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死讯了。 含烟无能,妄以为自己的绵薄之力可以回天,却屡屡令他人为含烟枉死。每每思之,颇有精力交瘁之感:竟不知是否真的是自己错了,也许这场斗争中本来就不应该有我的存在含烟自负一腔热血,到头来竟不知洒于何处”
“含烟,快不要如此说了。宫闱内斗,古来如是。你我从小都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难道对这点还参不透吗再者说来,含烟若为死去的人伤神的话,应该是怨怪那害死他们的人才对啊,怎么反而责怪起自己来了”
“皇上说这话的意思”含烟果然精神一振:“莫不是已经知道这些事情幕后的真凶了”
“确切的证据倒还是没有。”瞻基犹豫了下:“朕知道,仅仅凭汉王谋反的时间与上次英国公处密探所指五哥与汉王约定共同举事时间吻合一点,是断不能让含烟相信五哥确有谋逆意向的。当初的朕,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早在朕即位之初,关于五哥的各种说法便甚嚣尘上,是朕把它们一一压了下去。朕与五哥,是自小如一母同胞般一起长大的兄弟,而朕,更是把神武英明的五哥当成偶像一般信奉和崇拜。
“去年的这个时候,朕在应天听说父皇突然驾崩的消息,一路马不停蹄地赶来,却被拦在了紫禁城外。幸好有众大臣替朕护驾,才得见父皇遗容。当时封锁宫门消息的,就是那个乾清宫的太监叫永华的,事之后已然畏罪自裁,而这个人却与五哥一向来往亲厚当然这原也没什么,可据母后所言,父皇之崩,怕是与饮食有关,而当日侍候他饮食起居的太监,正是永华并且他曾在出事的前一天,恰好曾与五哥的侍从私下会面”
瞻基说到此处,顿了顿,见含烟依旧一脸狐疑,便叹口气,续道:“也许你觉得五哥这样做,似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可当时你也曾随师傅一起站立朝纲,你该知道,当时若不是我受你恩惠快了一步抵达京城,而众大臣又坚持立嫡不立长的话,这皇位五哥也是很有希望呢。后来,也曾有人告密说,那次朕返京途中遇袭,也是五哥透露口风给汉王知晓的,只是他没有想到会有含烟你来救朕罢了。”
“皇上,”含烟缓缓踱到窗前:“既然襄王行事早已引起皇上疑虑,为何不早做决断,或杀或放,皇上何尝没有这个能力为何要等到此刻,又要说些没有真凭实据断断不信的话呢”
“可那也是朕的五哥呀”瞻基凝望着含烟背影,深深叹道:“朕与五哥手足之义,又岂是仓促之间可以割舍的何况五哥以智计威震边塞,若我早早表现出怀疑来,又岂是他的对手别的不说,朕的皇妹凤舞不正在他的手中吗”
含烟却没有对这话表现出过度的震惊,只淡淡地开口道:“凤舞果然是皇裔”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瞻基苦涩地笑笑:“不过相信只要不是五哥有意不让你见到凤舞的面容,应该也不难认出凤舞的身份呢。凤舞和朕本是双胞兄妹,却因为后宫争宠,在一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各奔东西。据母后说,本来对方要害的,是我这个男婴,谁知匆忙之中,却把妹妹抱走。这一别就是十几年,朕也是在几个月前才打听到凤舞的下落,而那时的高府,却已经被五哥的人护卫得严严实实。”
“不过这也是臣不明白的。 襄王和汉王等人争夺凤舞,又是什么原由呢”含烟转过头来,直视着瞻基的双眸。
瞻基见此,回身从案卷上取过一张卷轴,递在含烟手中,又看着含烟打开细读,方缓缓道:“这就是此次汉王兴兵时分各地的檄文原件。关于凤舞的部分,说得简直是令人指竟然诬蔑朕与凤舞并非先皇所诞,并以此来质疑朕登上皇位的资格这就是他们控制凤舞的用意了,不过是为了谋逆寻找借口而已”
含烟把卷轴再次卷好递回,轻轻笑道:“其实这点皇上倒不必忧虑,这檄文看似头头是道,实则不堪一击。就说文中诬指皇上与凤舞生母郭氏,恰巧臣前些日子曾派人在应天探访,也了解了关于此人的一些消息:郭氏在永乐三年以后根本就不曾离开过应天,而皇上无疑是生在紫禁城内的。何况郭氏本是游走与达官显宦之间的人,相信不久就会有臣子出面为皇上澄清了”
“嗯。”瞻基点头:“本来清者自清,朕也并不十分在意的。倒只怕证实了凤舞的皇族身份,那她和五哥的关系,反成笑柄”
“二月间太后顺应含烟请求将凤舞嫁入王府,如今想来,应该也有试探的意思吧难道太后和皇上不怕襄王真的不知道凤舞身份,弄假成真,乱了伦理”
“含烟你不知道”瞻基惊讶地望着含烟:“你嫁入襄王王府也有几个月了,难道五哥和你圆过房吗”
“皇上”含烟羞红满面,轻轻嗔道。
“朕没有唐突你的意思。”瞻基见含烟如此,神色之间也有些迷乱,只语飞快地说道:“不过是听传言说五哥素日所好,唯有龙阳罢了。朕曾遣过一个绝色宫女,以侍女身份跟随五哥从襄阳直到京城。可她百般勾引,都不曾惹得五哥动兴,后来她才证实五哥和一些青年将官来往密切,并曾在襄阳王府之内秘密豢养孪童。”
“皇上所遣的莫非就是几月前走失的那个叫小鱼的丫头”含烟听了这许多话,面色反而平静下来。
“正是。小鱼一直没能得到五哥信任,所以在五哥远征交趾的时候,朕已将她召回。不过也正是因为小鱼,朕才能够多少了解些神秘莫测的五哥,也才敢放心将含烟与皇妹交与他做挂名的夫妻。否则,含烟,你以为你在王府的日子朕能够忍受吗”
“皇上”眼见得瞻基正激情难抑一幅满腹衷曲不吐不快的样子,含烟却忽然截过话头:“皇上的意思含烟已经基本明白。皇上是想告诉含烟襄王谋逆本是蓄谋已久,而皇上对襄王的疑心也不是一朝一夕了,所谓含烟身边的这些人的死,也不过是这场斗争中的牺牲罢了。含烟虽然还是有很多事不很明白,但是一种感觉却是越来越强烈:那就是含烟到底还是不适合这里。这是一场你们兄弟两人的游戏,而含烟又算什么呢傀儡吗还是棋子”
“你怎么能这样说,含烟”瞻基伸手攀住含烟衣袖:“你当然是重要的难道我对你所做的一切,你都看不见吗我说过愿为你舍弃后宫只要你一人,你却不肯我又为你设计了女相这样的一个职位,只为了让你尽情施展才华抱负,让你明白,你的世界,应该就在这里,在这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光环中我的一片苦心,难道你还是不能明白吗含烟,难道非要离开我吗五哥能给你什么荣华富贵吗目前的形势下谁胜谁负你还看不出来吗郎情妾意吗嫁入王府这些日子你得到了吗你还可能得到吗含烟,你永远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瞻基情绪越来越激动,拉住含烟衣袖的手渐渐用力,说到动情处,更是欲将含烟拉入怀中。谁知含烟却在此时拼力一挣,那白色儒裙的长袖便“嗤”地一声裂开,裂帛的声音于空荡荡的文华殿内显得格外刺耳,也让两个人都有了短暂的错愕。
“启禀万岁”殿外适时地响起当值太监的高呼:“锦衣卫指挥使吴达求见”
“进来吧。”瞻基不及回神,随口应着。可话一出口,又觉情境不妥,忙又对含烟道:“爱卿形象不雅,先往阁中躲避片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