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她摇摇头,“我不愿意。”
留纱想缩回一双手。幸村不肯放,轻声安慰她,“纱纱,你别担心。我会跟他们解释清楚,如果你想要这个孩子,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平安出世。”
“那你想不想要?”她抬起脸,张大一双眼睛,直勾勾瞪着他。
幸村犹豫了三秒,点点头说:“想。”
“那你为什么要犹豫?”留纱眨眨眼睛,“我看杂志写,当一个人回答问题犹豫时,说出的多半都不是真实答案。”
这回他没有犹豫,连忙摇头,“不,犹豫以后还是想告诉你实话。”
“我觉得你没说实话。”她拧起眉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说实话吧,我想听实话。你究竟想不想要?就现在。”
幸村左右挣扎,最后缓缓
摇了摇头,“现在不想。”
“你早说不就完了?”她不满地白他一眼,把蹬在他椅子腿上的那只脚缩回去,“那么口是心非,明明不想非要说想。”
“我怕你不高兴。”幸村轻轻地笑了,“你心里肯定有些怪我,当然你怎么高兴我怎么说了。”说完迅速又补一句,“说了就一定能做到。”
“那你为什么不想?”她刚一问完又自顾自摆摆手,说“我们太小了,你肯定会这样想”。
幸村摸摸她脑袋瓜,“也不完全因为这个,我只是不希望周遭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你。”
“他们也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你。”她死盯着他。
“我没关系,我也不在乎,”幸村摇摇头,“而且对我来说,并没太多实质的影响。但是对你就不一样了,首先学校肯定是没办法待了。从今往后至少有一年你要待在家里,之后又要和比自己小整整一岁的学生坐在同一间教室,继续之前的学习。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
他顿了顿,突然一只手朝她小腹伸去,“有三个月了吧?纱纱你太瘦了,看上去根本没什么变化。”
留纱一巴掌拍开他手,面目狰狞瞪着他道:“你才三个月!”
幸村冷不丁挨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我怎么可能会……”
“实话告诉你,其实我一个月都没,”她说着往自己肚子狠狠拍几下,吓得他急忙攥住她手腕,“你干什么?纱纱,不要冲动。有话我们好好商量。”
“我没冲动,”留纱一把甩开他手,呵呵地笑着,“不好意思,其实我根本没那个,刚才只是随口问问,哪知道你这么大反应?”
幸村又愣神了,“你开玩笑的?”
她“嗯”了一声,转转眼睛,脸上飞起一抹红晕,“今天她带我去见一个人,就是我爸,我妈去洗手间时他就跟我说,叫我要小心,不要被你骗了。”
他看着留纱的神情,突然有些担心,“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现在的学生很坏,把女孩子骗到手然后就不管了,”她歪起脑袋,“他说你表面看上去不错,不过指不定在想什么下流的事,嘱咐我千万不要上当。”
幸村皱起眉头:“我想,叔叔他,也是因为担心你。他不了解我,不放心也是很正常的。”
“我不喜欢他。”留纱撇撇嘴。
“他是你爸爸,”幸村迟疑一下,“你不能不喜欢他。”
“我就是不喜欢他。”留纱有些不高兴,“他好像看出来我们的关系,叫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
“叔叔是不了解我,可能其中有些误会,”他安慰她说,“他只是怕你被人骗,其实是在关心你。”
“他哪里关心?”留纱嘀咕一声,“要是真的关心就不会两三年才来看我
一次。说什么有时候在校门口偷偷看我,”她别过脸去,哼了一声,“话倒是好听!”
“在校门口偷偷看你?”他想起那个打扮过时的中年男人。
留纱点点头,“就是下雪那次,躲在附近偷看我们的人,他就是我爸。”
幸村若有所思望着她,“不过,他总算是来看你了,说明心底深处还是关心你的。”
“不是不是,”她一脸鄙夷地摆摆手,“刚开始我也以为他是来看我的,后来我去洗手间,忘了把手机带上,因为我想短信告诉你。中途我折回去,看见我妈递给他一个信封,里面肯定装的钱。”
幸村不说话了。
“哼,”留纱咬咬嘴唇,“一出现就找我妈要钱。”
幸村一阵犹豫,“那个人,始终是你爸爸。”他想起后妈以前说的话。
“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怎么样,”她扁扁嘴,一巴掌拍在椅背上,“不过,我就是不喜欢他。”
幸村望着她,伸手帮她理理刘海,问道:“所以,你就用那事检验我?”
“也不是检验,”留纱摆摆手,“其实我就是问问而已,要真的说是检验,其实也是检验我自己。”
“检验你自己?”
她抬起脸,眼里露出一丝笑意,“看看我是不是够了解你。我之前就在想,你会怎么回答。”
“那你猜到了?”
“差不多吧,”她有些得意的笑了,用手掌拖住下巴,仰起脸看他,“我就猜你会说负责什么的,然后你还会犹豫,不过你心底深处是不想要的。当然了,最后你还是说要看我怎么想,尊重我的决定。”
幸村一时哭笑不得,“我真被你吓倒了。”
“吓倒又怎么样?”留纱立时横眉立目,“我就是要吓唬你。当初你弄得我好痛,不吓吓你我不亏死了?”
幸村油然一股歉意,“抱歉,下次我会更小心。”
“算了吧你,”她一脸鄙视,“下次以前自己先练练,等你准备好天都亮了……”
“是天还没黑,”他别过脑袋,样子很J诈地笑了,“不然你现在要试试?”
留纱吓一大跳,刷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挥起一巴掌拍开幸村伸过的爪子,骂道:“你个流/氓,天还没黑想干什么?”
幸村觉得好笑,说:“你不要紧张,我只关电脑。”
“谁知道你怎么想的?”她白他一眼,歪了歪嘴角,“你说关电脑就是关电脑?”
“那不然还能怎么样?就算我想,难道你会愿意?”
“看吧,说出心里话了。”留纱撇撇嘴,“猜到你不会安什么好心。你们男生就喜欢那些,试过一次就每天都想试,也不管女生愿不愿意。”
“放心,我不会。”幸村低着头关掉页面,“等你想的时候我会配合,你不想就什么也不会发生。”
留纱表示不信,幸村也不多作解释,只是摇了摇头。刚才她转述父亲那一席话,弄得他不得已下定决心,起码这一学期不会再碰她。
当然一学期过后,也就是暑假中,他也没找到什么机会伸出那只邪恶的魔爪。最后是留纱受了中川感染,一时好奇回去左右暗示幸村,要再试试。幸村才得以再和她亲热一回,准备工作无比迅速,看得出是有偷偷练习,从打开包装到完全戴好前后只花了四十秒不到,接着又把她往床上一摁,紧紧搂住仔细啃吻一番,动作从轻柔到逐渐强硬……
完事后留纱全身无力,软绵绵倚在他怀里,“精市哥哥,跟你说件事。”
“什么?”
“以后我不去打工了。”
“为什么?”幸村有些好奇。
“上次我去他家工作,碰见一个女生,她好像是还一本书。当时忍足学长也在。”
幸村开起玩笑:“你不小心把茶洒在她裙子上?”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留纱撇起嘴,“我是端茶给她,不过没洒她裙子上,我技术没那么差。”
幸村笑笑,没有搭话。
她接着往下,“我想起她是切原朋友,就多看了几眼。她还对我笑,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会儿,和忍足学长聊天。”
“迹部呢?”幸村问道。
“他有电话,一直没下来,”她眯起眼睛慢慢回忆,“他们聊那个什么……什么作家,国外的,我没听过,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后来迹部学长打完电话出来,和他们一起聊,没聊多久,好像还聊了聊篮球,考试什么的。”
“是MBA吧?”幸村笑了笑,“那不是篮球,是一门课程。”
“差不多吧,反正我没听懂。”她撇着嘴摇摇头,“不知道这些话题有什么意思,他们还聊得很开心,说了半个小时。后来她要走,迹部学长说你再坐会儿吧,她不肯,迹部学长说我让车送你回去,她也不肯。后来忍足学长和她一起走了。你是没看见,”她一把拽住他胳膊,耸耸眉毛,露出一张八卦无比的脸,“迹部学长眼睛都瞪直了。”
幸村转过头,“于是他怕有人误会,干脆叫你不要去了?”
“肯定是,不过他没明说,就说时间差不多,现在不缺人手了。”她说着叹一口气,“真替切原感到惋惜。”
幸村搂着她肩笑:“也不一定。”
留纱仰起脸,“精市哥哥,周末我们去沙滩吧,把切原他们都叫上,大家一起。”
幸村笑起来,“她也会去?”
“你真聪明。”她瞪着眼,“哇”地一声叫出来,拍了拍手说,“我就是听见她说会去,所以才想把切原拉去。他优势太少,除了主动出击基本没什么赢的希望。”
幸村有些无语:“切原没那么差。”
“他是不差,就
是竞争对手太过强大,”留纱又叹一口气,“昨天我还在想这个事,要是学姐能和迹部学长在一起,切原不就有希望了?”
“这话不要让仁王听见。”
“他听不见,我和他又不熟。”她说着慢慢坐直身,把睡衣重新套好,然后转过头去,“我把中川也叫上,让她把学姐带上。大家凑一起,好好玩一天,说不定所有事情都能解决。”
幸村一怔,忍不住自语道:“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混乱要人命 ...
仁王在幸村约大家去沙滩前鼓起勇气给中川晶发了最后一封短信。信的内容十分简洁,一共三句:你好,我是仁王。这个周日晚有场钢琴演奏会,我想请你去看。你不去也没关系,我会在大厅门前等你。
仁王把短信发出去时对柳生说:“这是我最后一次约她,如果她不去我就算了,接下来的时间我要好好学习,准备考试。”
柳生楞了一下,扶了扶眼镜说:“你疯了?最后一封短信就发这些?谁看得出来是最后一封短信?就算你不直说我很喜欢你,非常喜欢你,你也该明说这是最后一次约你,如果你不去我不会再死缠烂打,只会默默喜欢你,保护你。”在仁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时,柳生终于顿了顿,说,“最起码,你该让她知道,这是最后一封短信,这是你最后一次约她。”
“我为什么要让她知道?”仁王表情带出一丝不屑,怒了努嘴说,“说不定考试过后我接着约她。”
柳生彻底无语。
针对仁王死鸭子嘴硬所谓的最后一封短信,中川晶并没有及时给予答复。在她预备要答应他时,仁王又发来短信,说周日大家都要去沙滩,你也一起来吧。
中川晶对着那封短信发了会儿呆,只想,变得真快。
她握着手机端坐在小公寓玻璃窗前,任凭阳光映亮她的半边脸颊。一丝微风从窗户缝隙吹进,带着夏季少有的一丝凉意,拂乱她长发的同时,也拂乱她一颗懒散空虚的心。
她想起那一次邂逅。当时她刚升高一,被人陷害抽屉里莫名其妙多了一包烟。父母分居,朋友背叛,让她一度甚至对世界都生出一丝绝望。
这个时候,脑海里至今仍挥之不去的那个他,终于横空出世。
他和中川不是一个班,平时也说不上一句话,只在熙熙攘攘的校餐厅打过几次照面。他生在豪门世家,小时候在国外长大,进了冰帝也不张扬,窝在一个不是最好的社团,一个人捐献大半的设备。他平素为人不大高调,经常嘻嘻哈哈,但为了朋友可以不管不顾。
中川第一次和他说话时脸上挂着泪珠。当时那人明显震了一下,惊诧迅速爬满一张脸。他慢踱几步,在她对面停住,双手斜插在裤兜,英姿飒爽迎风而立,校服一角随着清风来回微动。
中川仰起脸,刺眼的光线模糊了那人五官,同时也模糊他掏出一方手帕温柔的举动。
于是直到他递过那方手帕时,中川才想起来应该先把眼泪擦掉。在一个从未说过半句的男生面前,露出自己的哭相,这一觉察让她倍觉委屈。
她一发不可收拾,埋着头泪水更加汹涌。
那人似叹了口气,把手帕硬塞进她手里,很温柔地说:“不要哭了,我相信不是你。”
她楞了半天,慢慢抬起头想望他一眼,那人已然走远。此后他们再没说过半句,中川很快转离冰帝。
回忆到此结束。
其实中川晶感情生活一直处于空白阶段,除了此前凑巧偶然得到那个谁的一方手帕,唯一的纪念就是仁王在节假日送她的礼物,以及仁王数不清条数处处透着关心的短信。她本质是个偏保守的女生,对爱情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憧憬,在那种莫名其妙关乎风月的憧憬之下,她从来不收不熟悉男生的礼物,而对明显对她有企图的男生,她从来也不给对方机会去熟悉彼此。
仁王算个例外。
仁王送的东西她都含笑收下,不过那也是因为仁王送的礼物十分普通。他不会送花也不会送镶了自己照片的相架,送卡片时不会附加肉麻又酸的情诗,太贵的礼物他不送,寒酸的也不送。
中川其实感觉仁王有些傻,到现在也没说过一句“我喜欢你”。不过,傻是傻,却有些可爱。而且他还有些幽默。
中川真正觉得仁王幽默,是仁王看见那辆跑车时发出的感叹。当时他们一行人赶到沙滩,只见附近车库慢慢开进一辆跑车。那是辆橘黄|色单门保时捷,十分拉风,从远处行至车库的途中,已经吸引了不少男女的眼球。包括仁王和中川。
中川盯着那辆跑车直发呆。
一旁丸井先咋了咋舌,说了一句话:“有钱人。”
仁王撇了撇嘴,“不就是辆车?改天有空我也买一辆,其实我早看好了。”
柳生有些好奇,“你打算买什么?”
仁王很豪迈地念了串型号:“HALFWAT 8.0 RD。”
丸井一脸茫然,“那是什么?”
“经济实惠又实用,”仁王笑说,“自行车。”
柳生动了动嘴角:“你真无聊。”
但就是这样一个无聊的玩笑,中川晶笑了。她捂着嘴,笑得一脸天真,花儿乱颤。以至于跑车里那俩人走出车库时她也没能察觉,只捂着嘴站车库对面轻轻地笑,轻轻地笑。
等其中一个停在她眼前时,她笑不出来了。
仁王一旁有些疑惑,侧过头问:“你们认识?”
中川点点头。对面那人也笑,很浅的一抹,他说了句“好久不见”,待中川一点头后便毫不犹豫错身往前走去。
旁边一个年纪相仿,头发染成酒红色、一边耳朵穿了三个孔的男生问那人道:“你朋友?”
中川晶很清晰地听见那人回答:“不是,只是以前认识。”那一个瞬间她觉得自己才是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切原在某个冷饮店前偶遇夏树,满心欢喜,聊了几句却没有胆量再上前。留纱很不齿他的龟缩不进,于背后一个劲帮他打气,“切原你去吧,你不是和她认识?你一个人待这
不觉得很无聊?去和她聊聊天,培养一下感情嘛。”
切原顿时脸色微红,磕磕巴巴地反驳说:“我不是一个人……这不是还有你和学长他们?”
“但是没有她,”留纱狠狠吸一口冷饮,仿佛杯子里装的不是冰水,是切原的胆小和磨蹭,“你不是对她有意思?现在好不容易遇见,还不抓紧时间行动?”
“我什么时候……”可怜的切原,差点被冰块卡住喉咙,“……那个她……”
“还不承认?”留纱一巴掌往沙粒拍去,突然咧了咧嘴,摆一副很神秘的表情,“你的那张纸,我可是全看见了。”
“什么、什么纸?”切原脸色开始由红转青,嘴唇直哆嗦。
留纱嘿嘿地笑着:“你在一张纸上写满人家名字,做都敢做,还不敢承认?你要是不去,我就告诉她,你在纸上偷偷写她名字。”
切原一惊,吓得上下牙齿直打颤,“多和田,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不是玩笑,我认真的。”留纱摇摇头,“你要不去我马上就告诉她。”
切原连忙点头:“去,去,我去。”
留纱满意地回去幸村身边,坐了十分钟,还不见切原有任何动静,顿时有些不耐烦了。
柳在她离开后很好奇地问幸村:“你居然没半点反应?”
幸村抬起头,“什么反应?”
“你女朋友总惦记着和切原坐一起,你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