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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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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说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完,想下次继续接着,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就在那个晚上,他告诉我他其实很爱我——不是友谊,是爱情。

但当时他的话给我的感觉是,他只是出于害怕才这么说,他只是害怕自己失去一切,他根本不爱我。我更下定决心要彻底离开他,只做他的朋友,我不想受那病毒所累。我恨他,我恨他我千辛万苦地摆脱他后,他却在得了绝症后突然说爱我。他是让我如此于心不忍,他又是那么伤透我的心,他这个混蛋!

所以,现在我成了他的普通朋友,我想我已经摆脱他了。但是,很显然,我并没有完全康复,我还是心猿意马。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接着卡唯开始说话:“我的情人被诊断出艾滋后,我就离开了他,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他一边说,一边拨弄他那用发胶打出来的头发卷。“我最遗憾的事是他临死也不知道我是多么爱他,也不知道我离开他的惟一原因是因为我自私。我想,我已经和可卡因结婚了,它才是我厮守一生的爱人。而且我连我们俩人之间的事都处理不好,何况那种病了。他的病使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加繁乱不堪。我恨我自己那么懦弱。”

他看着我。“他临死都不知道我多么爱他,他一直认为我是害怕他的病才离开的。其实不是,我是要赶在他离开我之前离开他,因为我这一生总是被离弃,但可卡因从来不离开我,它总是守着我。所以我必须得离开他,我必须先走出这一步。”

听了他的话我直想吐,我觉得喉咙下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地往上涌,还有胃酸直往上冒。我的胃哀嚎着说:我真是忍无可忍了!

卡唯让我觉得恶心,从来没有人让我如此恶心过,从来没有!

因为我就是他,我不比他好多少。

突然之间,我很想喝酒,这个冲动像海啸一样撞击着我。我不想神采飞扬、呼朋唤友似地喝酒。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自己一个人喝。

我坐了一会儿,眼睛盯着前方,眼神涣散。我眼睛一眨不眨,现实像张x光胶片一样,卡进我身体里,扼住了我。

我被困住了,我心急如焚。

不是因为我的广告事业遭遇了挫折。

是因为我必须要住进复原院,否则就会被解雇。

是因为是酒鬼。

是因为我是酒鬼。

我蠕动嘴唇,喃喃自语:我是个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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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初学者的酒精中毒(7)

今天是一对一治疗,这很像是在纽约看心理医生。当然,要把他身旁的巴塞罗那椅和依琳·格雷的茶几忽略不计,而且坐在我面前的也不是蓄山羊胡的庄严的父亲式的人物,而是身穿大花衣服的雷。

她这次有所不同,不再咄咄人,而是友善放松,这让我感觉像拜访老友。要不是她头顶上的那幅“一天一次”的海报和她排满临床瘾症教科书的书架,我们和在酒吧里聊天没什么区别。

“你感觉怎么样?”她问。我告诉她,直到前天为止,我还一直想着要离开。我告诉她,我给皮格海德写了信,以及众目睽睽下读它是怎样让我难堪。我告诉她,我不喜欢感受事物,不喜欢感受痛苦或恐惧,我不喜欢这样情绪波动。最主要的,我不想知道我喝酒是不是已经严重超量。我告诉她,我一直视酒为我逃避的出口,同时又是归宿。我告诉她我最近对复原院工作方法的感想,我已经看到它是怎么样悄悄地腐化人。那些病人发表一些愚蠢的宣证,然后在小组讨论上有人对他说:“我根本不信你那套”,接着就会爆发激烈的争论,最后有人痛哭流涕……我告诉她这些东西是怎样悄悄潜入内心,唤醒你体内的某些东西,你会有些意料不到的变化,这非常离奇曲折,但是确实发生了。

雷笑了,因为她知道这些是怎么回事,这是她们的“秘密行动”。

她说我们需要拟定一个“复查”计划,以备我将来回到现实世界时之用。这时我脑子里出现航天飞机的影子,它们一旦冲破地球坚硬的大气层,重返地球时,就会烧起来。我可能也会落个这样的下场。

雷把胳膊放在桌子上,身体往前倾:“我建议你离开后最好还是能作门诊病人,继续治疗。”

这听起来不错。我喜欢一星期见心理医生一次,作为我的“保养”。那会是另一种不被打扰的自我倾诉的机会。而且心理医生也不认识我,这样我就更能敞开心扉了。

“我的建议是一周治疗四天,持续半年。我想好的那家中心叫‘康复地平线’,它就在曼哈顿。我们已经和他们合作多——他们非常出色。”

我眨眨眼。半年,一周四天?

“它基本上是一种集体治疗和个人治疗的结合。每天两小时,每周四次。”她脸上一副愉快的表情。她没准接下来还会给我推荐些餐馆。

“那我的广告工作怎么办?”我问。

她只是说:“你也许得做点调整。”

做点调整?怎么调?把灯从房间一边搬到另一边?

她拿出纸和笔,开始画起来。“想想一个字迷看。”她说。她画了一只正方形,再在里面弯弯曲曲画出字迷的形状,最后空了一格。“这空的地方就是你。”她又画了一个单独的空格。“在你恢复时,你的形状会变。为了使你重新嵌入其他的格子,就是你的生活,其他格子就必须变点形状来适应你。”

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呢!“如果其他格子不变呢?那会怎样呢?”

“那么,”她说,“你得另找地方了。”她身体往后靠去,椅子也随之吱吱地叫起来。

这触痛了我,这是一种委婉的说法,因为直面现实太残忍太可怕。她的意思其实就是也许我要重新找份工作,换新朋友。

“你对今晚有所渴望吗?”她问。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一定是看懂了我的表情。“今晚的匿名酗酒者会议,你觉得兴奋吗?”

“哦,那个,我想是的。估计很会有趣。”

“你知道,”她说,“有些人把复原院当成送他们去匿名酗酒会议的救护车。复原院只是个开始,这里教给你一些事,你在这里获得你第一个三十天的清醒。但这里绝对不能治本,真正治本的是日复一日的匿名酗酒者会议。”

“你是说,我每天都得去参加匿名酗酒者会议?”

“那取决于你。但原则上说,每天去最好。”

突然之间,我被繁重的心理健康治疗骇住了。一周四次的治疗,后半生再每天一次匿名酗酒者会议。“好像……我不知道……这么多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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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初学者的酒精中毒(8)

“但你好像喝酒的时间每天都有嘛。”她针锋相对。

没错,不过喝酒有意思,所以人们才称之为欢乐时光。而现在我像在坐牢,我现在像是我突然得知我出狱后还得在家软禁,戴着那种电子踝锁类的东西,度过余生。放出来了,但是根本不自由。我原以为这里只是要教我不要过度酗酒,我原以为他们只是要我像个正常人样喝酒,我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后续治疗。

今天是二十号。在这里日子已经没有了名字,只剩下编号,显示我已经多久没喝酒的编号。我听到传言,说匿名酗酒者会议里现在有人已经数他未喝酒的日子,数到以年计了。所以这意味着,除了包括换工作换朋友在内的生活调整以外,我现在还得建立一个不同标准的日历来生活,比如中国的农历。所以今天,二十号,也许就是十九。这一天发生了一件事,有个新人进来了。

我那时正坐在交谈区,读着上星期的地区报纸,享受我难得的半小时的自由时光。这时一个新人走进来,坐在护士台那装铁丝网的玻璃窗户后面;我坐在我当初进来登记时的同一张椅子上。他一脸痛苦,脸上扭曲成一层恐惧焦急的硬壳。他应该很英俊,但是现在已经面目模糊了。

他到达时已近八点钟了,所以他在这里的首次露面应该是晚上的宣证会——那首毛绒动物歌和那段“移交仪式”。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看好戏了。

我读完了报纸,然后去卫生间撒n。出来时,我看见他站在摆着咖啡机和为病人准备的草药茶的咖啡桌旁,紧张地拨弄着一只塑料杯,等着新鲜咖啡出来。

“欢迎来到地狱。”我说,也拿起一只杯子,放了一只酸果蔓茶包进去。

他紧张地看着我,仿佛我背后藏着把枪。

“哦,你好!我叫海丁。 ”他是个英国人。

“我叫奥古斯丁。”

“请你原谅,我现在情绪不佳。我太累了,而且来这里让我觉得很痛苦,我真不敢相信我来这里了。事实上,我不相信我还活着。”

“我理解这种感受。”

“你从哪来?”他问。

“曼哈顿。”我说。我没说我来自纽约,因为我不想让一个来自伦敦的人认为我住在乡下。

“哦,真的吗?”他眼睛一亮,“我也从那儿来。”然后他又顿了顿,“是的,曾属于那儿,我来这里前公寓没了。所以等我离开这时,我也许得回伦顿和我父母待一阵子。”

咖啡好了,他倒了满满一杯。一个宁可喝劣质咖啡也不喝茶的英国人,我已经开始喜欢上他了。我们参加宣证会前还有二十分钟,所以我问:“你想出去走走吗?呼吸点新鲜空气?”

“好主意。”

我们走出去,来到后院。我们最远只许走到那条小河边上,大概一百尺。但是我们没走那么远,我们在破烂的旧野餐桌旁坐下来。抬头看星星时,我发现自己有点想家了——星星使我想起了那些摩天大楼里的灯光。

“你怎么会丢掉你房子呢?发生什么事了?”

他呷了口咖啡,叹了口气。“老实说,我丢了它是因为我吸可卡因。我把钱都花在吸毒上,已经七个月没交房租了,结果我被赶了出来。来这儿前,我住在我朋友家,条件是马上要戒毒。但是……我戒不掉,所以那个朋友和其他朋友我来这里。”

“他们你?”我问。

“嗯。他们威胁说要向移民局报告。要知道我在这个国家非法待了七年,他们说如果我不来这儿,我就会被驱逐出境。”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想。要么来这儿,要么被丢掉那份轻松高薪的工作。

“那么,是吸毒,不是酗酒了?”

“不,也酗酒。”他看上去像个犯错的小孩,一个三十出头的犯错的小孩。

“那么一言以蔽之,你是一个刚从纽约公寓被赶出来的英国非法吸毒酗酒犯。”我说。

他顽皮地笑了笑:“没错,这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一句话。”

从我所在的位置,我很容易就看见房子里人们开始排队上楼,我瞥见了一只毛软软的蓝耳朵。“哦,该去参加宣证了。做好准备,有你想不到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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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初学者的酒精中毒(9)

他警惕地看着我。

我们走过去加入了他们,海丁坐到了对面,宣证会还和以前一样索然无味。

“我要感谢莎拉今天在小组讨论时对我的拥抱。”

“我要感谢小组接受我。”

“我要感谢保罗煮了一壶新咖啡。”

孕妇保罗还在一如既往地盯着窗户里的人影看。他看似身在这里,其实从来未在这里。就像他自己怀孕了,但生孩子仿佛遥遥无期一样。

到了唱动物歌的时间,我使劲压住邪恶的笑容,静观其变。

那两只毛动物果然被扔到海丁腿上时,海丁立刻站起来,冲出房间,冲下楼。众人看着他的空椅子,面面相觑。

这时顾问说话了:“好吧各位,我们继续,继续完成宣誓。”

活动结束后,我特意慢慢地走过护士台,回房间。护士台的门关着,海丁正站在那儿和两个顾问谈话,他手势夸张,他看上去暴跳如雷。那两只动物正坐在一张桌子上,像被没收的证据。

“安定药医生”走进我们房间,砰地躺到床上。“好像我们的新朋友不喜欢这里的第一小时嘛。”他顽皮地笑。

“我也想不通。”我说。

“确实很尴尬。”他补充道,拿起他的《当代心理学》。

我想对他说些什么,但不知如何开口。“你真认为你会丢掉你的执照吗?”

他从杂志里抬起头,吸了口气,慢慢地说:“真有可能。”

他的话让我焦灼不安起来。如果我回去后他们还是会开除我呢?他们会易如反掌地说,没有我他们也干得很好。然后立刻传言四起,结果没有其他广告代理会要我了。

我坐在床边,想这个问题。到目前为止,好像还没什么迹象,但是这种事既然能发生在一个医生,一个“黄蜂”,一个航空服务员上,那也同样会发生在我身上。

过了一会儿,大鲍比走进来,坐到床上。“哎,你们认为护士台里那个家伙会怎么样呢?”

我埋在我的笔记本里(我此刻正在上面乱写一气),头也不抬地说:“那些该死的动物!他可能被它们吓坏了。”

我有写日记的习惯。在我会写字前,我有一台蓝色的录音机,我会像对老朋友一样对它倾吐心事。

“呵,那真是太糟了。我希望他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他的胃咕咕响了一声。“要我从厨房给你们带点什么吗?”他问。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时,海丁跟我说起他昨夜在护士台里的争论。“我气坏了。我跟他们说:‘我可经不起你们这样的折腾。’我说我是真心实意要戒掉毒戒掉酒的,我还以为这会是个专业的复原院,没想到是这么个滑稽幼稚的地方。”

我正往吐司上抹黄油,吐司突然断成两半。“我不是指责你,一点没有。我和你感觉一模一样。”我想起我来这里后的心路历程,我渐渐发现这里也不是一无是处。“但是,确实是慢慢有点意思了。”我想起穿着大花衣服的雷,“你再等几天看看。”

“最好是这样。”他气呼呼地说,我忍俊不禁,咬着嘴才没笑出来。海丁至多五尺二高,但似乎他没意识到这一点。事实上,他似乎觉得自己是六尺高,二百多磅重。他总觉得自己很伟岸,气势凌人。

“这些很好吃。”他指着那些回锅炒蛋说,而我盘子里的那份我一动未动。

到目前为止,我已经瘦了快十磅了,饿得有点眼冒金星了。“你从伦敦来,所以……”

他大笑:“确实是这样的,这比我妈妈做的还好吃。”

我做了个鬼脸。“你们吃那种撒在吐司上的恶心的东西?叫什么来着?”

他眼睛一亮:“蔬菜酱!哦是的,我喜欢!”

“那今天的晚饭你一定也会喜欢了。”我胸有成竹地说。

接下来一个星期,我和海丁形影不离。我们一起坐在防火双人沙发上,躲进我们自己的舒适世界;我们彼此交换各自不堪回首的放荡生活;我们意犹未尽地对其他病人评头论足。事无巨细,什么都谈。我们看到一个女同性恋用指甲钳修刘海时,就兴奋不已。我们一致认定她在跟自己做剧烈的思想斗争,很快就要故态复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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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初学者的酒精中毒(10)

我想我从来没有这么快就有了如此亲近的朋友。

和海丁在一起的时间过得飞快,我已经不再看钟了。这是一种六七岁时才会容易建立起的友谊。你让一个小朋友荡你的秋千,然后他就成了你最好的朋友。突然之间,你不再在乎你讨厌数学,因为你有人和你一起讨厌了,放学后你们还会一起玩耍。你从来不会心存疑虑,你从来不会问自己,我是不是和他待一起的时间太多了?我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接着你长了ym,于是每件事开始变了——ym意味着你堕落的开始。从那以后你又开始上中学、大学,然后工作。在你参加工作的时候,你已经不再冰清玉洁了。你不再像你拿袖子擦鼻子的时代那样,心无城府地交朋友了。

不过,似乎进复原院后事情可以有例外。

海丁和我也谈到了这些。我们都对我们之间年纪一大把了竟然还有这种友谊惊叹不已。“而且有趣的是,”他说,“我们不是在酒吧里喝醉了才这样。”

这是真的。坐在酒吧里喝酒时通常很容易和某个陌生人迅速建立关系,但是通常这种关系到早上四点酒吧关门或早上你们发现你们睡在一起时就无疾而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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