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别人再提起此事,她基本已经忘了。
"炼铁?"这种事情自己以前的确做过,不过很辛苦的。
"对。"这次是风冥司亲自出马。在明若面前,离王的语气却永远是恳切而亲和:"明若,你应该知道,大离天气酷寒,到了冬天,各种器具都特别容易坏……"
"这是发脆啦,铁的东西一冷都这样。"这个常识,明若自然知道。
"可有解决的办法?"
"当然有。"明若近日来觉得自己简直快成仙了--呵呵,他们问的问题正好都是自己知道的。
"真的?"
"放心,包在我身上!"明若拍胸保证,却没有看到风冥司眼里闪过的厉光。
于是,明若便又准备尽快赶往铁铺。
"啊,将军,你怎么这副打扮?"见明若一身粗布衣服,太监原本尖厉的声音更尖了。
"你见过有穿着锦袍去炼钢的吗?"明若白了太监一眼--自己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么一身衣服呢!
"可是……"太监见明若如此理直气壮,不禁更急了:这让皇上看到……才想到这里,却见到离王已经走了过来,吓得马上扑倒在地上,"皇上!"
"怎么这身打扮?"风冥司没有理会地上的奴才,蹙眉看向明若。
"炼钢嘛……穿好衣服不是糟蹋了?"
"只是几件衣服,本来就是做来穿的,朕还没挂心你心疼什么?"风冥司毫不客气,"好好一个将军,却把自己打扮成瘪三的样子,你觉得很光彩吗?"
"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这么好的衣服就这么弄坏了有多可惜?而且这本来就是可以避免的事情嘛-- 一件袍子从蚕丝到成衣也是要花很大心血的。"记得小时候还学过一首关于养蚕人的诗,而且明若对风冥司这种阶级观念也颇不以为然,"我现在是去炼钢,又不是去选美,以前在金工实习的时候,从厂里走出来手指头洗三遍都洗不干净呢!"
说罢,明若也不理那人,直接去铁铺办正事去了。
"你不知道做将军就要有将军的样子吗?"待明若走后,风冥司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望了眼仍伏在地上的太监,不禁冷笑:"就像做奴才的就该有奴才的样子,这样……才招人喜欢。"
"皇,皇上……"见离王提及自己,地上的太监抖得更厉害了。
"你去再给她准备几件粗布衣服。"许久,身着皇袍的人突然开口。
"皇上?"
"她喜欢穿成这样,尽管让她穿吧。"轻蔑地扔下这么一句,风冥司拂袖而去,"她要丢脸,难道朕还管着她?"
"奇怪,难道有人在损我?"在火炉旁的明若打了两个喷嚏。
"将军?"见明若分神,一旁的助手忍不住唤道。
"没什么,注意时间就好。"对于这些金属加工的工艺,明若还是挺熟的。虽然毕业以后一直都是做文职,但明若在大学主修的却是工科,而机制工艺则是里面的一门必修课。
同样的毛坯,只要热处理的方法有稍许变化,或是所用的时间稍稍不同,就能显现出不同的刚度、韧度还有硬度。而几个主要标准温度和处理时间,明若依稀还有些印象--只是古代没有钟,所以明若只能将就着用测脉搏的方法了。
一个健康人,一分钟的跳动次数大约是八十下--所以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个太医。
"炉子温度也要掌握好了。"说着,明若自己动手再往里面扔了一些煤料,一边得意道,"嘿嘿,我说这种烧得更旺没错吧?"
"没错没错。"周围的人对明若的敬佩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哈哈。"明若用手擦擦汗,享受着时隔五年的金工实习体验,成就感却比第一次要大多了--浑然不觉自己的脸越擦越黑。
不过待明若回去……
"你,你这是什么样子?"见着一身漆黑,活像是乞丐的明若,离王十分的看不惯,一把拉明若到镜子前面,"你自己看看--还不去洗干净了再来见朕!"
"我已经洗过一遍了才来见你的。"明若无辜道,"够意思了吧?"
"洗不干净就再洗,直到洗干净为止!"这样也敢来见他?简直就是一种侮辱!风冥司许久才压下自己的怒气,沉声道。
"可是明天还是要再进去,不是还会脏?"这明若可不愿意,"要知道这可是很难洗的,以前那些铁锈要洗个几十遍才洗得干净,这里又没有肥皂,多搓几次我的身体岂不是变成了搓板?"
"你--"风冥司从小便受着最高等的教育,即便是再粗俗的武夫,在他面前,也只能挑着最文雅的话来说,再邋遢的人,也至少要把自己弄个干净才敢来见驾。他哪容得下一个小邋遢在自己面前说此等俗言?
"从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和朕说过话。"离王的这句话说得很淡,语气似乎是开玩笑的样子,而且是笑着说的。但若是叶子澈在,一定看得出那眸底的冰冷。
"因为别人都当你是皇帝啊,高高在上的真命天子。"笑累了,明若干脆坐了下来,喝一口茶顺气。
"那你呢?"没想到明若会这么回答,风冥司突然有些好奇,"你当朕是什么?"
一口热茶下肚,明若觉得舒服了很多,好久没有这么开怀大笑过了。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风冥司,明若想了想:"我当你是人,和我一样的人。"
"哦?"风冥司只是简单地应了一个字,听不出是讽刺,还是其他……
"怎么说呢?"因为想不到确切的形容词,明若的眉头有些拧了起来,"就一个皇帝来说,你算是不错的啦,只要不动那些歪心思……也算是年轻有为了。"比起西陵的那些复杂的官僚关系和楚国那显然有些管理不到位的制度,离国无论是官吏制度,还是各方面的政策,都是很科学的。
"朕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风冥司浅笑,他指的自然不是明若的赞扬,而是明若站在高处评论的态度。想来一直要和这人周旋,对自己的耐性和自制力还真是不小的考验,正待继续往下说,一个太监却匆匆地跑了进来对着风冥司耳语几句。"什么,他怎么来的?"
"奴才不知。"见离王的口气似是不善,太监马上跪下来撇清关系。
"明将军,你先在这里等等,朕去去就来。"听罢,风冥司先是对着明若打了个招呼,随即起身道,"人在哪里?"
"就在偏厅候着。"太监马上躬身,低声道。
"带路。"挥挥衣袖,风冥司大步跨了出去。
"皇上!"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凤莜兴奋地转身迎了过去,"莜儿好想您。"
"放肆!"见熟悉的身影冲自己扑来,离王的眼中却只有愠怒,没等纤细的人儿近身,便一巴掌挥了过去。
见状,周围人纷纷抽气,而下一刻,那原本满心期待的人儿已经倒在了地上。
"皇上?"凤莜只知道近来离王的确有些冷落自己,但断然没料到此刻,那双看着自己的眼中只留下了厌恶。
"莫北的行宫是你能来的吗?"被明若一闹,风冥司的心情本就不好,刚才虽然硬压了下去,此时却是正好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轻蔑地望着地上的人,离王冷声道:"朕祭祀祖宗的地方,是你一个戏子能来糟蹋的吗?"
"可是皇上,莜儿只是想您。何况莜儿听说,安王府那个叫明玉的小官不是也跟着来了?所以……"凤莜委屈,浑然不知道说的话更是犯了风冥司的大忌,"所以……"
"住口!一个戏子也敢和朕讨价还价起来了!"风冥司笑了起来,这一笑让周围的人都知道形势不妙,纷纷低着头退下,连脚步声都不敢发出。留下可怜的凤贵人,依然跪倒在地上,连动一下都不敢。
"皇上,"凤莜听离王的口气,便知自己刚才失言,再看风冥司此刻看自己的眼神竟是看垃圾般,知道自己已闯下大祸,当下眼泪也急了出来,"皇上您饶了莜儿……皇上您饶了莜儿……"
"祖宗定下的规矩,说反了就反了吗?王福,你倒是来教教他,"看着地上身体有些微微发颤的凤莜,离王神情冷淡,再无当日游园会上的惊艳,只有玩腻过后的厌倦,"擅闯祠堂按律该如何处置?"
"是。"被点名的太监碎步上前,不用抬头再看君王脸色,只消听刚才的口气,便知这个贵人大势已去--自然不用客气,微微行了个礼,便尖声道:"此为天大的不敬!按我大离律法,理当诛其九族!"
"皇上!"莜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向风冥司,再转头望望那个太监总管--这个王福,自己得宠之日跟前跟后,左一句贵人安,右一句贵人好……如今,如今居然这般落井下石?!再委屈地抬头看看离王,那漆黑的眼睛居然连再看自己一眼都懒得。顿时,原本只是有些不安的心碎了,再顾不得什么矜持,凤莜爬到了离王跟前,翡翠色的外袍滑了下来,凌乱地落在地上他也浑然不觉,只是颤抖着抓住风冥司的衣袍,声声哀求:"皇上,莜儿错了,莜儿知错了……皇上饶了莜儿,皇上饶了莜儿……皇上……"
"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朕不牵连你的家人。"似是对这种情景已经怠倦,又似是不想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风冥司抬脚踹开凤莜,冷声道,"来人,拖下去。"
"皇上?"或许是实在没有料到离王会这么绝情,又或许是一下子被吓傻了,凤莜只是唤了这么一句,便再说不出其他话来,只是瞪着任谁看了都会怜惜的丹凤眼傻傻地瞧着风冥司。像是变成了一座雕像……
"拖下去。"风冥司再度开口,语气虽缓,却已经露出一些不耐。
"是。"至此,周围的人全部回神,马上抓起以前碰都不敢碰的佳人硬是往外拖。
直到被人拉出了宫殿,再也看不见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凤莜已经飞离的神志这才回来,才明白那人刚才下令……下令要砍自己的脑袋!
嘴巴不停抖着,牙齿也打着战,瘦小的身体开始挣扎起来,又怎敌得过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
一路被拖着,绑得好好的头发松开了,乌黑的头发披了下来,被风吹了不久,便散乱了开来。平日一直精心照顾着自己形象的少年却再也无心去关心……
甚至连一声哀叹都没有,回忆慢慢浮上了脑际……
自己的娘是花魁,天下最出名的花魁。以前的老鸨婆婆说到娘时,都会露出非常得意的神情说:"呵呵,你娘啊,当日多少王孙公子,都拜倒在你娘的石榴裙下呢!"不过妓女永远都是妓女,就算再有名的花魁,在那些人眼里,都是一样的。老鸨说那是命,打从出生那刻起便已经注定……
而自己也是,六岁被卖到戏班子学戏,整日练嗓子,练台步……一个劈腿,单单一个兰花指的姿势,都要练上个百遍千遍,稍稍不好,就要被师傅打,饿上一整日更是家常便饭。但自己不甘心哪,不甘心这一生就耗在那个小小的戏班里,不甘心像母亲那样老死在那个用红花装饰的楼里,即便生前如此风光,死后却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那样过一辈子……
于是自己削尖了脑袋往上爬,别人唱一遍,自己便要练上个十遍二十遍。凤莜很清楚,母亲和那个连母亲也记不清的父亲,唯一留给自己的,便是那娇好的容貌,凭着它,再加上自己的努力,果然不出十二岁就被公认为当世第一的花旦。名声……甚至超过了母亲。但又有什么用?就像小时候老鸨所说的,自己只是个戏子,无论如何努力,结果也顶多是个比较出色的戏子而已。
直到那日游园会上,自己被离王看中,坐着八抬大轿进了平日连梦中也没敢想的皇宫。天知道当日自己有多么高兴,看着那位像神祗般的君王,凤莜只觉得自己飞到了云端。以前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累,都淡了,也都值了。
可,可是自己原来错得离谱。原来无论自己爱人的身份如何高贵,无论自己怎么去努力……在那些人眼里,自己都是个污秽的戏子……
想到这里,晶莹的泪珠从眼眶里流了出来,滚过苍白的脸庞,落到了红砖上。凤莜很乖地让人拖着,一声都没有吭,就像娘死后,原本一直买糖葫芦讨好自己的老鸨把他卖给那满身肥肉的戏班师傅时一样,一声都没有吭。
明若只是等的时间长了想出去看看,看到被侍卫拖着的凤莜纯粹是偶然。
"你们干什么呢?"只是觉得这个身影见着眼熟,仔细一想便记得是当日见到的那个美人。正想上前去打招呼,仔细一看,那架势却有些诡异。远远地,明若叫住了那两个侍卫。
"明将军?"两人正急着想办完正事,却想到了主子吩咐过,现在这人是绝对不能得罪的。于是只得放下手中那人,礼貌地行了个礼道:"这人犯了事,小的也是奉皇命行事。"
"你们带他去什么地方?"原来是人家家务事,那她也没有管的权利,随便问了一句,明若正打算走,却被侍卫的回答给吓得止了步--
"刑场?"
"回将军,是刑场没错。"两侍卫的回答倒是一致得很。
"他犯了什么事?"明若原以为是小惩小罚,却不料是砍头!这个看上去顶多十六岁的孩子犯了什么大错?居然到了处以极刑的地步!
"回将军,这人是戏子,却擅闯祖宗祠堂,污了圣地,就是百死也难赎其罪。"一般皇帝的贴身侍卫都是贵族子弟出身,对凤莜这样出身低贱的小官自然是瞧不起的。 "什么?"单凭这个就要砍头?
"是皇上亲自下的令。"
"风冥司?……而你也肯被他这么糟蹋?"明若不可置信地望向凤莜,而那人却沉默着,只是流泪,一点抱怨都没有。"真是服了你们了。"
一把拉住凤莜,明若也不管后面的侍卫怎么样,直接把他往风冥司的书房里拖:"跟我走!"
虽说自己的样子和他差不多大,但明若知道自己实际最起码比他要大个六七岁,而这孩子又长得洋娃娃般我见犹怜,自然把明若的母性全都激了起来。一路拖着他到风冥司跟前,却发现始作俑者正在那里悠哉地批着奏章,她的火气自是噌噌噌地上来了。
"你怎么能这么对一个孩子?"门也没敲,明若劈头就问。
"朕叫你等着,你怎么自己走了?"见明若跑来,风冥司不由得抬头,却看见被明若拉着的凤莜,声音一下冷了下来,"你怎么也来了?"
凤莜听了,忍不住又抖了起来,畏缩地退了两步。
"这孩子犯了什么大错,你要把他砍头泄恨?"见风冥司语气居然冷漠,明若的口气更差,索性质问了起来。
"孩子?"看着和凤莜身形差不多的明若居然叫凤莜"孩子",离王禁不住有些好笑。
"你还笑?"
"他犯了祖宗的规矩,朕已经从轻发落,按本朝律法,本来是该诛九族的。"谈及正事,风冥司也毫不客气,理所当然道。
"这算什么规矩?简直不可理喻!"他不说还好,一说明若更是火大,"就因为误闯了那个什么破祠堂就要处死?这也太不合情理了,难道死人的脸面比人命还要重要?"
"明若!"之前无论这人说什么,风冥司为了大局着想都忍了。却不料自己给她三分颜色,这人居然开起染坊,竟敢连先皇们也骂了起来?这还成什么体统:"你说话给朕注意点,你别以为朕会一直让着你。"
"我是就事论事!"明若得理不饶人,作对到底。
"就事论事?好个就事论事!明若,你要有本事就去毁了林广的祠堂给朕看看,看到那时,"风冥司冷笑,"那老头子会不会念你的旧恩给你个全尸!来人,给朕制住她!"
"是。"两名侍卫不由分说上前便一把拽住了明若的胳膊。
"放开我!"
"你放心,等凤莜的人头落地,朕自然会放了你。"轻蔑地瞥了眼被两个侍卫擒住不能动的明若,风冥司这才稍微解了口气,只是语气依旧毒辣,"朕这也是为了你好,免得待会儿你再大闹刑场,大家脸上都不光彩!说来你应该感谢朕才对!"
"你--"明若没料到此人居然如此没有人性,立刻破口大骂,"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人,如此草菅人命,难道就不怕报应?"
"笑话!朕何时连一个下贱戏子的命都要不得了?"好熟悉的话呢……不过已经好几年没听到了,嘴角一勾,风冥司敛眉冷声道,"告诉你,朕就是杀一千个人,一万个人,一百万个人,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你不是觉得凤阳的宫殿漂亮吗,朕不妨告诉你,这宫殿便是当日太宗皇帝踩着夷族几十万人的尸体建的!离国从一个游牧部落发展到现在,建立在多少亡魂之上,朕一路从太子登上皇位又杀了多少人?朕怕报应?可笑……朕怕报应就不会做皇帝!记住,以后别对朕用这种大言不惭的口气。"不想再和明若纠缠,风冥司冷冷抛下一句,便走了出去,"还有,管好自己的嘴巴,祸从口出--朕下次绝不会算了!"
明若看着风冥司这么走了出去,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虽然身体一动都没有动,但脑袋里却是波涛汹涌:连日来的嬉戏,那人一贯的温和,此刻想来居然是如此的可怖!思及此,明若禁不住有些战粟……
"时间差不多了吧?"明若神游的当儿,押着她的侍卫讨论了起来。
"不,应该还有一会儿吧?"另一个士兵摇摇头,"从这里到北门还是有一段路的。"
"对啊?"这声音,却是从明若的嘴里发出的--顺带把两个压制她的侍卫吓了一跳。
"明将军您说什么?"见一直沉默的人突然自言自语起来,侍卫不解地问道。
"对啊!"再度清晰地叹了一句,明若如梦初醒般,垂着的头也跟着抬了起来,趁着士兵发愣的时候,猛地把两人向外推了几步远,撒腿就往外面冲了出去,向着风冥司刚才离去的方向……
自己怎么还呆呆地愣着?!明若恨不得打自己的耳光:这时间,这时间说不定那孩子已经……
想到这里,明若的腿有些发软,但她还是坚持跑着:无论如何都要快点找到风冥司……现在只有他才能救那孩子!
"你还不死心?"听到凌乱的脚步声,风冥司头也不回便知道肯定又是明若,"朕告诉你,不可能!"
对她,离王这一月以来已经算是百般容忍,无奈此人显然是无法无天得很,居然到此刻还敢和自己讨价还价!风冥司此生没见过如此不听教化的人,火气不由得又跟着上来,正欲好好惩治,转身一看却愣住了:"你--"
此时的明若跪在地上,抱着风冥司的大腿……离王顺势望下去,那一向倔犟的眼神中竟难得地有了哀求之色!
这是明若到了古代第二次下跪。第一次是对着林厉,当时只是为了省事而非妥协。这第二次却比第一次来得无奈得多--明若知道,若自己再不服软,一味和眼前这人作口舌之争,只怕……那无辜的少年再无活命的可能!
和明若相处久了,风冥司很清楚这人的习性。此时的样子倒也难得……似乎是乐意吃这一套,离王倒也爽快,收住了抬开的脚步。
"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朕不妨把话讲个清楚。"片刻后离王开口,语气却异常认真,"朕知道你挂心着莜儿,也知道他这么做本意不坏,但无论如何,恃宠而骄的罪名他却逃不了--今天,他能以想见朕的理由擅自破坏祖宗定下的礼法,明天,他就能再借着这个犯更大的事情!若是朕纵容他这么下去,再若是朕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拿着这个做挡箭牌,总有一天,大离律法将会形同虚设!"
"你想杀鸡儆猴?"
"可以这么说。你若明白便不要再对这件事继续纠缠。"折腾了这么久,风冥司也累了,抬脚欲回宫,却发觉明若还死死扯着自己的脚踝不肯松手,"你--"
"你有办法的对吧?"还是不想放弃……明若抬头,瞪大眼睛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现在知道凤莜过来的人并不多,只要你传令下去让大家都不出声,谁又会知道今天凤莜来过祠堂呢?这样大家不就都好好的了?"
"现在是朕的男宠做错了事情,也该他受罚,"听了明若自认为很好的法子,离王只觉得自己连气也气不起来了--这种天大的笑话,也亏她能想到,"你却要朕来给他料理善后?"
"你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不去做?"明若只觉得她和风冥司思想上存在着一堵墙,怎么也说不通,"没错,凤莜是犯了错,你可以回去教训他几句,让他以后不再这样不就好了?我相信经历了此事,他一定会好?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