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不知道我不清楚,”朱福苦笑:“只怕这一夜都不曾回府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也很难瞒过王爷吧”
“倒也是。”青青漫应着,一抬头,道:“那不是小姐回来了”
果然,从花园东侧便门匆匆而来的,正是王妃柳含烟。
“朱福,王爷可好些了”含烟见了他们,口里问着,并不停步。
“启禀王妃,王爷一夜疼得不曾合眼,早晨奴才出来时,才服了药睡下。”
“哦。”含烟应了一声,又道:“朱福,这么早,是要到失洛亭去吧替我把我仿刻的洛神像送到暖晴阁去,以后怕我就要在那里开工了。”
“是。”朱福应着,抬眼看着含烟渐渐远去的背影,喃喃地道:“王妃怎知我是往失洛亭去的呢”
“这也值得呆么”青青掩口笑道,也转身去了:“和小姐相处了那么久,还没有习惯她未卜先知的本事吗”
“王太医,这么早就来看视王爷,实在是有劳了。怎么不进去呢”含烟刚刚踏入襄王府的正房院内,就看见王青山太医正在甬道上踯躅。
王太医却连忙摆手,轻声道:“老臣刚刚去探视过了,王爷正睡着,还是等等吧。”
“既如此,”含烟左右看看,道:“请太医这边耳房叙话。”
进得东房门,二人椅上坐了,含烟便细细问起瞻墡病情。
“总之,襄王病势虽重,但先前伤情医治得法,旧疮已基本痊愈,如今虽有迸裂,终无大碍,只需静养便了。”王太医搬医典,背医书,口沫横飞地说了半天,方总结道。
“如此说来,竟不如昨日疮伤初时看起来严重了”
“正是。倒不知襄王爷请了哪位高明医士,明明是新近的毒创,却腐肉尽去,新肌已生,若不是此次不巧再,怕是已经好了。如此功力,当真也算是回春妙手了,若有机会,定要会会。”王青山说到医道,老脸上一片向往,双目竟是灼灼生辉。”
“王太医,”含烟笑道:“以您老人家的医术还用得着艳羡旁人吗上次您只一面便看出家父患有老年痴妄之症,只是遮掩着不肯让旁人知晓。如今经您的诊断和规劝,家父也肯协助治疗了。而今皇上又准了家父辞官归养,应该是会对病情大有助益,再加上您的银杏大蒜之妙方,竟是想不好起来也难呀。”
“王妃快休如此说,”王太医拈着山羊胡子笑着,脸上颇有得色,却道:“这种病,本是老年之人常症,但却极难确认,何况柳太傅年纪尚青,又精于遮掩之道,寻常医士的确难于想及此处。但柳太傅的病情,其实并未确诊,老臣也只是从太傅的症状之上得出初步判断,又听王妃述说太傅的日常表现来开了这个方子,至于能不能管用,好歹都是些吃食,左右吃不死人的,若要痊愈的话,静养才是最要紧的。”
“嗯,”含烟点着头:“王太医的话总是不错的。说起来我柳家也欠了王太医两次恩情了吧上次含烟的错痕之毒,全靠太医救命呢。”
“什么错痕恕老臣不知”王太医面色大变,竟站起来向外就走:“王爷大概快醒了吧老臣也该瞧瞧去了”
“王太医”含烟急忙唤住他:“王太医,含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或许牵涉什么宫闱密闻也未可知,否则太医也不会将医案和方子全部带走;而含烟想知道的,只是太医如何知道含烟中的是这种毒,含烟的毒又是如何中的太医知道,在朝廷宫闱里打混,实在是要防者良多呀。”
“柳王妃,若听老臣一句劝呢,”王太医缓缓地转过身体:“竟悄悄把这事揭过也就罢了。老臣不问王妃从哪里听说这毒的名字,王妃也不要问老臣如何能解这种毒,要知道,朝廷宫闱里,知道多了有时固然可以全命,有时也是惹祸的根本呀”
“王太医”含烟还待再说,王青山已举步向外走去。
含烟正愣怔间,屋子外面却传来王青山讶异的声音:“太医院院使王青山见过襄王爷。”
听见此语,含烟忙也追出去。门外,果然是瞻墡,扶着一棵老树勉强撑着身子。看他脸上时,含烟也不由骇了一跳:那表情,竟不知是痛苦,还是讶异,还是惊喜,还是各种滋味混杂在一起。而他对王青山的话也似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在自己心绪之中。
“王爷怎么出来了快回去休息”含烟四处打量了下,见果没有什么下人在,便同着王太医一起架扶着瞻墡向正房内去。
“王太医,多谢你今天来看我。”瞻墡似乎刚回过神来,却忙着向王太医道谢。
“王爷说哪里话来,为王爷诊治是皇上所命,也是老臣的本分。”
王太医和含烟扶着瞻墡向床上躺了,便忙着替瞻墡检查胸前疮口,擦洗换药。而瞻墡自说完了那一句,便又不语,一迳向含烟望着,连王太医为他清理疮面、刮腐去毒都如未觉一般,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偏叫人读不懂一句。
“王爷。”王太医叫了一声,见瞻墡不理,便整理好药箱,笑着咳了咳:“王爷今日真正让老臣大开眼界,见识到当年关二爷刮骨疗毒的英雄气魄。只是春霄苦短,王爷与王妃几个月没见了,老臣也就不多做打扰了,就此告辞。”说着,便欲起身。
“王太医且慢,”含烟忙道:“让含烟送送太医吧。”
“含烟”瞻墡见含烟要走,却急忙叫住。
“王妃还是留步吧。老臣也没什么说的了。”王太医笑着离去。
见王太医走远,含烟只得回身走到瞻墡塌前,略略含羞,柔声道:“瞻墡,这伤不碍事吧”
只此一句,瞻墡便又似痴住,伸手拉住含烟的手,张张口,又什么也说不出,良久,方叫道:“含烟。”说罢,又是无语。
如此二人执手相看,竟也脉脉。正暧昧间,忽听屋外一声咳嗽,朱福的声音传来:“启禀王爷王妃,宫里来了位公公求见王妃。”
含烟听见这话,忙收了手,却道:“叫他到耳房里吧,说我就到。”
瞻墡手中一空,满目都是怅惘之色,却也不再说什么,长叹一声,把头转向床里。
含烟起身,又回头望望,犹豫了下,终还是出去了。
不过片刻工夫,朱福又带了侍女过来伺侯瞻墡梳洗,瞻墡依旧无言,半倚在床头梳洗罢又进了早膳,方问道:“朱福,王妃进宫了吗”
“啊”朱福一顿:“是啊,方才宫里养心殿个小太监来请了王妃宫里去了。说是有要事。”
朱福说罢,偷眼瞧瞧瞻墡面上并无什么反应,方道:“早起时奴才依王爷所言,已经把那个请进失洛亭了。还有方才秦总兵前来说道,按着昨日王爷吩咐的,已经将高王妃先安置在王爷二月间买下的那所房子里了。我见王爷睡着,他又得快回去保护高王妃,便先让他走了。”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