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厉爵斯不明所已地看着她。
曼文坐进车内,不再回头看一眼。
古堡三楼偏厅内,曼文安静地站在一隅聆听训导。
“这个宴会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们厉家后继有人,召你回来只是暂时,毕竟我的孙子需要一个母亲的角色。宴会完后,你就离开。”
厉爵西:斗嘴140
厉老站在窗台前,低眸望着外面,外面正在为厉家第一个孙子的宴会忙碌着
“是,父亲。”
曼文淡淡地应道,抬眸望着眼前的老人。
记得刚嫁进厉家来时,厉老还像个精力充沛的中年人,短短几年,他疲惫憔悴了许多,眉眼间多上深深浅浅的皱纹,手上甚至拄起了拐
年纪越来越大,大概也是他急着再立好未来继承人的原因。
“这几天,你给我安份守己一些。”厉老的声音一贯森冷,回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下去吧。”
连话,都比以前少了很多。
“是。”
曼文低了低头,转身离开。
她当然明白,这次只是暂回英国而已,只有她的父母才会以为这是个可以和厉爵西朝夕相处的机会,事实上,在英国,她远比要在德国受拘得多。
一出门,曼文走了一段路,忽觉有些不对劲,回头望去,只见偏厅的门口站着许多保镖,面无表情,存在感极低
记忆中,厉老的保镖不会如此之多,仿佛极缺乏安全感,是因为有宴会在即
曼文想不通彻,往前走去,一转弯,余光中瞥见一个身影,顿时站定。
“挺忙,见完二弟见父亲。”厉爵西靠着墙壁,一身西装革履,斜纹的深色领带垂得笔直,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曼文一路上做足心理准备,淡然一笑,“厉爵西,我们早过了针锋相对的年纪。”
三年了。
本来已经拉到最佳的相处模式,被他上次的德国之行装生病打乱了
他又开始故意惹她生气。
处处稳重的一个男人非要在她面前一再咄咄相逼,幼稚得像个小孩子似的。
“看来你已经做好接下来与我相处的准备了。”厉爵西不悦地盯着她唇边刺眼的笑容。
“是,那你呢”曼文反问,故作才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我记得我在德国看到的那些监控影像都没删掉,你是不是还有话要和我说”
“”
厉爵西的脸顿时黑了,恨恨地瞪她一眼,“无聊”
说完,他抬起脚便走,一向沉稳的步伐变得仓皇,像逃难似的
“呵呵。”
曼文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来,明明是故意过来刺激她的,但好像被她刺激了。
在德国装病的事对堂堂厉家长子厉爵西来说,可能是生命中最蠢的事了
“大少奶奶。”
几个女仆从旁走过。
曼文的笑容僵在脸上,然后冷下脸来,淡漠走开。
和厉爵西一斗嘴,她差点都忘了,这是在英国,在厉老的眼皮底下,她必须更加谨慎小心。
否则,她又会成为厉老的眼中钉。
曼文处理宴会事宜游刃有余,从管家手中接手过来时,也没什么压力,只是有些不适应
这三年,厉家大大小小的宴会别说是处理,她连参加都很少。
到了晚上,她才想起一个重要的人物来,宴会的主角
厉爵西:把你的手拿开141
“小少爷呢”曼文一边在宴客名单上签字一边问身旁的女佣。
“不知道。”女佣摇头,继续询问她关于宴会现场布置的问题,“花篮摆多少合”
“三少爷在英国么”曼文打断女佣的话。
闻言,女佣的目光闪烁了下,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我只是想确定三少爷会不会出席宴会,会不会带伴。”曼文淡淡地说道。
女佣想了想,最后低着头轻声道,“三少爷应该不会参加了,听说他生着病,那区经常有医生进出,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那区
是指三少爷厉爵风在古堡内的区域。
曼文立刻嗅出其中的不对劲,厉爵风的儿子过继给他们,由厉老单独抚养,隔绝外人,而厉爵风在这个时候生病整件事怎么想都似乎很不合理。
“大嫂有什么想问的,不如问我好了”
流里流气的声音忽然从后传来。
曼文转过身,只见厉爵斯端着一杯红酒从忙碌的下人中间吊儿郎当地朝她走过来,流气地笑着说道,“老三出车祸了。”
“”曼文不喜欢他身上浪荡的气息,蹙眉后退一步。
“还是大嫂过得好,到底是大家小姐,连生两个都生不出儿子也没关系,反正还能有子嗣过继给你。”厉爵斯晃着手中的酒杯一步一步靠近她。
曼文连连后退,看着他脸上淡淡的红晕,冷淡地道,“你喝多了。”
她靠到了楼道扶手边缘,再无后退的可能。
“我知道sara很喜欢你,甚至有些崇拜你。”厉爵斯直接走到她面前,双手搭在她两边的楼道扶手上,“可我很讨厌你,她们谁不比你好可偏偏就你能进厉家的门,嗯为什么”
曼文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他这样的姿势几乎是把她包围在他的怀中。
“我是你的大嫂,把你的手拿开。”
“我去了趟中国,在那里我学到一句话。”厉爵斯低下脸越发靠近她,酒意熏上她的脸,暧昧地看着她,用生硬的中文说道,“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哈哈”
说完,厉爵斯便作势要去吻她。
曼文连忙偏过头。
“你哪根手指碰上她,我就把你哪根手指剁了。”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砰”
厉爵斯手中的酒杯应声落地,整个人被惊到连忙松开她,半醉半清醒地低下头,一派臣服的模,“大哥。”
“”
曼文转过头,只见厉爵西就站在不远处,黑色的眸直直地盯着她,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没有愤怒、没有吃醋,一手甚至在优雅地整理着袖口
下一秒,她看着他将一颗袖扣狠狠地扯了下来,死死地握紧在手里。
“跟我过来。”
厉爵西的目光移到厉爵斯的脸上,冷冷地说道,率先抬步离开。
厉爵斯乖乖跟上。
曼文望着他们的背影不禁想,人真得有两面,她见识过厉爵西幼稚和犯蠢的时候,也见到了他能让一个痞气弟弟瞬间听话和臣服的兄长气势
厉爵西:等你被他吃了豆腐142
看着周围正在忙碌的下人们,有些不时将目光往这边斜,曼文不安地抿唇。
这件事一定又会传到厉老的耳朵里了。
曼文往前走去,只见厉爵西将厉爵斯带进一个房间里,门半掩,冰冷的声音从里边传来,“本事大了,你荒唐到你哥头上来了。”
“我喝多了,大哥。”
厉爵斯低声说道,然而仍然改不了一身流气,“要不你揍我一顿得了,我绝不还手。”
“你以为我不敢揍你”厉爵西冷哼一声,忽然走到门前关上门。
关门的一瞬,曼文和他的视线对上。
厉爵西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黑眸沉沉地看着她,而后将门关了上去。
将一切声音都隔绝。
他有没有真的动手揍厉爵斯,曼文不知道
想着厉爵斯现在那副浪荡不羁的模样,她忍不住会想起sara,想起sara被逼至死的样子。
如果sara在天有灵,厉爵斯现在这样她是失望还是心死
“大少奶奶,老爷有吩咐,任何人都不能接近小少爷。”
“大少奶奶,老爷有吩咐,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三少爷的卧室。”
“”
曼文在古堡两个相反的方向分别到过,都被拒之门外,那个她名义上的儿子她见不到,见面次数甚少的三弟她也见不到
看来这三年,厉家发生了不少事。
这宴会办得有些莫名其妙。
独自用过晚餐,曼文抱着一堆宴会的准备资料走回房,在准备好的事项上一一勾划,用身体微微撞开门进去。
臂弯突然被人强拉过去。
她手中的资料尽数落地,整个人被拉得撞到墙上,撞得她背脊生疼,一道阴影猛地靠近进来。
“为什么对二弟忍气吞声”厉爵西双手按在她两侧的墙上,阴冷的声音从他喉间发间,一双眸染着怒意,像是聚敛多时,跟要杀人似的。
曼文微怔地迎向他的目光。
他当时对厉爵斯处理得那么大气淡定,她还以为,他并不是很愤怒。
“如果我不到,你今天就被他占去便宜了懂么”厉爵西恨恨地瞪着她,“你连扇他一耳光都不会”
“当时有那么多下人看着,我不想事情闹大。”曼文淡淡地道。
另一个原因,是sara。
事情一旦闹大,小叔调戏嫂子就是一个笑话。她的下场暂且不说,厉老一定不容许厉爵斯如此玷污家声,会严厉处理。
那毕竟是sara最爱的男人。
“等你被他吃了豆腐,你就不嫌事大了”
“我没少一根汗毛。”曼文抬起脸,朝他勉强挤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再说,你处理得也很低调,不也是怕事情闹大么”
“我为了谁”厉爵西狠狠地瞪她一眼,伸手捏上她的下巴,拇指往她嘴上用力地擦去,反复擦拭。
要不是这事闹大对她有伤害,他会那么容易就放过二弟
“他没碰到我。”
厉爵西:你打我多少次脸了143
曼文被他的拇指磨得生疼,不由得偏过头。
“还躲”
“”曼文被他强硬的语气弄得一时不知该反应什么,当即呆在那里,任由他擦着她的嘴唇。
他还是擦得很大力。
仿佛,她的唇已经被厉爵斯轻薄过一般。
“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好意思”厉爵西一边擦着她的嘴一边道,怨怪地看着她,黑眸中却难得露出一抹宠溺。
“”他们都是在厉老畸型规则下委曲求全的人,想做到保护自己太难了。
“二弟从他那个女人死后,人变了很多,你以后不用跟他客气,不必忍让,凡事有我给你撑着。”厉爵西深深地注视着她,拇指自她唇上慢慢滑上她的脸,一点一点抚摸而上,透着一丝小心翼翼。
曼文靠着墙,身边萦绕的全是他的气息,包围得她密不透风。
厉爵西捧住她的脸,慢慢低下头来,带着试探般的意味唇渐渐靠近她
“这个宴会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们厉家后继有人,召你回来只是暂时,毕竟我的孙子需要一个母亲的角色。宴会完后,你就离开。”
“这几天,你给我安份守己一些。”
厉老的声音像深埋在她骨间的一根刺,总是出其不意地刺醒她。
她几乎是慌忙地偏开头,不敢去看他此刻的眼神,只是淡淡地道,“厉爵西,三年前我们就谈清楚了,你不要对我好。”
一点好都不要。
“”厉爵西整个人僵在那里,呼吸逐渐变重,极力压制着某种情绪。
“你该知道,你对我的好对我来说是一种负担。”曼文转眸,仍是不敢迎向他的视线,垂着眸去整理他的领带,淡漠地笑着,“看你,领带都歪了。”
“曼文。”
厉爵西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逼着她对视他。
曼文抬起眸,看到他失望透顶的目光,心被狠狠剜了下
其实她明白,他们之间真得经不起这样反复的折腾。
“从我娶你那天开始,多少年了,你打我多少次脸了嗯”厉爵西自嘲地笑出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用她的手朝自己脸上狠狠挥去。
“啪”
不算清脆的声音。
曼文不敢直视,闭上了眼睛。
“你说我脸皮怎么这么厚呢被打多少次都打不怕”厉爵西的低笑声很刺耳,刺耳得苦涩
“”曼文握紧了手。
“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到我这张脸,你应该很有成就感才是”
“”
对不起。
曼文想挣脱开他的手,却被厉爵西五指攥得死紧。
“砰砰砰”
门外忽然传来剧响,只听到有激动的喊声响起,“三少爷你别这样”
三少爷
曼文愕然地睁开眼,只见厉爵西已经先一步去开门,曼文跟上去就看到一双充血通红的眼睛,吓了她一跳。
“过来”几乎是同时,厉爵西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整个人挡到她身前,手紧紧地攥住了她。
厉爵西:我儿子在哪144
曼文站在厉爵西身后往外望去,只见一个格外削瘦的人站在门外,英俊的五官透着无力的苍白,一双唇连一点血色都没有,那种苍白叫人心惊。
厉爵风
几个仆人和医生站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又惊惧地看着他,不敢上前一步。
走廊里全是被推翻倒地的盆栽。
“老三,你醒了”厉爵西将曼文又往自己身后拉了拉,才伸手扶向连站都站不稳的厉爵风。
“我儿子呢”厉爵风充血的眼死死地瞪着厉爵西,只着单衣的身体几乎是摇摇欲坠。
曼文看向厉爵西,只见厉爵西的脸色沉沉的,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漠地看向后面的仆人,“都愣着做什么三少爷刚醒,把他扶回房间。”
“滚开”厉爵风狠狠地朝后面的仆人瞪去,随即向前攥住厉爵西的衣领,紧紧攥住,修长的一只手指骨特别明显
曼文有些诧异。
他简直是瘦得脱了形。
“这是你对大哥的态度”厉爵西低眸盯着他的手,淡漠地反问。
“我儿子在哪我要见我儿子”厉爵风厉声吼道,沙哑的声音喊得撕心裂肺,攥住厉爵西衣领的手恨不得勒断
那种抓狂的样子跟要杀人似的。
“从你回到英国开始,你儿子就不是你的了,还不明白”
厉爵西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儿子在哪我儿子”话未说完,厉爵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轰然倒地,手无力地从厉爵西的衣领垂下,削瘦的身子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曼文震惊地看着地上的男人,看着那张苍白如死的脸,心有余悸地连连后退。
无法想象,如果今天被厉老夺去的是她的儿子
是不是倒在那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就是她了
“三少爷。”几个医生连忙上前,其中一个歉意地看向厉爵西,“三少爷如今的体力根本支撑不了他走这么久,不知道怎么今天突然醒过来,然后就估计他意识还未清醒。”
“行了,送三少爷回去治疗。”厉爵西打断医生的罗嗦。
闻言,曼文从厉爵西身后走出,稳了稳心神,从容道,“秘密送三少爷回去,不要惊动任何人,如果传到老爷耳朵里,你们照顾不周会有什么下场自己明白。”
“是,我们明白。”
一群人簇拥着厉爵风离开。
曼文转过头,就见厉爵西倚在门口深深地看着她,目光透着复杂,沉默片刻才道,“你进厉家的时间最短,可他们两个懂的还没你多。”
厉家的规则就是厉老。
在厉老规则下存活的方式只有顺从,以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们两个你是说你两个弟弟”曼文问。
“我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尚且如履薄冰,他们两个倒好,都看上没背景没身份的女人了。”厉爵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都是成心惹父亲不快。”
“你以为你就足以了解父亲么”
曼文看着厉爵西,压抑在心底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厉爵西:如果你像他们145
厉爵西本已走进房内,听到这话转过头来,探究地看向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曼文关上门,低眸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三年前她不肯说出来的,现下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厉爵西目光沉沉地盯着她,脸色逐渐冷下来,一把解下领带丢到一旁,冷声道,“曼文,有话就直说,你还真是喜欢一根针不明不白悬在身体里的感觉,可惜我不喜欢”
愠怒已隐藏不住。
曼文明白厉爵西被她折腾得又开始动怒,可她又能如何能把话说开么敢去承受接下来的后果么
“曼文”
“厉爵西”曼文上前捡起领带,一边松下领带夹一边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和你两个弟弟一样,都爱上一个没背景没身份的女人”
“不可能。”厉爵西斩钉截铁地打断她的话。
“我是说如果。”
“你过来。”厉爵西上前拉住她的手朝窗边走去,一手掀开窗帘推开窗,黑眸远望向前方。
曼文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远处的一片花丛中,厉爵斯正跪在那里,背挺得直直的,烈日直直地照到他身上,泛出晕白的光。
怎么会这样
“跪上三天三夜,这就是父亲对二弟荒唐的惩罚。”厉爵西望着厉爵斯跪的方向,面无表情地道,“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不向你一样嘱咐那些下人么因为在厉家,在父亲面前,根本没有秘密可以隐藏。”
嘱咐了也是白忙一场。
“”
曼文怔愕地望着花丛前的厉爵斯,这件事厉爵西已经处理得很低调,原来还是难逃厉老的耳目。
“我和他们两兄弟不同,我是父亲一手教导的。”厉爵西一字一字吐露出口,沉稳而冷静,“我分得清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闻言,曼文不禁抬眸看向身旁的男人。
厉爵西就站在她身旁,他站得笔直,侧脸如削,五官深邃,一双黑眸深沉且冷漠,明明是那么熟悉的一个人,她还是隐隐感到有些陌生。
“如果你像他们,有那么一个女人”曼文迟疑地问出口。
厉爵西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直接道,“只要是不该在厉家存在的,不该做的,我都不会去做,不会允许它发生在我身上。”
曼文的手指颤了颤。
原来如此。
这个答案是告诉她,三年前的决定是对的。
“别人都说父亲最宠你这个长子,真是有原因的。”曼文感慨地笑了笑,嘴角扯出的弧度有些苦涩。
厉爵斯违逆厉老,落得情人惨死、自己被打半死的下场;
厉爵风违逆厉老,落得儿子过继别人、自己重伤未愈的下场;
厉爵西也违抗过,付出一条胳膊,于是他再没犯过错,她三年前的决定终究还是正确的,唯有他们,还活得好好的。
这样想着,曼文不知道该如何再对话下去,转身想走。
“但如果不该发生的发生了,那该承担的也是男人,不是女人”厉爵西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厉爵西:为他儿子陪葬了146
“”曼文停住脚步,嘴边的苦笑更加泛深。
是谁承担的又怎么样,要她看着他去接受厉爵斯和厉爵风一样的结局,她做不到
“曼文”
他在等她的如实相告。
“既然你是这么想的,又何必多问,自招烦扰。”曼文苦笑一声,没有回头,继续往门口走去,“我们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不好么”
他或许猜到了她三年前的突然改变是因为厉老,却猜不到是因为他动了情,所以他们才只能走到这样。
谁都想不到,一个父亲会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动情,作法极端到可怕
厉爵西再没有说话。
他总是很睿智,他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将地上的宴会资料逐一捡起,曼文看到关于她这个继子lengary厉子霆的资料,不由得想到那个被她残忍打掉的儿子
“你说,在厉家没有瞒得过父亲的秘密,那那件事”她蹲在地上,转头疑惑地凝望向厉爵西。
厉老极度在乎子嗣问题,当年对她肚子的孩子更是重视非常。
她打掉孩子怎么会被隐藏得如此秘密
厉爵西仍然站在窗口,微微侧着脸,整个人沐浴在窗口的阳光之中,明明温暖的画面却显得异常清冷
很久,她才听到他的声音缓缓在房里低沉响起,“你真得想知道”
“是。”
“所有的知情人我都解决了。”
那些人,都去为他的儿子陪葬了。
“”
曼文震惊地睁大眼,一个恍惚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刚捡起的资料又掉落到地上,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
原来是这样。
难怪,她打掉孩子、紧接着假装继续怀孕的事还能进行得如此顺利,难怪她发觉有些不经意的人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包括那个颂扬圣母之职、耶酥大爱的修女她再没见过。
sara、厉爵斯、厉爵风、她的儿子、他们
一幕一幕的片断疯狂地侵入她的脑袋,让她难以承受地弯下背来。
“这就是在厉家生存下去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她喃喃地问出,眼泪渐渐渗出眼眶。
会不会太可笑了。
会不会太可悲了。
究竟要去牺牲多少人才能成就厉老那些一个又一个可怕的原则
一双手忽然从后搂住她,她整个人被环进一个温暖的怀中,暖得令人心颤。
厉爵西单膝跪在地上抱住她,下颌紧紧抵着她的头,她听着他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你不嫁给我厉爵西你会过得快乐。”
“”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战栗,她的眼泪再难以自控,断了线似地流淌下来。
她忍不住抱住了他的手臂,像陷入绝望中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宴会的前一天,曼文终于在厉老的示意下见到了她的继子厉子霆。
那是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被养在育婴室中,育婴室外尽数是保镖,一个个面无表情地负手而立。
厉爵西:中了迷药147
曼文只能从育婴室的大片玻璃往里看去,躺在婴儿床里的孩子生得非常漂亮,有着厉家血脉传承的黑色眼珠,黑得剔透干净,清澈极了。
小孩子白皙肉感的小手抓着一个月亮玩具,侧着小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果她的儿子能生下来,一定也有这么可爱漂亮。
“看够了”幽冷的声音从旁传来。
曼文侧过身,不得不恭敬地低下头,“父亲。”
“嗯。”厉老冷冷地应了一声,拄着拐杖走到她面前停住,递出一张照片,“把这张照片去放大,挂在宴客厅即可。”
曼文接过来,低眸看去。
是一张厉子霆的近照,睁着大大的眼睛,茫然无从的表情,眼睛的色泽格外好看,像足厉家人
“宴会是不让这个孩子出来吗”曼文不禁从玻璃往里望去。
就算是普通人家为孩子的宴会,都会将孩子抱出来接受一下祝福,到了厉家,堪比国宴的宴会却只有一张照片。
“他们还没资格看我的孙子。”厉老冷哼一声。
“是,父亲。”
总觉得,厉老似乎是在急着向外宣布自己已经在培养厉氏财团第三代继承人,之前他虽然也看重子嗣问题,却也没有这么着急竟然会想到过继。
这种心急的心态仿佛再不培养好第三代,就来不及了一样。
“你是不是恨我”厉老忽然说道,目光却停在玻璃那端的婴孩,“要怪只怪你不争气,不能传宗接代,我们厉家在欧洲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容不得外边半点揣测。”
“我不敢。”曼文如实答道。
“既然我允了你继续在厉家,只要你安守本份,我会看在南方家族的面上让你安安静静过下半生。”厉老突然多了些话,转眸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是,父亲。”
曼文没有多言,拿着照片便退了下去。
这番话是在想让她不嫉恨么
这个权利熏天的老人估计到死都猜不到,就是为怕承受继承人的王冠,他们把他的亲长孙都打掉了,又何来的嫉恨。
她只觉同情而已。
“谁买的玩具”阴冷而沧桑的声音忽然自她身后响起,厉老勃然大怒,“你拿这些给我的孙子”
“对、对不起,老爷,是我我擅作主张。对不起,您放过我”
清脆的跪地声响起,一个声音在颤抖地求饶,那种语气带着最深处的恐惧。
曼文没有回头。
“啪啪啪”
只听紧接着响亮的巴掌声在育婴房外一声一声响起,无止无尽一般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砰”
一声巨响在育婴室外炸开。
那是枪声,枪声之后,求饶声再没响起
曼文呆呆地停住脚步,缓缓倒吸一口冷气,低眸看向手中的照片。
厉爵西是个残忍而清醒的人,他牺牲了那么多人,就只为他们的儿子不再承受一段非人的人生
可这段非人的人生,就要由这个可爱的孩子去承受了。
厉爵西:他中了迷药148
是会为这孩子将来拥有的名利与财富而开心,还是为他不会快乐的一辈子而难过
宴会正式开始,金碧辉煌的宴客厅中央悬挂着厉子霆的大幅照片,可爱乖巧的模样令宾客频频停下,连声赞美
宾客穿梭,杯盏交叠,灯光互相辉映。
曼文穿着一袭香槟色的及踝晚礼服以主人之姿站立在宴客厅中,她的父母为她能重回英国而份外高兴,携手积极应酬。
一张张恭贺的笑脸背后有着并不动听的声音
“没听到么,都说这个长孙是外面的情妇给厉大少生的。”
“她不就是因为生不出儿子才被流放到德国的吗现在又回来端个当家主母的姿态,看了真好笑。”
“如果我是她,我可没脸站在这里,想想整个厉氏财团以后要落在情妇儿子的手里,没病都得气出病不可。”
“不然她还能怎样躲起来哭么,那还不是更让人笑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