满足的眉眼,魅人的笑靥,带着这个年纪的少年特有的清爽明媚。
“啊- 荻之介。”咲直起被骤然的冲击压弯的腰,扬起笑容招呼。
泷荻之介小狐狸一样在咲身上乱蹭,“没想到能看到咲,太好了。”半晌才想到和人家兄长大人打招呼,“幸村君,日安。”
“泷-君,日-安——”幸村哥哥的脸很恐怖很扭曲。咲和泷荻之介(咬牙切齿的重音)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咲笑着把小狐狸从身上巴拉下来,“荻之介一个人来的。”
“和爸爸一起来的。”从称呼上的转变,泷家的家庭问题似乎已经圆满解决。转头看到两人身边的幸村昶,一惊后,瞬间肃整了表情,“昶先生,日安。”
幸村昶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淡青色的汁液便在玉瓷的酒杯里面微微荡漾,摇荡出绮丽糜烂的暧昧,袖边精丽繁复的手工刺绣如同盛开在暗夜里的罂粟,是不可抗拒的蛊惑,唇似笑非笑,“咲的朋友吗?”
眼睫如初绽的花瓣掀起,对着走来的泷乾明微笑,“泷先生,日安。”
几不可见的诧异自温润的面上闪过,泷乾明瞬间收敛了所有表情,“昶君,日安。”
幸村昶对他们挥手,“小孩子一起去玩吧。”揉着咲的脑袋,看到咲不满地瞪他才满意收手。
泷荻之介扯着咲的衣袖,一脸惊艳,“咲穿这样很好看。”看到袖口的标记,惊讶,“安秀居的手工……”表情有些诡异,半晌憋出一句话,“咲你真有钱!”少年白嫩精致的脸带着最真最纯的表情,有种惑人的颜色。
咲解释,“昶的面子。”
丢开这件事,小狐狸总算还记得主上大人是咲的亲亲兄长,他本来就善谈,扯着两人天南海北闲聊,幸村虽然看着小狐狸抓着弟弟的手有些碍眼,倒没觉得自己被冷落。
三个少年自成一个世界,不融入身边大人的世界。
咲的身份在这场幸村家族宴会里面很尖锐,被其他人找麻烦是在他意料之中的。……咲少爷是十三月的继任者,才艺必定惊才绝艳,……不知是否有荣幸听咲少爷亲自弹奏一曲……云云。
看着角落那架精美典雅的乐器,依据他微薄的音乐知识,应该是一架竖琴,华丽的琴身,金色的琴弦,极具美感。唯一美中不足,他对竖琴无感。说到乐器,他只确切地认识一种叫做十三弦琴的东西,会弹奏的曲子也只有不知道名字的一首,很抱歉不能满足这位情意拳拳的仁兄请求。
幸村和泷荻之介皱眉不悦地看着挑衅的人,小狐狸哼了一声,就要牙尖齿利地反驳回去。
“呀哩呀哩,幸村弟弟,真巧。”
轻滑慵懒的嗓音,带着极度绮靡奢华,少年踱步而出,狼爪子暧昧地搭在咲肩上,墨蓝色的发在灯光下打出魔魅的华彩,薄唇噙着让人心跳加速的邪气笑容。
咲鄙夷地瞄了一眼“刻意”打扮过的狼崽子,这模样典型一纨绔子弟,专门吊女人的那种,瞧瞧随着他一路走来,满大厅的女人,老的少的,目光一起投到这里来了。
忍足呀呀地叫着,“幸村弟弟你那是什么眼神,对学长我有什么不满?”
咲翻个白眼。
忍足研究“精致华美”的竖琴,回眸对他一笑,风情万种。
咲囧了小脸。
“幸村弟弟要不要听学长给你拂一曲?”忍足笑吟吟提议。
咦?咲看着他,眼神大大满足了忍足的虚荣,“学长我多才多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要太崇拜我。”不由分说把咲按坐在弹奏者旁边的位置,煞有其事地坐到弹奏者位置,拉了一下衣袖,侧头问他,“幸村弟弟想听什么?”
咲咧嘴,露出雪白雪白的牙齿,“两只老虎。。。。。。”
忍足筒子当即瘫倒。
“要不,三只小熊……”咲笑意盈盈提供意见。
忍足从地上爬起来,一脚把他踢开,他是脑抽了,才会询问他。
咲拍拍裤子上的尘土,从地上爬起来,知道他不懂一开始就不该让他点曲目。
高雅、清纯如珠玉般晶莹,如朝露般清澄的音色缓慢地从身后流泻而出,弥漫整个宴会大厅。坐在竖琴前的少年指法娴熟,神情专注,完全沉醉在弹奏的柔和优美乐曲中,喧闹的宴会大厅安静下来,只剩下华美的琴曲在月夜下翩然舞动,如不染尘俗的仙子,如高贵温婉的贵族少女,如月光下喷泉汩汩涌出的奇景,弥漫诗样的气氛。
咲拍打衣服的动作僵住,缓缓地闭上眼,倾听。他确实不会弹奏,但是他会听。
干净纯粹的笑容在唇边绽开,呀,了不得,这样的才当得起“天才”这样的称谓,多才多艺的温文贵公子,忍足侑士,有着不属于任何人骄傲的资本。
咲走到兄长身边,看到站在幸村身边的迹部,轻轻颔首见礼,“迹部学长。”
华美高傲的少年也只是点点头,意外地沉默,湛蓝色的眸在迷离灯光下有什么氤氲,汹涌澎湃,如风雨欲来的天空,天边暗沉沉的云层带着大自然的审判君临于天地,浓重阴郁。
咲的视线从迹部身上移开,落在弹奏竖琴的忍足身上,习惯性地想抬起左手,感受到手指交握的温度,侧头看到幸村温煦柔和的侧脸,如玉般温润,如瓷般清隽,不自觉舒展了微微凝起的眉。
演奏结束时,一片静寂之后掌声轰然响起,如雷。不管是否真心给与的,总是对这场演奏的评价。
忍足笑着婉拒涌上来的邀请,一把拎住“可怜”的咲,笑得见眉不见眼,“亲爱的幸村弟弟,来,学长有些烦恼要和你诉说诉说。”
= =
忍足笑着拎走了咲,泷荻之介走前一步,听到迹部的声音,“泷,让他去。”
泷荻之介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迹部已经转身融入了宴会中,游刃有余地和与会者攀谈起来。他捏着下巴,回忆刚才看到的迹部表情,身后沉甸甸的威严压迫来,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幸村。”
“真田也来了。”
幸村看向大厅门口,来往的宾客遮挡住他的视线,咲的身影已是找不见,指尖还停留着肌肤相触的温度,让他无法克制地一遍遍忆起咲的手指从掌中抽走,指尖终于离开的感觉,蓦然涌进的空虚填充心肺,疼痛溢满呼吸的每一寸角落。心蜷缩起来,连带着呼吸都带着疼痛。
他一直以为没有任何人或者事物可以超越年前知道自己病情的恐惧,被拒绝在网球世界之外的恐惧,刻意隐瞒自己的病情,在咲发觉时,当时自己是用着怎样的心情强迫那个孩子答应,答应为他隐瞒。那孩子看着他,说着哥哥最任性,当时那孩子是什么样的表情,记忆中没有丝毫映像。
源一说,幸村精市,咲是你的弟弟,并不表示他欠了你。
那时候的他是怎样反驳?笃定地自信,那孩子会一直跟在他身边,谁也夺不走,即使是源一。
他们不知道的吧,坐在幸村津面前,看着咲微笑应对,悠游从容,那个时候他在恐惧。他说,咲,宴会之后一起回神奈川。没有人知道他当时心中的忐忑不安。使劲抱住那个孩子,如果可以这样融入骨血之中,是不是就什么也分不开他们,幸村家族,其他任何人。
幸村津最后那一眼,第一次这样真切地感觉到家世的力量,那不是个人之力可以抗衡的。那孩子却只是笑着抚慰他,会和哥一起回家。
关于那个什么预言,他不信,却顾虑着会伤到那孩子。
这一次,他该如何做,才能护他周全?
幸村……
“幸村——”
收敛所有情绪,幸村看到真田有些担切的眼神,习惯却也是真心地扬起笑容,听到真田的话,“如果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话,请记得讲。”
“这样的话,真田可以陪这位夫人吗?”幸村礼貌地避开女人蹭上来的身体,顺手把这颗山芋甩给了“扬言”要帮忙的皇帝陛下,言辞无比恳切,眼神纯良无辜。
真田:……= =#
幸村:o(∩_∩)o…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皇帝呀,乃不知道主上是黑的吗,都三年的同学了…… 1
[已购买]
我们之间到底隔了多少的距离
我用了一秒的时间走到你身边
三年之后却依然只能在一线之外徘徊
忍足第一次见到迹部是在三年前,那已经是他转进冰帝的两天后。虽然进了冰帝下一秒的时间他就知道了迹部景吾这个名字,听着同学用着仰慕的语气谈论一个一年的学生,不是不好奇,只不过心中的好奇还是没有胜过本性的懒散。班长嘱咐他三天之内上交的社团申请表被他揉成一个纸团随意地丢进书包,反正有三天时间,不着急。
被家里的“老家伙”以历练的名义丢出大阪,他生性随意惯了,也无怨言,在哪里不是生活?
慢腾腾地晃过东京的街道,肩上挎着的书包里有几封刚才走出冰帝,路上卡哇伊的少女羞涩地递过来的粉红色书信,忍足站在街边商店的落地窗前,看着玻璃上映出来的影像,这副皮相为什么会吸引人?
刹车声在他身后响起,在落地窗里面看到一辆纯黑色的法拉利停在他身边,听引擎的声音,应该是限量版的,有钱人呐,他漫不经心地慨叹,摇摇头准备离开。
车门打开,少年走下来,他再也抬不起脚。
蓦然而来的冲击把他所有的防御摧枯拉朽地撕毁,一时间他的世界里面只剩下那个少年。
银灰色的发丝犀利,俊俏的相貌是无与伦比的高傲,湛蓝色的眸子极度冰寒却跃动着丝丝温柔,点在右眼下的泪痣仿佛是轮回的标记。
忍足合上眼微笑。
似是注意到他的视线,少年抬眼望过来,目光带着审视。三十秒后,出乎忍足意料,少年踩着步伐走过来,语调如同想象中一样华美傲慢,“你的名字?”
他骑士般地半跪,看着少年的眼,“Oshitari Yu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