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拿条枪,也不惧他。倘蒙哥哥不弃时,情愿相助一臂。不知哥哥心内如
何?”晁盖道:“壮哉!且再计较,你既来这里,想你吃了些艰辛,且去客
房里将息少歇。
待我从长商议,来日说话。”晁盖叫庄客引刘唐廊道客房里歇息。”庄
客引到房中,也自去干事了。
且说刘唐在房里寻思道:“找着甚来繇苦恼这遭?多亏晁盖完成,解脱
了这件事。只叵耐雷横那厮平白地要陷我做贼,把我吊这一夜!想那厮去未
远,我不如拿了条棒赶上去,齐打翻了那厮们,却夺回那银子送还晁盖,也
出一口恶气。此计大妙!”刘唐便出房门,去枪架上拿了一条朴刀,便出庄
门,大踏步投南赶来;此时天色已明,却早见雷横引着士兵,慢慢地行将去。
刘唐赶上来,大喝一声,“兀那都头不要走!”雷横吃了一惊,回过头
来,见是刘唐捻着朴刀赶来。
雷横慌忙去士兵手里夺条朴刀拿着,喝道:“你那厮赶将来做甚么?”
刘唐道:“你晓事的,留下那十两银子还了我,我便饶了你!”雷横道:“是
你阿舅送我的,干你甚事?我若不看你阿舅面上,直结果了你这厮性命!刹
地问我取银子!”刘唐道:“我须不是贼,你却把我吊了一夜!又骗了我阿舅
十两银子!是会的,将来还我,佛眼相看!你若不还我,叫你目前流血!”
雷横大怒,指着刘唐大骂道:“辱门败户的谎贼!怎敢无礼!”刘唐道:“你
那诈害百姓的腌泼才!怎敢骂我!”雷横又骂道:“贼头贼脸贼骨头!必然要
连累晁盖!你这等贼心贼肝,我行须使不得!”刘唐大怒道:“我来和你见个
输赢!”捻着朴刀,直奔雷横。
雷横见刘唐赶上来,呵呵大笑,挺手中朴刀来迎。
两个就大路上撕并了五十馀合,不分胜败。
众士兵见雷横赢刘唐不得,却待都要一齐上并他,只见侧首篱门开处,
一个人掣两条铜链,叫道:“你两个好汉且不要斗。我看了时,权且歇一歇。
我有话说。”便把铜链就中一隔。
两个都收住了朴刀。
跳出圈子外来,立了脚,看那人时,似秀才打扮,戴一顶桶子样抹眉
梁头巾,穿一领皂沿边麻布宽衫,腰系一条茶褐銮带,下面丝鞋净袜,生得
眉目清秀,面白须长。
这人乃是智多星吴用,表字学究,道号加亮先生,祖贯本乡人氏;手
提铜链,指着刘唐,叫道:“那汉且住!你因甚和都头争执?”刘唐光着眼
看吴用道:“不干你秀才事!”雷横便道:“教授不知,这厮夜来赤条条地睡
在灵官殿里,被我们拿了这厮,带到晁保正庄上,原来却是保正的外甥,看
他母舅面上,放了他。晁保正情了酒,送些礼物与我,这厮瞒了他阿舅,直
赶到这里问我取,你道这厮大胆么?”吴用寻思道:“晁盖我都是自幼结交,
但是有些事,便和我商议计较。他的亲眷相识,我都知道,不曾见有这个外
甥。亦且年甲也不相登。必有些蹊跷,我且劝开了这场闹却再问他。”吴用
便道:“大汉休执迷。你的母舅与我至交,又和这都头亦过得好。他便送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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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情与这都头,你却来讨了,也须坏了你母舅面皮且看小生面,我自与你母
舅说。”刘唐道:“秀才!你不省得!这个不是我阿舅甘心与他,他诈取了我
阿舅的银两!若不还我,誓不回去!”雷横道:“只除是保正自来取,便还他!
却不还你!”刘唐道:“你冤屈人做贼,诈了银子,怎么不还?”雷横道:“不
是你的银子!不还!不还!”刘唐道:“你不还,只除问得手里朴刀肯便罢!”
吴用又劝:“你两个斗了半日,又没输赢,只管斗到几时是了?”刘唐道:“他
不还我银子,直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便罢!”雷横大怒道:“我若怕你,添个士
兵来并你,也不算好汉!我自好歹搠翻你便罢!”刘唐大怒,拍着胸前,叫
道:“不怕!不怕!”便赶上来。
这边雷横便指手画脚也赶拢来。
两个又要撕并。
这吴用横身在里面劝,那里劝得住。
刘唐捻着扑刀,只待钻将过来。
雷横口里千贼万贼价骂,挺朴刀正待要斗。
只见众兵道:“保正来了!”刘唐回身看时,只见晁盖被着衣裳,前襟
摊开,从大路上赶来,大喝道:“畜生!不得无礼!”那吴用大笑道:“须是
保正自来,方才劝得这场闹。”晁盖赶得气问道:“怎的赶来这里斗朴刀?”
雷横道:“你的令甥拿着朴刀赶来问我取银子。小人道∶“不还你,我自送
还保正,非干你事。”他和小人斗了五十合。教授解劝在。”晁盖道:“这畜
生!小人并不知道。”都头看小人之面,请回,自当改日登门陪话。”雷横道:
“小人也知那厮胡为,不与他一般见识。又劳保正远出。”作别自去,不在
话下。
且说yd用对晁盖说道:“不是保正自来,几乎做出一场大事,这个令
甥端的非凡!
是好武艺!小生在篱笆里看了,这个有名惯使朴刀的雷都头也敌不过,
只办得架隔遮拦。
若再斗几合,雷横必然有失性命。因此,小生慌忙出来间隔了。这个
令甥从何而来?往尝寺,庄上不曾见有。”晁盖道:“却待正要来请先生到敝
庄商议句话。正欲使人来,只是不见了他,枪架上朴刀又没了。只见牧童报
说,“一个大汉拿条朴刀望南一直赶去。”我慌忙随后追来了,早是教授谏劝
住了。请尊步同到敝庄,有几话计较计较。”那吴用还至书齐,挂了铜链在
书房里,分付主人家道:“学生来时,说道先生今日有干,权放一日假。”拽
上书齐门,将锁锁了,同晁盖,刘唐,到晁家庄上。
晁盖迳邀进后堂深处,分宾而坐。
吴用问道:“保正,此人是谁?”晁盖道:“此人江湖上好汉,好刘,
名唐,是东潞州人氏。因此有一套富贵,特来投奔我,夜来他醉卧在灵官庙
里,却被雷横捉了,拿到我庄上。我因认他做外甥,方得脱身。他说∶“有
北京大名府梁中书收买十万贯金珠宝贝送上东京与他丈人蔡太师庆生辰,早
晚从这里经过,此等不义之财,取之何碍?”他来的意正应我一梦。我昨夜
梦见北斗七星直坠在我屋脊上,斗柄上另有一颗小星,化道白光去了。我想
星本家,安得不利?今早正要求请教授商议此一件事若何。”吴用笑道:“小
生见刘兄赶来跷蹊,也猜个七八分了。此一事却好。只是一件∶人多不得,
人少又做不得;宅上空有许多庄客,一个也用得。如今只有保正,刘兄,小
生三人,这件事如何团弄?便是保正与刘兄十分了得,也担负不下。这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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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得七八个好汉方可,多也无用。”晁盖道:“莫非要应梦中星数?”吴用便
道:“兄长这一梦也非同小可。莫非北地上再有扶助的人来?——”寻思了
半晌,眉头一纵计上心来,说道:“有了!有了!”晁盖道:“先生既有心腹
好汉,可以便去请来,成就这件事。”吴用不慌不忙,叠两个指头,说出几
句话来,有分教∶东溪庄上,聚义汉翻作强人;石碣村中,打鱼船权为战舰。
正是∶指挥说地谈天口,来做翻江搅海人。
毕竟智多星吴用说出甚么人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吴学究说三阮撞筹公孙胜应七星聚义
卑说当时吴学究道:“我寻思起来,有三个人义胆包身,武艺出众,敢
赴汤蹈火,同死同生。只除非得这三个人,方才完得这件事。”晁盖道:“这
三个却是甚么样人?姓甚名谁?何处居住?”吴用道:“这三人是弟兄三个,
在济州梁山泊边石碣村住,日尝只打鱼为生,亦曾在泊子里做私商勾当。本
身姓阮。弟兄三人∶一个唤做立地太岁阮小二,一个唤做短命二郎阮小五,
一个唤做活罗阮小七。这三个是亲兄弟。小生旧日在那里住了数年,与他相
交时,他虽是个不通文墨的人,为见他与人结交,真有义气,是个好男子,
因此和他来往。
今已好两年不曾相见。若得此三人,大事必成。”晁盖道:“我也曾闻
这阮家三弟兄的名字,只不曾相会。石碣村离这里只有百十里以下路程,何
不使人请他们来商议?”吴用道:“着人去请他们,如何肯来。小生必须自
去那里,凭三寸不烂之舌,说他们入伙。”晁盖大喜道:“先生高见几时可
行?”吴用答道:“事不宜迟,只今夜三更便去,明日晌午可到那里。”晁盖
道:“最好。”当时叫庄客且安排酒食来吃。
吴用道:“北京到东京也曾行过,只不知“生辰纲”从那条路来;再烦
刘兄休辞辛苦,连夜入北京路上探听起程的日期,端的从那条路上来。”刘
唐道:“小弟只今夜也便去。”吴用道:“且住。他生辰六月十五日,如今却
是五月初头,尚有四五十日。等小生先去说了三阮弟兄回来,那时却教刘兄
去。”晁盖道:“也是。刘兄弟只在我庄上等候。”卑休絮烦。
当日吃了半晌酒食。
至三更时分,吴用起来洗漱罢,吃了些早饭,讨了些银两藏在身边,
穿上草鞋。
晁盖,刘唐,送出庄门。
吴用连夜投石碣村来。
行到晌午时分早来到那村中。
吴学究自来认得,不用问人,来到石碣村中,迳投阮小二家来,来得
门前,看时,只见枯桩上缆着数支小渔船,疏篱外晒着一张破鱼网,倚山傍
水,约有十数间草房。
吴用叫一声道:“二哥在家么?”只见阮小二走将出来,头戴一顶破头
巾,身穿一领旧衣服,赤着双脚,出来见了是吴用。
迸忙声喏,道:“教授何来?甚风吹得到此?”吴用答道:“有些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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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来相浼二郎。”阮小二道:“有何事?但说不妨。”吴用道:“小生自离了些
间,又早二年。如今在一个大财主家做门馆。他要办筵席,用着十数尾重十
四五斤的金色鲤鱼,因此特地来相投足下。”阮小二笑了一声,说道:“小人
且和教授吃三杯,却说。”吴用道:“小生的来意,也正欲要和二郎吃三杯。”
阮小二道:“隔湖有几处酒店,我们就在船里荡将过去。”吴用道:“最好;
也要就与五郎说句话,不知在家也不在?”阮小二道:“我们一同去寻他便
了。”两个来到泊岸边,枯桩上缆的小船解了一支,便扶着吴用下船去了。
树根头拿了一把锄头,只顾荡,早荡将开去,望湖泊里来。
正荡之间,只见院小二把手一招,叫道:“七哥,曾见五郎么?”吴用
看时,只见芦苇中摇出一支船来。
那阮小七头戴一顶遮日黑箬笠,身上穿个棋子布背心,腰系着一条生
布裙,把那支船荡着,问道:“二哥,你寻五哥做甚么?”吴用叫一声“七
郎,小生特来相央ya说话。”阮小七道:“教授恕罪。好几时不曾相见。”吴
用道:“一同和二哥去吃杯酒。”阮小七道:“小人也欲和教授吃杯酒,只是
一向不曾见面。”两支船厮跟着在湖泊里。
不多时,划到个去处,团团都是水,高埠上七八间草房。
阮小二叫道:“老娘,五哥在么?”那婆婆道:“说不得!鱼又不得打,
连日去赌钱,输得没了分文,却才讨了我头上钗儿出镇上赌去了!”阮小二
笑了一声,便把船划开。
阮小七便在背后船上说道:“哥哥正不知怎地,赌钱只是输,却不晦
气?”——莫说哥哥不赢,我也输得赤条条地!”吴用暗想道:“中了我的计
了。”两支船厮并着投石碣村镇上来。
碑了半个时辰,只见独木桥边,一个汉子,把着两串铜铁,下来解船。
阮小二道:“五郎来了!”吴用看时,但见阮小五斜戴着一顶破头巾,
鬓道插朵石榴花,披着一领旧布衫,露出胸前刺着的青郁郁一个豹子来,里
面匾扎起裤子,上面斗着一条间道棋子布手巾。
吴用叫一声道:“五郎,得采么?”阮小五道:“原来却是教授。好两
年不曾见面。我在桥上望你们半日了。”阮小二道:“我和教授直到你家寻你,
老娘说道,出镇上赌钱去了,因此同来这里寻你。且来和教授去水阁上吃三
杯。”阮小五慌忙去桥道解了小船,跳在舱里,捉了桦楫,只一划,三支船
厮并着。划了一歇,三支船到水亭下荷花荡中。
三支船都缆了,扶吴学究上了岸,入酒店里来,都到水阁内拣一副红
油桌凳。阮小二便道:“先生,休怪我三个弟兄俗,请教授上坐。”吴用道:
“却使不得。”阮小七道:“哥哥只顾坐主位。请教授坐客席。我兄弟两个便
先坐了。”吴用道:“七郎只是性快!”四个人坐定了,叫酒保打一桶酒来。
店小二把四支大盏子摆开,铺下四双筋,放了四盘菜蔬,打一桶放在
桌子上。阮小七道:“有甚么下口?”小二哥道:“新宰得一头黄牛,花糕也
似好肥肉!”阮小二道:“大块切十斤来。”阮小五道:“教授休笑话,没甚孝
道。”吴用道:“倒也相扰,多激恼你们。”阮小二道:“休恁地说。”催促小
二哥只顾筛酒,早把牛肉切做两盘,将来放在桌上。
阮家三兄弟让吴用吃了几块便吃不得了。
那三个狼餐虎食,吃了一回。
阮小五动问道:“教授到些贵干?”阮小二道:“教授如今在一个大财
主家做门馆教学。今来要对付十数尾金色鲤鱼。要重十四五斤的,特来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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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阮小七道:“若是每尝,要三五十尾也有,莫说十数个,再要多些,我
兄弟们也包办得;如今便要重十斤的也难得!”阮小五道:“教授远来,我们
也对付十来个重五六斤的相送。”吴用道:“小生多有银两在,此随算价钱。
只是不用小的,须得十四五斤重的便好。”阮小七道:“教授,却没讨处。便
是五哥许五六斤的也不能彀;须要等得几日才得。
你的船里有一桶小鳖鱼,就把来吃些。”阮小七便去船内取将一桶小鱼
上来,约有五七斤,自去灶上安排,盛做放在桌上。
阮小七道:“教授,胡乱吃些酒。”四个又吃了一回,看看天色渐晚。
吴用寻思道:“这酒店里须难说话。今夜必是他家权宿,到那里却又理
会。”阮小二道:“今夜天色晚了,请教授权在我家宿一宵,明日却再计较。”
吴用道:“小生来这里走一遭,千难万难,幸得你们弟兄今日做一处。眼见
得这席酒不肯要小生还钱。今晚,借二郎家歇一夜,小生有些银子在此,相
烦就此店中沽一瓮酒,买些肉,村中寻一对鸡,夜间同一醉,如何?”阮小
二道:“那里要教授坏钱。我们弟兄自去整理,不烦恼没对付处。”吴用道:
“迳来要请你们三位。若还不依小生时,只此告退。”阮小七道:“既是教授
这般说时,且顺情吃大,却再理会。”吴用道:“还是七郎性直爽快。”吴用
取出一两银子付与阮小七,就问主人家沽了一瓮酒,借个大瓮盛了;买了二
十斤生熟牛肉,一对大鸡。
阮小二道:“我的酒钱一发还你。”店主人道:“最好,最好。”四人离
了酒店,再下了船,把酒肉都放在船舱里,解了缆索,迳划将开去,一直投
阮小二家来。
到得门前上了岸,把船仍旧缆在桩上,取了酒肉,四人一齐都到后面
坐地,便叫点起灯来。
原来阮家兄弟三个,只有阮小二有老小;阮小五,阮小七都不曾婚娶。
四个在阮小二家后面水亭上坐定。
阮小七宰了鸡,叫阿嫂同讨的小帮子在厨下安排。
约有一更相次,酒都搬来摆在桌上。
吴用劝他兄弟们吃了几杯,又提起买鱼事来,说道:“你这里偌大一个
去处,却怎地没了这等大鱼?”阮小二道:“实不瞒教授说,这般大鱼只除
梁山泊里便有。我这石碣湖中狭小,存不这等大鱼。”吴用道:“这里和梁山
泊一望不远,相通一脉之水,如何不去打些?”阮小二叹了一口气,道:“休
说。”吴用又问道:“二哥如何叹气?”阮小五接了说道:“教授不知,在先
这梁山泊是我弟兄们的衣饭碗,如今绝不敢去!”吴用道:“偌大去处,终不
成官司禁打鱼鲜?”阮小五道:“甚么官司敢来禁打鱼鲜!便是活阎王也禁
治不得!”吴用道:“既没官司禁治,如何绝不敢去?”阮小五道:“原来教
授不知来历,且和教授说知。”吴用道:“小生却不理会得。”阮小七接着便
道:“这个梁山泊去处,难说难这!如今泊子里新有一伙强人占了,不容打
鱼。”吴用道:“小生却不知。原来如今有强人?我那里并不曾闻说。”阮小
二道:“那伙强人∶为头的是个落第举子,唤做白衣秀士王伦;第二个叫做
摸着天杜迁;第三个叫做云里金刚宋万。以下有个旱地忽律朱贵,现在李家
道口开酒店,专一探听事情,也不打紧;如今新来一个好汉,是东京禁军教
头,甚么豹子头林冲,十分好武艺。——这几个贼男女聚支了五七百人打家
劫舍,抢掳来往客人。我们有一年多不去那里打鱼。如今泊子里把住了,绝
了我们的衣饭,因此一这难尽!”吴用道:“小生实是不知有这段事。如何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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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不来捉他们?”阮小五道:“如今那官司一处处动擅便害百姓;但一声下
乡村来,先把如百姓家养的猪羊鸡鹅尽都吃了,又要盘缠打发他!如今也好
教这伙人奈何那捕盗官司的人!那里敢下乡村来!若是那上司官员差他们缉
捕人来,都吓得屎尿齐流,怎敢正眼儿看他!”阮小二道:“我虽然不打得大
鱼,也省了若干科差。”吴用道:“恁地时,那厮门倒快活?”阮小五道:“他
们不怕天,不怕地,不怕官司;论秤分金银,异样穿锦;成瓮吃酒,大块吃
肉∶如何不快活?我们弟兄三个空有一身本事,怎地学得他们!”吴用听了,
暗暗地欢喜道:“正好用计了。”阮小七说道:““人生一世,草生一秋!”我
们只管打鱼营生,学得他们过一日也好!”吴用道:“这等人学他做甚么!他
做的勾当不是笞仗五七十的罪犯,空自把一身虎威都撇了!倘或被官司拿住
了,也是自做的罪。”阮小二道:“如今该管官司没甚分晓,一片糊涂!千万
犯了迷天大罪的倒都没事!我兄弟们不能快活,若是但有肯带挈我们的,也
去了罢。”阮小五道:“我也常常这般思量∶我弟兄三个的本事又不是不如别
人。谁是识我们的!”吴用道:“假如便有识你们的,你们便如何肯去。”阮
小七道:“若是有识我们的,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若能彀见用一日,
便死了开眉展眼!”吴用暗暗喜道:“这三个都有意了。我且慢慢地诱他。”
又劝他三个吃了两巡酒。
吴用又说道:“你们三个敢上梁山泊捉这伙贼么?”阮小七道:“便捉
得他们,那里去请赏?也吃江湖上好汉们笑话。”吴用道:“小生短见,假如
你怨恨打鱼不得,也去那里撞筹,却不是好?”阮小二道:“老先生,你一
知我弟兄们几遍商量,要去入伙。听得那白衣秀士王伦的手下人都说道他心
地窄狭,安不得人,前番那个东京林冲上山,呕尽他的气。王伦那厮不肯胡
乱着人,因此,我弟兄们看了这般样,一齐都心懒了。”阮小七道:“他们若
似老兄这等康慨,爱我弟兄们便好。”阮小五道:“那王伦若得似教授这般情
分时,我们也去了多时,不到今日。我弟兄三个便替他死也甘心!”吴用道:
“量小生何足道哉,如今山东河北多少英雄豪杰的好汉。”阮小二道:“好汉
们尽有,我弟兄自不曾遇着!”吴用道:“只此闻郓城县东溪村晁保正,你们
曾认得他么?”阮小五道:“莫不是叫做托塔天王的晁盖么?”吴用道:“正
是此人。”阮小七道:“虽然与我们只隔得百十里路程,缘分浅薄,闻名不曾
相会。”吴用道:“这等一个人仗义疏财的好男子,如何不与他相见?”阮小
二道:“我弟兄们无事,也不曾到那里,因此不能彀与他相见。”吴用道:“小
生这几年也只在晁保正庄上左近教些村学。如今打听得他有一套富贵待取,
特地来和你们商议,我等就那半路里拦住取了,如何?”阮小五道:“这个
却使不得∶既是仗义疏财的好男子,我们却去坏他的道路,须吃江湖上好汉
们知时笑话。”吴用道:“我只道你们弟兄心志不坚,原来真个惜客好义!我
对你们实说,果有协助之心,我教你们知此一事。我如今见在晁保正庄上住。
保正闻知你三个大名,特地教我来请说话。”阮小二道:“我弟兄三个真真实
实地没半点假!晁保正敢有件奢遮的私商买卖,有心要带挈我们?一定是烦
老兄来。若还端的有这事,我三个若拾不得性命帮助你时,残酒为誓,教我
们都遭横事,恶病临身,死於非命!”阮小五和阮小七把手拍着脖项,道:“这
腔热血只要卖与识货的!”吴用道:“你们三位弟兄在这里,不是我坏心术来
诱你们。这件事非同小可的勾当!
目今朝内蔡太师是六月十五日生辰。他的女婿是北京大名府梁中书,
即日起解十万贯金珠宝贝与他丈人庆生辰。今有一个好汉,姓刘,名唐,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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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报知。如今欲要请你去商议,聚几个好汉向山凹僻静去处取此一套不义之
财,大家图个一世快活;因此,特教小生,只做买鱼,来请你们三个计较,
成此一事。不知你们心意如何?”阮小五听了道:“罢!罢!”叫道:“七哥,
我和你说甚么来?”阮小七跳起来道:“一世的指望,今日还了愿心!正是
搔着我痒处,我们几时去?”吴用道:“请三位即便去来。明日起个五更,
一齐都到晁天王庄上去。”阮家三弟兄大喜。
当夜过了一宿。
次早起来,吃了早饭,阮家三弟兄分付了家中,跟着吴学究,四个人
离了石碣村,拽开脚步,取路投东溪村来。
行了一日,早望见晁家庄。
只见远远地绿槐树下,晁盖和刘唐在那里等,望见吴用吊着阮家三弟
兄直到槐树前,两下都厮见了。
晁盖大喜道:“阮氏三雄,名不虚传!且请到庄里说话。”六人俱从庄
外入来,到得后堂分宾主坐定。
吴用把前话说了。
晁盖大喜,便叫庄客宰杀猪羊,安排烧纸。
阮氏三弟兄见晁盖人物轩昂,语言酒落,三个说道:“我们最爱结识好
汉,原来只在此间。今日不得吴教授相引。如何得会!”三个弟兄好生欢喜。
当晚且吃了些饭,说了半夜话。
次日天晓,去后堂前面列了金钱纸马,香花灯烛,摆了夜来煮的猪羊
烧纸。
众人见晁盖如此志诚,尽皆欢喜,个个说誓道:“梁中书在北京害民,
诈得钱物,却把去东京与蔡太师庆生辰。此一等正是不义之财。我等六人中,
但有私意者,天诛地灭。
神明鉴察。”六人都说誓了,烧化纸钱。
六筹好汉正在堂后散福饮酒,只见一个庄客报说:“门前有个先生要见
保正化斋粮。”晁盖道:“你好不晓事;见我管待客人在此吃酒,你便与他三
五升米便了,何须直来问我们?”庄客道:“小人把米与他,他又不要,只
要面见保正。”晁盖道:“一定是嫌少,你便再与他三二斗去。你说与他∶“保
正今日在庄上请人吃酒,没工夫相见。””庄客去了多时,只见又来说道:“那
先生,与了他三斗米,又不肯去,自称是一清道人,不为钱米而来,只要求
见保正一面。”晁盖道:“你这厮不会答应!便说今日委实没工夫,教他改日
却来相见拜茶。”庄客道:“小人也是这般说。那个先生说道∶“我不为钱米
斋粮,闻知保正是个义士,特求一见。””晁盖道:“你也这般缠!全不替我
分忧!他若再嫌少时,可与他三四斗去,何必又来说?我若不和客人们饮时,
便去厮见一面,打甚么紧。你去发付他罢,再休要来说!”庄客去了没半个
时辰,只听得庄门外热闹。
又见一个庄客飞也似来,报道:“那先生发怒,把十来个庄客都打倒
了!”晁盖听得,吓了一惊,慌忙起身道:“众位弟兄少坐。晁盖自去看一看。”
便从后堂出来。
到庄门前看时,只见那个先生身长八尺,道貌堂堂,生得古怪,正在
庄门外绿槐树下,一头打,一头口里说道:“不识好人!”晁盖见了,叫道:
“先生息怒。你来寻晁保正,无非是投斋化缘。他已与了你米,何故嗔怪如
此?”那先生哈哈大笑道:“贫道不为酒食钱米而来,我觑得十万贯如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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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特地来寻保正,有句话说。叵耐村夫无理,毁骂贫道,因此性发。”晁
盖道:“你可曾认得晁保正么?”那先生道:“只闻其名,不曾见面。”晁盖
道:“小子便是。先生有甚话说?”那先生看了道:“保正休怪,贫道稽道。”
晁盖道:“先生少礼,请到庄里拜茶,如何?”那先生道:“多感。”先进入
庄里来。
吴用见那先生入来,自和刘唐,三阮,一处躲过。
且说晁盖请那先生到后堂吃茶已罢。
那先生道:“?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