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隔了很久,隔着门,顾小艾继续说道,“那你好好休息,什么时候想找我聊就让人找我。 ”
“”
听得出来,顾小艾简直像是在怕他会做傻事一样。
他仍然跪在地上,窗帘微弱地浮动着,胸口仿佛被利刃一刀一刀割着,痛不欲生
文溪走的时候
走的时候
“砰”
他猛地站起来,冲过去拉开病房的门,直直地瞪着前面。
顾小艾正背对着他准备离开,听到声响有些错愕地转过身来,看着他,她的眼里又多了一抹强忍的怜悯。
“她没死,是吗”他站在门口,瞪着顾小艾问道。
顾小艾看着他,垂了垂眸,脸上有着悲伤,隔了一分钟之久才开口,“文溪她说”
“她没死,是吗”
他又重复问了一句。
他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不管真实与否。
他可以永远不见文溪。
他可以不再见到她的脸,不再听到她的声音。
他只要知道她还活着,活得好好的,按自己的选择活着
“”
对他的表现,顾小艾有些吃惊,只是无言地看着他,像看着一部悲剧电影。
“”
他站在那里,等待着她的下文。
但顾小艾没有继续可怜他,没有继续怜悯他,她径自一个人说了下去,“文池早已经死了,是她杀的,她从来没有爱过文池,也没有选择过他,是你误解了。”
从来没有爱过文池。
是你误解了。
像走进了一片阴沉的迷雾中。
他一直沉浸其中,忽然间有人把迷雾拨开,可他看到的不是晴天,是鲜血淋漓的伤口
“什么叫没有选择过他”他站在病房门口,有些呆滞地问出口。
没有爱过
那多年前的一晚,又是怎么回事
落地的蛋糕,毁掉的誓言,凌乱的床,赤~裸纠缠的文池和文溪
那全是假的么
真相究竟是什么
不是,那是文溪的选择,所以她和文池在一起,所以她是幸福的,所以她还活着
“你明白的,不是吗”像打哑迷一样,顾小艾看着他反问出这一句。
文溪没有爱过文池。
那她爱的
不对,不是这样,这么多年了,她怎么会不爱文池,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文池
题外话:有好多天没更新了,不好意思,之前得了肺炎在住院,需要多休养,就没有更新。还一度以为自己也感染禽流感了,吓坏了,汗。
武江:内疚一生一世20
不对,不是这样,这么多年了,她怎么会不爱文池,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文池
她的一切都是为了文池,不是他。
文溪爱的不是他,不是他她不爱他
不能到了这个时候,告诉他,她爱的是他不行,绝对不行。
像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他朝后连连退了几步。
踉跄地几乎跌倒下来。
“武江”顾小艾朝前一步,担忧地看向他,随即朝旁边的保镖道,“去扶着他,他现在身体不好。”
“是,太太。”
几个保镖冲进病房扶住他,被他一把甩开。
“走开”
他歇斯底里地喊起来。
“砰”
他的力气之大将一个保镖撞到墙上,脑袋当即撞破出血。
“武江,她没有怪你,从来没有怪你,她想你能好好生活。”顾小艾站在那里,眉头蹙着,泄露出她的紧张。
她说的一切无非是想让他不要做出任何不该做的傻事。
c市的风比起美国更为清朗,带着令人熟悉的味道。
天桥上鲜少有车子来往,他一个人站在那里,视线里是当初文家的地盘。
而他,是文家的长子武江。
那里,是他的根,原本,他以为自己会为文家奋斗终身。
那里,是文溪成长的地方。
距离美国之行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他身上的伤渐已痊愈,医生为他打了不少次镇定剂,因为他的失控
他不理会顾小艾,不理会厉爵风,不理会那些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谁提到文溪两个字,他就打谁。
到最后,那些兄弟、那些跟着他的保镖伤得比他严重。
镇定剂的份量加得越来越重。
可很奇怪,他却变得越来越清醒。
厉爵风已经懒得再理他,唯独顾小艾每天都在他半梦半醒间说着话
顾小艾说了很多。
多到他分不清是真的,还是梦境。
“武江,我知道你很震惊,事实和你认定的截然不同,可你只要记住一点,文溪她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她不曾怪过你,她真的很爱你,爱到肯让你永远不知道真相。”
“我从来没见过像文溪那样的女孩,柔柔弱弱的,却敢承担一切,直到她临终的一刻,她宁愿带着你对她的恨进坟墓,都舍不得让你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我没有完成她的遗嘱,让你提前知道了真相如果你因此出事,我会内疚一生一世。”
“”
断断续续的。
顾小艾说着当年的真相。
说着他看到的那一场偷情是文池迷~奸文溪;
说着文溪在文池身旁没有开心过,因为文池虐待她,从身到心;
说着文溪后来找他时,是迫切地希望帮助他重回文家,迫切地希望他能拯救她。
可他没有。
他从来都没有拯救过她。
天桥上的风很大,刮过脸颊带着生扯的疼痛。
他就这么望着文家的方向,搭在扶手上的五指一点一点收拢,手背上的青筋突出明显。
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
武江:她的墓在哪21
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
仿佛不敢向前似的。
是amanda。
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
他没有回头,只是张嘴问道,“你来做什么”
“”
身后的amanda沉默了片刻,而后哽咽出声,“我我到现在才发觉自己做了件多愚蠢的事,对不起,我不该接近你。”
他明白她的歉意。
她不是个能守住秘密的人,她远没有厉爵风和顾小艾聪明,她不知道这个秘密对他意味着什么。
秘密
呵,全世界都知道的秘密,唯独他不知道。
全世界都知道文溪爱的是他,只有他不知道而已
“他们说你不肯接受现实,你情况不好,要靠注射镇定剂才能入睡。”香水味逐渐逼近,amanda走到他的身旁,万分自责地看着他,“武,我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如果杀了我能让你好受一些”
说着,一把小型手机被她从包里拿了出来。
银色的手枪。
人的生命,一颗子弹足以消亡。
他的视线落在手枪上,手指不由得战栗起来,恨不得立刻去抢夺过来。
“武头不能看到手枪”
一个声嘶力竭的喊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amanda几乎是立刻听从命令地收起了手枪,错愕地转头望过去。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几个被厉爵风派出来的保镖,一个个正紧张地盯着他。
现在,刀、枪、棍子、绳子任何带了攻击性的东西都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视野内。
好像,他随时随地会自裁。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我不该守不住秘密。”
amanda连连道歉,内疚的眼神再明显不过。
她变了。
没有那么多的自以为是,褪下了大小姐的骄傲和蛮横。
“如果我要死,你们没人拦得住。”
丢下一句话,他转身离开。
天桥,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实际上,他并不责怪amanda,比起厉家瞒到死的做法,他宁愿出现这样一个人告知他全部的实情。
因为,他没有任何资格被善意地隐瞒。
他没有资格活得好。
呵。
实情。
武江,你终究还是要承认这一切你连逃避的资格都没有。
“武”
amanda追了上来,“有什么我能帮助你我一定弥补你”
“她的墓在哪”
停下脚步,他看向amanda一个字一个字问出口,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从未发现,说话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
“什么”
amanda愣了下。
“她的墓在哪”
厉家怕他因此发疯,没有人告诉他。
他唯一能来的地方,就是这个天桥,眺望着文家的方向,而那里已经全部成了厉家的产业。
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你你肯接受现实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大新闻一样,amanda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告诉我”
“我”
“告诉我”
“好我说。”在他的坚持下,amanda败下阵来。
这个混血女孩,到底不是个能守住任何秘密的人
武江:哥带你回家22
“好我说。”在他的坚持下,amanda败下阵来。
这个混血女孩,到底不是个能守住任何秘密的人
陵园。
萧瑟、肃穆,连地上的泥都带着一种沉重感。
一座若大的墓孤零零地座落在那里,墓碑上没有任何字迹,两旁的侧翼像是一双翅膀守护着这座墓。
墓旁,种满了蔷薇,颜色妖冶各异。
这是厉家的荣宠。
几年了。
他不敢去计算和文溪分别了多长时间。
不等他走近,一群保镖已经训练有素地跑到墓旁,以包围形势将墓团团围住,围了足足三层。
“砰”
一柄柄黑伞在他们手中展开,遮住明亮的天空,沉默地进行着一场迟来的葬礼。
amanda始终跟在他的身旁。
她的身上充斥着内疚、不安他,无暇理会。
“别踩到蔷薇。”
他的声音出乎自己意料的平静。
“是,武头。”保镖们齐声回答。
一步一步走向前,像是踩在他自己的心脏上,每一步都清楚地刻着剧烈的疼痛。
墓碑光滑如新,一看就是有人常常打扫。
为了瞒着他,文溪的墓碑甚至没有名字
指尖缓缓滑过墓碑边缘,他终于不支地在墓前跪倒下来,膝盖抵在一簇蔷薇花上,蔷薇的刺深深扎进他的膝盖
我来了。
小溪。
事隔几年,活得安稳的他终于来了
眼眶像被什么刺过一般,疼得他有掉眼泪的欲~望。
阳光透过保镖们手中黑伞的空隙漏下来几束,白茫茫的,像文溪最喜欢的裙子。
文溪
文溪
他不能跪着,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跪着,他连忏悔都没有资格
“来,小溪,哥带你回家。”
看着那缕白色的光束,他站了起来,没有痛觉地将膝盖上的蔷薇拔开,转身走到墓碑后面,蹲下身,十指陷进泥里
“武,你做什么”amanda错愕地喊起来,声音很刺耳。
他没有理会,继续将墓碑后的泥土挖开,一点一点用手挖开。
厉爵风骂他,是不是挖了文溪的坟,他才肯接受现实。
可现在,却是他在亲手挖她的坟。
挖文溪的坟。
“你到底想做什么呀”amanda冲上前来,惊慌地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他,“这下面是骨灰盒”
“我知道。”
他甩开她的手,继续挖开泥土。
“你还不肯相信那我陪你”见阻止不了他,amanda索性帮着去挖土,水晶指甲片被泥污染。
“走开,你没资格碰她”
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底勾起来,他把amanda狠狠地甩到地上。
“”
amanda一脸受伤地看着他,没敢再上前来。
骨灰盒埋得并不深,只挖了没有多久,一块坚实平滑的石板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墓碑上没有刻下的字在这块石板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
是厉家以他的名义而立。
一股暖流从眼眶中溢出,瞬间冰凉,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十指突然之间剧烈地战栗起来,他连控制都控制不住
武江:我一定救你23
一股暖流从眼眶中溢出,瞬间冰凉,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十指突然之间剧烈地战栗起来,他连控制都控制不住
他从来没有拯救过她
从最初的开始,他以为把文溪从孤儿院带出来,一手养大,便是对她最好的照顾。
后来
她一直在等着他救她,从她被侵犯开始,她等待着他的拯救。
可是他跑了。
她等着他重回文家,救她出火坑。
可他还是没有,还是把她一个人丢下在她眼里,他恨她,往死里痛恨着她
武江根本不敢想象,她临死的时候,痛苦和委屈占据了多少。
“”
五指颤抖地拂掉石板上的泥土,他的背不可负重地弯下来,蜷成一团。
搬开石板,一个偌大的骨灰盒显现出来。
骨灰盒是白色的,干净的,一尘不染的
这就是小溪。
他一手养大、疼到骨子里的小溪。
可他究竟都给她带来了什么,不是亲情、不是爱情。
只有痛苦。
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胸口像被狠狠地揍了一拳,他整个人都是震动的,他想大声嘶吼出来,但所有的声音都哑在喉咙里
“哥带你回家。”
嘶哑的声音从唇间冒出,用尽他所有的力气,
十指战栗地从地下的石格中将不大的骨灰盒取出,然后,他抱进怀中,再也舍不得放手。
脸滑过贴在骨灰盒上,骨灰盒的温度太过冰冷,冷进血液里。
我来了。
小溪,我来了。
“我带你回文家,我去救你”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脚下有些踉跄,差点摔倒,双手死死地环抱着怀中的骨灰盒。
小溪。
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没人能打你,没人可以冲你大声说话
哥带你回家,哥带你回蔷薇园。
步伐微颤地一步一步向前,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坚定到了一个极致。
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
他什么都想通了。
他不再活在自己自以为是的世界了。
“武,你要干什么”
烦人的洋妞又冲上来,惊慌地看着他,“中国人不都讲究入土为安吗你要带骨灰你要带文溪小姐去哪里”
他双手抱着文溪,不能打人。
他看向amanda,才发现自己的视线模糊极了,模糊到看不清她的面容。
他哭了。
“走开。”
声音从他嘴里发出,如此冰冷。
“武你不能这样”
amanda想去抓他的袖子,他立刻侧过身子,她一下子没了动作,呆呆地站在那里,“武,你这样子我很难受,我不是毒蛇猛兽”
amanda的心思他不是不懂,但他什么都不要听。
没有理会她,他抬起步子继续往前走。
“武头”
保镖撑着黑伞在他面前一字排开,拦住他的去路,“还是让文溪小姐呆在这里”
“你们没人是我的对手,让开。”
他还抱着文溪,他记得,文溪不喜欢他玩手枪,不喜欢他动武。
好,他不打人,不玩手枪。
小溪不喜欢的,他都不做。
武江:你不会回来了24
小溪不喜欢的,他都不做。
“武头”
“让开。”
他微抬起的语调让保镖分列出一条路来。
他知道,这群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对他已经无可奈何了。
抱着手中的骨灰盒,他心里是踏实的。
从未有过的踏实。
小溪。
哥去救你,一定救你,一定救你。
“厉先生,我要重建蔷薇园。”
也许这是他武江这辈子做得最出格的一件事。
c市最黄金的地段,他抱着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骨灰盒走进了e。s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锃亮的门印出他下巴上的青茬。
重建蔷薇园。
厉爵风坐在办公桌前,身体微微后仰靠着椅背,一双眼冷冷地看着他,那种目光锐利如箭,仿佛随时能刺进他的身体。
他没有移开目光,仍旧站在那里,指腹一点一点摩挲过手中的盒子。
半晌,厉爵风猛地扯了扯领带,伸长手在黑色的电话机上敲下一个键,秘书室专业的声音立刻传来,“厉总,有什么吩咐”
厉爵风看着他,冷漠地开口,“把在文家地基上建下的产业全部移为平地。”
他站着,指尖颤了下。
“什、什么”秘书比他震惊,连说话都在结巴,“那里现在都是厉家的产业,都已经建成了。”
“我再说一次”厉爵风仍然是抬眸瞪着他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间逼出,“一个星期内,移为平地,不计代价”
说完,厉爵风挂断了电话。
三秒之后,厉爵风猛地从桌前站起来,双拳狠狠地揍在桌上,“给我听着我现在把整个文家还给你你别他妈再一副死人样”
不计代价。
他武江自问承受不起。
“厉先生,我只要重建蔷薇园。”
他不是要重建文家,他只要重建蔷薇园。
文家的兴衰早已和他没有关系。
“砰”
厉爵风抄起电话机就朝他脑袋上砸过来,怒不可遏地吼道,“滚别让我再看到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电话机砸到额角,不是很疼。
只是有血液缓缓淌下来
“谢谢厉先生。”
他恭敬地低头鞠躬,抱着骨灰盒往外走去。
小溪。
我们回家。
在文家的蔷薇园,重新种上你最喜欢的蔷薇,除了黑色蔷薇,什么颜色都种上。
好不好。
脚步迈过门口时,厉爵风阴沉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来,“你不会回来了。”
“”
他顿住了步子。
你不会回来了。
厉爵风的话是疑问句,却更像是肯定句。
身体的骨骼在瞬间僵住,他站得直直的
很久,他才缓缓侧过头,没有回头,只是沙哑地开口,“对不起,厉先生。”
话落,他走了出去。
有些事,不是他想就能做到的。
原以为他报答厉爵风的恩情是一生一世,到头来,不过区区十多年而已。
他最终的结局,终究不是护主至死。
走出几步,他还能听到总裁办公室里传来砸东西的声响
武江:你想过死吗25
走出几步,他还能听到总裁办公室里传来砸东西的声响
在c市,厉家的能力可谓只手遮天。
蔷薇园几乎在一夕之间被重建起来
玻璃花房阳光充沛,amanda从世界各地为他搜罗来各种品种的蔷薇。
有一种,他不要。
黑色蔷薇。
蔷薇园很快被移植进各色蔷薇,每一株都是他亲手移植,这是一块适合种植蔷薇的土地,花开妖冶。
这里,是他和文溪唯一只有两人记忆的地方。
“小溪,我们回来了。”
尘埃落定,他抱着骨灰盒走进蔷薇园,蔷薇久违的熟悉香气萦绕在周身,玻璃上模糊地映出他唇边的笑容
很陌生的笑容。
同时,很可怜。
“小溪,哥累了,陪我睡会。”
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有了困意。
在地上铺上软垫,他背靠着角落的玻璃坐下来,熟悉的动作让他有一刹那间的恍惚
他不止一次在这里小憩过,十多年以前。
“江哥哥,组装枪械对你来说就这么有意思吗打打杀杀的不是很血腥”
轻柔懵懂的女声在他耳边轻轻地响起。
他睁开眼,进入视线的是骨灰盒上文溪那张温柔轻笑的脸庞
指尖轻轻扫过,他笑了下,“没意思,哥到现在才发现,什么都没意思。”
他享受的不是组装枪械的过程,而是他做这些事时,有她安静守候在一旁。
“以后都不会了,再也不碰枪了。”
看着那张小小的照片,他轻声许下承诺。
他就留在这里,哪都不去。
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来伤害他的小溪
没有人可以伤害她。
谁欺负她,他就和谁拼命。
他就守在她身边,不走,永远不走。
文溪的骨灰盒摆在蔷薇园花香最浓郁的位置。
期间,顾小艾来看过他一次。
顾小艾来的时候,他卷起有些脏的衬衫袖子,正在给蔷薇浇水。
顾小艾站在花房门口,就这么看着他,很久才开口说话,声音有些涩。
她问他,“武江,你想过死吗”
死。
想过死吗
为防止他自杀,厉家的保镖派出一批又一批,他却在这蔷薇园好好地活着。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武江”
他抬起头望向门口的顾小艾,温柔美丽的一个女人,被阳光笼罩出一层薄薄的光晕,无名指上戴着那枚泪状型的宝石戒指。
代表订情的戒指。
连光都是幸福的。
如果他有厉爵风对待爱情的一半,现在的文溪,就能是第二个顾小艾。
“你多久没有洗漱了”顾小艾走进来不赞同地问他。
“太太,你觉得我还有资格吗”他沙哑地出声打断她的话。
“”
顾小艾愣在当场。
他越过她走出蔷薇园去提水
回来时,顾小艾已经离开了,蔷薇园里又安静下来,只剩下文溪的骨灰盒上多出一抹水光。
“武江,你想过死吗”
“太太,你觉得我还有资格吗”
武江:你已经失明了26
“武江,你想过死吗”
“太太,你觉得我还有资格吗”
死,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他有什么资格去解脱。
顾小艾走后,保镖们陆续撤退,最终走得干干净净,厉家的人再没有出现在这片土地上,还给他一分静谧。
厉家知道,他不会自杀。
因为,他不会让自己痛快地解脱。
他要熬着,一分一秒的时间是他给自己的审判。
他这样的人活该被时间煎熬着凌迟。
蔷薇园里渐渐只剩下三个人。
他,文溪,以及时常出现的amanda。
amanda留在了c市,每日为他送饭,默默地补偿着他
有时候,恍惚间,他会误以为她的背影是小溪。
“江哥哥,下雨了。”
文溪对他说话时,声音里总是透着一股浓浓的依赖。
“我听到了。”
指尖在骨灰盒上缓缓滑过,他直起身子,转头望过去,大雨滂沱,模糊了整栋花房的玻璃,水流蜿蜒而下,阻隔了他的视线。
雨下得很大。
连花房中都带了些冷意。
“我们坐门口去看。”
他缓缓说道。
话音刚落,一双手忽然从后搂住他的腰,女性柔软的身段紧贴着他只着一件衬衫的背。
是amanda。
总是不换瓶香水。
看在她把真相告知的份上,他不想对她怎么样。
他伸手去攥开她的手,amanda却死死地抱住,声嘶力竭的哽咽在他身后突兀地响起,“武,please,你别再对着一个骨灰盒自言自语了很吓人,真的很吓人你别再臆想了。”
“”
“你在这里已经呆了一整年,够了,爱你的人不愿意看到你这样,我是,文溪小姐也一定是,你该重新开始,pleaseplease”
无助到绝望的哀求。
紧贴着他背的女性身体因哭泣而颤动着。
他稍稍一用力,便将腰间的手拔开,他张了张嘴,“你知道,我并不欢迎你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