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回乡2
我从很早以前开始,就是总经理的左膀右臂兼情人。 公司里的职员也都觉了我们的关系。两年前这个公司倒闭时,我被公司里的职员和他的妻子视为是把公司搞垮的坏女人。但事情并非这样。我从他个人那儿什么也没有得到。仅只是为了他而拼命工作,由此而获得丰厚的报酬而已。对男人的爱,就这么原原本本地变成了对公司的奉献,这奉献与我的收入相关联的那段时间,真的太快乐了。
公司渐渐不景气的时候,他曾恳求我说,不管多少,要不要周转一些资金呢当我断然拒绝时,他说让我们死在一起吧。他虽然早已打动了我的心,但最后还是没有干那种事。他回到了家里,决定和他那歇斯底里的妻子共度残生。
啊,这种事情只能顺其自然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在东京生活的这两年时间,我并没有带着自暴自弃这种强烈的感情。由于讨厌靠储蓄过日子这种坐吃山空的生活,我便当了一名派遣职员,有时也在私塾里当特聘讲师。尤其是因为母亲卧床不起,所以,我必须尽快赶回来。,我终于坚强地挺过来了。也许是必须要等到自己的心完全冷却了吧。在它还在热的时候,回到家乡会是非常凄惨的。
我终于不再等那个男人的电话了。把为数可观的名牌服装和鞋子都卖给了废品回收店。帮我搬家的人甚至说,搬家的费用,只要那个最便宜、最廉价的包就足够了。于是,我回来了。
但松子却比我早两个月回到了这个村子。
我从孩提时代起就很讨厌松子。她也一样讨厌我。不对,甚至更讨厌我。不知是谁说的,这原因主要与名字有关。她的“松子”这个名字,在那时的乡下,还是稀奇而古老的。松子对我的名字“绘里果”,非常的嫉妒。她不像其他朋友那样叫我“绘里果小姐”,而故意音成一般的“绘小姐”。我们这样的关系,怎么会在一起玩呢。这是因为,这附近同年龄的女孩子只有我们两个人。
火车站左边不远处有一座桥。第一次向下窥视的人大概会吃惊不小吧。你如果以为这儿流淌的河也会像火车站和商店街一样,混浊且细小,那你就错了。这里被指定为一级河流,河面很宽。经常被偷来用作庭院点景石的、被水流冲刷研磨过的石头,将河流两侧环绕了起来。防护堤又长又高。这个防护堤的下面便是我和松子的家。记得,松子的父亲是在附近工厂工作的技师。庭院里搭着葡萄架,养了一只杂种的狗,就是这种马马虎虎还过得去的生活。我住在相隔一条街的市营住宅里。木制的平房,是市政府为了敷衍低收入阶层而建造的粗糙的房子。读到小学高年级时,我已经被叫做“市营之子”了。在上社会科的时候,老师在列举用税金为贫困的人建造房屋的例子时,就列举了防护堤下的市营住宅。不久,我又多了另一个叫做“保护之子”的名字。因为父亲去世以后,母亲硬撑着在一家医院做勤杂工,由于劳累过度,自己也住进了医院。有几个月还是将近一年的时间,我们一家都享受着最低生活保护费。把这个情况到处散给大家的人正是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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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3
虽然有正经的职业,但松子一家也是这一带知名的怪人。 尤其是她的母亲,名声特别得不好。那是一个脸色难看、瘦削的女人,那头硬硬的、卷曲的烫使人不由得盯着看。我的母亲虽然不富裕,但如果有朋友来的话,也会招待一瓶汽水的,而松子的母亲却什么也不给。不用说是点心,连一句温和的话语都不会说的女人。
即便如此,我也为了松子养的那只狗经常去她家。那是一只柴犬的杂种狗,有着圆圆、可爱的眼睛。那时还没有宠物之类的概念,一整天都被锁着,喂些剩汤、剩饭。那只小狗经常得皮肤病。松子家为什么要养狗呢
那是非常炎热的夏日的一天。松子提议我们一起去河滩上玩吧。我马上摇头表示反对。老师在暑假注意事项时强调,小孩子不要单独靠近河滩。这一带已经变成了盆地,如果一下雨的话,从山上流淌下来的水,立刻使河流变得湍急起来。而且还担心中暑,所以,小孩子不准单独靠近河滩,这些注意事项还被打印了出来。松子笑了。我和你一直都是在河滩边长大的呀。现在再说这种话多可笑啊。如果怕把脚弄湿的话,瞧,你穿上那双凉鞋就可以了。
我那时穿了一双短袜和帆布鞋。穿这种鞋子在河滩上玩是非常不合适的。光着脚在水里的话也可以,但弄得满脚都是沙子时,必须要用清水洗干净,再晾干。河底的小石子碰到脚底板也非常地痛。去河里玩时,我们通常穿着凉鞋,哗啦哗啦地搅水。
“穿上这双凉鞋就可以了呀。”这是一双新凉鞋。在脚背处有红色和白色的带子交叉着,非常得漂亮。我借了凉鞋,和松子来到了河滩上。我感觉,一到夏天,河里的流水便湍急了许多。比梅雨快结束时水势要大得多了。河正中的水流不断出响声并激起波浪。我从来没有看过大海,想象中的大海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我们走进去的地方是被岩石隔断的、不太大的河流。近于温水的积水中,如果是春天的话,有时还会看见青鳉鱼和雅罗鱼等小鱼。我们捞起一把海藻,将它们晒在岩石上。晒得干透了之后,松子教我将它们揉成团,便成了质量上乘的橡皮擦了。但经常等不到海藻完全干透我们就回家了。
“小绘”松子叫道。“帮我捡一捡那根树枝呀。”在正中的激流中,一根松树枝挂在了岩石上。那是一根根本不值得去捡的树枝。毫无疑问,与其冒险去捡,还不如让松子像对待那些海藻一样,很快忘记的好。
“我家的由佳。”松子说出狗的名字。“最近,把树枝扔出去、又捡回来玩着呢。你经常和我家的由佳玩,连这点事情都不愿意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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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4
从那时开始,多数情况下,我都会服从松子的命令。我把裙子边又往上捋起,然后慢慢地朝河流正中走去。大人穿的凉鞋不太合我的脚,走起来非常艰难。我一步一步用力地走着。水很冷,跟我们玩的那小河流一点也不一样。当我感觉到河底下那些尖锐、令人不舒服的石头的一瞬间,我被流水绊住了脚。我飞快地伸手抓住了附近的岩石。水已经渗进了我的大腿,连短裤都被彻底弄湿了。当我意识到时,左脚已经感觉到了坚硬的石头。眼前浮现出那漂浮着的红、白相间的凉鞋。伸出手却够不着。凉鞋以极快的度被水吞噬着流走了。在夏日的阳光下,这一切犹如恶梦一般。仿佛是在电影里看到的一个场景,根本不觉得就是现实中的事情。我终于意识到,自己把大人的东西随意借来,并且又把它丢失了。
于是,回到家里的松子的母亲一听说凉鞋的事情,就当着我的面冷不防地打起了女儿。笨蛋,那可是新的凉鞋。她抓住松子的头,痛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