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长公主苦笑了一声,“算了,反正现在我们也就是各玩各的你向母亲告状,回头母亲说他了,我们还要吵架。 ”
列侯和公主的婚姻往往就是这样,侯门人家,没成亲的时候列侯往往就玩野了性子,公主也多半不是省油的灯,只要动静别闹得和大长公主那么大,其实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平阳长公主在外面也不是没有养面,不过陈娇倒没想到隆虑长公主会把这事在她跟前捅破:虽然董偃很得宠,但在她这个做女儿的跟前,大长公主是不大说他的。
不过想一想,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陈蹻在外花天酒地闹出了多少丑事,她也没能好生约束他。隆虑长公主要找点乐子,她还能说她什么
不知为什么,陈娇的心绪一下却很复杂,她情不自禁,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朝堂里两派斗得热闹,边疆上匈奴不断滋事,刘彻的心思多半还是摆在了朝事上,对太后和皇后之间的隐隐暗流,也就脸皮一老,来了个装聋作哑,私底下安慰陈娇,“母后这些年多病多痛,心情恐怕难免也差一点,就忍不住要挑身边人的毛病,你多忍忍,委屈了,就来我这里作。”
这种话亏他也说的出口,好像陈娇真能没头没脑就冲他一顿脾气一样,陈娇根本都懒得答他,直到刘彻再三哄过,才说,“我还是那句老话,母亲挑我不要紧,你别跟着凑热闹,我就不委屈了。”
刘彻就是再孝顺,对王太后也要多了几分不满:儿媳妇这个样子,她还有什么可挑的吹毛求疵成这个样子,真是老了老了,脾气越来越大,心智也越来越像个孩子了。
“三姐也是的,”不敢埋怨王太后,就捏了隆虑长公主的软柿子。“在情在理,她都该为你说几句好话,你前一阵子不是还把你哥哥叫进来数落了一顿她怎么都该礼尚往来才对。”
“三姐也不是没有说过。”陈娇叹了口气,“但母后对我不满,其实也不是因为我,我看,还是迁怒。”
这话有几分大胆,但却正中刘彻心事,他不得不默然以对,眉宇之间,渐渐也跃上了一点阴霾。
王太后要挑陈娇的毛病,早几年前就可以这样挑了,之所以一直等到现在才来作,一来是因为当年太皇太后还在,二来,也是因为当时窦婴和田汀的矛盾,没这么尖锐br >
以陈娇的眼光,她能看不明白这一点直忍到了今天才说,已经是她的体贴了。
有个贤名就是好,刘彻就是想往坏处去揣测陈娇,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阴暗。人家恐怕从第一天就看明白了这点,但时至今日,都没有为窦婴说过一句好话,比不得田汀,王太后时时日日要提醒他,“那是你舅舅,他不会害你,一家人就该互相帮衬着,才能撑起这大汉的天”br >
陈娇看他不说话,便又主动道,“阿彻,我没有别的意思。其实我早想说了,将相不和,是朝廷大忌。现在北边要打仗了,朝中还闹得这么难看,对战事多少是个影响。既然母后这么想让武安侯上位,那不如,就把魏其侯撤下来吧”
就算以刘彻城府,亦不由得为陈娇这句话吃了一惊。
7o易主
“把魏其侯扶上相位,是老人家去世之前心心念念的事情。 ”陈娇平静地说。“以你的孝顺,是肯定不会让老人家的心愿落空的,但现在世易时移,魏其侯和武安侯闹成这个样子,已经不合适了。母后和武安侯甚至都闹到后宫中来了”
她停顿了片刻,又叹了口气,不禁也流露出了少许疲惫,“你就当我是受不住烦扰吧,魏其侯下去之后,想来母后也就不会再这样处处刁难了。大家和和乐乐的,又有什么不好呢”
媳妇难为,天家媳妇最是难为了,现在窦氏、陈家的威风,多半是靠着魏其侯一个人撑起来的,再有争议,他也是大汉国相,面子摆在这里,窦家就不至于败落下去,族人的日子就还好过。等到魏其侯下野了,恐怕也就是南皮侯、章武侯两家能够保存体面,别的族人的日子,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当然,说难听点,只要陈娇这个皇后还在,堂邑侯、隆虑侯这一门二侯的荣耀还在,陈家人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陈娇这也算是自私自利了一把,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她只好牺牲窦氏了。
刘彻的思绪才这么一跳,又不禁对自己摇了摇头:以陈娇的为人,她要和太后斗一斗,难道没有手段就是枕头风一吹,自己都要待窦婴客气一点,免得落了妻子的面子。一路隐忍到了今天,提出的还是让窦婴下野她这是处处容让,想的恐怕还是一团和气,想的恐怕还是大汉的边事。
人都是比出来的,也都是逼出来的,比起陈娇,太后自然是处处落了下风。就算刘彻对母亲心底还是尊重信任的,时至今日,也不禁终于要被逼出了一点不满:一样都是外戚,不过就多了一个好大喜功的田汀,连一点政绩都没有,全凭圣眷,就想要把德高望重的魏其侯搞倒,自己来当丞相br >
这动静未免也闹得有点太大了吧
但不喜田汀是一回事,对窦婴,天子也不是没有不满s姓饷锤龉p赫赫的老人在,很多事办起来就显得束手束脚,天子也没有一言九鼎的权威o俟俚瓜袷歉服气窦婴多些……长此以往,他这个天子还怎么能肆意行事br >
再说,陈娇毕竟也是言之成理:这朝中重臣失和,拉帮结派斗得厉害,肯定是不利于边事的。窦婴和田汀之间终究要去一个留一个,虽然这两人都无法让他满意,但忽然间扶出第三人上位,只会让朝政更透了个乱字br >
政治就是这样,再不满也好,再勉强也好,谁上位谁下野,是由不得天子的喜欢来的。田汀有太后撑腰,窦婴这边皇后又不肯为他说话,还主动提出让他下野,虽不说就是这一推让天子定了心意,但多多少少,心中那杆秤还是要跟譻煌帷br >
不过,让丞相下野,始终也是大事,刘彻沉吟不语,一时间却也并未曾表态,过了半晌,才握住陈娇的手,低沉地道,“只是这样一来,你家里没个人在朝廷任职,怕也不大像话吧”
这是已经动了心,想让窦婴下野了,但却又觉得有愧于陈娇,才会这么说话。
陈娇又哪里听不出来
“又不是你不愿意提拔。”她通情达理地说,“这不是没人可用吗”
想到陈蹻和陈季须,不禁咬牙切齿。“两位兄长简直是凶星化身,走到哪里把祸闯到哪里,你就是要用,我也不放心你用他们。族中也没有多少堪用的人才唉,你多提拔提拔韩嫣和卫青,也就算是提拔陈家啦。”
话中的无奈之意,也是听得刘彻一阵心疼,他就是再没有良心,对着陈娇也要愧疚起来的。这些年来受了她多少好处,她哪索取过一点回报天子回头想想,都恨不得诏告天下,将她的皇后之位金瓯永固上一辈子,免得后宫中人生了一双势利眼,就因为陈娇没有亲生子,娘家又是这样,便处处给她不便,让她这个金枝玉叶,在未央宫中举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