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王遇上天才之当时年少(一)
真是无聊,为什么每年都要举行这种宴会呢?我烦躁地转着手里的笔,墙上平时很欣赏的油画现在看起来也变得索然无味。耶稣没事生日干什么啊?还要我拉小提琴……本来这也没什么,但如果是年复一年地拉同样的曲子给同样的人听,圣人都会发疯的!我低咒了一声,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我喊了一声“进来”,而后爱丽丝推门而入。完了,我看到进来的人以后心情更加郁闷。果不其然,她马上就说了:“迹部王子殿下,您怎么还没有换好衣服?长公主殿下等着见您呢!”头痛,我示意她不要再说了,“立刻就换,OK?”我的公主母亲一定知道我不会拿忠心耿耿的爱丽丝撒气,所以才让她过来的。
换好衣服,我让爱丽丝收拾房间,表示可以自己过去。实际上我根本没有兴致走一些七弯八绕的回廊去聆听母亲的教导,那些东西听过一遍就够了。下了楼,我漫无目的地穿过修剪整齐的园林,不知不觉地走进了圣乔治教堂。我居然走到了西区?看着墙壁上挂着的嘉德骑士盔甲、佩剑和旗帜,我勾起嘴角:人们是怎么说的?用那样羡慕的口气,以后我也会葬在这里?这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荣耀。我从大厅里出来,拐向了城堡中心的方向。那里有一座圆塔,也许看看温莎镇的风景会比较惬意。
高高的穹窿底下回荡着我一个人的脚步声,有时候真觉得这个地方毫无人气。顺着走廊转了一个弯,咦,居然有人?还是一个从没见过的漂亮小孩,我放低了脚步。和王室沾亲带故的人我基本上都见过,难道这是据说今年要出现的亚历山德拉姨妈的谁?走近了,我仔细地看他,弯弯的眉眼,很乖巧的样子。他正在研究穹顶画——不过,难道本大爷是空气吗?我有点气鼓鼓地站在了他的前头。
眼看着要撞到我身上的人终于发现了我的存在,他退后两步,一声“ごめんなさい”脱口而出。说完可能觉得不对头,又说了一句“Sorry”。声音很柔和,英语和日语发音都很标准。我开口:“看在你道歉态度还不错的份上,本大爷就原谅你了!”他往我脸上一扫,脸上的笑容深了起来:“真不好意思啊迹部君,刚刚我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人呐……”嗯,他认识我?“你怎么知道的?”少年笑得更灿烂了,“当然了,华丽丽的迹部大爷谁不认识啊?”他伸出手,“不二周助,以后请多多指教了!”看他刚刚那一眼,估计是从泪痔上认出我的吧?我也伸手,“迹部景吾!”
果然和亚历山德拉姨妈有关系,反正我也不想回去,那就一起走走吧,这样就算母亲问起,她也没有话说的。这样想着的我带着互报家底的不二,从画室、觐见厅、客厅、滑铁卢厅一一转过。让我惊讶的是不二根本不像一个孩子,我自认为言辞锐利,常常被人认为目中无人,可他每次都能准确领会我的意思,并加以他自己的看法;不得不说,他的看法相当中肯——哦,我喜欢这个人!“之后几天我带你在这儿转转吧?”我主动开口,和不二在一起肯定比呆在城堡里学习礼仪好得多。看见不二笑得开心,不知怎的,我觉得本来黯淡的天空突然明媚了起来。
应该感谢爱丽丝的,我在回去的路上愉快地想,完全忘记了母亲的嘱咐。待到看见房间外焦急地转来转去的爱丽丝时,我才发现大事不好,母亲来了!规规矩矩地推门进去,在母亲开口之前先发话:“我想在圣诞节前陪伴我们远道而来的客人。”真别扭,可在王室就要这么说。母亲听见我的话,奇迹般的缓下了脸色:“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我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亚历山德拉姨妈这次回来,我希望你给她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
这样我就名正言顺地每天和不二穿过伦敦的大街,在大片高耸的尖塔、垂直风格的窗户、四分或六分拱顶下消磨时间。说实话,我从不知道普通人家长大的小孩是怎么样的,从小我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见到的不是王子就是公主——不二是第一个。在一群王室贵胄中间,谈论的只是政治和经济——政治我没有兴趣,而且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简单到死的经济问题他们要讨论那么久。在我看来,那是动动手指就能解决的事,早几年前我就对父亲公司的运作了如指掌了。因为“为王室作出的卓越贡献”,我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王子殿下的头衔,这句话的主语大概是迹部财团吧,毕竟我是独生子。
管那么多呢,现在我的兴趣在不二身上。我很疑惑,他怎么能一直保持微笑呢?真的有那么多开心的事?不过他真是我见过的最博学的同龄人,形容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决不过分,好吧,除了不知道希腊语和拉丁语之外。
现在我和不二正在亨利七世礼拜堂里,不二似乎对上面晶莹华美的钟||乳|石拱顶产生了极大兴趣。就因为一个王子身份,所以到哪里都要跟着这么一群人吗?到哪里都要戒严,殊不知这样更容易成为目标——我向来讨厌身边一溜严阵以待的保镖,英格兰又不是科西嘉岛!(意指意大利猖獗的黑手党)我这么嘀咕了一声,身边的不二朝我扬起了一个加倍灿烂的笑容。上帝,为什么我有不好的预感?
午饭之后,我知道我的预感是没错的,看看那些脸色铁青、脚步虚浮的保镖们就知道了。不知道不二用了什么方法,我询问地看向他,而不二只是微微一笑,迅速地把我拉出酒店大堂,金碧辉煌的建筑和一声声焦急的喊叫被远远抛在后面。耳边回响着风的声音,栗色头发在前面飘舞,旁边闪过一片片模糊不清的房屋人影——我忽然很享受这种感觉,像展翅的鸟儿高飞。
在一条通向广场的小路上,不二才停下脚步。他低头看看手表,而我这时才有机会开口:“不二,我们到底要去哪儿?”不二神秘一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然后开始倒计时:“三、二、一——”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一股大力拖进了一片水花中。可恶!衣服全湿了!我眯起眼睛有点恼怒地盯着喷泉外的罪魁祸首,他正指着我笑得前俯后仰。要玩是吧?本大爷奉陪!我立刻动手,他显然没有想到我会把他一起拖进来,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正在得意大笑的我看见那一抹漂亮的蓝色,周围飞舞着的水花在阳光下泛出了七彩的颜色,衬得更加晶莹纯粹。
我在那一刻失去了语言,世界上任何一种景色都不能媲美这样的眼睛。他反应过来,立刻试图把我推进更大的喷泉里——本大爷怎么可能还上一次同样的当,绝不承认刚刚是有点愣神。行人纷纷驻足观看,一个金发一个栗发两个孩子在冬日的暖阳下追逐,他们身边是一道又一道美丽的水光彩虹。
最后回到酒店时,本来乱成一团的保镖和酒店保安看见湿淋淋的我们,一下就噤声了。“华丽的王子殿下今天一身都湿透了,果然是很劲爆的样子啊!”不二低声调笑,我没睬他,径直吩咐不许把今天的事告诉母亲。不二,你看出来了吗?表面风光其实并不开心的我?
所以第二天不二说想要去法国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究竟是想要自由的生活还是不忍看到总是微笑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我也分不清。所以在驶向多佛尔的列车上,我盯着窗外一副又一幅闪过的岩画,思绪渐渐飘远了。把我拉回现实的是不二温热的手指,他正在捏我的脸。虽然本大爷的皮肤很好,但不是用在这个方面的吧?我有点恼怒地转过头:“不二——”声音忽然消失了,近在咫尺的是不二水光潋滟的碧眸。我看着里面满满是自己的倒影,心跳突然停了半拍,血液慢慢爬上了耳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我赶忙转向窗外。
不二可能觉得我生气了,因为他的声音明显带上了小心翼翼:“迹部?”我没敢转头,听见不二跳下座位的声音,而后身边一沉,一个温暖的身体靠了过来:“迹部?”不动。“景吾?”声音里已经带了点哀怨。还是不动,绝不承认自己有点心软了。旁边的人沉默了两秒钟,再次说出的话让我青筋暴跳:“景子?”一般不是只有女孩子才叫什么什么子的吗?我一下子忘了自己的别扭,转头就一阵痛批:“不二周助,谁允许你叫这个不华丽的名字的?”他半转过头,眼眶里好像有水气:“因为迹部你都不理我嘛……”呃,这个该怎么办?我从来没见人哭过啊。“我没有不理你啊,你不要哭好不好?”说完只想打自己一个耳光,真是蹩脚的安慰啊!显然不二也这么认为,他把脸全转过去了,我只能听见他有点抽噎的声音:“可是你刚刚还吼我……”我手忙脚乱:“可是景子实在太不华丽了……”不二没出声,我看见他嘴角开始拉了下来。呃,要叫就叫吧,我着急了:“不然叫小景吧!”
但是下一刻我就觉得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因为不二的灿烂笑容立刻出现了,快得让我感觉刚刚那个情绪低落、委委屈屈的不二是幻觉。“这可是小景自己说的哦!不可以反悔!”改口还真快,我更确定自己被骗了。不过你当本大爷什么人啊,反悔这种不华丽的事,本大爷才不会做呢!我不禁腹诽,而不二已经扑了过来抱住我:“我就知道小景最好了……”我反手抱住他,如果这样能看见若即若离外表下的你,名字算什么?
当我们到了法兰西、在处处都漫溢着特有的浪漫气息中逛了一天,回到酒店却发现只定了一个房间时,我的好心情一下烟消云散了。我承认我从婴儿开始就没睡过KING-SIZE以外的床,上面还有水晶和象牙雕饰——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今天,我看着不二,居然有心动的感觉?这算什么,和心爱的人同床共枕?不二显然不知道我的烦恼,我今天才发现什么都知道的不二EQ好像有点迟钝。他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扬起笑脸对我说:“双人床……小景,你就当作是两张单人床吧!”我哭笑不得。
等到不二洗澡出来的时候,我一下就皱紧了眉头。这个人,难道一点常识都没有吗?“周助,过来!”话出口自己都心惊了一下,原来,已经这么想靠近了吗?不二一点异常反应也没有,乖乖地走过来坐下。没异议?那就是默许了?我开心,连自己正在给别人擦头发也没有觉得什么,栗色的发丝掠过手指,很柔软:“头发不及时擦干可是会感冒的!”但是听到不二的回话时差点没气晕,保姆?“那还不是你这个家伙让人担心?”手下的身子震了一下,不二的声音带上了真心的赞美:“真的呢,小景,你是一个很可靠的人哦!”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微笑吧?我也笑了,用我一贯的嚣张语调:“那当然!本大爷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等我差不多完工的时候,发现不二居然睡着了。黑线,我都没发现,原来我还有这种天分:“真是的,本大爷什么时候变成仆人啦?”说归说,我还是很认命地把人抱到床上。也许是感到冷了吧,我躺上去没多久,不二就靠过来,直接手脚并用抱着我了。我轻轻掰了掰他的手,死死的。什么时候我这么小心翼翼过?长叹,我认栽!
不二好像对紫色的小花有着特别的兴趣,看看他第二天在枫丹白露宫时的纯粹欣赏和第三天在普罗旺斯掩饰不住的失望之情就知道了。我用大蒜美乃兹拌龙虾——这是最正宗的吃法——抬头看见不二盘子里七零八落的普凡西田鸡腿,叹口气,把自己盘子推过去,招手示意侍者再来一份:“快吃,要看薰衣草开花我下次陪你再来!”不二一下精神抖擞,开始认真对待面前的食物。我松了口气,正想往马赛鱼汤里加辣椒酱的手突然有点迟疑:这个,不二难道算好了我会这么说?瞧这会吃的欢实样。
十岁的我不知道,先爱上的人就输了;十岁的我也不知道,薰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十岁的我更不知道,一句本来只是安慰的话语,真的有实现的一天。
番外——迹部篇
回到城堡之后的禁足就不提了,看见母亲精致妆容掩饰不住的怒气,难道我不是很合格地做到了她的要求?虽然我知道,她只是过于担心她的孩子受到任何伤害。亚历山德拉姨妈来看过我一次,直到那时我才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公主殿下。她有着一双宛若海洋的蓝眼睛,金发在明亮的烛火下泛着光芒,就是有这样一种人,岁月也不能带走她的光华。她深深地看着我,只说了一句话:“做你想做的事。”明明没有指名是什么,为什么我有一种被看破的感觉?
圣诞晚会上,我终于摆脱了年年拉小提琴的命运:因为女王陛下的目光也被不二吸引住了。不二一曲弹毕,四座皆惊。还好这些人眼光不差,不然我不保证以后再也不参加这类晚会,轻轻晃着手中的水晶酒杯,我暗暗想。女王陛下和母亲显然惊异于不二的云淡风轻,一边的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话:“Adel sitzt Gemüt,nicht im Geblüt.”女王陛下深以为然,赞许地看着我。很衬周助,从此以后,这句话就成了我的座右铭。
圣诞之后,知道不二一家全都离开城堡、去了阿尔卑斯山脉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向女王陛下请求陪同。不二看到我的到来显然很惊讶,我郁闷:“周助你那是什么眼神?不欢迎本大爷么,啊嗯?”我花了多大劲啊,不二周助你敢嫌弃本大爷试试!我可是为你放弃了熊熊燃烧的壁炉啊!他重新扬起招牌微笑:“怎么会呢,小景来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啦!”看着那样的微笑,我忽然起了心思,很想看另外一面的不二:“不会是技术太差不好意思被本大爷看见吧?”
事实证明,要看到不二另一面的代价是非常惨重的。不要以为我没发现,刚刚那句话说出口时裕太满脸怜悯的神色;那时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仔细端详冰场上的繁复图案,这是中国传统的花鸟画吧?专业级别的啊……结果就是我欠下了不二一个要求,而时间的发展证明,现在的我的确是干了一件傻事。多年之后不二提起这个要求时(他记性还真好),我有那么一瞬间想到如果时光倒流,我绝对不会重复同样的错误!
在不二回国之后,我度日如年。看着一样沉闷的书本一样沉闷的课堂,我不禁诅咒这个有着不知几百年历史的学校,还有自己的王子称谓。因为是王子,就必须在国王小学就读,而后和西班牙的王储、威尔士的亲王之类一起上中学、甚至大学?然后每天干的事就是和政治、或者证券打交道,永远也看不见那抹让我心动的微笑?我不能想象这种生活,这种情况必须改变。脑海里突然闪过亚历山德拉姨妈的话:“做你想做的事。”她早就料到有这一天?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拨通了父亲的专线,告诉他我改变主意了,让他安排我去东京的财团总部,以后干脆就在自家投资的冰帝上学好了。父亲非常高兴听到我终于想要接手财团这个消息,答应立刻安排。而在父亲劝说下,坚持要我在英国念完中学的母亲也让步了,允诺在小学毕业之后就陪我回日本。亚历山德拉姨妈说的是对的,做我想做的事,不然我和不二可能再也不见。
又是一年圣诞节,我发现这个日子只能让我更加想念不二。决定了,我今年一定要见到他!火速登上往日本的专用飞机,当然之前不忘给亚历山德拉姨妈打个电话报备:我相信她能够更好地安抚母亲的忧心。当我马不停蹄地赶到不二家时,看见挂着相机正准备出门的不二,那一瞬恍若隔世。久违的微笑,春风般的气息……我倚在车门边看着他,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他吗?他现在是要去哪儿?不二看见我显然很惊讶,站在门边不动了。“周助你还要本大爷等你多久?”我忍不住了。
“小景你怎么来了?” 不二明显还没回过神。“不是说过要去远洋巡航吗?”我毫不犹豫地动手拖人,这家伙,根本没把本大爷说的话放心上!看来现实和我的理想的确有差距,最起码开头不是我想的那样——不二肯定不知道,南太平洋岛屿远洋巡航是我理想中的约会地……
两天后,游轮已经接近目的地了。我看着海平面上隐约出现的珊瑚礁群,心情更加愉快了。只有我和不二,这趟旅途显然是非常美好的。旁边的不二此时却半真半假地抱怨:“都是你,害我原定的采风计划泡汤了。”嗯?原来周助对摄影有兴趣?我挑眉,“你都去过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