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场婚姻能够使伊丽莎白公主成为英国王后,”罗林斯夫人回答得理直气壮。
玛丽万分懊恼的看了看钟,已经九点半点了,她居然在这糊涂的夫人身上,浪费了快一个小时。这使得她连一句话都懒得说了,只是有些懊恼的挥了挥手,一直站在一旁的内宫总管,就赶忙把罗林斯夫人带走了。
玛丽原先的计划只能改掉了,她本来希望罗林斯夫人除了对她怀有敌意之外,至少对英国人的这种不怀好意的求婚还是能认识清楚的,事实上,她早应该想到,伊丽莎白公主竟然能口口声声要成为英国的王后,那么,这位唯一能给她带来巨大影响地保姆,必然脱不了干系。
好在玛丽这一早上做地,总算也不是完全无用,罗林斯夫人又被暂时禁足在某个房间里,而王后身边旁听了早上这场好戏的夫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凑上了这位保姆地经典语录,又抄录了数份,分别送给伊丽莎白公主波旁家的至亲们,当然也包括国王。
当然,跟随这份语录一起被送过去的,还有玛丽亲笔写的一张便条,既然伊丽莎白公主现在对于王后本人已然充满了逆反心理。那么,似乎只能让她地血亲们出面,至少应该让她建立起对于这场政治婚姻的正确认识吧。
事实上,玛丽已经打定主意,如果这些人都不愿出面管管公主的话,那么,她也一定不再管了——直接召见大臣们。商量一下是否接受英国的求婚,包括让伊丽莎白公主嫁给哪个英国王子。至于所谓公主的幸福,还是完全拜托给上帝吧。
然而,事情的进展与玛丽的预想还真是有了些差别,三位居住在大特里亚农地姑姑,拖上了阿特瓦伯爵,吃过午餐就去拜见国王了,被迫放弃了午睡的国王显然没办法应付他们。因此,没过多久,就让德.莱歇先生来向王后求助了。
玛丽赶去国王办公室地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国王满脸疲惫的被他的三位姑姑围攻,而阿特瓦伯爵则好整以暇的坐在一边,满脸都是看热闹的表情。
看到玛丽站在门口,国王有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还没等玛丽开口,他就急忙嚷道,“玛丽,快点儿过来,伊丽莎白那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快来给姑姑们说说。”
玛丽走过去。问候了三位姑姑,坐到国王身边,这才开口说话。她利用过去的一上午,已经理清了自己地思路,说起来就很轻松了。
“关于伊丽莎白公主的婚事,假如她真的嫁给了英国人,不论是威尔士亲王还是约克公爵,都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政治婚姻,也就意味着,虽然她可能得到王冠。但同样必然会面对的。是英国同我们之间持久而且必然无法调和的矛盾。”
说到这里,玛丽停了下来。看着听众们,阿特瓦伯爵最先表示了赞同,而直到包括阿德莱德夫人在内的所有人都点了头,玛丽才继续说下去。
“国王还没有就此事征询大臣们的意见,但是,乔治三世做出这种求婚地姿态,无非是想保证法兰西不参加到对北美的战争中去,但这一点,恰恰是我们无法答应的,”玛丽笑了笑,“所有的大臣都在摩拳擦掌,一旦有机可乘,我们必然要给英国人一些打击的。”
“那么,伊丽莎白决不能嫁给英国人,”国王很快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奥古斯特,”阿德莱德夫人同国王说话地时候,眼睛却在看着王后,“我听说你颁布了命令,不准任何人到北美助战的。”
这么一问,连国王也只能把目光转向自己的妻子了,玛丽只得做出一种回答国王质询的模样,“陛下,阿德莱德姑姑,我们下这样的命令,只是助战北美的大陆军对法兰西没有任何好处,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会放弃与英国人之间的仇恨,我们更希望的是,他们双方能两败俱伤。”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阿德莱德夫人叹了口气,“政治上的事情,奥古斯特你还要多多用心。”
国王“嗯”了一声,玛丽一声不吭的低下了头。
“那么伊丽莎白怎么办?”苏菲夫人一向是急性子,因此,她很快打破了沉默。
“这就是我把罗林斯夫人说地那些话寄给各位地原因,”玛丽平静的解释着,“昨天,伊丽莎白找到国王和我,说她一定要成为英国地王后,因此,我觉得她可能在罗林斯夫人的引导下,对这场婚姻有了错误的认识。”
“做英国人的王后有什么好?!”阿特瓦伯爵嘟囔了一句,“我这就去和她说清楚。”
“等一下,查理,”阿德莱德夫人又开口了,“奥古斯特,您让我们怎么去和伊丽莎白说呢?您甚至还没有决定,究竟要不要把她嫁给英国人。”
“当然不要,”国王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玛丽却有了一丝隐隐约约的担心,她曾经想过,借此机会同英国人媾和,先把那萌芽中的美利坚合众国彻底从地球上抹掉,毕竟,后者,才是未来整个欧洲最大的威胁呢。
但玛丽很快放弃了这种想法,法兰西的贵族们也许能接受不参加北美战争的命令,但是,他们必然不会答应与英国之间建立什么和平的。
“那我们就去和伊丽莎白谈谈吧,”这时候,玛丽听到阿德莱德夫人又开口了,“让她打消嫁到英国的想法吧。”
068 峰回路转
英国人对伊丽莎白公主的求婚确实打了玛丽一个措手不及,以至于当她发现的时候,她的整个关于北美的考虑,都已经变得混乱不堪了。
是的,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内,玛丽压根儿没顾得上从一个政治家的角度,考虑这场纯粹的政治婚姻,她的丈夫和丈夫的妹妹,已经给这事情定下了基调。虽然伊丽莎白公主对于婚事的执迷不悟是绝对的愚蠢,但国王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这场婚事,看起来也算不上有多明智。
玛丽有些后悔,从这件事上看,她还算不上一个称职的政治家,对于闹到面前的伊丽莎白公主,她想的却还是要帮助她正确应对这一场政治婚姻——这使她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因此,当三位姑姑带着阿特瓦伯爵一起去探望伊丽莎白公主之后,玛丽也就回到房间,打算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然而,她确实不用再想了,舒瓦泽公爵正在王后的候见室等着,通常这种举动,都表示着他带来了非同一般的消息。事实上,舒瓦泽公爵带来了外交大臣韦尔热纳伯爵已经答应向北美大陆军提供军火的消息,公爵派人在拉罗舍尔港截下了准备运往北美的第一批军火,因此火速来征求国王和王后的意见。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是玛丽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唯一的想法。家中的公主还没有搞定呢,外面的这些大臣。又开始拆国王地台。她确实开始考虑放弃了,现在她越来越觉得,美国是必然会出现在历史上的,或者说,仅凭她一己之力,大概真的不足以阻止这种伟大的历史趋势。
但玛丽很快发现,韦尔热纳伯爵的这一举动。虽然对于国王和王后来说,是绝对的不尊重。但对于法兰西来说,似乎并不是件坏事。舒瓦泽公爵向王后介绍着这一“贩卖”军火行动的详情,而玛丽唯一听进去地,似乎只是这批军火能够换来五万英镑。
“公爵,这批军火价值多少?”玛丽觉得,如果能赚钱,到是一件好事。
“陛下。据微臣所知,”舒瓦泽公爵双眉紧皱,“新成立的北美政府没什么钱,西班牙还捐赠了二十万英镑给他们做军费呢,因此,我担心他们一定会拖欠货款地。”
“如果没办法获得实际利益,”玛丽几乎立刻做出了决定,“那还是不要浪费我们宝贵的军火了。不过,公爵先生,这件事先放到一边吧,您可以以国王的名义拦下这批军火,等着韦尔热纳伯爵自己把这件事说出来。”
“现在,公爵。”玛丽客客气气的笑了笑,“您想必听说英国人向伊丽莎白公主求婚的事情了吧,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微臣略有耳闻,”公爵露出一丝谨慎的神色,他又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道,“陛下,我始终反对法兰西帮助北美人同英国人正面交火,打仗地开支非常大,对于这种很难看到预期利益的战争。我们应该敬而远之。不过。既然如此,我们完全可以考虑借此从英国人那里谋求一点儿利益。”
玛丽松了一口气。至少到目前为止,公爵的观点还是与她一致的。但她还必须确认另外一点,“公爵,对于在北美殖民地居民建立的那个国家,您是持一种什么样的看法呢?”
“陛下,”公爵显然是在斟酌着词句,一字一句显得非常慢,“微臣认为,这个国家的建立对于所有拥有殖民地的国家来说,都是一个不好地消息,但对于英国来说,这无异于一场灾难。”
公爵的话音未落,玛丽就轻轻的接道,“如果我们对这个国家放任不管甚至帮助它的话,也许过不了多久,这样的灾难就会降临到我们自己的头上。 ”
玛丽很平静,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在述说一件早已知道地事情,但舒瓦泽公爵的脸色,一瞬间就变了,老公爵嘴张了三四次,才勉强挤出来一句回答,“陛下为什么会这样想?”
玛丽长叹一声,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穿越者当然分得清阶级矛盾和敌我矛盾,但这个时代的人,大概连阶级是什么还都没弄清吧。然而,她现在觉得,要想真正的解决整个问题,或者唯一的办法,就是设法让法国人知道,这个大洋彼岸新建立的殖民地国家,才会是法国乃至整个欧洲最大的敌人呢。
于是,玛丽走到书架前,找出了两本书,放在舒瓦泽公爵面前的桌子上,“公爵,您看过这些书么?”
伏尔泰的《英国书简》,让.雅各.卢梭地《社会契约论》,可怜地舒瓦泽公爵的脸色,再一次发生了极大地变化,这两部书在某种程度上,都算得上是禁书了,现在,他猜不透王后想做些什么。
玛丽却已经猜到了公爵的犹豫,她并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于是,温和的笑了笑,“公爵,如果您没看过这两本书的话,不妨花点儿时间看一看,您应该很快就能发现,这些书中宣扬的那些反对国王统治的思想,正在由美国人慢慢将其变成现实。”
舒瓦泽公爵在这个下午受了太多刺激,他机械的拿过那两本书,表情木然的在手里翻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玛丽还是微笑着,“当然,公爵,我刚才说的只是我自己的观点,因此,我才特别希望您能够看一看这些书,顺便考虑一下我的观点。”
“好的,陛下,”公爵似乎把王后的话当成了一种命令,他攥住那两本书,就想站起身来告辞。
“慢着,公爵。”玛丽不慌不忙的笑道,“请把书留下吧,我也只有这两本而已,而且,我想请您把我地观点和建议转告给您认为合适的大臣们和贵族们,我不介意有更多的人能参加到对于北美这个新生国家的研究中。”
像舒瓦泽公爵这种人,家里是绝对不会没有启蒙思想家的著作了。玛丽当然要留下自己的这两本,她还需要抓紧时间好好读一读呢。
事情似乎开始向好的方向转变了。送走了舒瓦泽公爵之后,晚餐前,玛丽迎来了沮丧地三位姑姑以及垂头丧气的阿特瓦伯爵,她甚至不用开口询问,就知道他们一定也在小公主伊丽莎白那里碰了钉子。
果然,就连阿德莱德夫人也露出了无计可施地表情,而维克托夫人则是一坐下来就哀叹着。“伊丽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完全不肯听我们的话啊。”
玛丽没吭声,阿德莱德夫人没好气的接道,“你们想想,她从小就跟着罗林斯夫人长大,所有的事情都是这保姆教她什么,她就做什么,我现在真的怀疑,她是不是还记得她那可怜的父母亲了。”
说到路易王太子夫妇。房间里一片沉闷,苏菲夫人的眼圈儿又红了,阿特瓦伯爵则又暴躁起来,“那现在该怎么办?真地让伊丽莎白嫁给英国人?”
三位姑姑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玛丽,这让玛丽到有点儿受宠若惊,遗憾的是。她其实也没什么解决方法,或者说,她现在更倾向于让伊丽莎白嫁到英国去算了。
玛丽想了想,才回答道,“我认为,首先还是撤换罗林斯夫人,伊丽莎白只有十二岁,她即使要出嫁,也是三四年之后的事情,在这段时间里。还是要好好教育她的。”
“确实要换掉罗林斯夫人。”阿德莱德夫人点了点头,“玛丽。你有合适的人选么?”
玛丽苦笑了一下,“姑姑,按照伊丽莎白对我的敌视程度,任何与我有关系的夫人,估计都会招来她地排斥的,因此,这个人选不能由我选定。”
三位姑姑面面相觑,玛丽自然也不说话,于是,一屋子的人,却又陷入长长的沉默之中。
直到八点钟国王过来吃晚餐,几个人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玛丽好整以暇的陪着他们,除了附和之外,不发表任何意见。
于是,这个打破僵局地机会最终落到了国王手里,他在听说了姑姑们下午在伊丽莎白那里的遭遇之后,很快嚷了出来,“我亲爱的姑姑们,你们为什么不亲自教育一下伊丽莎白呢?现在宫里面,只有你们有权以我那去世的母亲的名义,好好管教一下这不听话的姑娘了。”
玛丽非常高兴,这个建议她早已想到了,只是犹豫着,有没有必要因此而得罪三个姑姑,这下好了,她们三人支吾了几句,却斗不过国王的“申明大义”,最终,只得答应了。
“如果必要的话,让伊丽莎白住到大特里亚农去吧,”玛丽乐得顺水推舟,“我记得作为御妹公主的保姆,罗林斯夫人是从宫里面领薪水的吧,这笔薪水,就先划给三位姑姑使用了,如果你们觉得不够地话,再来找我好了。”
这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三位姑姑似乎也并不是不满意这新差事,至少,一家人一起在王后地餐厅里吃的晚餐,气氛就非常融洽,晚餐后,玛丽让保姆们把三个孩子都抱了过来,到是让三位姑姑也享受了一下天伦之乐。
因此,一直等到晚上睡到床上,玛丽才有机会同国王说一说“正事”。
“陛下,您安排个时间,我们需要召集大臣们讨论一下关于英国求婚地事情。”
“直接拒绝好了,”国王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玛丽,难道你认为我们应该答应这种求婚么?”
“陛下,”玛丽并不想过早的同国王讨论她的一些想法,因此,她只是笑了笑,“按照过去的规矩,这种事情,还是应该召开一次御前会议的。”
“那你就去安排吧,”国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你去定时间吧,定下来了之后,去通知德.莱歇先生。”
国王翻了个身,很快就睡着了,玛丽却辗转反侧,前前后后反复盘算着整个事情,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倒是又做了一晚上乱哄哄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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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 一ri之计在于晨
玛丽前一晚没有睡好,第二天早上国王起床了之后,她本想多睡一会儿的,然而,还没等她再次睡着,值夜的克拉丽丝夫人就来通报,说是海军大臣杜尔哥男爵已经在候见室等着了,他希望尽早求见王后。
“陛下打算在小起身的时候接见男爵么?”克拉丽丝夫人问道。
“不……”玛丽甚至还没有睁开眼睛,她还没有养成不梳洗打扮就接见外臣的习惯,这一次,也不例外,“克拉丽丝夫人,请您去问一问,杜尔哥男爵有什么事情。”
等到克拉丽丝夫人回来,玛丽已经完全清醒了,当听说海军大臣是想同王后谈一谈北美的最新情况,她只能认命的笑了笑,“好吧,夫人,让我们快一些,梳洗打扮好了再见他吧。”
于是,杜尔哥男爵荣幸的得到了同王后一起吃早餐的机会,事实上,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跟他一起来的是一位四十来岁,面貌威严穿着制服的海军将领,玛丽努力想了一下,才想起来他就是海军中备受推崇的絮夫朗将军。
玛丽一向吃的不多,两位先生则一再表示他们已经吃过早餐了,玛丽注意到,两个人都有些不安,这种状态在宫廷大臣们的身上,通常是不会出现的。
“杜尔哥先生,絮夫朗先生,我听说,你们一大早跑来,是为了说有关北美的事情,”玛丽小口地啜饮着热牛奶。“有什么新情况么?”
“没有,陛下,”杜尔哥男爵站起来鞠了一躬,“我们为这么早来打扰陛下而道歉,这是因为,昨天舒瓦泽公爵向我们介绍了您的一些观点,现在我们迫不及待的想要同陛下探讨这些问题了。”
“请说吧。先生们,”玛丽笑了笑。“我承认我也只是偶尔发现这一点而已,因此,我乐于接受你们的不同意见。”
“偶尔发现!”絮夫朗将军发出了一声与他军人身份相称的,大声的赞叹,“陛下,我真是钦佩您的这种偶尔发现。”
“这没什么,先生。”玛丽笑得很谦虚,“对于在北美爆发地这场战争,我们始终把关注点都放在大陆军的敌人上了,而忽视了这些人本身地行为其实更加可怕。”
“正是如此,陛下,”杜尔哥男爵接道,“请您具体给我们介绍一下您的观点吧,我们觉得这实在是太震撼了。”
“这么说。你们是觉得,我这个观点没有什么问题么?”玛丽还是有点儿不放心。
“总的来说,没什么问题,”絮夫朗将军赶在海军大臣前面回答道,“昨天我们和公爵讨论了很久,甚至重读了您要我们读的那两本书的某些段落。现在,我们觉得,在北美的那个新建国家,几乎就是按照这两本书中的理论建立起来地。”