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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 全集完整版第12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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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武松听了,转身便走。那主管惊得半晌移脚不动,自去了。

且说武松迳奔到狮子桥下酒楼前,便问酒保道:“西门庆大郎和甚人吃

酒?”酒保道:“和一个一般的财主在楼上街边阁儿里吃酒。”武松一直撞到

楼上,去阁子前张时,窗眼里见西门庆坐着主位,对面一个坐着客席,两个

唱的粉头坐在两边。武松把那被包打开一抖,那颗人头血淋淋的滚出来。武

松左手提了人头,右手拔出尖刀,挑开帘子,钻将入来,把那妇人头望西门

庆脸上掼将来。西门庆认得是武松,吃了一惊,叫声“哎呀!”便跳起在凳

子上去,一只脚跨上窗槛,要寻走路,见下面是街,跳不下去,心里正慌。

说时迟,那时快;武松却用手略按一按,托地已跳在桌子上,把些盏

儿碟儿都踢下来。

两个唱的行院惊得走不动。那个财主官人慌了脚手,也倒了。西门庆

见来得凶,便把手虚指一指,早飞起右脚来。武松只顾奔入去,见他脚起,

略闪一闪,恰好那一脚正踢中武松右手,那口刀踢将起来,直落下街心里去

了。

西门庆见踢去了刀,心里便不怕他,右手虚照一照,左手一拳,照着

武松心窝里打来;却被武松略躲个过,就势里从胁下钻入来,左手带住头,

连肩胛只一提,右手早□【音“昨”,字形左“提手”右“卒”,揪之意】住

西门庆左脚,叫声“下去”,那西门庆,一者冤魂缠定,二乃天理难容,三

来怎当武松神力,只见头在下,脚在上,倒撞落在街心里去了,跌得个“发

昏章第十一”!街上两边人都吃了一惊。

武松伸手下凳子边提了淫妇的头,也钻出窗子外,涌身望下只一跳,

跳在当街上;先抢了那口刀在手里,看这西门庆已跌得半死,直挺挺在地下,

只把眼来动。武松按住,只一刀,割下西门庆的头来;把两颗头相结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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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在手里;把着那口刀,一直奔回紫石街来;叫土兵开了门,将两颗人头供

养在灵前;把那碗冷酒浇奠了,有洒泪道:“哥哥灵魂不远,早升天界!兄

弟与你报仇,杀了奸夫和淫妇,今日就行烧化。”便叫土兵楼上请高邻下来,

把那婆子押在前面。

武松拿着刀,提了两颗人头,再对四家邻舍道:“我又有一句话,对你

们高邻说,须去不得!”那四家邻舍叉手拱立,尽道:“都头但说,我众人一

听尊命。”武松说出这几句话来,有分教景阳冈好汉,屈做囚徒;阳谷县都

头,变作行者。毕竟武松说出甚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母夜叉孟州道卖人肉武都头十字坡遇张青

话说当下武松对四家邻舍道:“小人因与哥哥报仇雪恨,犯罪正当其

理,虽死而不怨;却才甚是惊吓了高邻。小人此一去,存亡未保,死活不知。

我哥哥灵床子就今烧化了。家中但有些一应物件,望烦四位高邻与小人变卖

些钱来,作随衙用度之资,听候使用。今去县里首告,休要管小人罪犯轻重,

只替小人从实证一证。”随即取灵牌和纸钱烧化了;楼上有两个箱笼,取下

来,打开看了,付与四邻收贮变卖;却押那婆子,提了两颗人头,迳投县里

来。

此时哄动了一个阳谷县,街上看的人不计其数。知县听得人来报了,

先自骇然,随即升厅。武松押那王婆在厅前跪下,行凶刀子和两颗人头放在

阶下。武松跪在左边,婆子跪在中间,四家邻舍跪在右边。武松怀中取出胡

正卿写的口词,从头至尾告说一遍。知县叫那令史先问了王婆口词,一般供

说,四家邻舍指证明白;又唤过何九叔、郓哥,都取了明白供状,唤当该仵

作行人,委吏一员,把这一干人押到紫石街简验了妇人身尸,狮子桥下酒楼

前简验了西门庆身尸,明白填写尸单格目,回到县里,呈堂立案。知县叫取

长枷且把武松同这婆子枷了,收在监内;一干平人寄监在门房里。

且说县官念武松是个义气烈汉,又想他上京去了这一遭,一心要周全

他;又寻思他的好处,便唤该吏商议道:“念武松那厮是个有义的汉子,把

这人们招状从新做过,改作‘武松因祭献亡兄武大,有嫂不容祭祀,因而相

争,妇人将灵床推倒;救护亡兄神主,与嫂斗殴,一时杀死。次後西门庆因

与本妇通奸,前来强护,因而斗殴;互相不伏,扭打至狮子桥边,以致斗杀

身死。’”读款状与武松听了,写一道申解公文,将这一干人犯解本管东平府

申请发落。

这阳谷县虽是个小县分,倒有仗义的人:有那上户之家都资助武松银

两;也有送酒食钱米与武松的。武松到下处将行李寄顿土兵收了;将了十二

三两银子与了郓哥的老爹。武松管下的土兵大半相送酒肉不迭。

当下县吏领了公文,抱着文卷并何九叔的银子、骨殖、招词、刀仗,

带了一干人犯,上路望东平府来。众人到得府前,看的人哄动了衙门口。

且说府尹陈文昭听得报来,随即升厅。那陈府尹是个聪察的官,已知

这件事了;便叫押过这一干人犯,就当厅先把阳谷县申文看了;又把各人供

状招款看过,将这一干人一一审录一遍;把赃物并行凶刀仗封了,发与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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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领上库;将武松的长枷换了一面轻罪枷枷了,下在牢里;把这婆子换一面

重囚枷钉了,禁在提事司监死囚牢里收了;唤过县吏领了回文,发落何九叔、

郓哥、四家邻舍:“这六人且带回县去,宁家听候。本主西门庆妻子留在本

府羁管听候。等朝廷明降,方始细断。”那何九叔、郓哥、四家邻舍,县吏

领了,自回本县去了。武松下在牢里,自有几个土兵送饭。

且说陈府尹哀怜武松是个仗义的烈汉,时常差人看觑他;因此节级牢

子都不要他一文钱,倒把酒食与他吃。陈府尹把这招稿卷宗都改得轻了,申

去省院详审议罪;却使心腹人赍了一封紧要密书星夜投京师来替他干办。那

刑部官有和陈文昭好的,把这件事直禀过了省院官,议下罪犯:“据王婆生

情造意,哄诱通奸,唆使本妇下药毒死亲夫;又令本妇赶逐武松不容祭祀亲

兄,以致杀死人命,唆令男女故失人伦,拟合凌迟处死。据武松虽系报兄之

仇,斗杀西门庆奸夫人命,亦则自首,难以释免,脊仗四十,刺配二千里外。

奸夫淫妇虽该重罪,已死勿论。其馀一干人犯释放宁家。文书到日,即便施

行。”东平府尹陈文昭看了来文,随即行移,拘到何九叔、郓哥并四家邻舍

和西门庆妻小,一干人等都到厅前听断。牢中取出武松,读了朝廷明降,开

了长枷,脊仗四十——上下公人都看觑他,止有五七下着肉。——取一面七

斤半铁叶团头护身枷,钉了,脸上免不得刺了两行“金印”,迭配孟州牢城。

其馀一干众人,省谕发落,各放宁家。大牢里取出王婆,当厅听命。读了朝

廷明降,写了犯由牌,画了伏状,便把这婆子推上木驴,四道长钉,三条绑

索,东平府尹判了一个字:“剐!”上坐,下抬;破鼓响,碎锣鸣;犯由前引,

混棍後催;两把尖刀举,一朵纸花摇;带去东平府市心里吃了一剐。

话里只说武松带上行枷,看剐了王婆,有那原旧的上邻姚二郎将变卖

家私什物的银两交付与武松收受,作别自回去了,当厅押了文帖,着两个防

送公人领了,解赴孟州交割。府尹发落已了。

只说武松与两个防送公人上路,有那原跟的土兵付与了行李,亦回本

县去了。武松自和两个公人离了东平府,迤逦取路投孟州来。那两个公人知

道武松是个好汉,一路只是小心伏侍他,不敢轻慢他些个。武松见他两个小

心,也不和他计较;包裹里有的是金银,但过村坊铺店,便买酒买肉和他两

个公人吃。

话休絮繁。武松自从三月初头杀了人,坐了两个月监房,如今来到孟

州路上,正是六月前後,炎炎火日当天,烁石流金之际,只得赶早凉而行。

约莫也行了二十馀日,来到一条大路,三个人已到岭上,却是巳牌时分。武

松道:“你们且休坐了,赶下岭去,寻些酒肉吃。”两个公人道:“也说得是。”

三个人奔过岭来,只一望时,见远远地土坡下约有数间草房,傍着溪边柳树

上挑出个酒帘儿。武松见了,指道:“那里不有个酒店!”三个人奔下岭来,

山冈边见个樵夫挑一担柴过去。武松叫道:“汉子,借问这里叫做甚么去

处?”樵夫道:“这岭是孟州道。岭前面大树林边便是有名的十字坡。”武松

问了,自和两个公人一直奔到十字坡边看时,为头一株大树,四五个人抱不

交,上面都是枯藤缠着。看看抹过大树边,早望见一个酒店,门前窗槛边坐

着一个妇人:露出绿纱衫儿来,头上黄烘烘的插着一头钗环,鬓边插着些野

花。见武松同两个公人来到门前,那妇人便走起身来迎接,——下面系一条

鲜红生绢裙,搽一脸胭脂铅粉,敞开胸脯,露出桃红纱主腰,上面一色金纽。

——说道:“客官,歇脚了去。本家有好酒、好肉。要点心时,好大馒头!”

两个公人和武松入到里面,一副柏木桌凳座头上,两个公人倚了棍棒,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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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缠袋,上下肩坐了。武松先把脊背上包裹解下来放在桌子上,解了腰间搭

膊,脱下布衫。两个公人道:“这里又没人看见,我们担些利害,且与你除

了这枷,快活吃两碗酒。”便与武松揭了封皮,除下枷来,放在桌子底下,

都脱了上半截衣裳,搭在一边窗槛上。

只见那妇人笑容可掬道:“客官,打多少酒?”武松道:“不要问多少,

只顾烫来。肉便切三五斤来。一发算钱还你。”那妇人道:“也有好大馒头。”

武松道:“也把三二十个来做点心。”那妇人嘻嘻地笑着入里面托出一大桶酒

来,放下三只大碗,三双箸,切出两盘肉来,一连筛了四五巡酒,去灶上取

一笼馒头来放在桌子上。两个公人拿起来便吃。武松取一个拍开看了,叫道:

“酒家,这馒头是人肉的,是狗肉的?”那妇人嘻嘻笑道:“客官,休要取

笑。清平世界,荡荡乾坤,那里有人肉的馒头,狗肉的滋味。我家馒头积祖

是黄牛的。”武松道:“我从来走江湖上,多听得人说道:大树十字坡,客人

谁敢那里过?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那妇人道:“客官,那得

这话?这是你自捏出来的。”武松道:“我见这馒头馅内有几根毛——一像人

小便处的毛一般,以此疑忌。”武松又问道:“娘子,你家丈夫却怎地不见?”

那妇人道:“我的丈夫出外做客未回。”武松道:“恁地时,你独自一个须冷

落?”那妇人笑着寻思道:“这贼配军却不是作死!倒来戏弄老娘,正是‘灯

蛾扑火,惹焰烧身,’不是我来寻你。我且先对付那厮!”这妇人便道:“客

官,休要取笑;再吃几碗了,去後面树下乘凉。要歇,便在我家安歇不妨。”

武松听了这话,自家肚里寻思道:“这妇人不怀好意了,你看我且先耍他!”

武松又道:“大娘子,你家这酒好生淡薄,别有甚好酒,请我们吃几碗。”那

妇人道:“有些十分香美的好酒,只是浑些。”武松道:“最好,越浑越好。”

那妇人心里暗笑,便去里面托出一镟浑色酒来。

武松看了道:“这个正是好生酒,只宜热吃最好。”那妇人道:“还是这

位客官省得。

我烫来你尝看。”妇人自笑道:“这个贼配军正是该死!倒要热吃!这

药却是发作得快!那厮便是我手里行货!”烫得热了,把将过来筛作三碗,

笑道:“客官,试尝这酒。”两个公人那里忍得饥渴,只顾拿起来吃了。

武松便道:“娘子,我从来吃不得寡酒,你再切些肉来与我过口。”张

得那妇人转身入去,却把这酒泼在僻暗处,只虚把舌头来咂,道:“好酒!

还是这个酒冲得人动!”那妇人那曾去切肉;只虚转一遭,便出来拍手叫道:

“倒也!倒也!”那两个公人只见天旋地转,噤了口,望後扑地便倒。武松

也双眼紧闭,扑地仰倒在凳边。只听得笑道:“着了,由你奸似鬼,吃了老

娘的洗脚水!”便叫:“小二,小三,快出来!”只听得飞奔出两个蠢汉来。

听他先把两个公人先扛了进去,这妇人便来桌上提那包裹并公人的缠袋。想

是捏一捏,约莫里面已是金银,只听得他大笑道:“今日得这三个行货倒有

好两日馒头卖,又得这若干东西!”听得把包裹缠袋提入进去了,随听他出

来看这两个汉子扛抬武松,那里扛得动,直挺挺在地下,却似有千百斤重的。

只听得妇人喝道:“你这鸟男女只会吃饭吃酒,全没些用,直要老娘亲自动

手!这个鸟大汉却也会戏弄老娘!这等肥胖,好做黄牛肉卖。那两个瘦蛮子

只好做水牛肉卖。扛进去先开剥这厮用!”听他一头说,一头想是脱那绿纱

衫儿,解了红绢裙子,赤膊着,便来把武松轻轻提将起来。

武松就势抱住那妇人,把两只手一拘拘将拢来,当胸前搂住;却把两

只腿望那妇人下半截只一挟,压在妇人身上,只见他杀猪也似叫将起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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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汉子急待向前,被武松大喝一声,惊得呆了。

那妇人被按压在地上,只叫道:“好汉饶我!”那里敢挣扎。只见门前

一人挑一担柴歇在门首。望见武松按倒那妇人在地上,那人大踏步跑将进来,

叫道:“好汉息怒!且饶恕了,小人自有话说。”武松跳将起来,把左脚踏住

妇人,提着双拳,看那人时,头戴青纱凹面巾;身穿白布衫,下面腿□【字

形左“角丝”右“并”】护膝,八搭麻鞋;腰系着缠袋;生得三拳骨叉脸儿,

微有几根髭髯,年近三十五六,看着武松,叉手不离方寸,说道:“愿闻好

汉大名?”武松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都头武松的便是!”那人道:

“莫不是景阳冈打虎的武都头?”武松回道:“然也!”那人纳头便拜道:“闻

名久矣,今日幸得拜识。”武松道:“你莫非是这妇人的丈夫?”那人道:“是

小人的浑家。‘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怎地触犯了都头?可看小人薄面,望乞

恕罪!”武松慌忙放起妇人来,便问:“我看你夫妻两个也不是等闲的人,愿

求姓名。”那人便叫妇人穿了衣裳,快近前来拜了武松。武松道:“却才冲撞,

嫂嫂休怪。”那妇人便道:“有眼不识好人,一时不是,望伯伯恕罪。且请伯

伯里面坐地。”武松又问道:“你夫妻二位高姓大名?如何知我姓名?”那人

道:“小人姓张,名青,原是此间光明寺种菜园子。为因一时争些小事,性

起,把这光明寺僧行杀了,放把火烧做白地;後来也没对头,官司也不来问。

小人只在此大树坡下剪径。忽一日,有个老儿挑担子过来,小人欺负他老,

抢出去和他厮并,斗了二十馀合,被那老儿一匾担打翻。原来那老儿年纪小

时专一剪径,因见小人手脚活便,带小人归去到城里,教了许多本事,又把

这个女儿招赘小人做了女婿。城里怎地住得,只得依旧来此间盖些草屋,卖

酒为生;实是只等客商过住,有那些入眼的,便把些蒙汗药与他吃了便死,

将大块好肉切做黄牛肉卖,零碎小肉做馅子包馒头。小人每日也挑些去村里

卖。如此度日。小人因好结识江湖上好汉,人都叫小人做菜园子张青。俺这

浑家姓孙,全学得他父亲本事,人都唤他做母夜叉孙二娘。小人却才回来,

听得浑家叫唤,谁想得遇都头!小人多曾分付浑家道:‘三等人不可坏他:

第一是云游僧道,他不曾受用过分了,又是出家的人。……’则恁地,也争

些儿坏了一个惊天动地的人:原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提辖,姓鲁,名

达;为因三拳打死了一个镇关西,逃走上五台山落发为僧;因他脊梁上有花

绣,江湖上都呼他做花和尚鲁智深;使一条浑铁禅杖,重六十来斤;也从这

里经过。浑家见他生得肥胖,酒里下了些蒙汗药,扛入在作坊里。正要动手

开剥,小人恰好归来,见他那条禅杖非俗,却慌忙把解药救起来,结拜为兄。

打听他近日占了二龙山宝珠寺,和一个甚麽青面兽杨志霸在那方落草。小人

几番收得他相招的书信,只是不能够去。……”武松道:“这两个,我也在

江湖上多闻他名。”张青道:“只可惜了一个头陀,长七八尺,一条大汉,也

把来麻坏了!小人归得迟了些个,已把他卸下四足。如今只留得一个箍头的

铁界尺,一领皂直裰,一张度牒在此。别的不打紧,有两件物最难得:一件

是一百单八颗人顶骨做成的数珠,一件是两把雪花镔铁打成的戒刀。想这头

陀也自杀人不少,直到如今,那刀要便半夜里啸响。小人只恨道不曾救得这

个人,心里常常忆念他。‘第二是江湖上行院妓女之人,他们是冲州撞府,

逢场作戏,陪了多少小心得来的钱物;若还结果了他,那厮们你我相传,去

戏台上说得我等江湖上好汉不英雄。’又分付浑家:‘第三是各处犯罪流配的

人,中间多有好汉在里头,切不可坏他。’不想浑家不依小人的言语,今日

又冲撞了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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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喜小人归得早些。——却是如何起了这片心?”母夜叉孙二娘道:“本

是不肯下手;一者见伯伯包裹沈重,二乃怪伯伯说起风话,因此一时起意。”

武松道:“我是斩头沥血的人,何肯戏弄良人。我见嫂嫂瞧得我包裹紧,先

疑忌了,因此,特地说些风话,漏你下手。那碗酒,我已泼了,假做中毒。

你果然来提我。一时拿住,甚是冲撞了,嫂嫂休怪。”张青大笑起来,便请

武松直到後面客席里坐定。武松道:“兄长,你且放出那两个公人则个。”张

青便引武松到人肉作坊里;看时,见壁上绷着几张人皮,梁上吊着五七条人

腿。

见那两个公人,一颠一倒,挺着在剥人凳上。武松道:“大哥,你且救

起他两个来。”张青道:“请问都头,今得何罪?配到何处去?”武松把杀西

门庆并嫂的缘由一一说了一遍。张青夫妻两个欢喜不尽,便对武松说道:“小

人有句话,未知都头如何?”武松道:“大哥,但说不妨。”张青不慌不忙,

对武松说出那几句话来,有分教武松大闹了孟州城,哄动了安平寨。直教打

翻拽象拖牛汉,□【音“颠”,字形左“提手”右“颠”】倒擒龙捉虎人。毕

竟张青对武松说出甚言语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武松威震平安寨施恩义夺快活林

话说当下张青对武松说道:“不是小人心歹;比及都头去牢城营里受

苦,不若就这里把两个公人做翻,且只在小人家里过几时。若是都头肯去落

草时,小人亲自送至二龙山宝珠寺与鲁智深相聚入夥。如何?”武松道:“最

是兄长好心顾盼小弟。只是一件,武松平生只要打天下硬汉。这两个公人於

我分上只是小心,一路上伏侍我来,我若害了他,天理也不容我。你若敬爱

我时,便与我救起他两个来,不可害他。”张青道:“都头既然如此仗义,小

人便救醒了。”当下张青叫火家便从剥人凳上搀起两个公人来,孙二娘便去

调一碗解药来。张青扯住耳朵灌将下去。没半个时辰,两个公人如梦中睡觉

的一般,爬将起来,看了武松说道:“我们却如何醉在这里?这家恁麽好酒!

我们又吃不多,便恁地醉了!记着他家,回来再问他买吃!”武松笑将起来。

张青、孙二娘也笑。两个公人正不知怎地。那两个火家自去宰杀鸡鹅,煮得

熟了,整顿杯盘端坐。张青教摆在後面葡萄架下,放了桌凳坐头。张青便邀

武松并两个公人到後园内。武松便让两个公人上面坐了,张青、武松在下面

朝上坐了,孙二娘坐在横头,两个汉子轮番斟酒,来往搬摆盘馔。张青劝武

松饮酒;至晚,取出那两口戒刀来,叫武松看了,果是镔铁打的,非一日之

功。两个又说些江湖上好汉的勾当,却是杀人放火的事。

武松又说:“山东及时雨宋公明仗义疏财,如此豪杰,如今也为事逃在

柴大官人庄上。”两个公人听得,惊得呆了,只是下拜。武松道:“难得你两

个送我到这里了,终不成有害你之心。我等江湖上好汉们说话,你休要吃惊。

我们并不肯害为善的人。你只顾吃酒,明日到孟州时,自有相谢。”当晚就

张青家里歇了。

次日,武松要行,张青那里肯放,一连留住管待了三日。武松忽然感

激张青夫妻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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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年齿,张青却长武松九年,因此,张青便把武松结拜为弟。武松再

辞了要行。张青又置酒送路,取出行李、包裹、缠袋,来交还了,又送十来

两银子与武松,把二三两碎银子赍发两个公人。武松就把这十两银子一发与

了两个公人,再带上行枷,依旧贴了封皮。张青和孙二娘送出门前。武松忽

然感激,只得洒泪别了,取路投孟州来。

未及晌午,早来到城里。直至州衙,当厅投下了东平府文牒。州尹看

了,收了武松,自押了回文与两个公人回去,不在话下。随即却把武松帖发

本处牢城营来。

当日武松来到牢城营前,看见一座牌额,上书三个大字,写着道“平

安寨”。公人带武松到单身房里,公人自去下文书,讨了收管,不必得说。

武松自到单身房里,早有十数个一般的囚徒来看武松,说道:“好汉,

你新到这里,包裹里若有人情的书信并使用的银两,取在手头,少刻差拨到

来,便可送与他,若吃杀威棒时,也打得轻。若没人情送与他时,端的狼狈。

我和你是一般犯罪的人,特地报你知道。岂不闻‘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我们只怕你初来不省得,通你得知。”武松道:“感谢你们众位指教我。小人

身边略有些东西。若是他好问我讨时,便送些与他;若是硬问我要时,一文

也没!”众囚徒道:“好汉!休说这话!古人道:‘不怕官,只怕管;’‘在人

矮檐下,怎敢不低头!’只是小心便好。”话犹未了,只见一个道:“差拨官

人来了!”众人都自散了。武松解了包裹坐在单身房里。只见那个人走将入

来问道:“那个是新到囚徒?”武松道:“小人便是。”差拨道:“你也是安眉

带眼的人,直须要我开口?说你是景阳冈打虎的好汉,阳谷县做都头,只道

你晓事,如何这等不达时务!——你敢来我这里!猫儿也不吃你打了!”武

松道:“你到来发话,指望老爷送人情与你?半文也没!我精拳头有一双相

送!碎银有些,留了自买酒吃!看你怎地奈何我!没地里到把我发回阳谷县

去不成!”那差拨大怒去了。又有众囚徒走拢来说道:“好汉!你和他强了,

少间苦也!他如今去,和管营相公说了,必然害你性命!”武松道:“不怕!

随他怎麽奈何我!文来文对!武来武对!”正在那里说未了,只见三四个人

来单身房里叫唤新到囚人武松。武松应道:“老爷在这里,又不走了,大呼

小喝做甚麽!”那来的人把武松一带带到点视厅前。那管营相公正在厅上坐。

五六个军汉押武松在当面。管营喝叫除了行枷,说道:“你那囚徒省得太祖

武德皇帝旧制:但凡初到配军,须打一百杀威棒。那兜拖的,背将起来!”

武松道:“都不要你众人闹动;要打便打,也不要兜拖!我若是躲闪一棒的,

不是打虎好汉!从先打过的都不算,从新再打起!我若叫一声便不是阳谷县

为事的好男子!”——两边看的人都笑道:“这痴汉弄死!且看他如何熬!”

——“要打便打毒些,不要人情棒儿,打我不快活!”两下众人都笑起来。

那军汉拿起棍来,吆呼一声,只见管营相公身边,立着一个人,六尺

以上身材,二十四五年纪,白净面皮,三绺髭髯;额头上缚着白手帕,身上

穿着一领青纱上盖,把一条白绢搭膊络着?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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