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后,他上前,一下揭来,我的假面。
“你,我”
我俩面面相觑,仿佛过了终去了一世的轮回。
我的脸蓦然间烫红了,为那双炯炯然有神,灼灼热切的眼眸,痴痴地不肯稍稍移开半寸。
“姑娘,你是谁,能告与白某吗”
在这深深的注视下,我瑟颤,一滴,杂混着自卑与自尊的炽泪。
他是与家父同为官的好友之子,因得罪了权贵,其父被贬后抑郁逝后家道中落。
“总有一天,我要出人投地,还你我家楣之清白。”
相同的假面,相同的衣裳,相仿的身世,有时夙缘是冥冥中注定的相同,真不知道,哪是天意,哪又是人为。
这就像人间的是非,黑白难分。
“莲澈,以后你就叫慕雪好不好”
拥着我,在他眼中,只有我。
“为何要唤慕雪。”
我明知故问。
“从今起,你心只有白雄鹄,别无旁骛。”
白郎的情愫总让人醉去,入了五内肺腑,无法拔离。
在好友故人见证下,我们二人定下白头之约。
他欢天喜地中醉态,一手执着子手,一手击筑而歌,
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
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双鸳鸯字,怎生书
我也在醉意中笑如芙蓉,因为我有了良人,即使是衣葛啖粗,我也不再是一枝独沐风霜的澈莲。我是他的掘荆,他清白无双的慕雪。
喜堂上,唯独瑞娘深锁双黛,一面的无奈不欢。
第四章暗香第五节天长地久有时尽
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旧缘该了难了,换满心哀。
白郎要去应考,我知道,他想金榜题名,他是要一飞冲天的鹄。
“慕雪,你还不知道吗位高权重的人执掌生死,即使接你的双亲接回,一但被奸人告,更是命途坎坷。有朝一日,雄鹄定为他们还清白,衣锦还乡。”
带着盘川,带着自己的豪情壮志,带着我们两家重生的希望,白郎上京去了。
“中了,中了,中了,小姐姑爷金榜题名,高中探花郎。”
红鄂挥着手中的捷告纸,我在极喜中挣扎着,听着这几乎无法令人相信的事实。
衣锦还乡,白郎却一脸的失落。
这一夜,他,瑞娘二人生了激烈的争执。
“你们太天真,我一个位卑的七品新科进士,没有重权高位如何一展抱负,如何平家冤。慕雪,先把银子给我,宫中的张总管已经答应为我美言贿禄了。”
瑞娘一脸的鄙夷,怒斥着一手拍了桌子。
“哼那是莲澈屈辱卖艺的血汗钱,是为救恩公的活命资。不想,姑爷倒好,顺理成章地取来换仕途,骨气的很。”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已经嫁入我白门,是我的慕雪,此我二人之家事,闲人休问。想我白某,满腹经伦欠的只是时命,钱财不过是粪土。慕雪,雄鹄今夕所以都为岳丈。”
我,心乱如焚,焦急带着乞求地望着瑞娘。
“姑爷不但经伦满腹,还精明过人。有钱使得金推磨,视钱财为粪土,只不过因为缺的就是这万能的粪土罢了。”
瑞娘苦笑着离去,在她眼中有四个字:恨铁不成钢。
白郎的仕途一帆风顺,不到一年,他已经官拜四品。
这日,他带回来了大量财帛,及一封休书。
“国丈大人欲雄鹄为东床,他已经答应我,成婚之日,即为你我两家平反清冤。雄鹄就还可以加官进爵,二品大员。”
我看着白郎一面的意气风,和委曲强装的大义凛然,听得出他的心意,在最后的一句话中:加官进爵,二品大员。
无奈,我侧目,寸断五内,肝肠尽焚。
一纸休书,让人想起了白蛇娘被许仙半诱半逼,喝下的雄黄酒。
因为是自作的孽,明明知道是穿肠破肚痛不欲生的鸠毒,却不悔地一饮而尽,拼死强装着如同无恙。
他急了,将休书举头而过。
“苍天在上,我白雄鹄如有朝一日负了慕雪,就如此玉,不得好死。”
接着将他的传家之宝,一块蓝田珂一分为二。
“慕雪,雄鹄此举只为你家,心可鉴明月。清冤后必再与你破镜重圆。”
雄鹄成了国丈家的成龙快婿,十八岁的慕雪,竟成了弃妇。
年复一年,平反清冤更无重提起。
两年后,我等不下去了,携了钱帛正欲西行接家人。
不想恶号已经来,塞外太苦,双亲积劳客死他乡。瑞娘含恨自觉没有尽力劝我,愧对恩公,忧郁成疾相继离逝。
原来一切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的一厢痴心妄想,明明破镜岂能重圆,山盟海誓四大皆空。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好一阙镜花水月的传奇曲,即算是乐圣渐离也无法琴瑟得音。
我将翠荷楼变卖购了一条大画舫,原来的风月姑娘随自己意愿或遣财还乡或在芙蓉舫上卖艺。
但她们一人不愿离开,全部跟随着我。
因为她们自觉无家可归,人间万苦心最苦,一回头已是百年身。
几许沧桑,每个月圆夜,只有我寂廖的笑声在西湖画舫上孤单地和着一圈一圈轮回的水潋。
终于清醒,莲澈霜秋迟暮的快将谢去的残荷,幸福不过是水中的倒影。
我不甘心就此凋零情愫,让自己深陷在雪被冻域的沼泽里,不自量边让人连伤心泪落也成了奢侈的权利。
因此我经常以笑迎人,这不是因为在欢场的女子都要欢颜面客的缘故。
为这荒唐无奈的尘世,我所以苦笑。
我笑这辘轳千百转的孽情债,笑自己头未白,心已老。
段睿正欲婉言安慰,我示意拒去。
可能想保留自己仅余的尊严,可能心已经死如止水,麻木不仁。
送走了段睿,方想小休片刻,红鄂急急地步入厢房。
“小姐,渡头满是官兵,芙蓉舫被围得水泄不通。”
我的心好像被蜂蜇了一下,恩怨是到了却的时候,我已经开脱了,为何仍不可以让我安淡度日子。对着红鄂说,
“传我的话下去,让所有芙蓉舫上的人马上收拾细软全部离船。”
“好个妖艳的美娇娥,好一对勾魂涉魄的狐媚瞳,难怪雄鹄神晕颠倒。”
这是白郎名正言顺的妻子,我却变了占鹊巢的鸠。
那昔日豪情壮志的鹄,如今只是躲后面的缩头畏脚的燕雀。
世事总令人可叹可笑。
“贱人,还在厚颜无耻地笑,你贱天生犯贱。”
眼前的国丈千金,恶毒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