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王妃深居高门,又怎么有机会救下芙蓉姑娘性命”秦明怀好奇道,却遭来凤舞一道警告的目光。
“那是上个月的事了,我们姑娘接了一个客人,也是个总兵一级的人物吧。花钱流水一般,人物又倜傥,本来姑娘有意随了他从良的,谁料那人竟是英国公的女婿。事情被他老婆现,直闹到我们楼里来,扯了他耳朵去了,并声称会告与国公拿人问罪。姑娘知道英国公为人爽断,本来这事市井间比比皆是,但英国公实在搬出国法来,也是个死罪呢。那时候姑娘是真慌了,甚至想过自毁容貌以求保全性命。不过后来恰好梁大人来到此地,便带着姑娘去找柳王妃。”
“柳含烟能管什么用呢”
“柳王妃不过是教我们姑娘以最好的香料添水沐浴,用最持久的香泽脂粉施遍全身,内外穿了极尽天下之丽的锦绣衣服,尽情装点,直到能使天下男人都为之神夺为止。又教她待面见国公时,不回一语,只是哀哀哭泣。”
“这也能管用”凤舞显然已经被这个故事牢牢吸引。
“是啊。后来我们姑娘果然就毫无损地回来啦。听说开始国公是要把姑娘问罪的,可在姑娘解衣就缚之时,国公又改了主意,只叹道:这小妮子,我见犹怜呢,又怎怪那厮”
“荒唐”凤舞听完,摇摇头,瞟了秦明怀一眼:“说这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还是带我们去房间吧。我还要去看看爹现在可好些没有了呢。”
一干人散尽,小楼里又暂时恢复了青楼早间惯有的寂寂模样。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芙蓉送了含烟出来,于楼前挥手而别。又过了半晌,几个戴着低垂斗笠的武士,毫无声息地潜入楼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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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含烟的小轿离午门还有一段距离,就被守门的锦衣卫拦住。
“是我。襄王王妃柳含烟。”轿帘挑起,含烟的声音平静无波地响起。
“王妃”答腔的卫士显然不认得含烟:“既是女眷,为何不从直通后宫的神武门出入,要走这文武大臣才走的左侧门呢”
“大胆怎可这样对柳王妃说话”含烟还未开言,已有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传来:却是大内总管陈有禄。
“陈公公,怎地今日亲自到午门巡视么”含烟见是他,便下了轿。
“咳,也是职责所在嘛。柳王妃,皇上正在文华殿处理政务呢,从早起就开始找王妃,偏偏宫女说您昨夜就出宫去了。”说着又回头瞪了守门的卫士一眼:“还不给王妃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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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含烟吧”皇帝朱瞻基沙哑着声音转过头来,眸子虽仍炯炯,却也透出一夜未眠似的疲累来。
“臣妾柳含烟参见陛下。”含烟敛衽道。
“含烟”朱瞻基站起身子走到含烟面前:“朕不是早就准你以臣自称了吗怎么又想起来称臣妾,又行这女子礼节”
“皇上,”含烟抬起头来:“请皇上准臣妾以襄王王妃身份见驾。”
“含烟”朱瞻基身子微微一震,叫了一声,却又说不出话来,良久,方长叹道:“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朱瞻基说罢,直视着含烟面庞,却见她虽亦有所触动,但仍是一脸倔强,神色之间似有不忍和果决交替显现。
“含烟,今晨有锦衣卫报奏说你曾动用礼部马车意欲出城。我知道你觉得是我不顾兄弟情谊,在五哥胜利返京之后并没有给他相应的奖赏,反而借兵士休假的机会,解散军队,架空五哥的权势。可是,含烟,你有没有试图了解过我呢”瞻基说着,回身从桌案上抄起一摞奏折递在含烟手中:“我知道你对五哥也算有夫妻之义,有些东西我怕你伤心也曾特意瞒你。可形势已展到现在这个样子,再瞒下去怕就是害了你了。含烟,你且自己看看吧。”
“皇上。”含烟仅简单地翻了翻手上的奏折,便抬头道:“既然汉王已经兴兵,那么皇上当务之急应该是乐安吧”
“乐安虽称兵强马壮,但其反逆早在爱卿算中,有卿才略布置,朕对汉王之叛的平复倒甚为放心。”
“皇上这话差了。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算无遗策的。虽然臣针对此事已进行过安排部署,但谁又能保得不生变数此番汉王兴兵,臣已早叮嘱各路主事之人严密监视、及时报告,可现在已经几天了臣不也是从皇上案头才得知此事”
“含烟,说这话是有点怪朕了”瞻基笑容里有些无奈尴尬:“的确,是朕嘱咐他们把关于此事的奏折都直送御前的,但这应该不是你这次失掉第一时间了解军情机会的直接原因吧
含烟秀眉轻扬,探询地望着瞻基。
“朕原来也很迷惑,一向你都能够早于他人知道各种消息的,可这次,朕的奏折姗姗来迟也就罢了,怎地你也对此一无所知”瞻基说到此,诚挚地直视着含烟,目光中饱含了信任和依赖:“朕知道,你若真知道了汉王反叛的事,任何理由都不可能阻止你为国操劳的。不过今晨朕终于明白了个中原因:辰时锦衣卫在京城布防的时候,在永定门外不远处找到了一个少年的尸,拖拉之下却从他的鞋子里现了一封信。”
又一张小笺递到含烟手上,一向镇定的她指尖竟也有些颤抖。
“含烟小妹见字如晤:前日所托之事已查清:神羽和仙翎确已丧命,应是被其信任之人下毒所致。另外,愚兄得到确切消息,汉王已于六月十三日晨兴兵于乐安,并撰讨君檄文,分各地。如今其势已如水火,而妹前时所布之应对机制,不知为何,竟未能完全启动,望妹早日图之。”
下面的落款,是凌风二字,而日期,却是昨日。
“这死去的少年,应该是含烟的亲信吧”瞻基担忧地凝望着含烟白的面庞,轻轻伸出一只手去,温柔地握住含烟冰冷的手指。
“是小婢青青的朋友。”含烟面色戚然,却依然悄悄抽回手指:“这几日臣的两个信鸽无故失踪,这才央他往城外去打探消息,不想竟有此劫。说起来这已是含烟两日以来第三次面对自己身边人的死讯了。含烟无能,妄以为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