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那个烧火的妇女话锋一转。 “菊花,快休息会去吧。干了一上午了,话也不说,就像几辈子没捞着干活似的。快一边歇歇,也吃上点,没准坐月子的时候还吃不到这么好吃的呢。”
就见菊花铁青着脸,大口呼着气,也不答腔,干得更猛了。其他人也便不再多言,只有孩子们欢笑依旧。
毓秀和巧云心里有些隐隐作痛,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菊花。那个菊花,也够可怜的,生在那样一个家庭,从来没有得到过父母的关爱。还不到二十岁,又成了那个二流子的囊中之物。她的出路在哪里没有哪个人看得到。岂止菊花,村里人不都是这么一辈辈过来的吗再反观自己,虽说村民一口一个城里人,但现在,哪里还有城里人的影子如果说也还有的话,也就是比他们多了一个城里人的名号和向往,仅此而已。
正想着,就见桂爷牵着“欢欢”过来了。二人笑着打个招呼,就来看桂爷打理这匹马。这是一匹英俊健壮的马,干活是把好手,正好农闲了,又立下这么大功劳,难怪村民们跟伺候天神似的。
桂爷又带她们去看了看小马驹,都能眯着眼看她们了,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除了吃过奶还挣开眼瞧瞧,就是贪睡。
没有谁比桂爷更开心的了,为了小马驹的出生,桂爷几个晚上都没合眼,生怕出点什么意外。这可是生产队的一宝,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没法向社员交待呢。
看到春妮和春玲,毓秀忽然想起从家里回来,还没见过二姐呢,就喊她们该回家吃饭了。话音刚落,就听“啊呀”一阵尖利的叫声,正在忙活的妇女都聚拢在一起。
“快,快,菊花晕过去了。”
“干了一上午呢,也真够她受的。”
“让她歇,她就是不听。”
毓秀和巧云走上前,还没看清菊花的脸面,一个和菊花差不多同龄的女孩子惊叫起来:“不好啦,菊花姐出血了。”
几个妇女把她移到炕上,她倒下的地方有一大摊血迹。
“快,快去找医生。”
“不,不行,得赶紧送医院。”
毓秀和巧云也走上来,见菊花脸色煞白,嘴巴张得大大的,沉重地喘着粗气。
一会,桂爷套好马车,几个人把菊花抬上车,几个年轻的媳妇也一块跳上车。
就听刚才烧火的那个妇女说:“去把李有才也叫上,不能就这么作践了人家姑娘。”
毓秀和巧云心里一紧,同时握住了对方的手。
此刻,她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一切都是现实,而现实总是那么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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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难解心结
本来这是一个欢乐的日子。毓秀想着趁刚回来热闹一下子,但因为眼见了这样的事,心里便多了份沉重。来到二姐家,二姐倒是喜气洋洋地,上下打量她。
“回家才几天,又白净了。 爸爸、妈妈还好吗”
毓秀咬着嘴唇点点头,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二姐以为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赶紧上来拥住她的肩膀,指尖在她的丝间轻轻徘徊。
“毓秀姐刚才还好好的,只是菊花出了事,才这样子的。”巧云一脸凝重的神态。
“菊花”二姐迷惑地看着她俩。
“菊花姐姐晕过去了,流了好多血。”春玲说着话还往嘴里扔了一粒炒豆,嚼出一声脆响。
“小孩子家的,说什么胡话。滚一边去。”
“真的呢,”春玲把小嘴翘得老高,“桂爷爷拉着她上医院去了呢。”
“是真的,二姐。”毓秀声音有些沙哑,不知是对二姐,还是对自己。“菊花真可怜。”
此时的二姐不知如何是好。待稍微平静一些了,才问起毓秀回家的情况,知道一切都很好,略略放了些心。
第二天抽出空闲时间,二姐带毓秀和巧云去医院看望菊花,见她气色已跟常人没什么不同。只是,从面色上就能看出菊花内心的痛苦。她勉强挤出一点笑,声音还微微颤抖:“二姐、毓秀、巧云,谢谢你们来看我。”然后抓过二姐递上来的手,嘤嘤啜泣起来。
“二姐,我这辈子是不是就这么完了啊”
“傻孩子,你还不到二十呢,咋说这种傻话。”
“真的,二姐,自打那个二流子强暴我的那时起,我就觉得完了。不,自打我懂事,我就知道没生在好人家。现在,真的应验了。李有才三天两头找我,我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作践我。他还说”她抬头扫了一眼毓秀和巧云,欲言又止。
毓秀和巧云识趣地离开。
站在医院的大门外,二人都沉默不语。她们不知该说什么好,也想不出该用什么话安慰菊花,只觉得人活着有时真的好难。自己不能主宰自己,只能听凭命运任意摆弄而无能为力。
二人对视了一眼,只露出一丝浅笑,而内心却是酸涩的。
回家的路,三人没有说太多的话,空气似乎也凝滞了。不知为何,村庄的每件事,对毓秀都触动很大。也是,才半年的时间,一个小小的村庄,经历了太多太多的坎坷。她觉得自己再也不是原先那么纯真的女孩子了,不仅仅是年龄上的变化,更重要的是历经的挫折,使心理有些不堪重负。让她稍能得到一点快慰的是,爸爸进了干校,虽说依然受到管制,已不再像以前那么挨批,心情不再压抑,身体比以前也好了许多。听妈妈说话的口气,一切都有了新的转机。临走前,妈妈还送她到车站,特别叮嘱她,路途这么远,这个春节不用回去过了妈妈之所以这样说,大概也是缘于自己说了在秀水村的情况,碰到这么纯朴善良二姐她说的是真心话,不单纯是让妈妈放心。
即使在秀水村遇到这么多烦心事,她也还是觉得这里是安全的。快到村口,她想起什么似的,不解地问二姐:“李有才那么坏,菊花干么不告他”
“告”二姐苦笑了一下,“农村这样的事多着哩。一旦失了身,就是人家的人了。你告倒了他,将来反正还是要嫁给他。自己的男人成了劳改,生个娃子也没法做人。我们这儿可封建着呢,也只能认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