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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也是个似水的骗局。

结果,那么轻松,我就挣脱了你的手。

结果,那么轻易,我就独自面对了我自己。像大梦初醒,我孤独的手臂开始在

寒夜中发抖。我费尽力气才终于弄懂了现实中究竟少什么。血雨坠落的那一刻,我

陪伴那个独自的我自己。我听见血在倒流,星石呼唤,可不愿再听,不愿再说。既

然是你不愿扮演那个角色,那么我来残害这个罪恶的我和你。

那是一场血雨。没有雷声也没有闪电。默默而毫无声息,直到那个尽头的终局。

像天空无言的星星的脚步,就那么凛凛地逼近我,逼近我就现出那利刃的光芒,我

不愿再说?我这样哭了,像乞求活路;不愿再说,既然是,我们明明没有时辰。

我比你还苦,如果你苦。

我累了,跟着你疯狂奔跑,终于接近了那个尽头。母亲说她丢失了她的小草帽,

而丢失的东西不再能找回。母亲一任那草帽旋进深涧,如果你没有听清……

在最后的港湾。

最后黑色的宁静中。

最后送给你一个深情的冰冷,我还是这样一意孤行了,让烈火在灼烈中凝固。

凝固将替代,灰烬替代废墟替代一切的欲望和仇恨,我甚至不期望有你的相知,不

期望在你拔出带血的利刃的那一刻,看见你有一丝的宽恕和原谅,我不需要。我,

决不。

那么,就放逐给我一个冷酷一份害人的罪恶;那么,说放逐给我永无安宁放逐

给我仇恨。为什么只想残酷地折磨他为什么,那么狠心?等待着凄寂吧,报应着那

个罪人的灵魂。

如此你沉入了那个蓝色的海湾,如此,永不停留,也不反悔,你让我等待天明。

终于,一个冰冷的瞬间,我做了那判决,既然是罪人。

终于,我阻挡了你一切热情的呼唤,我阻挡了你,而含住满眼的苦泪。终于我

用血的利刃刺穿了虚妄的幻梦,将自己滞留在不安的罪恶中。而从此陨石雨无情坠

落,沐浴那伤痛的手臂,沐浴那血。

如果是罪人,那罪恶终是报应。

而如果是苦难……

如果你苦,我比你还苦;还有如果我伤了你,那我首先伤害了我自己。

但愿你看得穿。

我们从来不吵嘴,也没有虚假,就这样,黑夜消逝,那个冰冷的瞬间来临……

走进往事

走进你的画廊就是走进了往事的那一刻。

那一刻表针再不为世界和你我而转动。只有画;在那个时间的刻度上,永恒。

你说坐下。你面对着我。

你又说为三千块美金而做。万一有一天你穷了,可以用它去卖钱。

那一刻我穿着黑色衣裙面对你。我要求你解释梵高为什么要切断向日葵的头颈,

为什么要让无尽的鲜血从那刀口的断裂处,涌出?

你不回答我。

而你正凝聚着三千块美金的热情,让我停留在你永远的画布上。你喜欢凝重。

你这样对我说。然后你又对我说,黑色的衣服对你很合适。

我们默默对视。

因为我同意做你一张画的模特,所以我必须承受你的凝视。那一刻你凝视我就

如同凝视死亡。花瓶、采摘的野花、白色的石膏像都没有生命。我这样问着你,你

这一次说我的想法很对头。

你就这样视我如死亡的一刻持续着。我觉得被你凝视一如太久的劳役。我的热

血正在冷去,四肢也开始僵硬。我怀疑我在那一刻,怎么竟能如此地承受你给予我

的僵滞。我不知道你能有什么交换,以补偿我为你的艺术丧失的那逝去的生命和热

血。

因为梵高自己在流血。你突然这样回答我。

我说我看你看得太久了,我就忘记了你的样子,今后也不会记起来。

你说记住梵高在伤残自己就够了。

那么你自己并不重要吗?

然后,离开这里,回到你外面的世界中。

而你和你的画也是个外面的世界。

但这个世界你走不进。

我于是伤心地望着他。我不懂他为什么要把他囚禁在这么远的黑森林中的木房

子里,而不被旷野中的老熊吞掉。而那一刻,他在都市的大街上劫持我的时候对我

说,画是他唯一的信仰。他又说,帮个忙。尽管我并不认识你,但是我相信你体内

的某种东西肯定也是我的信仰,所以,你必须来,我于是成为信仰,在随便抓起的

一件黑衣服的伪装下,坐在了你的对面。

你脸上有一种悲伤的线索。你自己并不知道。你说。

你又说,你可惜并不懂这种线条有多么深刻,不过,不懂,这很好。

你还说,我其实更看重你的快乐,离开以后你就咧开嘴巴尽情笑吧,但此刻不

行。

然后,你把那幅我的画转向了我,我就看见了那个画中的我自己。我震惊了我

说,这不是我。这个悲伤的女人肯定不是我。跟照片上镜子里的我都不一样,这不

是我,但是他在那一刻冷漠地告诉我,这是你,是那个本质。

我无可奈何地望他。我又说,不过,当然,无论如何你的这幅画还是感动了我。

我也许要过一段时间,要慢慢才能认识我自己,认识那个本质,我有时就像一个瞎

子,你知道,我看不到我自己……

我们都一样。他说。他点燃了一支烟,他又说,其实人类就是这样,你我都在

劫难逃。

后来,我站起身,我说我闻到了旷野中的清新还听到了鸟的鸣唱。我说我们走

吧,暂时告别你的画廊、死亡和黑色,我们去林中,好吗?我这样说的时候,你突

然抓紧了我,把我揽在你的胸前。你可能是一个真正的画家。我那一刻并没有挣脱

你。我甚至想走进你黑色的故事,让莫名的渴望像画布上永不逝去的影像般,成为

永远。

那一刻你抱紧我,只是那一刻。

你说,你再不是白色的石膏不是被采摘的失血的野花而是个质感很强的生命,

是个穿黑色衣裙的女人。然后,你松开了我,让你的心跳震响在天堂之门。

我们依旧默默注视。

不相信世界的存在和时间的流逝。

我的画像在远的地方审视我。

我离你很近。

我们渡过了那一刻。

我们还听到,空气在悄悄流动,而远的地方,是森林的神秘的脚步声。

最后一个陪伴你的浪漫故事是什么?

一切故事的结果,就等于一切画的起初。

我依旧离你很近。感觉到你体内的火焰在燃烧。很烫。灼烤着我。我好像就要

被点燃,而你默默扭转身,说,你走吧。然后,穿过你林立的画框,走到那个黑色

的画廊尽头。你显得那么孤单。你带走了你的火焰和往事。

然后我走了,我告别你而只把那个黑色的影像留给你。我说那不是实体,那不

过是个你以为有生命有热情的幻觉罢了,但我愿意把这个幻像留下来。然后,我打

开门,向外走,我听到了林中的生命在呼唤我。

也许并不是为三千美金……这是我听到的他最后的声立曰。

那以后我再没有见到过他。他和他的画廊都熔进了那个黑森林的神秘中,成为

远远逝去的往事。走进往事是费力的,有时偶尔想起,总是满心忧伤。

海滨墓地

海上的雾。雾的旷远和迷濛。一个无以抵达的终极。只有雾卷来的彻骨的嗤嗤

的叫声。寂寞的海滨大道,织成凄远的苍茫。他的灵魂大约就悬浮在那雾的顶端,

雾遮掩了他,大约已经很久很久。雾并不曾散去,他便集结着海上的苍茫,凝固在

一个天与地的永恒。永恒的灵魂。一片迷雾而不见终极的旷远的白,而我不曾找到。

我试图寻找。那个他的“什么”,已成为遥远。那并不遥远的,是昨日的海滨

大道。是夏日轻轻的小雨。他说,总有一个什么,在驱赶着他,什么呢?悄悄的脚

步声,静止在雾的迷濛里。他丢失在一个未知的瞬间。我呼唤。然而无声。在看不

见的远方,那木板搭成的小屋或许正在腐朽,一个他的美丽的梦想,比海滨大道还

要遥远的梦想。于是他迷失在夏日的小雨中,海在徒然地翻卷,并不曾冲上堤岸,

堤岸是平斜的沙板,却通向深深的海底。再没有温暖的风,你想哭,想遗忘,昨日

的浪花竟冻结在今日的沙岸上,筑一道白色的花墙。是冬天的海上的雾,是满心凄

凉,是太阳的眼泪,正在冰冻起一个忧伤而透明的思念。

没有雾的和海的尽头,但是有人说,他就在这儿,这儿有大海和灵魂:或许是

徒然地翻卷,或许是奔腾不息,或许是永恒的宁静。在苍茫间有黑色的海鸥的凄厉

的叫声,海滨大道载着旧时的记忆,或者,在远方,终于有一个他毕生向往的明亮

的灯塔。

然而,人们却把我带到墓地,在活的和死的灵魂中,寻找。黑色的铁栏杆正发

出冰冷的气味,没有蓝色的小花,雨雾的霜正集结在一根根雕缕的黑色的铁栏杆上,

霜的下面是掩盖不住的血一样斑驳的锈迹。然而他们说,这里埋藏着你不朽的生命,

一个普通的生命怎么会不朽?,而我早已忘却,为了忘却的平静,不曾失之于交臂,

也不必终生悔恨,是友情完结的荒疏和冷漠。海滨大道。使你永恒的,只是遥远而

明亮的你的灯塔。

有一天你说,那里是…片船骸堆积的小岛,当船在岛旁沉落,你便想,岛上该

有明亮为生命导航。

那痴望变成了你无声的英勇。船骸中的神圣。你孤独地把你的明亮营建于累累

白骨之上。你的徒然的理想,有无数壮丽的悲歌,千百年汇集的海的眼泪,撞击着

你和你的锚地和你的白骨。也许从此,船再不会陨没,也再没有生命的凋零,那便

是你的辉煌的“什么”,而你却在你以外的什么地方,默默注视着雾中的永恒。我

看不到你,那个遥远的木板搭起的明亮的小屋。

我终于看见了雾中的我的眼泪。那石头的墓碑竟也在雾的笼罩中迷失。冻结得

透明。热的气息徒然地穿透。但没有远方。我一点也不相信你会躺在这冻土下长眠,

那太不公正,而正是我的脚步搅醒了一个绵长的寂寞。我在寻找。即或是你并不在

此,也要把那一束枯萎的杂草放在你的墓前。而昨天并不枯萎。也没有恩恩怨怨。

我知道我们分手后都不再想念。当一切在烧结的沸点上凝固,转而到来的平静竟神

奇地净化了我们的灵魂。一把枯干的杂草是为了驱赶你心头的荒芜。有时候,你有

太多太多的激情,而那激情被压灭在坚硬的岩石下,你总是坦露总是坦露,但是,

我却永远不能真实地接近你。

并没有悲切,我十分清醒,而你,悬浮在雾的湿气中。海滨大道的寂静,并不

是为了昨日的小雨。我终于不知道该怎样发现你的所在,千百个墓碑林立而徒然地

从你身边滑过,我在走,有我的轻轻的脚步,有安睡的远方的呼吸,还有梦呓,在

一片荒凉和冷漠的深深的冻土下,正是一个热情灵魂的王国。没有星的殒落,你当

然不会殒落,但,没有星的殒落,也没有十字架,没有遥远而古老的沉睡的村庄,

连墓志铭也没有。没有亲近的。我终于唱起了一只你的歌,歌在旷远的雾中行走,

你说,那是一个奇迹。你奔跑着,你不觉得太累吗?而这里,毕竟也不是你永恒而

宁静的温柔之乡。你渴望的是那个最后的瞬间,辉煌而壮丽,终点的不灭的灯塔。

你在为生命导航,而生命也许再不会迷失,也再不会有大海的眼泪的集结,但我们

却在彼此失去。于是,你终于把你的灵魂悬浮于英勇之中,理想的明亮烧燃了你的

鲜血,还有意志,还有一个如乱草般粗糙而深沉的灵魂。而一万年之后的雾里,是

我的寻找和并不悲切的哭泣。

雾在散去。然而又重新聚拢。是庄严的白是夏日的小雨。早已忘却了旧日的光

明,我反复说,旧日的光明并不能注入记忆的永恒。我徒然在寻找,并不会寻到你

的墓碑,你连墓碑也不会有,因为你只是一个普通的水手。

而海滨大道静寂而毫无情感,构成凄远和苍茫。一个不息的热情的鼓舞,只为

了曾有过的昨日的美丽,我终于在冬天的雾中走来。我知道寻找或者也是一个虚妄,

但那可能也是无声的英勇呢?何况还有胸前的这束干枯的杂草。

海上的雾。你的灵魂。你的灵魂是看不见的。是船骸中升起的光明与热情。或

许,有一天,那一片遥远会被大海淹没,但你不懈的灵魂不会死,在所有的看不见

的永恒的地方,它正在为迷失的生命导航。

草篮中的野花

它们,刚刚才枯萎,刚刚,才枯萎。我亲眼看着它们,从夏季,到深秋。我没

有骗你,就像,流水划过绿草坡,就润湿了那一片朦胧的青绿,然后,秋风起了,

那么萧瑟,一团团金黄的枯草从此被裹携,向着心的荒芜。

你说,你立刻就猜到了那秋天,记得那天,我把那棕黄的草篮提起,去采摘鲜

花?你这样问我,而我深埋在你的胸前对你说,为了秋天,为了,让野花枯萎。我

告诉你我喜欢凋谢的每一个瞬间,我愿生命最终能凝聚在一个不期的终点。我记得

你当即就决定陪着我,你说,陪你走你的路,哪怕每一个每一个黄昏。

每一个黄昏都总是如期地抵达,而我们已相距遥远。在那个清晨,他或许又独

自爬上那片荒草滩,去赴我们神圣的誓言。他说黄昏,他说黄昏已经是他生命中的

永恒,他把枯草带回来,他说他坚信那样就是拥有了我。

心的荒芜是个流血的殇歌,到了那片荒草滩,我们才知道,路途原来很远,没

有人迹,而野花早已经凋零。草是一片深秋的黄,铺天盖地,我们让黄昏的金红接

上了黑色的明亮。我们等待,无声静躺在浪一样温暖的草丛中,沉下去,倾听飒飒

的草声。梦一样的空幻和旋转,那个早晨。我们遥望着夜的星空翻卷,我们静等着

草滩的早晨。

盼望得那么没有道理,有时。

一天又一天,当停了雨水,当,远方的风,吹来,你把盈盈的绿茎,变成了金

黄的干枝。一团团被秋风裹携的杂草,一团团,黄昏的色彩。你高喊着,你知道这

博大空旷的世界上,只有,你和我。

而那一刻荒芜吗?像我此刻荒芜的心。

也许自从提起那只深色的草篮,就注定了,花要枯萎。一朵又一朵。一片又一

片。让生命的绿色在季节的奔走中,蒸腾,而只残存那枯干而艰忍的枝干。满目凄

凉。我在满目凄凉的斑驳的木窗前,我供奉凋谢的野花,供奉着,一颗流血的心。

再找不因那绿草的青濛,找不回。不再有青春的故事,不再有,深秋中的往事。枯

黄的草丛证明着忠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知道,我重新开始一天天长大,把

美丽献给白发苍。鲜怎么能由,满足凉的瞩步,那么。就任赁那花的枯萎吧,

一天天,从夏到秋。

只剩下精神只剩下瞬间变化成历史。

而秋季等着你来,我望尽了天涯。枯黄的暮色里,我原以为你会来。你曾答应

过,等待,你说不管会等到怎样的时辰,不管深秋和暖冬,而时辰到来,却没有你

的归期,没有花的归期。

就为了一束野花。

一个时辰。

日日夜夜,花束伸展着被岁月烘干的筋络;祖祖辈辈。而天没有雨。天不下雨,

只有远风。

曾记得静悄悄你在秋季离去,从此,花束枯萎凝固,因为没有生命可以继续死

去。该死去的都已经死去,生命到了尽头的那一刻,还该乞求怎样的弥留。满心忧

伤,我们凋零了那些欢乐的往事,以为爱原本是束住生命的永恒丝带。而生命不再

来。我们曾那么执著地乞求忠诚和友情,乞求得那么没有道理那么无奈的惨痛。往

往,我们人类目睹一切,当天空有一天终于幻化出秋的色彩,苍凉便成了期待的映

衬,而如果苍凉,如果失落了等待的那一刻,当一个终于独自寻着枯萎寻着冷秋寻

着最后的色彩的那一天,什么才算是那个美丽的永恒呢?

我把美丽的生命熔进去。当我有一天得到当我向他仰起苍白的脸。没有欲望,

我们静躺在无涯的草丛中,等待繁星托出的黎明。毕竟,你说,黄昏尽管忧郁,但

毕竟通向黎明。

你可曾忘记?

我或者毕生只恋着那遥远的秋季,那凋落,而在一个深夜当我独处,那深的秋

季又是怎样地惊扰着我。每一分钟,每一分钟的预感和恐惧,每一分钟的怀疑。我

们毕竟不依赖许诺。那么温暖,那片最终的迷濛。你终于在临走前,把那束枯萎的

野花推到我的眼前。你默默把它装进草篮,留下来,你说,然后你背起行装,而从

此让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布满干枯而伸展的,明天。

我望着远方,日日夜夜,透过那斑驳朽烂的木质的窗。

如果一个故事一片草滩能如这枯萎的野花般凝固,如果,就单单是为了采摘的

那一刻就单单是为了我们曾共同创造过一个辉煌的旅程,值得吗?哪怕,从此是没

有归期,而尽是无涯的秋季和长夜尽是,满目金黄的凄凉。值得吗?

你说,金黄原本是最最富丽最最辉煌的色彩?

你又说,这草篮般深棕的色彩使你被温暖和一种强悍的力量所围绕,那个记忆

的秋……

那一天我们何以蓦然就踏上那个温馨的旅程?我们何以就不懈地疯狂地寻那片

荒草滩?因为你把那只草篮提起因为,你曾那么紧地把我抱在你胸前。那一刻我们

并没有想到,还会有个深长的秋季。当第一片秋的落叶无形地飘零,当远风把第一

个冰凉的早晨吹过来,你静悄悄告别了梦中的我。你不说一个男人的满心忧伤,而

只是毅然背起行装。

透过斑驳的木质的窗,我或者问过秋风,问过秋雨,所有的冰凉无情拂过,唯

恐着那个丧失的真实。而我们曾经起誓要做个真实的人而我们,曾彼此坚信忠诚和

永不背叛,结果,秋季就开始了它漫漫的无期。在多少个深的夜里蓦然惊起,我不

知是置身在苍凉的荒草滩,还是那个深棕色的梦幻。以为有你而没有你,就这样从

星夜涯到黎明;以为有烂漫的草坡而没有,就这样只听凭草篮中枯萎的野花发出低

声的呻吟。唯有很远的风,吹来,吹起蝉翼般透明的纱帘,任流水无情。

就这样。

就这样你挨着岁月,果真地不知现实是真的还是梦幻是真的。

就这样你满心伤痛地惋惜,难道,连草滩连星夜连黎明也要同淡泊的记忆一道

失去?

没有草滩,也没有你。草篮中的野花只是天空中飞旋的一束梦幻,当幻影消失,

你知道,你最终连那枯萎的花也保不住。

那野花如此昼夜陪伴你,与你的梦幻同在,与你荒芜的心同在。你幽灵般在无

声地黑夜里默默向前去,你靠近了窗,你用细长而枯瘦的手指去触那草篮,你触到

了那束干硬而徒然伸展的花的残骸,你确定触到了,现实绝非虚幻,像触到了闪电,

你满身颤抖惊惧,你哭着般收回了你的手,并把它放进你的嘴里。就如同触到他灼

热的躯体,你怎么也不会忘,那个当初,你如何被他的太热的躯体所烧灼,而他,

又是怎样把你冰凉的手指放在他的嘴中。那才真实,他说,我触着你我才知道我是

怎样地拥有了你。而岁月终于消磨着真实。我从那夜的枯花前退下,我知道,我确

实再也找不到那条通向黄昏通向草滩的崎岖的小路,而我想告诉你,告诉远方,我

确实真心地费力去找了,在秋的最后的时辰,我真的费力去找了,但没有路,真的

没有,到处是涉不过的野草和荆棘,到处是隐伏的凶残而险恶的虫蚊。然后,我终

于流泪,承受我终于做了失败的女人。

那么多的梦的真实,还有瞬间,即或是,梦的真实,而且留下。

终于,你披散着长发,让岁月流淌,而日日夜夜站在斑驳的木窗前,向茫茫的

远方眺望。为着一颗怎样的心,怎样的愿望和等待。那草篮里的野花就摆在你的身

边,你伸手就可以触到,用你苍白而冰凉的手指,但是你不会触。

你已经不去触。

结果,一个荒凉的故事,就在冥冥的期待中完成了。谁也说不清夜有多么长,

而秋季又有多么长。唯留下凝固的野花将到几百年几百年以后。当你们消损殒灭,

当你们……只留下野花诉说。

……枯萎绝不是死亡。

……爱,则将证明你们的愿望永恒。

……哪怕,衰败哪怕,一切都不复存在。

我后来终于不再悲伤,安心让枯萎的花陪伴我,安心,等待着精神的永恒。我

后来竟感激秋能如此深重漫长,秋是他唯一的色彩,哪怕在最最温馨的那一刻,他

背起行装去了,但他到底诉说了温暖的棕黄色,诉说了这个深长的秋。

他不留给你世界,但他留给你永恒。

就这样,不可改变,当我们在不同的地方进行着自己的时候,不期的相遇才真

正堪称命运。我不渴求得到你,但我渴求共同的创造。正因为每一分钟的想念,我

们的路,才显得格外长。

如此便结束了常规,我们彼此分手。

后来,我讲给远方的朋友荒草滩的故事,讲了秋季和野花,我流着眼泪告诉他

们,之所以有故事,是因为他曾经说过一定要有秋季的诉说。他说那一切,是那么

美丽动人,他说爱将值得毕生等待。他说他决意以他的方式响应,他将画无数个黄

昏和秋季,他将在一切无我的画面上,使我无所不在,他说,他将用整个的生命,

为我们的故事编一只朴素的草篮……

无名的尘埃

骤然间你调动起每一根神经重新等待他。表针正无情发出哒哒的响声。惊扰着

尘世的时刻从此到来。你静静落在无言的恐惧中,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

没有鸟鸣,也不是叹息。我对着无涯的寂静说,血管里正有鲜血疯狂的涌溅声

响起。还有,静悄悄,你听到了飞扬的尘埃是怎样轻轻降落在你不期的等待中。你

盼望什么?尘埃正迈动无声的脚步,掠扰着你的等待和激情,因为,有一刻你曾经

以为什么都会有,什么都会到来。

再没有惊扰。连流泪的时刻都寂静无声。是你曾那般执着地结束了那惊扰,那

一刻,你曾有怎样的英勇。而你等待。又是你。你等待以深的渴望和切盼,以无声,

以尘埃都会发出的降落声。是代价。残痛之于你,是永无法偿还的你不懈的等待和

激情。

一切如流水般无可变更。一束强烈的太阳正透过云层把强烈的喧嚣的光,斑驳

洒在你凄寂的渴望上。你看不见太阳,但你懂得太阳,你躲闪在光的巨大的阴影中,

噬咬着你不死的灵魂。你想如果有一块墓地,有一个飘泊而无依的神魂;你还想你

如果有一天,能穿行在旋转的夜空中把星的云图连接成一片你永恒的烛光。你日益

强烈的骚动惊扰了你。你碰到他灼热的灵魂就不可能再远离。那一刻你曾疯狂投入

他的激情,你们就碰醒了那个枯寂的空间中一片片沉睡的尘埃。心脏发出巨大的震

响,世界变得颠倒。你曾被他吻,为了殷殷的渴求和分离,你感知了那一刻真正的

疯狂和激情,让无言的烈焰在慌乱中化为永远。

然而,是你自己自动结束了这一切,让冰凉的时辰作证。如今你便闭锁在一片

无涯的凄寂中,以血的期待而静听尘埃的飘落声。一粒尘埃就是一个无名飞舞的精

灵,无数精灵飞舞,你看清了,这个精灵的世界原来人晨雾般飘荡迷茫。你抓不住

它们,一如抓不住你自己的那一颗热情的心;你说你爱得太深,你便可以更深地无

情的伤残你自己。

代价便是这飘落的精灵。

你看见了远方一片海浪滑过来,低而长,无声撞碎在那灰暗的沙的堤岸上。

你怎么会如此惊恐地重新等待他?怎么会?你听到四壁外传来琴声,琴声如诉,

鸣响起他一支不懈的哀歌。不忍的歌讲述着,一切的故事都发生在昨天。你的和他

的山如此美丽。而惊惧高悬着,启示你黑暗和可怖的终局。你该怎样地沉入和解脱,

你该怎样?

?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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