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就算如此……那……那奈凝也是无辜的……那一切,都是羽鸟梦做的!和奈凝无关!”其实说来说去,向日只是想要为自己心中的女神,要一个公道罢了:“奈凝因为那次意外不能拉小提琴了,她心里有多痛苦,你们又不是没有看到!在那样的情况下,她会隐瞒意外的真相,也是情有可原!再说!羽鸟梦也说了,当初是羽鸟离自己出面揽下一切,她们没有逼过她!”
“但,我们曾经那样误会了她,让她在学校里抬不起头,也是事实啊。”凤的声音,有一丝淡淡的愧疚,他记得当初,他们对羽鸟离……真的做过很过分的事情……
“那又不是我们故意的……谁让她自己神经兮兮地承认了一切……”向日撅嘴低低地咕哝,可是,底气明显不足。
“不管怎么说,我们欠她一句抱歉是事实。”久未说过话的宍户,淡淡地如是道。
闻言,少年们再度沉默。
一时间,这方空间,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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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北森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天空,愣愣出神。
“是你帮她的吧?”
“啊嗯,为什么这么问?”
“今天,是你把我和侑士他们叫去仓库的!”
“本大爷只是想要让你们知道真相,仅此而已。”
“真相……呵呵,你什么时候开始对真相这么执着了?”
“你想说什么?”
“告诉我,你是不是对羽鸟离动心了?”
“本大爷不会有这种不华丽的感觉!”
“不会?呵,如果不会,你为什么要帮她揭开真相?如果没有你在暗中帮她,单凭她一个人,怎么可能把奈凝和小梦抓到仓库?”
“不要告诉本大爷,你希望一辈子被那两个不华丽的女人蒙在鼓里!”
“……”
“明天,你什么时候去立海大?”
“……”
“本大爷可以让人开车送你去……”
忆及适才在车上,她和他的对话,北森的心,被紧紧揪紧。
为什么……他会对“真相”这么在乎?
为什么……一向不喜欢多事的他,会对“真相”这么执着?
甚至……还不理会她在得知自己被最好的朋友欺骗后的心情,一心,只想着要她去立海大履行赌约?
羽鸟离……
景吾他……真的喜欢上了那个羽鸟离了吗?
不!不可以!他是她的!从小,在大人们状似认真的一句玩笑里,她就决定要当他的新娘了!为了他,她不惜离开父母,千里迢迢地随着他从美国来到日本,进了冰帝……他,怎么可以为了别的女生动心?他怎么能对别的女生动心?!
不!她不接受!
羽鸟离……
身侧的手,死死地握紧,指甲戳进掌心,隐隐的痛感让北森的眼神,染上一丝参杂着疯狂的坚定。
我不会把景吾让给你的!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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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上,摊开一本厚重的原文书,密密麻麻的希腊语,跃然纸上。
然而,此时此刻,迹部却没有任何的心情,继续自己平时的习惯。
指尖,无意识地轻轻点着眼角下的泪痣,他幽邃的眼,有一层迷茫的光影。
羽鸟离……
为什么一个人的变化可以这么大?为什么仅仅只是失忆,就可以将那样一个懦弱的她,蜕变成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模样?
坚忍、狡黠、冷静、敏锐——这些日子让他忍不住多看几眼的她,真的会是羽鸟梦口中那个自愿出面承担下所有罪责的傻瓜么?
不!不是!
她绝不是那样的人!
她……瞒不过他的眼睛……
那么……她……究竟是谁?
羽鸟离失忆后重新衍生出来的另一个人格么?
如果……真是那样……
迹部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
此时此刻,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对她的关注……
已然超过了好奇的范畴。
毕竟,当暗处的丘比特选择行动,没有人,可以侥幸逃脱。
未来,会怎样?依旧,无解。
第五十六章 疑问
虽然我不喜欢北森,但,不得不说,我欣赏她的做事风格。
愿赌服输,说到做到。
立海大的晨会上,她准时出现,在众人诧异、疑惑的目光中,昂首挺胸,一步一步,不减高傲地走上讲台。
面无表情地接过麦克风,她的开场白,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也没有任何的含蓄修饰,短短的一句抱歉,简简单单的“这一切全是我的误会”,她轻描淡写地带过了所有曲折难言的真相——没有提百合野和羽鸟梦,也没有纠结“我”之前的“俯首认罪”,她大大方方地把那一切都归结到了自己身上,她说,那篇报道是她错信谣言下的产物,她说,她不该在一切还未明了时报道出这样一篇没有任何可信度的报道,语毕,她在几秒的挣扎犹豫后,当着立海大所有学生的面,冲着我的方向,深深地弯了弯腰,不卑不亢地对我说了对不起——她的举动,让我意外,更多的,却是“受宠若惊”。
全场,静默,片刻的鸦雀无声后,议论四起。
或对北森的嘲弄,或为我的不平,更多的,还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不去理会那些异样的眼神,不去在意那些围绕着她转的窃窃私语,道完歉的北森,重新挂上骄傲的面具,抬头,吸气,她面上无波地走下讲台,漠然、退场。
戏,圆满落幕。
在校长接下来的一篇“谣言止于智者”的语重心长后,我,沉冤得雪。
站在角落里,我下意识地将目光从台上移至台下,扫过操场上站着的一排一排人墙,不意外地,捕捉到柳生络樱在校长大人一字一句的含沙射影下,渐渐变得苍白的脸色——虽然通篇里,校长并没有提到她的名字,但是,那“有些同学在不经查证下,因为一张不实的校报,而捕风捉影地煽动其他同学做出种种不理智的行为”却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暗示。
唇,勾起冷笑,望着柳生络樱恨恨咬唇的憋屈模样,我知道,下一场游戏,是时候酝酿。
“小离!”神思游走,难掩惊喜的声音拂过耳畔。
偏眸,抬眼,是避过其他人耳目,悄悄向着我这边疾步而来的文太和亦晴。
心,一暖,他们脸上藏不住的关心,升高了我胸口的温度。
“真是太好了呢,小离!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再吵着要赶你离开立海大了!”眼里泪光闪烁,走近我的亦晴,还是那般感性。
“是啊!以后我们又可以一起上学了!”随后的文太也是一脸的欣慰。
看着他们的模样,我的嘴角,不自觉地柔化,但,不知为何,却总感觉还是少了些什么。
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原来,竟是少了那抹男孩子气的身影。
“对了,亦晴,静雅呢?”是习惯了吗?亦晴和静雅的陪伴?
“静雅?唔……我刚才好像有看到她去追那个北森小姐了。”蹙眉思索片刻,亦晴的回答有几分不确定。
“追北森?”我一愣,随即是哭笑不得——按照静雅的个性,第一反应告诉我,她一定是帮我去向北森“要公道”了。
想到这个可能,我失笑着摇了摇头,留下一句“我去看看。”后,提步便走。
亦晴和文太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但在半秒的停顿后,也匆匆跟上我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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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立海大的校门口,远远地,我就看到了相对而立的静雅和北森。
信步向她们靠近,意外的是,预想中的剑拔弩张并未出现——相反的,她们两人给我的感觉,竟像久未见面的知己好友,和乐融融,谈笑风生。
我和亦晴他们的脚步不由得一顿,面面相觑,我从他们两个人的脸上看到和我同样的不解和茫然。
纳闷间,静雅首先注意到了我们的存在。
“小离?”她先是一愣,随即像想起什么,表情忽然浮起一层做了什么亏心事而被当场抓包的尴尬。
而一旁的北森,则在看到我的那刻,收起了之前面对静雅时微笑的脸,淡淡地,她用只有她和静雅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低语了些什么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没有和我,也没有和亦晴他们打招呼,甚至,连一个眼神也吝于给予。
目送着她的背影坐上那辆停靠在校门口的黑色私家车,不经意的目光中,我似乎看见车内有一抹高傲的影子一闪而过——是迹部?!
“你怎么会和那个讨人厌的女人相处得那么开心?”还未等我细想,耳畔,掠过文太略带一丝不悦的质问。
神,稍敛,我收回自己的视线,将注意力投向面前正僵着一张脸,神情略显不安的静雅身上。
“是啊,静雅,你什么时候认识北森小姐的?上次提到她的时候,你还是一副把她当成陌生人的口气……怎么刚才你却……”亦晴虽然也有不解,但她的口气明显比文太的委婉多了。
闻言,静雅的脸色变得有些怪异,下意识地,她看向我,表情,是惶恐也是忧虑——我知道,她是在顾虑我的感受。
也许刚才北森已经当着立海大所有师生的面向我公开道歉了,但是,之前,因为她写的那张报纸,却让我付出了许多本不该由我来承担的罪责——伤害早已铸成,无论怎样弥补,都不可能抹去那曾经的痕迹……可以说,即使我和北森都愿意各退一步,但,我们之间的芥蒂……永远都不可能真的消失……
所以,我能够想象得到静雅此刻心底的挣扎和为难。
“没关系,静雅,如果不想说的话,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如果她不想说,我不会勉强。毕竟,静雅是静雅,北森是北森,我还没有无聊到去干涉静雅的交友权利。
“不是的,小离!不是我不想说,而是……而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着急地,静雅伸手拉住我的衣袖,带着一丝男孩子气的脸上,滑过淡淡的懊恼和烦躁。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而文太和亦晴也是一脸静候她“坦白从宽”的表情。
咬唇,静雅垂下头,模样有着明显挣扎的痕迹,沉默良久,深深地,她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再度抬首迎向我们,一字一句,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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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北森的父亲北森海和静雅的父亲幸村岩一曾经是同窗多年的好友,两人各自毕业后,北森海去了美国留学,至于幸村岩一则留在国内发展,两人虽然相隔甚远,但是,却没有因时间、空间的不同而失去联络。
几年后,北森海学成归国,接手了自家企业,大刀阔斧,进军广告界,无意中,并购了幸村岩一所任职的广告公司。
于是,两个好友再度在熟悉的地方聚首,不过,不同的是,两人的身份背景,已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北森海成了掌控幸村岩一生计的上司。
起先,极重义气的北森海在得知好友竟成了自己底下的一名员工后,曾想过利用职位之便,提拔幸村岩一在公司内的地位,但,幸村岩一有他的信念和骄傲,坚持不肯接受北森海提供的“捷径”——也许是因为害怕众人在背后议论他和北森海私下的交情,所以,即使后来他的努力得到很多高层的认同,他也没有接受北森海给他的升职调动——静雅说,为了这一点,她妈妈和她爸爸已经闹过很多矛盾,冷战过无数次了……
也许就是因为有了上一辈的交情,所以,在静雅他们很小很小的时候,北森雪美便和静雅他们有了互动——虽然北森海自从在日本坐稳了北森家当家的位置后便将事业重心逐步迁往美国,可是,为了不让在美国出生的女儿忘本,所以,在北森雪美刚开始牙牙学语的时候,北森海便有意识地利用回国出差之便,将女儿带回日本,寄住在幸村家——静雅和幸村就是在那时候认识了北森,不过,因为当时年纪太小,所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北森的全名,只知道,她有个名字叫“雪儿”。
北森雪美小学三年级的暑假,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幸村岩一辞掉了在北森海手下的工作,转而接受了另一家规模较小的广告公司的挖角——为这儿,北森海和幸村岩一的友情出现了裂缝,那年暑假,便是北森雪美出现在幸村家的最后一个暑假——也是她第一次在日本提前结束的暑假。
由于北森海的强硬,北森雪美在没有和静雅他们做最后告别的情况下,就那样突然地离开了幸村家,坐上了返回美国的班机……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自此消失在静雅和幸村的世界里……再无音讯——一直到……适才的晨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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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真想不到,你和部长居然和那个北森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听完静雅的回忆叙述,文太恍然,不过,停顿了半秒,他又像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好奇地道:“可是,你到底是怎么肯定那个北森就是你说的‘雪姐姐’的?要是没记错,你们应该有将近五年没有见面了吧?”
文太的问题恰巧也是我的疑问。
毕竟,五年的时间,足够模糊一个人的记忆——何况,静雅他们那时只不过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罢了!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或印象……我不认为她能如此轻易地就认出北森……
“嗯……其实,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我只是觉得眼熟,并不是很确定她就是‘雪儿姐姐’……直到刚刚她走下讲台,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看到了她脖子上戴着的一条项链。”说到这儿,静雅顿了顿,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那条项链,是五年前,哥哥想送给雪儿姐姐的生日礼物,虽然当时只有图稿,但是,却是哥哥花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绞尽脑汁,特意为雪儿姐姐一笔一划,亲手画出来的……哥哥那时候很别扭,图纸完成后,犹犹豫豫、扭扭捏捏地就是不肯送出手,我在一旁看的心急,所以,趁着他不注意,我偷了他的画纸,悄悄藏在了雪儿姐姐的行李中,想着,当她收拾行李的时候,一定会看到……”
“……”
“我不知道雪儿姐姐后来究竟有没有看到,不过,我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哥哥外,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设计出那样一条链子……毕竟,那是哥哥费了好多心思才绘制出来的心血……有着特别的寓意的……”
“……”
“所以,当那条项链变成实物后,只需要一眼,我就能认出来……”
“等一下。”说不上来心里忽然浮起的一阵酸味是什么,我情不自禁地出声打断静雅的话,不确定地开口:“你说的项链,指的是刚才北森上台时戴着的那条?”那条造型奇特却格外符合北森气质的铂金项链?
“嗯,是啊,就是那条。”静雅很肯定地点点头。
“可是,之前他们误会‘我’是小偷的时候,北森曾亲口告诉过‘我’,那条项链是迹部为她设计并请专人特别打造出来的……”
“不可能!那条链子明明是哥哥设计的!哥哥画草图的时候,我有看到!何况,那时,还是我亲自把哥哥最终完成的图纸塞进雪儿姐姐带来的那只行李箱里的!迹部……不可能设计出那样的项链的!绝不可能!”静雅的神情有些激动,就像被人踩到尾巴的小猫一样:“那明明就是哥哥花了好久的时间才完成的!其他人根本就不可能画出一模一样的来!绝不可能!不行,我要去找雪儿姐姐问清楚!”话落,她冲动地直想往校门外去。
眼疾手快地,文太适时地一把拉住她,蹙眉道:“北森早就坐上私家车走远了,你追不到的!再说,只是一条项链而已,你有必要那么较真吗?都过去五年了……”
“就算过去十年我也不管!再怎么说,那都是我哥哥的心血!我决不允许有人冒名顶替!”
“……”
接下去,静雅和文太他们说了什么,我没有仔细听。
神思恍惚地,我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向适才北森离开的方向。
心,莫名涟漪。
第五十七章 人情
人,可以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动物,也可以是世界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