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都默不作声。
这个夜晚,毓秀和巧云又留在二姐家,但没有像以前那么吵吵闹闹,而是各想各的心事。特别是二姐,几乎一夜没合眼。自打毓秀来到这个村庄,让她也经历了太多太多。小强母子跑了,至今没有音讯;李茂生死了,死得出人意料,还好,他老婆也终于想开些了,据说又有了新眉目;二龙自作自受,一把火没烧成排长,倒烧得自己煳头烂腚的;还有今天刚刚看望过的菊花,明明知道她掉到陷阱里,可就是无计可施
一串串,一件件,像过电影似的在二姐脑中回旋。这些事,在农村里也算不上有多奇怪,她担心的还是毓秀和巧云。巧云姑娘还开朗些,父母也没那么多的麻烦;而毓秀,这么好的姑娘,家里却遭了这么大的不幸,让一个女孩子家怎么承受得了虽然,她也常常看到毓秀绽出灿烂的笑容,但透过那张笑脸,她倒感受出她内心里在滴血。每一次变故,都使她变得更为忧郁。这次菊花的事,在农村也许算不上什么,但在两个城市女孩子眼里,那是把姑娘的一生给毁了。她们,不会由此想到自己的未来吗
她的思维不断地跳跃着,暗影中,她仿佛还能看到巧云甜甜的笑脸和毓秀忧郁的眼神。她有些担心,这样下去,会给毓秀这孩子造成更大的心理压力。
听到她们睡得酣甜,她的心又放宽了些:自己不也一样多灾多难吗还不是就这么挺过来了人生就这么几个关口,闯过来,也就没什么了。慢慢老了,也就认命了。谁还不是这么走过来的年轻,总是抱着太多美好的愿望,这些愿望一旦不能实现,便寻死觅活的;逐渐明白了,也就知道那些也只是梦想而已。梦想破碎,那才叫真正的现实呢。
“呵,今晚这是在想什么啊,都快成哲学家了。”她自我解嘲地笑了笑,都是昆明的那段经历惯的,动不动就想出老远去。
鸡又开始叫头遍了,她的脑子里还是混沌一片:自己的过去和现在,毓秀、巧云的现在和未来,整个成了一锅粥。自己的事还好说,大不了一辈子见不上儿子,只要他能过得好就成。现实的问题是,这两个孩子怎么办虽说上级提倡扎根农村闹革命,可真让这么好的孩子远离父母,又有些心不甘哪。
她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可就是禁不住要想。最近又听说几个男知青张罗着要返城了,为什么毓秀跟巧云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个,她们不说,自己也不好问,反正自己又帮不上一点忙,也只能这么瞎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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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雪落无声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立冬刚过,就纷纷扬扬飘下一天大雪来。
这是农人们最盼望的时节了,因为雪铺了厚厚的一地,也就不用冒着严寒挑沟挖河的。于是,相互串个门子,或者干脆窝着不出门,男人躺在炕上吸着旱烟,女人纺着麻线和纳千层鞋底,即消磨了时间,同时又有些许的收获,也是乐事一桩。
毓秀和巧云一觉醒来,感觉天亮得似乎特别早。透过窗纸觉得亮得耀眼。二人揉揉酸涩的眼睛,伸着懒腰,一个劲儿地打哈欠。
推开门:哇,整个院子里覆盖了一层白雪。
二人兴奋的小鸟似的,啁啾着,满屋子找扫雪的工具,可是,找了半天,连一件像样的东西也没有。探出头去向外瞅瞅,锨和扫把都竖在院子一角呢。
二人说笑着探出一条雪道,回过头,只剩下一个个雪窝窝。
“好漂亮。”
“真舒服。”
“一点也不凉的。”
“躺在里面睡觉也不赖。”
锨柄和扫把也包上了一层雪,靠里面,还结了一层薄冰,抓一把,凉凉地、滑滑地。
“雪是热的,冰才凉呢。”
“就是就是,不然怎么叫冰凉。”
二人嘻嘻哈哈地笑着,拖着铁锨和扫帚,折回屋里,戴上手套。
只一会,身上觉得热乎乎地,嘴里呵着洁白的雾气。还别说,对南方女孩子,这样的景色还真是新鲜,也就难怪她们会高兴成这样子了。直到干累了,直起身子,她们才现,不只地上,屋檐上,树枝上也挂满了晶莹剔透的雪骨朵呢,真算得上是银妆素裹的世界了。
她们欢呼着,雀跃着,在刚刚打扫出的空场上嘻闹着来回跑。有时,追的急了,一脚插进深雪里,拔出来,整个一条雪腿,狠狠跺一脚,散落的满地都是,更惹得她们大笑起来。在她们心里,这是一个纯净洁白的世界,静静地,连鸟儿的痕迹也没有。
鸟儿是了,昨天桂爷还说要带她们在场院里捕麻雀呢。听桂爷说,大凡雪天,麻雀找不到觅食的地方,就会凑到人前来,捕起来非常容易。
或许是二人的笑声吵醒了几个男知青,其中的一个拉开窗子大声吼叫:“一大早的,不好好睡觉,学鸡叫呢。”
“你才呢,”巧云灵巧地回过去,“也不快点睁开鸡眼看看,好大的雪,可有意思啦。”
三个男知青呼啦啦涌出来。
“真的呢,真的呢。啊,好新鲜的空气”
只有林瑶抿嘴直笑:“哈哈,没见过吧这就是北方的好处,每到这时,最赏心悦目的就是观雪了。你们还没到村外去呢,一岭一岭的,可壮观了。”
四个人诧异地看着他。
“不过,今天可不成。”他仿佛故意玄耀似的,停顿了一下。“像今儿,静静地下了一夜,没有一丝丝风,那雪也像你们女孩子一样,温柔的很。所以,即使到了野外,也跟在院子里没什么不同。平平整整的,一望无际就是了。”
“哇,那就很美哎”巧云一边拍着巴掌,一边有节奏地跳跃。
“走,咱们出去看看去,顺便到桂爷那里看看怎么逮麻雀。”毓秀随声附和。
“想得美,”林瑶一脸不屑;“雪都没膝了,怎么出去”
是啊,就院子里这一点地方,就搞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怎么趟出一条路去毓秀和巧云垂头丧气,但还是掩不住她们的激情,把一捧捧雪攥成团,相互击打着,雪沫钻进衣领,反到暖融融的,清清爽爽,舒舒服服。
“雪竟然是热的。”
“就是呢。”
正说笑间,听到外面有“窸窸娑娑”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嘈杂,夹带着阵阵欢声笑语。
他们踩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