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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 全集完整版第4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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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说深,看他演武使拳。

过了数日,智深寻思道:“每日吃他们酒食多,酒家今日也安排些还

席。”叫道人去城中买了几般果子,沽了两三担酒,杀翻一口猪,一腔羊。

那时正是三月尽,天气正热。

智深道:“天色热!”叫道人绿槐树下铺了芦席,请那许多泼皮团团坐

定。

大碗斟酒,大块切肉,叫众人吃得饱了,再取果子吃酒。

又吃得正浓,众泼皮道:“这几日见师父演拳,不曾见师父使器械;怎

得师父教我们看一看,也好。”智深道:“说得是。”自去房内取出浑铁杖,

头尾长五尺,重六十二斤。

众人看了,尽皆吃惊,都道:“两臂没水牛大小气力,怎使得动!”智

深接过来,飕飕的使动;浑身上下没半点儿参差。

众人看了,一齐喝采。

智深正使得活泛,只见墙外一个官人看见,喝采道:“端的使得好!”

智深听得,收住了手看时,只见墙缺边立着一个官人,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儿

头巾;脑后两个白玉圈连珠鬓环;身穿一领单绿罗团花战袍;腰系一条双獭

y拟t背银带;穿一对磕爪头朝样皂靴;手中执一把摺叠纸西川扇子;生的

豹头环眼,燕领虎须,八尺长短身材,三十四五年纪;口里道:“这个师父

端的非凡,使得好器械!”众泼皮道:“这位教师喝采,必然是好。”智深问

道:“那军官是谁?”众人道:“这官人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武师,名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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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智深道:“何不就请来厮见?”那林教头便跳入墙来。

两个就槐树下相见了,一同坐地。

林教头便问道:“师兄何处人氏?法讳唤做甚么?”智深道:“酒家是

关西鲁达的便是。只为杀得人多,情愿为僧。年幼时也曾到东京,认得令尊

林辖。”林冲大喜,就当结义智深为兄。

智深道:“教头今日缘何到此?”林冲答道:“恰才与拙荆一同来间壁

岳庙里还香愿,林冲听得使棒,看得入眼,着女锦儿自和荆妇去庙里烧香,

林冲就只此间相等,不想得遇师兄。”智深道:“智深初到这里,正没相识,

得这几个大哥每日相伴;如今又得教头不弃,结为弟兄,十分好了。”便叫

道人再添酒来相待。

恰才饮得二杯,只见女使锦儿,慌慌急急,红了脸,在墙缺边叫道:“官

人!休要坐地!娘子在庙中和人合口!”林冲连忙问道:“在那里?”锦儿道:

“正在五岳下来,撞见个诈见不及的把娘子拦住了,不肯放!”林冲慌忙道:

“却再来望师兄,休怪,休怪。”林冲别了智深,急跳过墙缺,和锦儿径奔

岳庙里来;抢到五岳楼看时,见了数个人拿着弹弓,吹筒,粘竿,都立在栏

干边,胡梯上一个年少的后生独自背立着,把林冲的娘子拦着,道:“你且

上楼去,和你说话。”林冲娘子红了脸,道:“清平世界,是何道理,把良人

调戏!”林冲赶到跟前把那后生肩胛只一扳过来,喝道:“调戏良人妻子当得

何罪!”恰待下拳打时,认得是本管高太尉螟蛉之高衙内。

原来高俅新发迹,不曾有亲儿,借人帮助,因此过房这阿叔高三郎儿

子。

在房内为子。

本是叔伯弟兄,却与他做干儿子,因此,高太尉爱惜他。

那厮在东京倚势豪强,专一爱淫垢人家妻女。

京师人怕他权势,谁敢与他争口?叫他做“花花太岁。”当时林冲扳将

过来,却认得是本管高衙内,先自软了。

高衙内说道:“林冲,干你甚事,你来多管!”原来高衙内不晓得他是

林冲的娘子;若还晓得时,也没这场事。

见林冲不动手,他发这话。

众多闲汉见斗,一齐拢来劝道:“教头休怪。衙内不认得,多有冲撞。”

林冲怒气未消,一双眼睁着瞅那高衙内。

众闲汉劝了林冲,和哄高衙内出庙上马去了。

林冲将引妻小并使女锦儿也转出廊下来,只见智深提着铁禅杖,引着

那二三十个破落户,大踏步抢入庙来。

林冲见了,叫道:“师兄,那里去?”智深道:“我来帮你厮打!”林冲

道:“原来是本管高太尉的衙内,不认得荆妇,时间无礼。林冲本待要痛打

那厮一顿,太尉面上须不好看。自古道:“不怕官只怕管。”林冲不合吃着他

的请受,权且让他这一次。”智深道:“你却怕他本管太尉,酒家怕他甚鸟!

俺若撞见那撮鸟时,且教他吃酒家三百禅杖了去!”林冲见智深醉了,便道:

“师兄说得是;林冲一时被众劝了,权且饶他。”智深道:“但有事时,便来

唤酒家与你去!”众泼皮见智深醉了,扶着道:“师父,俺们且去,明日和他

理会。”智深提着禅杖道:“阿嫂,休怪,莫要笑话。阿哥,明日再得相会。”

智深相别,自和泼皮去了。

林冲领了娘子并锦儿取路回家,心中只是郁郁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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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高衙内引了一班儿闲汉,自见了林冲娘子,又被他冲散了,心

中好生着迷,快快不乐,回到府中纳闷。

过了二两,日众多闲都来伺侯;见衙内心焦,没撩没乱,众人散了。

数内有一个帮闲的,唤作“干鸟头”富安,理会得高衙内意思,独自

一个到府中何候,见衙内在书房中闲坐。

那富安走近前去,道:“冲内近日面色清减,心中少乐,必然有件不悦

之事。”高衙内道:“你如何省得?”富安道:“小子一猜便着。”衙内道:“你

猜我心中甚事不乐?”富安道:“衙内是思想那“双木”的。这猜如何?”

衙内道:“你猜得是。只没个道理得他。”富安道:“有何难哉!衙内怕林是

个好汉,不敢欺他。这个无伤;他见在帐下听使唤,大请大受,怎敢恶了太

尉,轻则便刺配了他,重则害了他性命。小闲寻思有一计,使衙内能彀得他。”

高衙内听得,便道:“自见了许多好女娘,不知怎的只爱他,心中着迷,郁

郁不乐。

你有甚见识,能得他时,我自重重的赏你。”富安道:“门下知心腹的

陆虞候陆谦,他和林冲最好。明日衙内躲在陆虞候楼上深阁,摆下些酒,食

却叫陆谦去请林冲出来吃酒——教他直去樊楼上深阁里吃酒。小闲便去他家

对林冲娘子说道∶“你丈夫教头和陆谦吃酒,一时重气,闷倒在楼上,叫娘

子快去看哩!”赚得他来到楼上,妇人家水性,见衙内这般风流人物,再着

些甜话儿调和他,不由他不肯。小闲这一计如何?”高衙内喝采道:“好条

计!就今晚着人去唤陆虞候来分付了。”原来陆虞候家只在高太尉家隔壁巷

内。

次日,商量了计策,虞候一时听允,也没奈何;只要衙内欢喜却顾不

得朋友交情。

且说林冲连日闷闷不已懒上街去。

已牌时,听得门首有人道:“教头在家么?”林冲出来看时,却是陆虞

候,慌忙道:“陆兄何来?”陆谦道:“特来探望,兄何故连日街前不见?”

林冲道:“心里闷,不曾出去。”陆谦道:“我同兄去吃三杯解闷。”林冲道:

“少坐拜茶。”两个吃了茶,起身。

陆虞候道:“阿嫂,我同兄去吃三杯。”林冲娘子赶到布帘下,叫道:“大

哥,少饮早归。”林冲与陆谦出得门来,街上闲走了一回。

陆虞候道:“兄,我个休家去,只就樊楼内吃两杯。”当时两个上到樊

楼内,占个阁儿,唤酒保分付,叫取两瓶上色好酒。

希奇果子按酒,两个叙说闲话。

林冲叹了一口气。

陆虞候道:“兄何故叹气?”林冲道:“陆兄不知!男子汉空有一身本

事,不遇明主屈沈在小人之下,受这般腌的气!”陆虞候道:“如今禁军中虽

有几个教头,谁人及兄的本事?太尉又看承得好,却受谁的气?”林冲把前

日高衙内的事告诉陆虞候一遍。

陆虞候道:“太尉必不认得嫂子。兄且休气,只顾饮酒。”林冲吃了八

九杯酒,因要小遗,起身道:“我去净手了来。”林冲下得楼来,出酒店门,

投东小巷内去净了手,回身转出巷口,只见女使锦儿叫道:“官人,寻得我

苦!却在这里!”林冲慌忙问道:“做甚么?”锦儿道:“官人和陆虞候出来,

没半个时辰,只见一个汉子慌慌急急奔来家里,对娘子说道∶“我是陆虞候

家邻舍。你家教头和陆谦吃酒,只见教头一口气不来,便撞倒了!”叫娘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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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来看视,娘子听得,连忙央间壁王婆看了家,和我跟那汉子去。直到太尉

府前巷内一家人家,上至楼上,只见桌子上摆着些酒食,不见官人。恰待下

楼,只见前日在岳庙里罗噪娘子的那后生出来道∶“娘子少坐,你丈夫来也。”

锦儿慌忙下得楼时,只听得娘子在楼上叫∶“杀人!”因此,我一地里寻官

人不见,正撞着卖药的张先生道∶“我在樊楼前过,见教头和一个人入去吃

酒。”因此特奔到这里。官人快去!”林冲见说,吃了一惊,也不顾女使锦儿,

三步做一步,跑到陆虞候家;抢到胡梯上,却关着楼门。

只听得娘子叫道:“清平世界,如何把我良人子关在这里!”又听得高

衙内道:“娘子,可怜见救俺!便是铁石人,也告得回转!”林立在胡梯上,

叫道:“大嫂!开门!”那妇人听得是丈夫声音,只顾来开门。

高衙内吃了一惊,斡开了楼窗,跳墙走了。

林冲上得楼上,寻不见高衙内,问娘子道:“不曾被这厮点污了?”娘

子道:“不曾。”林冲把陆虞候家打得粉碎,将娘子下楼;出得门外看时,邻

舍两边都闭了门。女使锦儿接着,三个人一处归家去了。

林冲拿了一把解腕尖刀,径奔到樊楼前去寻陆虞候,也不见了;却回

来他门前等了一晚,不见回家,林冲自归。

娘子劝道:“我又不曾被他骗了,你休得胡做!”林冲道:“叵耐这陆谦

畜生厮赶着称“兄”称“弟”——你也来骗我!只怕不撞见高衙内,也管着

他头面!”娘子苦劝,那里肯放他出门。

陆虞候只躲在太尉府内,亦不敢回家。

林冲一连等了三日,并不见面。

府前人见林冲面色不好,谁敢问他。

第四日饭时候,鲁智深径寻到林冲家相探,问道:“教头如何连日不见

面?”林冲答道:“小弟少冗,不曾探得师兄;既蒙到我寒舍,本当草酌三

杯,争奈一时不能周备,且和师兄一同上街闲玩一遭,市沽两盏如何?”智

深道:“最好。”两个同上街来,吃了一日酒,又约明日相会。

自此每日与智深上街吃酒,把这件事都放慢了。

且说高衙内从那日在陆虞候家楼上吃了那惊,跳墙脱走,不敢对太尉

说知,因此在府中卧病。

陆虞候和富安两个来府里望衙内,见他容频不好,精神憔悴。

陆谦道:“衙内何故如此精神少乐?”衙内道:“实不瞒你们说。我为

林家那人,两次不能壳得他,又吃他那一惊,这病越添得重了,眼见得半年

三个月,性命难保!”二人道:“衙内且宽心,只在小人两个身上,好歹要共

那人完聚;只除他自缢死了,便罢。”正说间,府里老管也来看衙内病证。

那陆虞候和富安见老都管来问病,两个商量道:“只除恁的...”等候

老都管看病已了,出来,两个邀老都管僻静处说道:“若要衙内病懊,只除

教太尉得知,害了林冲性命,方能彀得他老婆和衙内在一处,这病便得好∶

若不如此,一定送了衙内性命。”老都管道:“这个容易,老汉今晚便禀太尉

得知。”两个道:“我们已有计了,只等你回话。”老都管至晚来见太尉,说

道:“衙内不的别证,却害林冲的老婆。”高俅道:“林冲的老婆何时见他

的?”都管禀道:“便是前月二十八日,在岳庙里见来;今经一月有馀。”又

把陆虞候设的计细说了。

高俅道:“如此,因为他浑家,怎地害他!...我寻思起来,若为惜林

冲一个人时,须送了我孩儿性命,却怎生得好?”都管道:“陆虞候和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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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计较。”高俅道:“既是如此,教唤二人来商议。”老都管随即唤陆谦,富

安,入到堂里唱了喏。

高俅问道:“我这小衙内的事,你两个有甚计较?救得我孩儿好了时,

我自抬举你二人。 ”陆虞候向前禀道:“恩相在上,只除如此如此使得。”高

俅道:“既如此,你明日便与我行。”不在话下。

再说林冲每日和智深吃酒,把这件事不记心了。

那一日,两个同行到阅武坊巷口,见一条大汉,头戴一顶抓角儿头巾,

穿一领旧战袍,手里拿着一口宝刀,插着个草标儿,立在街上,口里自言自

语说道:“不遇识者,屈沈了我这口宝刀!”林冲也不理会,只顾和智深说着

话走。

那汉又跟在背后道:“好口宝刀!可惜不遇识者!”林冲只顾和智深走

着,说得入港。

那汉又在背后说道:“偌大一个东京,没一个识得军器的!”林冲听得

说,回过头来。

那汉飕的把那口刀掣将出来,明晃晃的夺人眼目。

林冲合当有事,猛可地道:“将来看。”那汉递将过来。

林冲接在手内,同智深看了,吃了一惊,失口道:“好刀!你要卖几钱?”

那汉道:“索价三千贯,实价二千贯。”林冲道:“价是值二千贯,只没个识

主。你若一千贯时,我买你的。”那汉道:“我急要些钱使;你若端的要时,

饶你五百贯,实要一千五百贯。”林冲道:“只是一千贯,我便买了。”那汉

叹口气,道:“金子做生铁卖了!罢,罢∶一文也不要少了我的。”林冲道:

“跟我来家中取钱还你。”必身却与智深道:“师兄,且在茶房里少待,小弟

便来。”智深道:“酒家且回去,明日再相见。”林冲别了智深,自引了卖刀

的那汉去家中将银子折算价贯准,还与他,就问那汉道:“你这口刀那里得

来?”那汉道:“小人祖上留下,因为家中消之,没奈何,将出来卖了。”林

冲道:“你祖上是谁?”那汉道:“若说时,辱没杀人!”林冲再也不问。

那汉得了银两自去了。

林冲把这口刀翻来覆去看了一回,喝采道:“端的好把刀!高太尉府中

有一口宝刀,胡乱不肯教人看。我几番借看,也不肯将出来。今日我也买了

这口好刀,慢慢和他比试。”林冲当晚不落手看了一晚,夜间挂在壁上,未

等天明又去看刀。

次日,已牌时分,只听得门首有两个承局叫道:“林教头,太尉钧旨,

道你买一口好刀,就叫你将去比看。太尉在府里专等。”林冲听得,说道:“又

是甚么多口的报知了!”两个承局催得林冲穿了衣服,拿了那口刀,随这两

个人承局来。

一路上,林冲道:“我在府中不认得你。”两个人说道:“小人新近参

随。”却早来到府前。

进得到厅前,林冲立住了脚。

两个又道:“太尉在里面后堂内坐地。”转入屏风,至后堂,又不见太

尉,林冲又住了脚。

两个又道:“太尉直在里面等你,叫引教头进来。”又过了两三重门,

到一个去处,一周遭都是绿栏干。

两个又引林冲到堂前,说道:“教头,你只在此少待,等我入去禀太尉。”

林冲拿着刀,立在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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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自入去了;一盏茶时,不见出来。

林冲心疑,探头入帘看时,只见檐前额上有四个青字,写着:“白虎节

堂。”林冲猛省道:“这节堂是商议军机大事处,如何敢无故辄入!...”急待

回身,只听得靴履响,脚步鸣,一个人从外面入来。

林冲看时,不是别人,却是本管高太尉,林冲见了,执刀向前声喏。

太尉喝道:“林冲!你又无呼唤,安敢辄入白虎节堂!你知法度否?你

手里拿着刀,莫非来刺杀下官!有人对我说,你两三日前拿刀在府前伺候,

必有歹心!”林冲躬身禀道:“恩相,恰才蒙两个承局呼唤林冲将刀来比看。”

太尉喝道:“承局在那里?”林冲道:“恩相,他两个已投堂里去了。”太尉

道:“胡说!甚么承局,敢进我府堂里去?——左右!与我拿下这厮!”话犹

未了,旁边耳房里走出三十馀人把林冲横推倒拽下去。

高太尉大怒道:“你既是禁军教头,法度也还不知道!因何手执利刃,

故入节堂,欲杀本官。”叫左右把林推下。

不知性命如何。

不因此等有分教;大闹中原,纵横海;内直教;农夫背上添心号,渔

父舟中插认旗。

毕竟看林冲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回林教头刺配沧州道鲁智深大闹野猪林

话说当时太尉喝叫左右,排列军校拿下林冲要斩。

林冲大叫冤屈。

太尉道:“你来节堂有何事务?见今手里拿着利刃,如何不是来杀下

官?”林冲告道:“太尉不唤,怎敢入来?见有两个承局望堂里去了,故赚

林冲到此。”太尉喝道:“胡说!我府中那有承局?这厮不服断遣!”——喝

叫左右,——“解去开封府,分付腾府尹好生推问,勘理明白处决!就把这

刀封了去!”左右领了钧旨,篮押林冲投开封府来。

恰懊府尹坐衙未退。

高太尉干人把林冲押到府前,跪在阶下。

府干将太尉言语对滕府尹说了,将上太尉封的那把刀放在林冲面前。

府尹道:“林冲,你是个禁军教头,如何不知法度,手执利刃,故入节

堂?这是该死的罪犯!”林冲告道:“恩相明镜,念林冲负屈衔冤!小人虽是

卤的军汉,颇识些法度,如何敢擅入节堂。为是前月二十八日,林冲与妻到

岳庙还香愿,正迎见高太尉的小衙内把妻子调戏,被小人喝散了。次后,又

使陆虞候赚小人吃酒,却使富安来骗林冲妻子到陆虞候家楼上调戏,亦被小

人赶去。是把陆虞候家打了一场。两次虽不成奸,皆有人证。次日,林冲自

买这口刀,今日太尉差两个承局来家呼唤林冲,叫将刀来府里比看;因此,

林冲同二人到节堂下。两个承局进堂里去了,不想太尉从外面进来,设计陷

林冲,望恩相做主!”府尹听了林冲口词,且叫与了回文,一面取刑具枷扭

来上了,推入牢里监下。林冲家里自来送饭,一面使钱。

林冲的丈人张教头亦来买上告下,使用财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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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有个当案孔目,姓孙,名定,为人最耿直,十分好看,只要周全

人,因此,人都唤做唤做孙佛儿。

他明知道这件事,转转宛宛,在府上说知就里,禀道:“此事因是屈了

林冲,只可周全他”府尹道:“他做下这般罪,高太尉批仰定罪,定要问他

手执利刃,故入节堂,杀害本官,怎周全得他?”孙定道:“这南衙开封府

不是朝廷的。是高太尉家的!”府尹道:“胡说!”孙定道:“谁不知高太尉当

权倚势豪强。更兼他府里无般不做,但有人小小触犯,便发来开封府,要杀

便杀,要剐便剐,却不是他家官府!”府尹道:“据你说时,林冲事怎的方便

他,施行断遣?”孙定道:“看林冲口词,是个无罪的人。只是没拿那两个

承局处。如今着他招认做不合腰悬利刃,误入节堂,脊杖二十,刺配远恶军

州。”膝府尹也知道这件事了,自去高太尉面前再三禀说林冲口词。

高俅情知理短,又碍府尹,只得准了。

就此日,府尹回来升厅,叫林冲,除了长枷,断了二十脊杖,唤个文

笔匠刺了面颊,量地方远近,该配沧州牢城;当厅打一面七斤半团头铁叶护

身枷钉了,贴上封皮,押了一道牒文,差两个防送公人监押前去。

两公人是董超,薛霸。

二人领了公文,押送林冲出开封府来。

只见众邻舍并林冲的丈人张教头都在府前接着,同林冲两个公人,到

州桥下酒店里坐定。

林冲道:“多得孙孔目维持,这棒不毒,因此走动得。”张教头叫酒保

安排按酒子管待两个公人。

酒至数杯,只见张教头将出银两赍发他两个防送工人已了。

林冲执手对丈人说道:“泰山在上,年灾月厄,撞了高衙,内吃了一屈

官司;今日有句话说,上禀泰山∶自蒙泰山错受,将令爱嫁事小人,已经三

载,不曾有半些儿差池;虽不曾生半个儿女,未曾红面赤,半点相争。今小

人遭这场搬事,配去沧州,生死存亡未保。娘子在家,小人心去不稳,诚恐

高衙内威逼这头亲事;况兼青春年少,休为林冲误了前程。却是林冲自行主

张,非他人逼迫。小人今日就高邻在此,明白立纸休书,任从改嫁。并无争

执。如此,林冲去得心稳,免得高衙内陷害。张教头道:“贤婿,甚么言语!

你是天年不齐,糟了横事,又不是你作将出来的。今日权且去沧州躲

灾避难,早晚天可怜见,放你回来时,依旧夫妻完聚。老汉家中也颇有些过

活,便取了我女家去,并锦儿,不拣怎的,三年五载养赡得他。又不叫他出

入,高衙内便要见也不能彀。休要忧心,在老汉身上。你在沧州牢城,我自

频频寄书并衣服与你。休得要胡思乱想。只顾放心去。”林冲道:“感谢泰山

厚意。只是林冲放心不下。枉自两相耽误。泰山可怜见林冲,依允人,便死

也瞑目!”张教头那里肯应承。

众邻舍亦说行不得。

林冲道:“若不依允小人之时,林冲便挣扎得回来,誓不与娘子相聚!”

张教头道:“既然恁地时,权且繇你写下,我只不把女儿嫁人便了。”当时叫

酒保寻个写文书的人来,买了一张纸来。

那人写,林冲说道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为因身犯重罪,断配

沧州,去后存亡不保。

有妻氏年少,情愿立此休书,任从改嫁,之无争执;委是自行情愿,

并非相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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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后无凭,立此文约为照。

...年...月...日。

林冲当下看人写了,借过笔来,去年月下押个花字,打个手模。

正在阁里写了,欲付与泰山收时,只见林冲的娘子,号天哭地叫将来。

女使锦儿抱着一包衣,一路寻到酒店里。

林冲见了,起身接着道:“娘子,小人有包话说,已禀过泰山了。为是

林冲年灾月厄,遭这场屈事,今去沧州,生死不保,诚恐误了娘子青春,今

已写下几字在此。万望娘子休等小人,有好头脑,自行招嫁,莫为林冲误了

贤妻。”那娘子听罢哭将起来,说道:“丈夫!我不曾有半些儿点污,如何把

我休了?”林冲道:“娘子,我是好意。恐怕日后两下相误,赚了你。”张教

头便道:“我儿放心。虽是女婿恁的主张,我终不成下得你来再嫁人?这事

且繇他放心去。他便不来时,我安排你一世的终身盘费,只教你守志便了。”

那娘子听得说,心中哽咽;又见了这封书,一时哭了。

众邻合亦有妇人来劝林冲娘子,搀扶回去。

张教头嘱付林冲道:“只顾前程去,挣扎回来厮见。你的老小,我明日

便取必去养在家里,待你回来完聚。你但放心去,不要挂念。如有便人,千

万频频寄些书信来!”林冲起身谢了拜谢泰山并众邻舍,背了包裹,随着公

人去了。

张教头同邻舍取路回,不在话下。

且说z墨膜h把林冲带来使臣房里寄了监。

董超,薜霸,各自回家,收拾行李。

只说董超正在家里拴束包裹,只见巷口酒店里酒保来说:“董端公,一

位官人在小店中请说话。”董超道:“是谁?”酒保道:“小人不认得,只教

请端公便来。”却原来未时的公人都称呼“端公。”当时超便和酒保迳到店中

阁儿内看时,见坐着一个人,头戴顶万字头巾,身穿领皂纱背子,下面皂靴

净袜,见了董超,慌忙作揖道:“端公请坐。”董超道:“小人自来不曾拜识

尊颜,不知呼唤有何使令?”那人道:“请坐,少间便知。”董超坐在对席。

酒保面铺下酒盏菜蔬果品按酒,都搬来摆了一桌。

那人问道:“薛端公在何处住。”董超道:“只在前边巷内。”那人唤酒

保问了底脚,“与我去请将来。”酒保去了一盏茶时,只见请得薛霸到阁儿里。

董超道:“这位官人,请俺说话。”薜霸道:“不敢动问大人高姓?”那

人又道:“少刻便知,且请饮酒。”三人坐定,一面酒保筛酒。

酒至数杯,那人去袖子里取出十两金子,放在桌上,说道:“二位端公

各收五两,有些小事烦及。”二人道:“小人素不认得尊官,何故与我金子?”

那人道:“二位莫不投沧州去?”董超道:“小人两个奉本府差遣,监押林冲

直到那里。”那人道:“既是如此,相烦二位。我是高太尉府心腹人陆虞候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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